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二章
預想之中的美男出浴圖并沒有出現,賀為聿穿着整套家居服,堪堪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往下的部位遮得嚴實,領口處隐約有暧昧的紅痕,随着他擦拭頭發的動作若隐若現。
發絲些許淩亂并未影響他的帥氣,骨相完美,皮相絕佳,線條流暢,挺拔的鼻梁下是嫣紅的唇,每一處都仿佛經過精心設計,不免讓人感慨他簡直是女娲的得意之作。
除了那雙被兩绺垂下來的頭發稍作遮擋的眼睛,看人時往往是淡漠的,沒有絲毫溫度,加上他皮膚白,往那一站就是一座冰雕,以一己之力讓室內溫度下降好幾度。
談畫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眼睛下意識地向他看去,粗略地瞟了一眼便飛快地閉上,沒想好怎麽面對他,只能一動不動地繼續裝睡。
賀為聿眉宇之間透着憂慮,沒注意到她的小動作,聽到緩緩走進的腳步聲,談畫心都提起來了。
先是聞到清新的沐浴露香味,再感覺被子被往上提了提,掖好邊邊角角。
感嘆男主體貼入微的同時,一道灼熱的視線長久地在她臉上逡巡,帶着涼意的手指或輕或重的觸碰。
說不出的怪異,仿佛要确認她的真假,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而非鬼神。
伴随着輕微的響動,不知是不是談畫的錯覺,呼吸聲在耳邊逐漸放大,清冽的氣息向她悄然靠近。
若她現在睜開眼,就會發現他眼中深藏的複雜情緒,細細密密交織成一張網,企圖将她束縛住,讓她再也無法離開他的視線。
可惜談畫不敢,不明白他意欲何為,正想着要不攤牌算了,就聽到手機震動的聲音。
賀為聿的思緒和動作都被打斷,在此前他失神地盯着被他狠狠蹂躏過的唇,若非腫脹未消,甚至有想再度覆上去的沖動。
手機放在另一側床頭櫃上,他快步走過去拿起調至靜音狀态,到客廳裏接聽,談畫感覺一陣風掠過,随後門被輕輕合上,四周又恢複寂靜。
她像是重新回到水裏的魚,眼睛睜得大大的,張口喘着氣,這回她不再坐以待斃,而是四處搜尋自己的衣物。
談畫疼得龇牙咧嘴,認真打量所在的房間,看樣子賀為聿也剛醒不久,沒來得及好好收拾,僅是把散落的衣服撿起來放到旁邊的小沙發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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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過的安全套躺在垃圾桶裏,談畫像觸了電般收回視線。
仔細想來賀為聿是個很有原則的人,他明明到了忍耐的邊緣,卻還是中途離開了一小會,沒猜錯的話去了這附近的便利店。
原因無他,空蕩蕩的塑料袋放在床頭櫃上,裏邊有張購物小票。
這樣也好,省得她吃藥,還要考慮各種可能的後果,一勞永逸。
談畫實在做不到光溜溜地在房間裏走來走去,她身上圍着被子,慢吞吞地下了床,走到沙發旁挑出自己的衣服。
沒有一件是完好的,都有不同程度的破損,特別是她的貼身衣物,賀為聿雖然很溫柔,也僅限于對她這個人。
不自覺聯想到某些畫面,談畫的臉和煮熟的蝦子無異,再次确認都不能穿以後,她除了羞赧和懊惱,更多是無措。
談畫想得太入神,沒留心外面的動靜,正要走回床邊,便和站在門口的賀為聿對視上,她捂着臉尖叫一聲,以飛快的速度鑽入被子裏,賀為聿都沒來得及讓她慢點。
果不其然,待他走進便看到了她一臉痛苦的表情,手未放在胸口處,賀為聿松了口氣。
摸不準她的态度,賀為聿不知道該說什麽,被子僅到她的胸前,肩頸和手臂處的青紫暗紅暴露在空氣中,不多,卻足以讓他深深地自責。
談畫的性格并不扭捏,這兩日的遭遇太過離奇,無怪乎她一時難以消化,再者她沒跟男人有過接觸,一上來就“深入”交流,難免吃不消。
她和賀為聿除了那層關系外不很熟悉,才會反應過度。
對上他莫名晦暗的眼神,談畫也發現了身上的痕跡,反正早就坦誠相待了,她不再遮遮掩掩,太做作不說,吃虧的人該是賀為聿,她總不能倒打一耙,幹巴巴地問:
“你有什麽事嗎?”
說完談畫就後悔了,這話像是她把人吃幹抹淨了就要撇清關系,妥妥的渣女發言,可惜說出口的話不能撤回。
腦子太亂,為避免多說多錯,談畫沒解釋,而是靜待他的回答。
賀為聿杵在原地半天,終于有了點反應,他手裏拿着一管藥,抿了抿唇,溫聲道:
“你身上是不是不太舒服?我來給你上藥。”
相比于平時板着一張臉、表情不悲不喜、遇到任何事都從容冷靜的賀為聿,面前的人稱得上溫和,談畫不知道她被特殊對待,自然也發現不了差別。
以為冷淡是常态,對此接受度良好。
他方才出去接電話就是為了這個,特地咨詢院裏資歷老的醫生,對方以為他一早打電話過來有什麽要事,賀為聿默了幾秒才說明來意。
好在人家本來就是這方面的專家,什麽事沒遇見過,有些許的詫異,倒也沒過多地打趣,甚至和他交流幾句,仿佛面對的是尋常的病人。
反倒是賀為聿挂斷電話後紅了耳廓,從家裏常備的醫藥箱裏找出消炎軟膏。
談畫原先沒懂他的意思,眼睜睜看着他到床邊坐下,将被子掀開,雙腿察覺到涼意,她瑟縮了下,猛地反應過來,截住他伸過來的手,
“上什麽藥?”
甚至手腳并用,一只腳抵在他腰際,阻止他靠近。
腳趾幹淨圓潤,透着淡粉色,羞得蜷了蜷,賀為聿沒生氣,想起她更為大膽的時刻,腿纏着他的腰,像彎曲而上的藤蔓。
談畫和他想到一塊去了,适逢下半身感覺涼飕飕的,看到他視線下移,猛地收了回去并攏雙腿,那雙冷凝的眼睛裏罕見地浮現出笑意,須臾之間便消失不見。
“我看了有些紅腫,塗藥會好得更快,免得等會難受。”
面對關心的話語,談畫蹬鼻子上臉,“那還不都是因為你……”
“抱歉,”他認錯的速度讓她驚詫,“我不看,你忍一下,我很快就好。”
将藥膏的蓋子旋開,作勢要擠到手指上,這話怎麽聽怎麽不對勁,和在床上的聲音重合,談畫在心底感慨不愧是醫生,說起這些來臉不紅心不跳,她自愧不如。
情急之下她直接握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奪過藥膏,“不用麻煩,我自己來。”
柔軟的觸感和傳來的溫度讓他怔了一瞬,按下心頭的躁動,面上沒有表現出半分,“你能看見嗎?”
表情和語氣都頗為正經,賀為聿似是不放心她,談畫不想談論這種話題,又躲不過,欲哭無淚道:“我不用看……我能找到的,你相信我。”
“那好,如果不行的話我再幫你。”
“嗯,”談畫想把人趕緊送走,等了半天沒見他有要挪動的跡象,急得開始趕人,也不顧這裏是賀為聿的地盤,“那什麽,你能不能先出去一下?”
饒是她臉皮再厚,也不能當着他的面做那麽羞恥的動作。
手一直緊緊捏着被子,賀為聿發現她指甲邊緣有幹涸的血跡,顧不得先回答她的問題,“疼不疼?”
流露出的關切和心疼讓談畫不明所以,順着他的視線看去,戰況激烈到她指甲都劈了,如果她沒猜錯的話,賀為聿的後背應該相當慘烈。
先前不覺得,被他這麽一說談畫還真的覺得有點刺痛,她本來就嬌氣,也不藏着掖着。
“疼。”
未嘗沒有撒嬌的嫌疑,賀為聿很快拿了醫藥箱過來,給她做簡要的處理,先用酒精消毒,原想塗完碘酒後纏上紗布,談畫覺得不方便,堅持貼了張創口貼。
“我去廚房做早餐。”
這回賀為聿有了自覺沒有多留,他起身,剛扶上把手便停下腳步,回過頭問她,“你知道我的名字嗎?”
帶着猶疑和不确定,他的眼睫微微垂下,加上有些距離,是以談畫揣測不到他內心的想法。
兩家是世交,原主和賀為謙是青梅竹馬,按道理和弟弟也會有交集,再怎樣不至于到連名字都不知道的地步,忽略那股怪異,談畫喚他,“賀為聿?”
尾音上揚,卻是肯定的語氣,猛地想起昨夜他問過類似的問題,那會她壓根沒心思理會,他的執着程度可見一斑。
賀為聿的手緊了緊,表情維持得很好,應了一聲将門帶上。
談畫手裏還拿着那管藥膏,冰涼的鋁箔包裝時刻彰顯着存在感,她別扭地給自己上了藥,将目光移到床尾的紙袋上。
這是賀為聿拿過來的,說是給她買的新衣服。
雖然方才和男主友好地會面,但談畫并不打算在這多待,她急需找個安靜的地方,好好捋清楚事情的來龍去脈,才好對接下來的事做進一步打算。
因此她飛快地穿好衣服,是一套粉白色的運動服,和她平時的穿衣風格很不相符,眼下沒條件挑剔,将拉鏈拉到最上方,适合用來遮掩身上的痕跡。
談畫走出房間想和賀為聿道個別,像個賊一般躲在牆邊看廚房裏忙碌的身影,奈何她實在開不了這個口,跑回去從抽屜裏找出紙筆。
做不到不告而別,談畫一想到他方才問她知不知道他叫什麽,就有種沒來由地不忍,不打招呼便走本就不地道,要是再連只言片語都不留下,屬實過分。
可她抓耳撓腮都想不到該寫什麽,最後“鄭重”地留下幾個大字:
我會對你負責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