第31章

第31章

空氣再一次陷入了寂靜。

郁淺燼注視着寧厭,試圖從這孩子的臉上找出一絲他在開玩笑的痕跡。

但很可惜。

沒有。

反倒他的表情極為認真,一眨不眨地望着自己,那種期盼與祈求,讓郁淺燼覺得不答應他都是自己該死。

“......”

郁淺燼聰明了二十一年的大腦,第一次想不出來對策了。

眼見這孩子的眼尾越垂越低,甚至下一秒都要撇嘴哭出來,他妥協了。

之前打比賽的時候也不是沒有過兩個人擠一張床的情況,而且寧厭這大男孩,跟那個易元洲關系也很好,估計也是睡一張床的關系。

畢竟郁淺燼第一次了解到寧厭,就是他那句——【TRG打野yong的競技狀态和易元洲非常像的。你問我易元洲是誰?他是我哥們,目前一區白銀二,現在應該在給他網戀女神當舔狗。】

“行。”

郁淺燼長出了口氣:“過來睡吧。”

然後寧厭又給他表演了個川劇變臉:“哥哥最好了!”

“......”

郁淺燼突然就開始懷疑,這人到底真醉酒假醉酒,這一臉的委屈是不是裝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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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收起電腦和ipad,從衣櫃裏拿出一個枕頭。

“你睡覺亂不亂動?”

寧厭搖頭:“不亂動,我很老實。”

“行。”

郁淺燼道:“我被單剛洗,就不套新的了。這床被子很大。”

估計是因為他也喝了點酒,或者被寧厭搞愁了,腦子沒平時那麽清晰,就忘了寧厭自己也有被子,明明可以把他的一套床上用品拿過來。

寧厭乖乖點頭,先一步鑽進了郁淺燼的被窩。

郁淺燼走回來。

他把枕頭扔到另一側,對着被邊露出來的那半只腦袋說:“睡那個枕頭。”

“明白。”

寧厭應聲:“先給哥哥暖下被窩。”

郁淺燼:“?”

郁淺燼:“我的被窩本來就是熱的。”

“噢。”

寧厭小聲道,然後跟卷壽司一樣滾到了另一個枕頭上。

他突然支棱起腦袋:“那以後哥哥需要的話,我幫哥哥暖被窩。”

郁淺燼面無表情:“不需要。”

寧厭:“......好吧。”

郁淺燼熄了燈。

雖然寧厭老老實實地呆在自己枕頭那側,整個床也不算小,但郁淺燼還是躺在了床邊。

他睡覺比較輕,一點動靜和聲響都會醒,所以離寧厭遠了點,從根源上預防失眠。

但這好像又讓敏感小狗不開心了。

“哥哥為什麽離我那麽遠,是不是嫌棄我?”

郁淺燼:“?”

郁淺燼:“不是。我睡眠輕,你動的話我會睡不着。”

“噢!”

寧厭趕緊道:“那我就在這兒躺板板,一動也不動。”

郁淺燼:“......”

你可真是形容鬼才。

“哥哥往裏點。”

寧厭連頭都不側了,盯着天花板呈躺屍狀态:“別掉下去了。”

郁淺燼:“不會。”

但他還是往裏靠了靠,因為怕這孩子會繼續念叨。

“晚安哥哥。”

“嗯。”

郁淺燼:“晚安。”

他确實入睡比較慢,尤其剛看完比賽,滿腦子都是複盤。

很快,身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寧厭這孩子應該是睡着了。

年輕就是好,倒頭就睡。

還沒有煩惱。

郁淺燼表示十分羨慕。

他努力放空大腦,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終于有了些許困意。

郁淺燼翻過身,面朝外。

然而在他半夢半醒的時候,突然感到頸側處靠過來了一個腦袋,毛茸茸的,伴随着溫熱的吐息,弄得郁淺燼有些癢。

他以為是在做夢,繼續強迫自己入睡,沒有去管。

然而那個腦袋越貼越近,不停蹭着自己的後頸,打在自己肌膚的呼吸有些熱,還嘀嘀咕咕不知道在說什麽。

郁淺燼困意散了一些,聽去。

“哥哥......”

是寧厭帶着鼻音的話語:“哥哥好香,我、我好漲......”

“難受......哥哥幫幫我好不好......”

“?”

郁淺燼瞬間睜開了眼。

他震驚到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聽,還睜大眼注視着黑暗,發了好一會兒呆。

直到一只手摸索着觸碰自己小臂,拉過自己手腕往後,觸到了一點滾燙時,郁淺燼才徹底反應過來,這孩子就是他媽的“發|情”了。

他倏地坐起了身。

借着窗紗灑進的月光,郁淺燼面無表情看向寧厭。

——男生好像也在半夢半醒的狀态,睜着眼,但眸底有些許迷茫,似乎是做了夢但困在夢和現實的交界處。

“哥哥......”

他還在往自己身上貼。

“寧厭。”

郁淺燼音線微冷:“你再撒嬌的話,我就把你丢出去了。”

不知道是表情還是聲音的冷意唬到了這孩子,寧厭瞬間不說話了,連眼神都清醒了幾分。

兩人隔空對視了片刻,後者耷拉下眼尾,慢吞吞縮回了另半邊。

然後又把下巴藏進被子,只留着雙委屈巴巴的眼,在目不轉睛看自己。

郁淺燼深吸了口氣。

緩了兩秒,他站起身,走進衛生間用冷水浸濕毛巾,然後回到床邊,蓋在了寧厭額頭。

“自己清醒一下。”

他的語氣依然不容置喙:“再越界就回你床去睡。”

郁淺燼調整好被子,躺下。

索性這次,寧厭沒有再湊上來。

然而郁淺燼也沒什麽困意了。

他知道這孩子肯定因為喝大才勾起了xing欲——唔,也不一定,畢竟上次也in了。

“......”

算了,這不重要。

但肯定是醉酒、或者做了春|夢,加上沒分清現實和夢境,才色膽包天讓自己幫他解決的。

而且看他的動作,只是想讓自己用手。

還、還算正常吧?

郁淺燼在努力說服自己,然而分析了一圈下來,他還是覺得這個事兒有些不對勁。

這個孩子更不對勁。

“......”

郁淺燼這下徹底睡不着了。

他盯着天花板,直到耳邊的呼吸聲再度平穩,确定這孩子已經睡着後,才站起身,披上外套去陽臺點了根煙。

愁啊。

帶小孩真愁。

不會真的是因為自己太縱容,才讓他越來越得寸進尺了吧。

不行。

郁淺燼心道,得改一改了。

-

寧厭睜開眼時,天光已經大亮。

他很少喝酒,所以一次醉醺,醒來後就頭疼得不行。

寧厭看着窗紗,大腦放空了好久,揉了揉太陽穴,才慢吞吞坐起身。

他趿拉上拖鞋,餘光突然發現床頭櫃放了一個保溫杯。

旁邊還有郁淺燼娟秀的字:蜂蜜水。

噢。

寧厭想起來了,自己昨天喝多了。

哥哥真好。

還準備了蜂蜜水。

寧厭拿起,喜滋滋擰開杯蓋,抿了一口。

還溫着,甜甜的。

寧厭心裏也甜甜的。

喝茶時候都沒這麽細致,現在喝蜂蜜水他小口小口地品。

腸胃逐漸暖了起來,寧厭目光亂飄,環顧四周。

——等等。

這不是......郁淺燼的房間嗎?

自己為什麽會在郁淺燼的床上?

寧厭驟然怔住。

他開始努力回憶昨天的事情。

晚上,郁淺燼開了直播。

他在郁淺燼開直播那刻就用小號登入了郁淺燼的直播間,一直在後臺挂着,然後和郁淺燼雙排,然後一起回房間。

——是的,寧厭從頭到尾都知道郁淺燼開了攝像頭。

不對。

這是前天的事情。

昨天晚上,哦對,昨天晚上大家出去聚餐了。

然後自己在季溪的撺掇下喝了不少洋酒,然後就沒什麽意識了。

就記得......自己賊他媽黏人,非要跟郁淺燼一起洗漱,還要跟他一起睡覺。

“......”

寧厭覺得自己真是個傻逼。

得虧郁淺燼脾氣好,換個人早把自己丢出去了。

然後自己如願以償地上了郁淺燼的床,和他蓋一個被子。

鼻尖萦繞着郁淺燼身上淡淡的香味,自己很快就睡着了。

那還行。

沒幹出更傻逼的事情。

噢,不過好像又做了那種夢,然後又ying了。

“......”

寧厭想給自己一拳。

——等、等等等等。

自己好像還......我靠,不是好像,自己他媽以為是在做夢,就去黏郁淺燼,想讓郁淺燼用手幫自己解決。

但那并不是夢。

然後郁淺燼說要把自己丢出去。

寧厭:“......”

寧厭:“”

他被喉嚨裏的蜂蜜水嗆住了,劇烈咳嗽了起來。

完了。

完犢子了。

全他媽完了。

自己到底是什麽品種的傻逼!!

哥哥都大發慈悲讓自己和他睡覺了,自己還擱那兒動手動腳得寸進尺。

寧厭陷入了深深的絕望。

他真的開始思考打開窗戶跳下去原地投胎的可行性了。

寧厭咳得撕心裂肺,覺得自己都他媽沒臉再喝蜂蜜水了。

他沖進衛生間,用冷水沖了好久的臉,再擡起頭時,還是看到了自己滿臉的生無可戀。

不想活了。

真活不下去了。

寧厭覺得一會兒下樓,直接就能收到郁淺燼自費違約金的終止合同了。

然後下一個打野來,盯上自己的房間,讓自己趕緊收拾鋪蓋滾蛋。

“......”

絕望。

太絕望了。

這輩子就這樣吧。下輩子再做郁淺燼的狗,記得要絕育。

寧厭在房間裏磨磨蹭蹭了好久,還是沒等到郁淺燼的回來。

哥哥應該現在不想見到自己。

其實自己也不知道該如何面對他。

寧厭長長嘆了口氣,把頭埋進被子裏,試圖憋死自己無果後,還是慢吞吞挪下了樓。

簡單吃了點東西,他走進訓練室。

郁淺燼依舊不在,其他所有人正圍在一個電腦前,包括紀一渝。

後者右手握着鼠标,一副蓄勢待發的模樣。

寧厭注視了他一會兒,開口:“這是......在搶春運的票嗎?”

“?”

紀一渝:“你沒看群嗎,中午十二點官方發春季賽賽程,還有兩分鐘。”

寧厭:“!”

他醒來後光顧着生無可戀去了,還真沒看群。

滿腦子的胡思亂想被短暫抛開,寧厭蹬蹬蹬幾步也湊了過來。

然而他剛就位,訓練室的門打開,郁淺燼端着杯茶水走了進來。

寧厭一個激靈,差點稍息立正。

但郁淺燼看都沒看他一眼,走到自己的電腦前,登進DPL官網。

哥哥果然不高興了。

寧厭頭頂的呆毛耷拉了下來,心情低落到了極點。

“生了生了!”

紀一渝突然而來的大嗓門把他喚醒:“揭幕戰有沒有我們......我靠!第一場SEA打GG!帥呆了!”

“等下,我們是第二把,打OPS,草。”

“還行吧,只要不是第一把不是打SEA就行,他們的關注點肯定在SEA和GG,畢竟去年八強賽的對手。官方終于做了次人!”

紀一渝自我安慰,然後鼠标下滑。

“我們第二把打LE,還可以,去年沒進季後賽的隊。第三把打TWG,草,這也不好打。年前最後一把......”

紀一渝的話音戛然而止。

季溪和司馬淮同時倒吸了一口冷氣。

今年除夕夜是在2月9日,所以2月7日是DPL春季賽年前最後一個比賽日。

工作日的比賽每天都有兩場,17:00第一場,19:00第二場。

晚上七點這個黃金時段,自然是觀看量最高的。

而賽程上【2月7日19:00】後面,就清清楚楚跟着——SEA vs TRG。

紀一渝:“......”

紀一渝:“”

空氣陷入了寂靜。

不在沉默中爆發,就在沉默中消亡。

“操!!”

紀一渝選擇在沉默中罵人:“我收回我的話,這官方還是他媽不做人啊,不讓我們過個好年是吧。”

“哈哈。”

季溪往椅子上一癱:“電競春晚是吧,真把我們當年夜飯啊。”

“那可不。”

司馬淮點頭:“我懂咱和SEA的為什麽不是揭幕戰了,元旦晚會哪有春晚看的人多啊。”

紀一渝又沉默了一會兒,選擇甩鍋:“郁淺燼,都怪你!誰讓你跟xixi的愛恨情仇那麽吸引人,現在好了,官方都給搬上大熒幕了。”

郁淺燼:“......”

郁淺燼:“別狗叫。”

“年後回來第一場還是打XY,我真謝謝你咯。”

紀一渝繼續往後翻賽程,自言自語個不停:“這世界就是一個巨大的快遞驿站,雖然每個人的貨種不一樣,但遲早都會寄(G:同GG)。有的人是大件貨,而我是小件貨。”

郁淺燼:“......”

真有人急起來連自己都罵的啊。

“行了。”

他道:“經理你玩你的去吧,我們要訓練了。”

然後語氣平淡:“去年夏季賽都拿下了SEA一局,今年換了打野,我們應該更自信才是。”

寧厭:“?”

他突然被cue到,還愣了一下才擡起頭。

其實看到賽程時,他并沒有紀一渝那麽悲觀。

或者說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未登上過DPL賽場,他和大多數高分玩家及路人王一樣,對自己信心滿滿。

甚至都想早點跟SEA碰一碰,讓郁淺燼看看誰才是最配他的打野。

這樣......哥哥就不會生自己氣了吧。

——但還沒在比賽裏碰面,郁淺燼就先表态了。

哪怕被自己惹得不高興,他也公開表示了對自己實力的認可,還給隊友們加油打氣。

哥哥真好。

寧厭內心一陣感動。

而且哥哥哪怕生着自己的氣,早上都給自己準備了蜂蜜水。

他連忙跑過去,挪着電競椅湊到了郁淺燼身邊,準備鄭重道歉。

“哥哥......”

然而話還沒出口,就被郁淺燼打斷了:“別沒大沒小的。叫隊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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