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從時竟家離開的那天。

沈焰樂觀得覺着,熬過軍訓期間不去見時竟。

以他過去的忍耐力,就是一眨眼的功夫,沒什麽大不了。

然而樂觀過了頭。

他忘記了嘗過甜頭的人,再回頭去吃澀味的東西,根本沒那麽容易。

前三天,他勉強熬過來了。

五天之後,他就像擱淺在岸邊的鯨魚,随時随地都有可能炸得血肉模糊。

終于,在第7天,沈焰受夠了。

軍訓一周後的晴空已經被烏雲遮蔽,刮起的冷風游離在A大操場。

哨聲吹起的那一刻,操場上整齊的隊列瞬間散成一團,烏泱泱得一片。

沈焰慢吞吞得跟在江辭和蕭白揚的身後去拿水。

蕭白揚拿了水一回頭,看到他魂丢了似的模樣,喊道:“焰哥,接水!”

沈焰聞聲擡眸,礦泉水以标準的抛物線迅速往他這邊落。

他伸手一接,腳跟一擡,去了邊上的梧桐樹底下,不擰水喝,就望着虛空出神。

看到他不尋常的模樣,江辭和蕭白揚對視了一眼,然後擡步跟了過去。

蕭白揚滿腔疑惑和好奇怎麽都憋不住:“焰哥,你這幾天怎麽了這是?軍訓發呆,休息的時候也發呆。”

“要是遇到什麽事了,就跟我和江辭講,我們一起想辦法,能幫一點是一點。”

沈焰沒吭聲,望着虛空的目光移都沒移一下。

蕭白揚以為他是遇到事了不好意思講,準備拉着邊上的江辭一起勸勸他。

結果往邊上一看,江辭正低頭看手機,嘴角禽着笑,一看就是在和對象聊天。

蕭白揚:“……”

感覺到蕭白揚的死亡凝視,江辭打字的手指一頓,嘴角笑容一臉,平靜地擡頭:“再看,你眼珠子就掉下來了。”

蕭白揚眨了眨眼,然後努嘴示意江辭看沈焰。

江辭瞥了眼。

雖然他心思在和對象聊天上,但蕭白揚的話他聽得清清楚楚,知道對方什麽意思。

于是,以過來人的口吻,得出結論:“相思病。”

蕭白揚:“……”

聽了一耳朵的沈焰:“……”

蕭白揚不信邪得上下打量沈焰,後者冷着張臉什麽表情都沒有:“不能吧,因為什麽?不會就因為焰哥的對象勒令他不能出校門?”

“又不是以後都見不到了,我不信。”蕭白揚反觀江辭,他立馬否認,“真要因為這個,你怎麽就這麽神采奕奕?”

“放在以前,你一天見不到沈遇都要送icu。”

江辭:“……”

他一腳踹過去,但踹了個空,腳跟落地時,和沈焰的視線撞了個正着。

蕭白揚的話倒是提醒了沈焰。

以他和江辭短暫的相處,他一直能感覺到他們是同類。

既然是同類,為什麽現在只有他會跟丢了魂似的。

江辭用胳膊禽住蕭白揚的脖子後,抽空問了句:“看你眼神,有話問我?”

這次,沈焰沒再沉默。

他邊擰礦泉水的瓶蓋,邊“嗯”了一聲。

然後揚起脖子喝了口水,潤了潤嗓子,也壓下了身體裏最後一絲別扭。

該問的就得問,在感情上,臉皮算不得什麽。

沈焰咽下水,視線對上正在等他問話的江辭,喉結一滾,問道:“不想你對象?”

“想,怎麽不想。”江辭一挑眉,手疾眼快得捂住張嘴要喊的蕭白揚。

沈焰無視了蕭白揚求救的眼神,看向一旁操場,緊接着像是很随意地問了句:“不像想的樣子。”

江辭樂了:“要不是我對象答應了,每天消息暢通,三天進學校看我一次,我丢魂的勁能比你還嚴重。”

整整一周沒有時竟消息,甚至依照過去小心翼翼,沒記起要給人發消息的沈焰:“……”

然後他很快抓住了什麽問題:“軍訓期間,外人不是不讓進?”

江辭沒臉沒皮地道:“沒辦法,我對象疼我,拖了關系。”

沈焰:“……”

牙根仿佛吃了檸檬似的,酸透了。

受不了牙根的酸軟,沈焰直接仰臉喝了半瓶水。

江辭也沒酸人的喜好,既然話題講開了,他就随口問了句:“你對象哪的?校內校外?”

沈焰沒打算瞞着,反正遲早是要知道的事情:“校內。”

校內,開學了但是沒見影子,八成是不住校的哪位學長。

江辭一琢磨:“那不比我簡單多了。”

“既然是本校的,他随時能進學校,你出不去,讓他來見你不就行了?”

一語驚醒夢中人。

軍訓集中的哨聲響起時,沈焰把水一口飲完,往邊上垃圾桶一丢,走回方隊的背影都精神了不少。

聽完兩人對話,也終于得到解脫的蕭白揚,難以置信地望着沈焰的背影:“……”

還真特丫是相思病呢……

-

被時宥知道自己練習走路,一不小心就能練一個多小時之後。

時竟現在每次練習走路,都得在時宥的眼皮子底下。

因為時宥白天要上學,一般不是傍晚回家,就是晚自習結束了回家。

于是,時竟每天練習走路的時間,都被安排在了晚上。

晚上七點十二分,時竟在客廳裏練習行走的時候,放在沙發上的手機突然響起了消息提示音。

他夠不到手機,只能喊正在房間做作業的時宥:“小宥,能不能幫我拿一下手機啊?”

時宥聞聲放了筆出來,幫他拿了手機,順便看了眼時間:“還剩十分鐘。”

時竟接過手機,無奈地笑了下:“知道了,十分鐘之後我就休息。”

時宥滿意地回了房間。

時竟單手撐着助行器,另一只手點開手機鎖屏,進去就是微信界面。

他沒有置頂任何聊天框,有消息就會彈在頂端。

他一瞧,入眼的就是沈焰兩個字,再往下稍稍一看,名字下面一行字。

【沈焰:在做什麽?】

時竟眼神裏浸着淺淺的驚訝。

自從沈焰翻牆那天起,沈焰的存在感在他這裏可以說是完全沒有了。

他沒想到這個時候會有沈焰的消息。

時竟單手打字有些困難,他整個人都倚靠到牆邊,然後松了助行器,開始雙手打字。

【時竟:我在練習走路。】

【沈焰:能走了?】

【時竟:已經快不用坐輪椅了。】

另一邊,沈焰邊擦頭發,邊等消息,聽到提示音,他低頭往桌上手機界面一看。

确認了什麽後,他發了三個字過去。

【沈焰:一星期。】

時竟茫然的看着這三個字,想也沒想就回了過去。

【時竟:一星期怎麽了嗎?】

幾乎是發出去的下一秒,他手機上就彈出了幾秒鐘的語音。

時竟看着語音後面的紅點點,猶豫地點開了。

随之而來的,是獨屬于少年低沉散漫,而又染着燥意的嗓音。

“整整一星期,作為學長的男朋友,學長是連一句問候,一個标點符號,都舍不得給我發。”

聲音到了最後,還夾雜了一絲咬牙切齒。

時竟:“……”

他完全能想象出,手機對面的沈焰,是用着什麽表情給他發出的這一條語音。

在他的意識裏,正因為知道沈焰是去學校參加軍訓。

軍訓,吃飯,睡覺,起床,該想到的都能想到。

就好比父母送孩子去學校寄宿,孩子在學校是個什麽生活,心裏都有了數。

所以,不會過多的去關注對方具體怎麽樣。

但是時竟忘記了,覆蓋了父母子女這一層關系,即便心裏有數,該有的關心問候還是會有。

而他和沈焰,也套上了差不多路數的關系。

時竟僵硬期間,又收到了沈焰的消息。

【沈焰:?】

他趕緊也用了語音回複過去。

“我……我沒有經驗。”

青年的嗓音一如既往的溫軟,穿透電流被修飾後,更加像是某種低呢,抓得人心癢癢。

再多的憋悶,都能被輕而易舉的消滅。

沈焰耳朵戴着耳機,懶散得坐在椅子上,垂着眸看着手機屏幕,眉峰沒有一點淩厲。

江辭和蕭白揚現在去了小賣鋪。

宿舍裏沒有其他人,他直接打了語音過去。

時竟沒想到沈焰會打語音過來。

明明是很正常的行為,可莫名就讓他心裏發虛,險些把手機掉在地方。

似乎能預料到少年會以什麽語氣,什麽話來和自己交流。

時竟做好了心理準備,才按下了接聽鍵。

“我教你。”

預料之外。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在時竟心頭泛起了巨浪,一陣接着一陣,而且是滾燙到心顫的溫度。

語音對面的人竟然沒有兇他。

而是聲音輕如音籁,語氣裏帶着一股明顯的耐心,沒有任何燥意的沁人心脾。

教他什麽?

不言而喻。

語音對面,沈焰捏着手裏的毛巾,指腹慢慢摩挲粗糙的巾面。

他聽着對面人的呼吸,緩緩道:“學長沒有經驗,不如,我來教。”

時竟大腦有一瞬的空白,少年的聲音太近,隔着手機,卻更像是他本人貼着耳朵的在講話。

于是,他鬼使神差得就跟着應了一聲:“……好。”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耳邊已經再次響起了沈焰的聲音:“平時給我發消息。”

只是發消息,并沒有什麽難度可言。

時竟捏緊手機:“好、好……”

“我和學長一星期沒見,學長不如來學校,見見我?”

少年的聲音依舊低低的,像是有什麽魔咒似的,一點一點循循誘引着,聽筒對面的人。

而被誘引的人,輕而易舉得就掉入了圈套。

時竟:“好……”

小狼狗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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