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第15章
“這不是剛放假嗎？今天就回基地？”
推開厚重的玻璃門，店內的冷氣開得很足，初夏時節的氣溫早已不算涼爽，熱鬧非凡的火鍋店內熱氣氤氲，人頭攢動。
羅斐單手撐着門，和路北辰一齊向裏走着。
“真不回家多待兩天啊？下一次再放假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你家裏……”
“不了。”
羅斐的話還沒說完，路北辰冷淡的嗓音傳來，沒讓羅斐把話繼續說完。
“基地挺好的。”
“哎，行，”羅斐見狀，倒也沒法再多勸，“那我和王姨說一聲，最近大家都放假，基地裏沒什麽人，起碼給你留下一個，能吃口熱乎飯。”
“我聽說王姨家的孩子今年要參加高考，”
路北辰語氣依舊平淡，“還是不要在這個時候麻煩人家了。”
“那……我給李叔說一聲？”
“……”路北辰睨了羅斐一眼，“你當我多大？”
“啊？”
路北辰沒再給羅斐眼神，只跟随着服務員的指示落座。
滿臉寫着不願再與羅斐多說什麽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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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嗐，我這不是怕你一個人在基地裏無聊嘛，”
羅斐此時才反應過來，一邊落座一邊示意将點餐的pad遞給路北辰，“再說了，你能有多大，再大不也是二十出頭？搞得跟自己奔三了似的。”
路北辰随手點了幾下，又将pad遞了回去。
羅斐接過，手指在屏幕上飛快滑動，埋頭苦點，一副勢必要将路北辰吃垮的架勢。
“哎，對了。”
路北辰端着水杯喝水，聽到動靜，擡頭看了羅斐一眼。
“春決結束後，你們的那個賽後複盤……”羅斐聲音一頓，點餐的手指也跟着停了下來，“毛肚吃嗎？”
“……可以。”
“哦哦，行，”羅斐點上一份毛肚，繼續念叨，
“複盤會上，老祁是不是又發火了？”
“我看大家出來的時候，每個人臉色都不太好看，再點份蔬菜吧？”
這人一段話怎麽說的斷斷續續的。
“……嗯。”
“尤其是小許，那臉色黑的……你吃茼蒿還是油麥菜？”
路北辰端着的水杯輕置在桌邊，發出很輕的一聲碰撞聲。
“你看我做什麽啊？茼蒿還是油麥菜？都不想吃嗎？這裏還有生菜、菠菜、小白菜……”
“你吃哪個？”
“你的語言系統，是左、右腦分區負責的嗎？”
“啊？”羅斐沒懂。
“為什麽下半句可以和上半句毫無關系。”
“……”羅斐哽住，反複思索了一下路北辰的話，發現自己完全無法反駁。
頓了兩秒，羅斐又擡頭看向路北辰，“所以……你到底吃哪個青菜？”
“……随你。”
“行……那許呈原呢？”
路北辰擡了下眼皮，看了羅斐一眼，又順勢掃向身側。
“我記得，今日你只約了我來吃飯，對吧。”
“對啊。”
所以，哪裏來的許呈原？
他壓根就不在好嗎？
路北辰不知将視線落向何處，幽幽開口，“不然，你給他打個電話吧。”
“啊？”
“問問他吃什麽，”路北辰神色冷淡，用着最平淡的語氣，講着最冷的笑話，“然後再将他的照片擺在這裏，喊他陪你一起用餐。”
羅斐：………………
“我說路大隊長，你明明知道我的意思是問：小許那天是不是被老祁罵了！”
“怎麽能講這麽不吉利的話呢？！”
“哎呀，快呸呸呸。”
？路北辰不想理人，“我是堅定的唯物主義者。”
“那也不能把隊友的照片放在餐桌上給人上供啊！”
“……”
路北辰的視線裏多少透露出些不耐，不想與這位腦回路不同常人的飯搭子溝通。
只是還沒來得及感慨自己身邊這位友人特別的異于常人。
路北辰的視線中，驀地闖入一位與周遭更加格格不入的——‘神人’。
靠窗的位子旁，桌上的小火鍋正咕嚕咕嚕沸騰，冒出濃郁的白煙，熱氣氤氲，将一旁的玻璃窗上染上了一層白霜。
霧氣凝結成細小的水霧，絲絲縷縷降落。
落在一個巨大的、幾乎等人高的、玫粉色的草莓青蛙身上。
路北辰的瞳孔極其輕微的收縮了一下。
草莓青蛙的腦袋巨大，身體也胖，一動不動的坐在位子上，維持着那張愚蠢又透着些欠揍的笑意。
一個玩偶。
路北辰想。
又圓又大的草莓青蛙玩偶，在偌大的餐廳內顯得極其吸睛，更顯得它身邊那位清瘦少年的身影更加的單薄。
還顯得有些楚楚可憐。
火鍋，作為華國歷史悠久的傳統美食之一，流傳至今，備受人們喜愛。
不僅因為其味道鮮美，更多的是，在開展火鍋的享用過程中，人們可以更加親近的分享與交流、增強彼此之間的感情、促進人際關系的融合。
簡單來說，就是很少有人是一個人獨自前往火鍋店品嘗美食。
不是說這樣不可以。
而是在熱鬧非凡、喧鬧異常的火鍋店內，一個人前來用餐，一點一點的将食物煮熟、最後下肚。
給人的觀感實在是有些孤單。
再加上身邊還坐着一位默不作聲卻始終面帶微笑的陪伴選手——草莓青蛙。
如此反差，更顯得人有些可憐。
哪怕路北辰往日裏獨來獨往慣了，倒是也從沒有一個人走進火鍋店的體驗。
草莓青蛙始終笑着。
路北辰不禁又朝向那邊多看了兩眼。
清瘦少年頭上頂着一個棒球帽，遮住了大半張臉。
額角和後腦處露出粉色的碎發，在白皙的脖頸處熠熠生輝。
少年不知何時來的，也不知是否用完餐。
桌面上還擺放着不少食材，沸騰的湯鍋還在不斷地冒出熱氣。
倒是桌邊的人卻許久不見動作。
時間仿佛停滞在那裏，在一片gif.動圖的畫面中，窗邊一隅凝固成了一副jpg.格式的靜止圖。
如若此時，有一位攝影師在這裏。
随意抓拍的構圖，便是一張極具視覺沖擊力的攝影作品。
在滿是煙火氣的人間，少年與草莓蛙相伴，這一刻，孤獨感和故事性仿佛突破二維平面，躍然于每一位看到這張照片的人的眼前。
羅斐見路北辰出神，驀地出聲，還伸手在人眼前晃了晃：
“路隊？想什麽呢？”
路北辰收回視線，“沒什麽。”
羅斐也沒在意，繼續問道：“那許呈原真有問題？”
“什麽？”
“……我剛剛對着你說了這麽多，感情你一句也沒聽進去啊。”
羅斐無奈，“算了，不問了，等有結果了我自然會知道，反正你們現在誰都不會告訴我。”
火鍋沸騰，發出‘咕嚕咕嚕’的聲響，路北辰将牛肉卷放入鍋中，似是在思索羅斐提出的疑惑。
良久，路北辰輕聲吐口，“應該不會。”
“啊？不會什麽？”
羅斐剛剛将一大口牛肉塞入口中，此時雙頰被撐得鼓鼓囊囊的，一臉不解地看向路北辰。
路北辰搖了搖頭，似是極其不恥一般，輕聲吐出兩個字：“假賽。”
卻沒想到羅斐那邊更震驚了，他匆忙咽下口中的食物，吐字都有些模糊不清，急忙張口：“不是說嫖/娼嗎？”
“……？”
路北辰手中的筷子一頓，擡眸給了羅斐一個眼神。
“不是吧！”羅斐更震驚了，“怎麽咱們聽到的消息還不一樣呢？！”
路北辰搖了搖頭，眉心微蹙，不知在想些什麽。
“等結果吧。”
羅斐見狀，也适時閉了嘴，沒敢再繼續這個話題。
昔日并肩作戰過的隊友，春決失利過後，突然身負兩大罪名亟待落實，還都觸及聯盟死線。
一旦證據确鑿，那将是終身禁賽，甚至還有可能面臨牢獄之災。
羅斐在心底暗自嘀咕，并沒有宣之于口。
他想不明白，如果許呈原真的做了，到底是圖什麽呢。
明明拿着頂級選手的年薪、明明已經名利雙收、明明好像什麽都擁有了。
為什麽要想不開去做這種事呢。
關鍵是……一旦許呈原出事，那将要賠多少錢啊！
那個戰隊經理老錢又該拿着他的計算機叨叨叨叨叨念叨個不停了！
他辛辛苦苦廢寝忘食好不容易一手養出來的商業價值！
二人一時間沉默無話。
等路北辰再度擡頭，視線不自覺落向窗邊。
只見剛剛那名獨自用餐的少年，此時整個人已經縮進了身旁的草莓青蛙玩偶中。
他雙手垂在身側，只歪着腦袋，直直地抵在玩偶頸邊，将自己整個人埋了進去。
似是疲憊極了，才會在用餐的過程中，無知無覺地到頭昏睡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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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司早确實是累極了。
不眠不休地持續了三十多個小時的戰鬥，猛地放松下來，熱騰騰的火鍋将胃部填得飽飽的，瞬間舒緩了因極度饑餓帶來的不适感。
店內溫度适宜，周身又被熱騰騰的火鍋熏得暖洋洋的，季司早本想填飽肚子就回家睡個好覺。
卻沒想到，店內工作人員給他熱情提供的超大號青蛙玩偶，變成了他補眠的床。
玩偶又大又軟，整具身體裏被填充物塞得滿滿當當，十分厚實。
季司早本來只是想戳一戳玩偶圓潤的大肚皮。
卻沒想，在自己意識昏沉之際，竟直接倒頭栽了進去。
正值飯店，店內客人很多，周遭一片嘈雜，什麽聲音都有。
季司早卻仿佛與世隔絕了一般，把自己窩在草莓青蛙懷裏，睡得不省人事。
草莓青蛙依舊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裏，咧着大嘴傻笑。
陪伴選手挺敬業。
就是這畫風……着實是有些詭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