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十一章
幾瞬的工夫,群裏已經聊到要穿什麽禮服出席,由此延伸出一系列話題,她們沒有避着她,想來也知道她這位未婚妻不常看群消息。
依談畫看讨論這些為時尚早,但她悄悄記在了心裏,賀為謙和賀為聿同一天出生,那豈不意味着很快便是賀為聿的三十歲生日?
心中有了思量,聊天記錄還在一條條往上刷着,賀為聿不過晚了賀為謙十分鐘出生,得到的對待天差地別,衆人只知哥哥,而習慣性地忽視弟弟。
這和賀家的态度有關,外加賀為聿學醫,遠離家族權力中心,賀為謙雖然還沒從父輩手中接過擔子,但外人一致認為他是板上釘釘的繼承人,自然會給予更多關注。
賀為謙看着混,在公司的表現應當還不錯,他慣會看人下菜碟,籠絡人心的手段不會差。
談畫心裏那杆秤早就偏了,她覺得若是賀為聿,一定會比他哥做得更好。
*
“叮”的一聲,電梯到達24層,因着是從頂樓下來的,中途停了一下,談畫有種不好的預感。
很快她的猜想變成現實,男人倚着電梯壁,穿襯衫打領帶,外面披了件西裝外套,門開時他正在扣袖扣,視線懶洋洋地投過來,談畫一走進就聞到了他身上的古龍水味。
這副斯文敗類的模樣完全吸引不到談畫,反而在想他穿這麽多,怎麽不幹脆把他熱死算了。
談畫沒開口,打算裝死到底,反而是賀為謙先犯賤,“你這是去上班還是去走秀?”
她頭上戴了頂皮質貝雷帽,身穿奶白色針織氣球袖迷你連衣裙,蕾絲繁複精致,領口是高領設計,系了條黑色絲帶,雖是長袖卻很清涼,關鍵部位有蕾絲遮擋,手臂和前胸是薄透的紗,神秘而性感,是秀場款。
高跟鞋上的緞帶在腳踝側綁了個蝴蝶結,繁簡相宜,身上沒戴多餘的飾品,以免弄巧成拙。
談畫一臉倨傲,哪怕眼前的人算起來是她的頂頭上司,也不肯有半分退讓,紅唇輕啓,“關你屁事。”
她不像前幾日一般沉得住氣,胸悶的感覺襲來,有了幾分惱意,沒來由地問:“這也是爺爺的命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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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碰見不是一次兩次了,幾乎每天早上出門都會在電梯裏碰見他,再不濟也會在地下停車場遇上,談畫穿漂亮衣服帶來的好心情立馬被毀去大半。
裝陌生人她尚且能忍,賀為謙不知抽哪門子風,總喜歡搭讪,她罵他,他反倒開始笑,活脫脫一個受虐狂。
好比現在,賀為謙秒懂她的意思,摸了摸下巴,看似無可奈何,“是啊,到處都是爺爺派來的間諜,那我不得好好表現?萬一他要把我趕出公司怎麽辦?”
總部和分公司規定的上班時間是一樣的,他們離上班地點的路程也相近,這麽說天天碰見純粹是巧合。
談畫自是不願意為了躲賀為謙打亂自己的節奏,那賀為謙呢?他不應該很讨厭她嗎?
賀為謙也是沒辦法,他到底沒有真正掌權,雖然知道爺爺除了他幾乎沒有別的選擇,可要是把老人家徹底惹惱了也不是回事,他還有個弟弟,老爺子犟起來誰都攔不住。
表面工夫該做的都得做,幾次觀察下來,賀為謙雖不想承認,卻不自覺地把她的種種行為和朋友分析的作比,潛意識裏對那套“欲擒故縱”的說辭信了大半。
他突然覺得逗談畫也挺有意思的,她這副模樣比她以前那副死人臉要有趣得多。
“爺爺不都是為了給你出氣?”
換句話說,他的處境和她脫離不了幹系,談畫連罵都懶得罵了,他愛怎麽想怎麽想,大步地邁出電梯,腳下生風,完全不理會賀為謙邀請她上車的提議。
她又不是沒有司機,再說這種男人,她才不想上趕着作踐自己。
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談畫一旦動了搬家的念頭,這個想法就愈來愈強烈,除了對賀為謙的厭惡外,他還給她攻略男主造成不便。
談畫深谙“若即若離”的道理,上次把賀為聿吓得不輕,先讓他緩幾天,加上有工作脫不開身,她沒再去醫院找他。
在微信上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刷足了存在感,從天氣到工作再到生活,賀為聿談不上熱情,但事事有回應,話裏行間能看出他的認真。
不過他太忙了,總要等很久才能回複,事後賀為聿會解釋,談畫也表示理解。
打開和他的聊天框,談畫想了想便把她遇到的難題發過去詢問他的意見。
【賀醫生在忙嗎?可愛.jpg】
【我在國內沒什麽朋友,想問一下賀醫生知不知道哪裏的房子比較好?或者有沒有這方面的人引薦一下?我想搬家,每天都有蚊子嗡嗡嗡的,讨厭死了。】
談畫又發了個可憐的表情包過去,她不是不知道她借口拙劣,鄒家千金想住什麽樣的房子沒有,偏偏她要打造獨立自強人設,但那又怎樣,賀為聿吃這一套。
不僅如此,她違心地說:
【我沒什麽要求,房子稍微大點,能住人就好。】
上班時間他全心全意工作,談畫沒有傻等回複,而是先去忙自己的事情,果然午休一到,那邊回了過來:
【好,我會留意。】
今天是賀為聿接診的日子,中午準時下班,他正吃着同事幫忙帶的盒飯,便看到了談畫的消息,不一會放下手機,奇怪的是他的重點放在後半句。
她住的地方是高檔小區,又是高層,保潔定時上門,以她的性格怎麽會放任家裏有蚊子,更何況是每天?
除非此“蚊子”非彼“蚊子”,想到賀為謙就住在她家樓上,賀為謙眸子黯了黯,加快吃飯的速度。
談畫就是順口抱怨了一句,未曾想賀為聿會這麽敏感,将真相猜得八九不離十,得了他的回複,她這邊也沒閑着,把賀為聿家的地址發給穆書語,直接讓她在這附近找,離得越近越好。
下午單寧安排人把新款的樣衣送了過來,談畫上手感受布料的舒适度,中途單寧的電話響起,表情幾經變換,随後将手機遞給談畫。
“是誰?”
誰會通過她的助理聯系她?有事直接打給她不就好了?單寧特意将手機拿遠一點,小聲說:“小賀總。”
早上才見過賀為謙真人的談畫很不想接,但想到他被她拉黑,繞了這麽大個彎子,可能是工作上的事,思量再三拿過了單寧的手機,“有事?”
單寧在心底默默給她豎了個大拇指,她剛才在那頭聽見小賀總的聲音差點驚到把手機扔掉,也就談總監能這麽淡定,敢不給小賀總面子。
“我有個朋友的妹妹要來映然工作,你幫忙照顧着點。”
“叫什麽?在哪個部門?”
賀為謙頓了下,顯然他也忘了,零星的交談聲傳來,他給出名字,“全天薇。”
“當然是設計部,不然我為什麽要打給你?”
談畫對手底下的人員情況很清楚,設計部不缺人,她對自己的身份有充足的認知,大老板的決定輪不到她幹涉,于是問:“人在哪?”
又是沉默和遙遠的交流聲,談畫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下周一面試,順利的話過兩天就能入職。”
“等她進來了再說,還有事嗎?沒事我挂了。”
八字都沒一撇,談畫本想問又是他哪個妹妹,要是個有真才實學的還行,怕就怕是祝思媛那種,但她這麽說顯得像是在争風吃醋,懶得跟他廢話。
全天薇和賀為謙沒關系,至少暫時沒有,托了朋友求到他面前來,湊巧卓鴻羽也認識,本來這事讓秘書去辦就好,他親自過問,也是想看看談畫的反應。
一如既往的冷淡,有被打擾的不悅,應當是正在工作,不得不說,映然這幾月的銷售情況大為改觀,符合她一貫高調的風格。
談畫很快又投入到工作中,完全沒被這通電話影響,今天是周五,下班後她沒有直接回家,而是坐車前往鄒宅,回去陪外公吃飯。
想到馬上就要見到外公,談畫有抑制不住的激動,被她掩飾的很好,新做的美甲緊緊捏着裙邊,指腹發白,鈍痛感提醒她放過自己的指甲,這才松了手。
鄒家人丁稀薄,鄒世邈老伴去得早,兒子兒媳在外出考察時染上疫病,只留下一個小孫女,老人家喜歡緊湊些,是以鄒家的房子不如賀宅大,身邊伺候的傭人和管家都在鄒家工作了幾十年,早已不止是雇傭關系這麽簡單。
整個庭院沐浴在夕陽的餘晖下,談畫見到在門口翹首以盼的老人瞬間濕了眼眶,下車後幾乎是以跑的方式來到鄒世邈身邊,抱住他的胳膊,“……外公。”
差點就喊成“爺爺”,前世她被爺爺收養,當作親生孫女看待,在葬禮上面對旁人的指指點點,談畫曾無數次夢想,如果她是爺爺的親孫女,該有多好。
現在她不光再見到了外公,他們之間還真實存在血緣關系,談畫可以說從沒有這麽開心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