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章
第 49 章
第四十九章
孩子們選了半天, 最後還是一致決定就看最新上映的電影。
這時孔文斌和餘清貞已經進入電影院,石立夏一行人則還需要等半小時才能入場,他們也不急着進去, 就在電影院門口先等着。
幾個孩子在一旁一塊玩耍, 石立夏和秦文娟一邊看着他們, 一邊聊天。
石立夏好奇秦文娟怎麽會清楚餘清貞為人,兩個人在不同部門, 按理來說彼此很少交集才對。秦文娟交際圈很窄, 也不是個愛找人說閑話的人。
石立夏怎麽想也就怎麽問了,秦文娟猶豫了片刻, 最終還是開口道:
“餘清貞就住在我隔壁宿舍,時不時就會遇到。我之前看到她經常收我們另一個組組長的東西,麥乳精、肉票等等, 什麽都有, 還不止一次看到。那個組長是結了婚的,妻子在鄉下伺候老人照顧孩子老人。”
那位組長的妻子曾經到廠裏找過他,因為家裏實在是沒錢就要斷糧了,她還帶着兩個穿得破破爛爛的孩子過來, 組長老婆看着蒼老又憔悴,一看就知道生活過得很艱難。
孩子也是瘦瘦小小的,頭發跟枯草一樣, 身上的衣服也都不合身。
“當時還是我帶着他們母子三人去找的張組長,結果還因為這事被他記恨上了。”
秦文娟郁悶不已, 她當時也沒想那麽多, 只是看着那婦人孩子太可憐了, 餓得都開始打擺子了,也就趕緊帶着他們找人。
結果那位張組長嫌棄老婆孩子丢人, 還遷怒到她的身上,覺得她是故意要看她笑話,所以才會帶着母子三人到大家面前,讓他難堪。
石立夏忍不住翻了個白眼:“他自己沒有好好照顧老婆孩子,他還覺得他們給他丢人了?什麽玩意啊!”
“我從前都不知道張組長家裏竟然這麽困難,我看吃的用的都是好東西,沒想到家裏竟然是這麽個情況。”
之前大家都忘了張組長是結過婚的,他每天的生活就跟個單身漢一樣,特別逍遙自在,還經常跟年輕人混在一起,從來就沒有提過家裏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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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本以為他家裏條件應該很不錯,才能這麽潇灑,沒想到竟然是這麽個情況。
張組長嫉恨秦文娟也正因為這個原因,覺得自己的形象被秦文娟破壞了。
“自己在城裏逍遙,把孩子老婆父母扔鄉下受苦,真是夠可以的,他的工資估計都用在自己身上了,所以才這麽自在。”
石立夏最是厭惡這種人,娶了老婆完全當傭人使,讓妻子在老家照顧父母,孩子也有了,以後年紀大了玩不動了還有妻子孩子照顧,安排得明明白白,自己什麽都不用付出。
秦文娟也憤憤不平道:“這已經很過分了,他竟然還給別的女人買東西,更無恥了。家裏都那樣了,有那錢不如寄回家,一瓶麥乳精一斤大白兔,能買不少糧食呢。”
“他老婆孩子找過來後,有什麽動靜,有沒有鬧?他現在還是那個樣子嗎?”
秦文娟嘆道:“他老婆一看就是個老實的,第二天就被打發走了。張組長現在還是那個樣子,并沒有什麽變化。”
石立夏也不知道該說什麽才好,一個鄉下姑娘沒見過什麽世面,敢進城要錢已經很不容易了,興許還是因為實在活不下去的緣故,哪裏能要求那麽多。
錯的不在她,而在于那個男人,還有周圍環境的影響和規訓,讓她只知道付出不知道反抗。
“餘清貞也知道他是這樣的人?”
“肯定知道的,這件事早就傳開了,要不然張組長也不會那麽讨厭我。”
張組長的形象徹底崩塌,大家明面上雖然沒說什麽,可現在再看他追求時髦買這個用那個,目光總是有些意味深長。
秦文娟的組長跟他是同級別,時不時還會嘲諷幾句,讓張組長對秦文娟更是厭惡了,覺得她那時候就是故意給自己難堪。
張組長這樣不對,可餘清貞無緣無故收別人的禮也不合适。
至少在秦文娟的概念裏,認為這樣并不合适。
“有人跟她提過這件事,她說是張組長主動送的,又不是她問他拿的。收別的同志的禮物,她也是這樣的态度,覺得都是自己人緣好,人家才樂意送,還覺得別人是因為嫉妒她,所以才會說三道四。”
秦文娟沒好說她看到餘清貞跟男同志關系很是暧昧,還經常把自己的事讓那些男同志幫着做,工作上和生活上都是如此。
自從餘清貞搬到她隔壁以後,連水都是不同男同志幫着打的。
以現在大衆标準來說,年輕異性之間會來往這麽親密,那就說明跟對方有意思。
即便沒有正式談對象,也說明關系不一般,處于考察階段。
可餘清貞同時跟幾個男同志保持這樣的關系,那就不大正常了。
有人跟餘清貞說這樣不好,這不是玩弄別人的感情嗎。
可她明顯不以為然,都是對方自願的,又不是自己逼的,還嘲諷那人自己人醜還看不慣別人受歡迎。
只是這樣的言論太傷人了,會毀了一個女同志的,哪怕秦文娟跟石立夏關系好,也覺得這種話不适合開口,因此只從這些小事上提起。
其他男同志的東西收了已經很不合适了t,竟然還收了張組長的,秦文娟對這個人也就有了偏見。
她看到餘清貞跟孔文斌一起去看電影都不覺得有什麽奇怪的,雖然她在廠裏跟其他男同志沒有親近到這個程度,可是依舊符合她一貫作風。
餘清貞已經習慣了男同志給她獻殷勤,而且不會因為對方有對象而避嫌,因此秦文娟才覺得剛才沒有必要上前跟她說明白,人家壓根就不會在意,反倒還會質疑她們別有用心。
秦文娟剛才會詫異,是沒有想到孔文斌竟然是這樣的人,她之前還覺得他這個人還挺好的,體貼溫柔,總是面帶笑容,說的話都很動聽,不像趙慶陽,總是喜歡打擊人,跟他在一起會非常壓抑。
孔文斌給人的感覺如沐春風,讓人忍不住地信任和親近。
結果,白天才努力讨好朱盼兒,晚上竟然就換了人,徹底破壞了他在秦文娟心裏的形象,讓秦文娟一時難以接受。
“別說,我覺得餘清貞跟孔文斌兩人還挺搭的。”
秦文娟愣了愣,随即噗嗤笑了起來:“還真是,他們都覺得這麽做沒什麽,不就正好搭一起嘛。”
兩人說說笑笑,帶着孩子們一塊兒進去看電影。
從電影院走出來時,石立夏又跟那小男孩買了一些瓜子。
男孩明顯看出石立夏對他的瓜子很滿意,道:“你以後還有需要就來找我,要是看不到我,可以找跟我一樣背着包的孩子,跟他們說你找鐵蛋就行。”
石立夏樂了,“那些人都是你的小弟?”
“大家都不容易,混口飯吃罷了。”
因為耽擱了一會兒,石立夏一行人差點沒趕上最後一趟公交車。
回到家,松子扯了扯石立夏的衣角,仰着頭眼巴巴地看着石立夏,像只小狗似的。
松子自從熟悉了這個環境以後,石立夏就沒見他這麽腼腆過。
“松子,有什麽事嗎?”
石立夏坐到他旁邊的凳子上,跟他平視對話。
“美姐,你很喜歡剛才那個孩子嗎?”
石立夏笑着揉了揉他的腦袋,“怎麽?我們家松子吃醋啦?”
“沒,沒有。”松子羞澀地壓低腦袋,“我,我就是想跟他一樣,給家裏掙錢。”
石立夏剛才在車上跟秦文娟一直聊那個男孩,覺得他特別聰明能幹。如果對方是個成年人,興許還會覺得這是違法亂紀,可他是個孩子,為了生計奔波,感覺就很不一樣了。
他自己能想出這麽一個掙錢的機會,着實不容易,還知道招攬顧客帶小弟一起發展,更顯得不一般,因此石立夏和秦文娟對男孩很是佩服。
“你的想法是好的,不過你現在最應該做的是好好學習,以後才能選擇自己真正喜歡做的事。”
松子揪着衣角:“我也想出一份力。”
“你們平時在家裏不就出力了?那個大哥哥是沒法子,才會想辦法出去掙錢,我和大帥又不是沒有能力養活你們,不需要你們現在就為這些為難。”
石立夏看松子情緒依然不高,拍拍他的肩膀道:
“你們這些小孩,也得讓我們這些大人發揮發揮作用嗎,你們啥都會,還要我們這些大人來幹嘛。”
松子聽着頓時笑了:“美姐,你可厲害了!你會做漂亮的衣服,還會寫文章,我們都不會。”
“想不想跟我一樣厲害?”
“想!”
“那就好好上學,學習了知識以後想幹嘛幹。”
“那我也能去賣東西嗎?”
“你這麽喜歡賣東西啊?”
松子重重點頭,“哥哥剛才算過了,他一天至少能掙好幾塊錢呢!”
石立夏驚訝,沒想到這裏頭還有虎頭的事,這小不點當時不是在玩嗎,啥時候注意這些的。
“虎頭好厲害,他怎麽看出來的?”
松子撓頭:“我也不知道,反正哥哥這麽說的。”
石立夏望向屋裏,就發現虎頭一直關注這邊的動靜,看着石立夏望過來,他這才放下手裏的活走了過來。
虎頭是三兄弟中最大也是最勤快的,他在家裏總是忙個不停,總能給自己找到活幹。
石立夏說了幾次,可他還是老樣子,也就由他去了。
“我、我就大概算了一下,我以前也跟人換過東西。”虎頭甕聲甕氣道。
虎頭以前會去山上摘些蘑菇、野果什麽的到鎮上跟人換點糧食填肚子。
石立夏佩服極了:“你當時才多大啊,也太厲害了。”
“我也是跟着別人一塊的,其實也沒換過幾次。”虎頭不好意思道。
他人小,又要幹家裏的活,因此這種機會并不多。
也正因為沒機會,心裏一直很遺憾,才會下意識地關注。
“那也很棒,你們都是好孩子,以後等有機會,我帶你們一起做買賣。現在這事還是不要幹,不合規矩。”
松子和虎頭一聽這話都老實了,小豆包壓根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也一臉嚴肅地跟着點頭保證。
第二天,秦文娟剛到崗,就被組長叫過去了。
組長表情不大好,開口就是訓斥:
“文娟,你是怎麽一回事?哪有這麽做事的,讓我的臉往哪裏擱。”
秦文娟抿了抿唇,“組長,你說的是不是關于趙慶陽同志的事?”
“不然還能有什麽事?我平時看你做事還挺靠譜的,沒想到你竟然會做出這樣的事,趙慶陽多好一個同志啊,你不知道珍惜就算了,也不能這麽傷害人啊。”
組長很是氣憤,想到昨天趙慶陽媽媽看到她,陰陽怪氣說了一通話,說她怎麽把這樣的人介紹給自己兒子,到底存的什麽心,她的心裏就很是憋屈,她好心做媒還做出錯來了。
“組長,我不知道他在您面前說了什麽,我問心無愧。他傷害我的朋友,還想打我,我不可能不反擊。”
組長直接愣住了,“啥玩意?他打你?”
“嗯,被我朋友制止了,否則一拳下來,我現在可能已經躺醫院了。”
至于她自己被激怒先動的手這件事,秦文娟刻意沒提。
她當時确實沖動,可她并不後悔,趙慶陽那麽侮蔑自己朋友,秦文娟再好的脾氣也沒法平靜。
從小她的朋友都被後媽耍各種手段給趕跑了,她好不容易結交了一個能談心能理解她的朋友,太害怕失去了。
因此一時情急之下,她直接就動手了。
“這事趙媽媽一點沒提!我就說呢,你明明是個文靜的人,怎麽可能會動手打人,原來還有這麽一回事。”
組長氣得不行,這都還沒娶回家呢就開始打人,以後日子得過成啥樣,忒不把人當一回事了。
這要是還要嫁過去,才覺得有問題呢。
“組長謝謝您為我操心,我跟他實在合不來,也就不想繼續相處拖着他。沒想到他竟然立馬翻臉,連孩子們都看不下去,跑出來要保護我。這事你可以問小黃,昨天他也一塊去公園玩了。”
“什麽人啊!不行,我回頭得找他們要個說法。小秦你放心,這事我幫你做主了,你是我的人,我不會讓你被欺負的。這次是我沒看好人,下次我給你挑個更好的。”
組長風風火火離開了,整個人氣勢洶洶的。
他走出去的時候,被人遇見,有人問她怎麽一回事,她添油加醋把趙慶陽罵了個狗血淋頭。
秦文娟心髒跳得厲害,一方面有一點點兒心虛,可另一方面又覺得很暢快。
她早就料到趙慶陽肯定不會輕易放過她,會在她背後說閑話,把所有責任都推到她的身上。
今天早上她去食堂,就明顯感受到一些人異樣的眼光。
秦文娟也不是任由人欺負的,自然不會什麽都不幹。
他們組長是非常護短的,雖然有時候太過強勢,總把自己覺得好的東西強壓在別人頭上,可她的心其實是好的,這也是秦文娟之前狠不下心拒絕趙慶陽的原因之一。
組長既然說了要為她讨回公道,肯定不會讓趙慶陽和他家人再在外面胡亂造謠。
機械廠的流言蜚語向來傳得很快,石立夏剛到辦公室,範曉燕就拉着她說起這件事。
範曉燕聽到的更是和事實千差萬別了,變成了秦文娟亂搞男女關系,明明跟趙慶陽搞對象,結果在外頭其實已經有人了,結果跑過來看到她和趙慶陽關系親昵,怒極了就動手揍人。
趙慶陽為了保護秦文娟,現在重傷躺在了床上。
石立夏驚呆了,“等等,你說的确定是質檢科姓秦的女同志?而那個男同志是個姓趙的?”
“對啊,就是他們,昨天他們一群年輕人一起去中山公園玩,都在現t場看到了。咱們機械廠怎麽會有這樣的女同志,真是太不要臉了。”
這個時候朱科長正好走進來,石立夏眼眸閃了閃。
“那我知道你說的是誰了,我昨天就在中山公園。”
範曉燕的眼睛都亮了,其他人也都湊了過來,對這樣的桃色八卦非常感興趣。
秦科長依然勞神在在地看着報紙,可明顯身體是傾向他們這個方向的。
“你竟然在場,快說說當時發生了什麽事。”
“聽說打人的那個是個壯漢,一拳頭能把人揍趴下。”
辦公室裏不管男女,都七嘴八舌地問道。
石立夏做了個手勢,讓大家安靜,其他人非常地配合沒有出聲。
她指了指自己,“見笑,那個壯漢正是本人。”
“啥玩意?!”
辦公室一群人驚呼,秦科長都放下了報紙。
“你怎麽變成壯漢了?”範曉燕上下打量石立夏。
“那都是別人亂傳的,明明是趙慶陽就是那個挨打的工人要動手打人,我屬于正當防衛,先一步把他給揍了。那位女同志是我的朋友,她不想跟那男同志談對象,結果就被針對了。我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沒想到今天竟然傳成這個樣子,那個男同志人品真是太差了,竟然這樣造謠。”
石立夏将昨天的事,大概說了一下,沒有誇張也沒有造謠,頂多在一些小細節上說得沒有那麽仔細。
作為一個負責宣傳口的人,該如何傳播信息,石立夏還是很有經驗的。
“啊?這也忒離譜了吧!”
所有人都震驚了,沒想到能歪成這樣。
“可不是嘛,還好是我出頭,要不然真是說不清楚了,謠言真是害死人啊。”
範曉燕朝着石立夏豎起大拇指:“你那一腳可真是神了,沒想到你還有這身手。”
石立夏很是得意道:“我可是從小幹農活的,力氣大着呢。我們在鄉下為了搶水都能跟隔壁村幹架,不彪悍點哪能行。我還是我家最弱的,都不用我哥他出手,就我姐出馬,就能讓那男人不能在外頭胡說八道。”
“那我以後可不能得罪你。”範曉燕玩笑道。
“曉燕姐,原來你還想欺負我啊?”
範曉燕又問了當時一些情況,石立夏一一答了,還說當時有一群孩子在,更是對她的話深信不疑。
說到最後,石立夏不忘別有深意道:
“誰腳踏兩只船誰就該出門被撞死,我的朋友絕對不會有這樣的人,我要是認識這樣的人,絕對會公之于衆,讓大家都來唾棄他!”
朱科長本來在吃瓜,聽到這話心裏很是別扭。
“上班呢,都在這裏聊什麽天呢,石立夏又是你,把咱們辦公室當菜市場了嗎。”
石立夏:“朱科長,我們可不是在單純閑聊,這件事涉及了工人的精神文明建設。不管是出軌還是造謠,都是人民群衆中的蟑螂,就該查清鏟除。
我們作為宣傳人員,知道廠子裏有這樣的事,更應該重視起來。秦科長、朱科長,我認為我們應該出一期相關主題活動。讓大家務必在充實物質生活的過程中,不要忘了對自我進行約束。
今天背叛伴侶,明天指不定就要當叛徒,把重要信息賣給敵對勢力。一個人連最基本的忠貞都沒法堅守,人品完全不值得信任,太容易被外部誘惑了。”
朱科長皺眉:“不過是一些雞毛蒜皮的事,至于這麽上綱上線嘛。”
“小朱啊,這話可就不對了,這可不是雞毛蒜皮的事,思想上是絕不能開小差。我認為小石同志說得很有道理,這确實是個不錯的主題,值得咱們去深入挖掘。我看現在生活越來越好了,一些人就開始不老實了,是該緊緊繩啦。”
朱科長總覺得秦科長說這話是別有深意,可從他的表情又看不出什麽。
他心中很煩亂,原本因為自己就要有兒子的事開心,沒想到高興沒幾天,接連發生不好的事。
自從王婆子被抓了之後,楊鳳兒那邊事情越來越多,還沒有人幫着處理,都得他一個人親力親為。
楊鳳兒之前被帶到公安局問話受到驚吓動了胎氣,現在得躺在床上保胎,每天的花銷都不少。
朱科長為了兒子,咬着牙把自己攢的錢送了過去。
可楊鳳兒胃口越來越大,朱科長有些招架不住,可又擔心兒子出事。
王婆子被抓,他以後再想找到放心的人給他生孩子就沒有那麽容易了,而且經過這麽一遭,朱科長也怕了,萬一捅了出來,那可就全完了。
王婆子現在嘴雖然嚴,生怕說出來疊加自己的罪行,可要是哪天她為了減刑坦白從寬了……
朱科長這段時間心神不寧,完全沒有一開始有兒子的喜悅,全都是糟心事。
現在他們科裏還要開展這樣的活動,讓朱科長更是煩不勝煩,但是又不好激烈反對,要是大家看出點什麽,那可就麻煩大了。
朱科長不反對,這件事也就定了下來,不過這件事朱科長交給了趙志成負責。
他總覺得如果是石立夏負責,她這個人不是個安分的,肯定鬧得沸沸揚揚,只會讓他更加頭疼。
石立夏也不在意,反正目的達到了就行。
到時候她會響應號召,去廣播站投稿,也給孔文斌緊緊繩,別到處拈花惹草。
至于她自己,事情又不是她幹的,她清清白白,半點不帶怕的。
多方聯動之下,關于秦文娟的緋聞很快就被澄清了,趙慶陽成了那個被人瞧不上的人。
趙慶陽氣急,又去找秦文娟,被秦文娟的組長給攔下,讓她不要再騷擾秦文娟,否則就告訴他們直管領導,說他耍流氓,趙慶陽這才不敢再糾纏秦文娟。
這件事對秦文娟還是有影響的,很多人都覺得一個巴掌拍不響,秦文娟肯定也不是個善茬。
趙慶陽平常風評還不錯,都覺得她是不是做了什麽才會激怒趙慶陽。
因此,現在圍在秦文娟身邊的男人比從前少了不少,雖然還是有人要給她做媒,卻沒有之前那麽多了。
“因禍得福啊!”石立夏感嘆道,“這樣一來正好可以慢慢挑,誤會你的人咱不屑要,只有願意去看清你的人,才值得珍惜。”
秦文娟覺得這話說得好極了,一下撫平內心的忐忑。
“立夏,多虧了你,要不然我也沒有勇氣掙脫。”
石立夏笑道:“我不過是起了加速作用,沒有我你也會想清楚的。”
秦文娟是個清醒的姑娘,要不然現在就不能在機械廠工作了,只不過當時沒弄清楚罷了。
石立夏一直覺得外因固然會影響事件的方向,可內因才會起着決定性作用。
“那可不一定,我當時就沒發覺趙慶陽有問題,現在回想就覺得毛骨悚然,我要是真的被他忽悠住了,那我以後可就完了,會變成沒有思想的提線木偶。”
秦文娟越想越覺得可怕,光是想想就覺得非常灰暗。
“這個人真是太壞了,明明好像沒有做什麽有違法亂紀的事,還是能将人拉入深淵。”
“以後咱們都要擦亮眼睛,有些人的壞是表面看不出來的。”
秦文娟重重點頭,又有些不好意思道:
“立夏,你幫了我,可你的名聲卻更差了。”
石立夏一腳差點把人給廢了,現在大家都說石立夏過于彪悍,年紀輕輕就很惡毒。
而且事情起因還是因為她,更覺得她是個惹事精,去哪裏那裏就不得安生。
石立夏擺擺手:“無所謂,反正又不會影響到我,把我塑造得壞點,以後我稍微做點好事,大家還會覺得原來這人還可以啊,沒有想象中那麽壞。人們總是對好人要求嚴格,對壞人沒有要求。”
石立夏其實還是獲得不少人誇贊的,雖然狠毒潑辣,但是講義氣。
秦文娟忍不住笑起來,從來沒想過還能從這個角度看問題。
“你也太能說了,圓的都能說成方的。”
“你就說說我說得有沒有道理吧,你前一陣聽過鍋爐房老張的事吧?他一直是個老好人,從前誰不誇他,以前還是咱們省道德标兵呢。結果,不就是沒把自己自行車借給別人用,就被說得跟什麽似的,說他以前都是裝的,其實為人冷血小氣得很。”
秦文娟提起這事也有些生氣:“他沒借是因為他兒子那天結婚要用,得去接新娘。雖然那人去醫院也挺要緊,可是也不能逮着他不放啊。醫院又不遠,真要緊直接背過去不就好,而且別人家又不是沒有自行車,非要在大喜的日子上門找人晦氣。t”
為了這件事,前一陣大家都吵翻天了。
有的人覺得人命大于天,老張沒借就是錯,結婚再重要也沒有人重要啊。
也有人覺得老張不借是正常,自己的東西還不能決定了,而且結婚也是大事,明明有很多辦法解決送人的事,非要去為難人。
總之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沒有一個定論。
可不管是什麽言論,老張好人的名聲有了瑕疵,都覺得別人這麽選擇很正常,可他見死不救讓人很失望,并且否定了他以前的一些行為。
“你再看看焊工小趙他爸,一直就是個混蛋,不過就是撿到一份資料歸還了,大家都說他其實并不壞。所以啊,名聲臭點也就那回事,自己不在意什麽也耽誤不了,甚至因為你不好惹,反倒不敢随意拿捏。”
秦文娟被石立夏的歪理說服了,竟然覺得挺有道理的。
她以前就是太多顧忌了,所以才被後媽親爹壓得喘不過氣來。
機械廠開始着手廣交會各種事宜,成立了專項小組負責這件事。
宣傳科也要選拔人推薦到小組裏,今年宣傳科依然是一個名額,除了兩位科長,其他人都競選這個名額。
朱科長召集宣傳科所有人開會,在會上說了一大堆關于廣交會如何重要的話後,才進入今天的主題:
“要去廣交會的同志,外語必須得過關,而且必須得會英語。”
在場的人面露難色,外語他們以前在學校也學過,可學的都是俄語,對英語很陌生。
郭建平苦惱道:“英語現學也來不及啊。”
“俄語我還湊合,英語可是一句不會啊。”潘偉東推了推眼鏡,一臉苦悶。
趙志成明顯平淡很多,明顯早就知道有這麽一出了。
範曉燕雖然并不想去看,可還是忍不住道:
“不是有翻譯嗎?咱們會打個招呼啥的簡單用語就行了吧?”
其他人一聽,頓時眼睛一亮。
如果只是簡單地問候,他們現學還是來得及的,只要背熟了就好。
朱科長一臉嚴肅:“這麽重要的場合,哪能随便應付!”
他将一份資料拿了出來,指着上面道:“至少得了解咱們廠這次帶過去的産品,否則怎麽去介紹。這些資料都是要背的,現在分發下去,給你們半天時間去掌握。我下午會檢查,誰要是表現好,就讓那個人上。”
所有人都傻眼了,在座的人大多是零基礎,這份資料寫了滿滿兩頁紙,一個上午怎麽可能背得出來。
範曉燕忍不下,直接道:
“朱科長,我們又沒學過英語,怎麽可能半天就背得下這麽多東西。你要是不想讓我們去救直說,別拐彎抹角的。”
朱科長斜了她一眼:“我當初就是在火車上背下來的,這只是其中一小份,如果不能快速背下來,後面還有一大堆資料更是記不住,不如趁早放棄,省得丢人。”
範曉燕氣哼哼坐下了,朱科長這個人是有點本事在的。
秦科長放下手裏的水杯,道:“半天時間确實太緊張,一開始沒接觸總是不容易,還是等明天再考試吧。”
“既然秦科長開口,那就換成明天吧。別說我不給你們機會,都是靠自己争取的。”
朱科長拿着水杯直接出了辦公室的門,過了一會還聽到他吹口哨的聲音。
範曉燕拉着秦科長:“秦科長,這也太過分了吧,哪有這樣的。又不是沒有翻譯,犯得着要求這麽高嗎。”
“這我也沒辦法,咱們科既然要派人,就不能比朱科長差太多。不管到時候用不用得上,這些就得會。”
秦科長也端着茶杯走了,扔下一群面面相觑的人。
範曉燕撇撇嘴,小聲跟石立夏嘀咕:
“按照這麽個測試法,咱們就是胡亂折騰,估計最後還是讓朱科長去廣交會。”
“那不一定,我剛才看趙志成挺胸有成竹的。”
範曉燕看了一眼,嗤了一聲:
“估計早就透題了,這種事他又不是第一次幹。難怪拖了這麽長時間,原來是讓自己人早點先去準備。”
難怪搞這麽難,就想以這樣的極端方式把人給吓跑呢。
她就說哪裏用這麽專業,又不是技術人員,也不是翻譯,不過是跟着去布置一下會場,搞一下廣告啥的,差不多就行了。
廣交會又不是只跟外國人做生意,還要跟國內各單位采購部門進行交流合作呢。
範曉燕拿起手裏的資料,看着密密麻麻的單詞,就覺得頭暈。
“艾瑪,反正我是放棄了,你們愛怎麽折騰怎麽折騰吧,我當年學俄語就差點沒給學吐了,現在連個你好都不會說了,讓我去學這些洋鬼子的話,還不如讓我去死呢。我把這張紙拿倒了我都不知道,背個屁啊。”
石立夏忍不住笑了起來。
“你還笑呢,我原本還打算你要能去,給我帶點東西,現在完了,徹底沒戲了。”
範曉燕嘆氣,出師未捷身先死啊。
她在城裏長大都沒學過英語,石立夏一個鄉下姑娘,肯定更沒有接觸過了,範曉燕沒抱半點希望。
而且就算學過那麽幾句,依照朱科長對待石立夏的态度,肯定會故意刁難,會把考試難度提升。
石立夏挽住她的胳膊,笑盈盈道:“曉燕姐,你相信奇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