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第三十七章
賀為聿一路遇見了好幾波關心他的人, 牧唐來找他剛好碰上,陪他一起去了派出所,這會也被他打發回辦公室。
談畫猛地回頭, 賀為聿已經走到她身後, 她臉上的驚惶未褪, “我聽說賀為謙來找你麻煩了,你有沒有哪裏受傷?用不用去醫院?”
說完才發現說的是什麽蠢話,腳下踩的這塊地是市人民醫院, 賀為聿是醫生, 不會有人比他更熟悉這裏。
賀為聿牽住談畫的手,揉了揉她的頭發, 露出一個撫慰的笑,小姚護士哪見過他這樣,起了一身雞皮疙瘩,找借口溜走,“我想起來3號床病人叫我, 賀醫生你們聊。”
“進去說。”
桌上的文件被掃落一地,擺件和杯具等個人用品摔了個稀巴爛, 可見戰況激烈, 談畫一進去就把窗簾拉上, 将賀為聿帶到一邊,“把衣服脫了。”
“?”
“給我看看你身上的傷。”
賀為聿再怎麽推脫,談畫都不動搖,堅決讓他脫,她向來對任何事勝券在握, 情緒松弛而穩定,很難在她臉上看見嚴肅的表情。
不得已賀為聿脫了上衣, 同她解釋是昨天摔的,談畫又搭上了他的褲腰,這次賀為聿不好再由着她。
雖然是中午,但也不排除有人進來,外邊的聲音聽得一清二楚,賀為聿的喉結往下墜了墜,“真的要在這裏嗎?”
談畫也知道這麽做不妥,退一步同意他卷起褲腿,有擦傷,看上去不像新的。
“我就知道畫畫舍不得我被別人看見。”
這種話從賀為聿嘴裏說出來,談畫奇怪地看他一眼,一點開玩笑的心思都沒有,她站起來,平靜地問:“這個也是昨天弄的?”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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擺明了不信,明晃晃地寫着“你最好別騙我”,賀為聿了解她有一百種方法知道真相,還沒坦白,談畫就說:“我看他昨天也找你了,對嗎?”
賀為聿這麽大個人了,又不是手無縛雞之力,不會放任自己摔成那樣,還是嘴角、腰和膝蓋三個不同的位置。
“是。”
他再三保證同事幫他檢查過,談畫才放過了他,把碎片踢到一邊,帶他坐到沙發上,有天大的事都得先吃飯。
要說受傷,該看醫生的是牧唐才對,是他幫他擋了,那拳頭才沒落到賀為聿臉上,給他上藥的時候他疼得龇牙咧嘴,嚷嚷着讓賀為聿補償他。
辦公室施展不開,賀為聿胸口挨了兩下,悶痛感襲來,他對自己的身體很清楚,沒有那麽弱不經風。
談畫邊看着他吃邊問派出所那邊如何處理,他們身上都帶着傷,賀為謙頭上還纏着紗布,但明顯不是剛添的。
沒造成嚴重的後果,到派出所一問發現還是親兄弟,這事性質就變成了家庭糾紛,只是再怎麽樣也不能亂來,民警對他們進行批評教育,賀家找人來領,就這麽過去了。
縱有不忿,談畫也明白這麽處理已是極致,但她越來越看不懂賀為謙的腦回路,“他到底在鬧什麽?要退婚的是我,他找你算是怎麽一回事?昨天來了今天又來,他閑得發慌嗎?鬧這麽大,你也是賀家人,現在又是鄒家的女婿,他不想繼承公司了?”
賀為聿拿着筷子的手一頓,眸色暗了暗,賀為謙接二連三地鬧騰,個中原因他最清楚。
沒猜錯的話昨天爺爺才警告過他,賀為謙不是沒有腦子,奪妻之恨,他再生氣也得慢慢籌劃,做絕了對他沒有好處,會再來找他,只可能是因為中間出了變故。
賀為謙推開門,第一句話就語出驚人,“談畫喜歡的一直是我,是你搶走了她。”
這是事實,賀為謙不用專門跑一趟跟他強調一遍,但他不是想要在言語上争出勝負。
“你不是賀為聿,不對,你是他,不過你多了一世的記憶,不然我那克己複禮的好弟弟,怎麽會像變了個人一樣,出現在談畫身邊,找準機會讓她跟你領了證,現在你得償所願,而我晚了一步,被你鑽了空子,你是不是很得意?”
和昨晚相比,賀為謙的精氣神足了些,胡子被刮得幹幹淨淨,也許是想東山再起,可惜計劃趕不上變化。
他撞破了腦袋,拍了CT,醫生都說不嚴重,他頭疼到半夜才睡着,放了點血,就像是閥門的障礙物被清理幹淨,陌生又熟悉的記憶蜂擁而至,再也抵擋不住。
“你想起來了?”
賀為聿的回答印證他的猜想,有過一次經驗,對這樣匪夷所思的事情接受度良好,他半點訝異都沒有,一般人會覺得賀為謙神經病,該去樓下治治腦子,給他介紹幾個靠譜的醫生,可賀為謙只問了一句,用的還是肯定的語氣。
“是,我全想起來了,你害怕嗎?”
“我為什麽要害怕?”
賀為謙啞然,他早上醒來後足足躺了兩個小時,連會議都錯過了,才消化重生的現實,那樣真實的感覺,和撕心裂肺的痛楚,不會是假的。
他想起來了,卻不是什麽好的回憶,他想起和別的女人翻雲覆雨,讓談畫淪為笑柄;
他想起媽媽對她貶低謾罵,從沒給過她一個好臉色,連他也是話裏帶刺,仿佛她是有着血海深仇的對家;
他想起三十歲生日,女伴“失手”将談畫的禮物扔進了江裏,議論聲疊起,他沒有維護過她一句。
因為他的态度,朋友對談畫多有輕視,在宴會上喝多了酒捉弄她,把她關到酒店頂層房間的陽臺上吹了一整晚風,第二天發起高燒。
……
可謂是劣跡斑斑,談畫不是吃悶虧的性子,她總會報複回去,別人說一句,她能頂十句,把人說得滿臉通紅、下不來臺,不會因為章千凝是他媽媽,就對她多有優待。
鄒家當然不會放過欺辱談畫的人,朋友家破産的破産,出國的出國,見識了鄒家的厲害,到後來就算議論談畫,也只敢背地裏說一說。
她的反抗激起了賀為謙的興趣,他想知道到底是什麽讓她一個千金大小姐追着他不放手,都到這種程度了還要死乞白賴地纏着他。
圈子裏說談畫愛他愛到無法自拔,正主本人并不怎麽相信,她做着追求他的事,眼中卻沒有多少情意,但那又怎樣,這不妨礙賀為謙繼續不把她當一回事。
在一個微風拂面的豔陽天,這次談畫隔了許多天才出現,賀為謙差點以為她要放棄了,還覺得無趣,更感嘆真心的廉價,就這麽容易退縮,說什麽喜歡他?
她的态度淡了些,可能是因為臉色很差,畫了妝也能看出白得發灰,賀為謙拿喬,打量了一眼就抽回目光,繼續打桌球。
有別人在場,談畫的意思是能不能先回避,想單獨跟他聊,被賀為謙拒絕,說沒什麽不能提。
談畫都不用看,就知道他對她的嘲弄,她閉了閉眼,深呼吸幾次,仿佛用盡了勇氣,“你能不能……”
“我知道你不喜歡我,但是我還是想跟你試一試,就給我一次機會,如果你還是對我不滿意,我再也不會來糾纏你。”
眼神裏的那點希冀,還是被賀為謙瞧見了,這不是過分的要求,旁觀者都看着不忍心,但賀為謙不是一般人,他就喜歡看她狼狽的樣子,“你求我啊。”
“求你。”
她答應得快了,賀為謙皺眉,反倒不爽,他又跟她繞了幾個彎子,知道得不到想要的答案,談畫眼裏的光慢慢熄滅,轉身就走。
賀為謙已經心軟了,他想着談畫若是哄哄他,他說不定真會因為可憐她,願意屈尊降貴地同她在一起,也看出她狀态不對,沒多在意。
結果才過去幾天,就傳來她病逝的消息。
“談畫有心髒病,受不了刺激。”
所有人都同他這麽說,賀為謙習慣性忽視,他是真的玩大了,比起背負人命,他更多是悔恨。
他害死了談畫,他明明是喜歡她的,但他就是控制不了自己,造成無法挽回的後果,每過一天,他對談畫的感情就深一分。
後來,鄒家爺爺病重,鄒嘉逸瘋狂報複,兩家亂作一團,再無清淨之日,再後來……
賀為謙不敢想了,賀為謙仿佛有讀心術,或者是雙胞胎天生的默契,湊近了對他說:“該害怕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迅速地将他拖回現實。
“你是想告訴她,是我處心積慮,但你敢嗎?你敢告訴她一切,又或者說,你敢出現在她面前嗎?”
“我猜,你不敢,你怎麽有臉面去打擾她的生活。”
賀為聿的眼神和談畫葬禮上表露的一模一樣,他當時看多了也就木了,以為是恨他傷害無辜,壞了賀家的名聲,和鄒家反目成仇,其他人也那樣看他,這是他應得的。
但顯然不止于此,賀為謙想起來前世他和談畫不完全是橋歸橋、路歸路,別人說得難聽了他會争辯,談畫被關在陽臺那晚,是賀為聿找到人将她抱出來的。
每件事情上,都看得到他的影子。
他們始終保持着一定的距離,比陌生人熟稔,生在不普通的家庭,關系較之一般的叔嫂更淡,談畫會向他道謝,賀為聿也像是舉手之勞,從不邀功。
加上談畫無一例外總會回到他身邊,賀為謙擁有遠超常人的自信,對救場的弟弟十分感謝,他不是真的想害死談畫、和她一刀兩斷,賀為聿的及時出現給他解決了許多麻煩。
現在想來賀為聿從來都不是一個熱心腸的人,他會助人為樂無異于天方夜譚,僅僅是因為對象是談畫。
賀為謙的小心思無處躲藏,這也是他第一時間來找賀為聿,而不是談畫的原因,他沒想好要怎麽面對她。
後面的事大家都知道了,賀為謙惱羞成怒,當事人雙方大打出手,事發地點在市人民醫院,同事、保安和警察先後三撥人趕來,吵鬧的聲音消弭,僅有地面的碎片提醒着這裏發生過什麽。
賀為聿倒不擔心賀為謙會出去亂說,這種怪力亂神的事沒人相信,他也沒有證據證明,這一番話戳中了他的死穴。
從賀為謙的反應來看,他不清楚他在談畫離世後的動向,也不知道自己锒铛入獄的真相,雖然他的重生在賀為聿意料之外,但尚在可控範圍內。
卷曲的長睫低垂,遮住和外表不符的狠戾,霎那間消失,談畫叨叨個不停,看了眼時間,還沒錯過飯點,臉色才稍微好點。
“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個神經病,不能用正常人的思路去揣度他的行為,才批評教育,也太便宜他了。”
捧着賀為聿的側臉,輕輕摩挲他嘴角的傷,談畫臉上的表情變了又變,“他呢?有傷着哪裏嗎?”
“……頭磕破了,纏了紗布,手臂青了一塊,看不見的地方估計還有更多。”
一顆心迅速下墜,帶來強烈的失重感,飯菜都沒怎麽咀嚼直接下咽,噎得他說不出話,賀為聿沒有隐瞞賀為謙的狀況,同時緊盯着她,不想錯過她一絲一毫的神态變化。
賀為謙用了全力,他也沒留後手,對賀為謙的怨和恨絲毫不亞于賀為謙對他的。
對方因為失去理智,只顧着發洩,給了他更多可乘之機,是以賀為謙要傷得更重些。
“那就好,”談畫松了口氣,看他身上的大片淤青,就怕他跟個傻子一樣不反抗,“不過要有下次你還是別跟他打了,為這種人讓自己受傷,不值當。”
“十個他也比不上一個你。”
賀為聿下意識地屏住呼吸,到此刻如釋重負,胸口微微起伏,他以為……
“你不會覺得我還會心疼賀為謙吧?胳膊肘往外拐也不帶這樣的,你才是我親近的人,我怎麽會幫着外人來指責你?更何況你什麽都沒做錯。”
“我永遠都站在你這邊,外公和表哥也是。”
賀家那邊一貫是息事寧人的态度,去警局接人的是賀經賦,他偏心大兒子,不會把小打小鬧放在心上,二話不說将賀為謙接走,卻從未提過要送一送賀為聿。
最後是賀為聿和牧唐他們一起走路回來的。
賀家夫婦的偏心眼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談畫怕他難過,賀為聿也知道自己不該這麽懷疑她,終究是賀為謙的話起了作用,他記得談畫前世有多喜歡他。
還好,她現在依舊容光煥發,而不是上輩子被風雨摧折後凋零的模樣。
“抱歉。”
談畫沒因為他誤會而生氣,她猜想賀英韶暫時不知情,不然不會任由賀為謙胡來,就算他知道,談畫也不會把希望寄托在他身上。
吃完飯談畫和賀為聿一起打掃辦公室,說是幫忙,大部分活都是賀為聿做的,他怕碎片割傷了她的手,讓談畫在一旁看着。
少了許多東西,桌面上光禿禿的,賀為聿不在乎這個,他把談畫抱到腿上,碰了碰她的唇,将頭埋在頸窩,汲取着屬于她的氣息。
從昨天到現在,談畫察覺到他的脆弱,不止是太累這麽簡單,現在知道他不高興的原因,她就更不會置之不理。
本想吃完飯陪他在沙發上一起午睡,談畫有更重要的事要去做,監督他上完藥以後,用力地回抱他,聯想到耷拉着耳朵的大狗狗,再有不舍,也只能先離開。
談畫拎着飯盒包,在醫院大廳遇見牧唐,問起他當時的具體情況,牧唐受了一肚子氣,有告狀的機會,噼裏啪啦倒豆子一般交代了個完全。
比如賀經賦一來光緊張大兒子,看見他頭上的紗布心疼到不行,對着賀為聿就是一通逼問,連給旁人說句公道話的機會都沒有。
說他還要去公司,你這樣讓他怎麽見人,又讓外人如何看待賀家,如此雲雲。
牧唐就奇了怪了,賀為謙純粹是自作自受,怎麽能全怪到賀為聿頭上,再說賀為謙的臉金貴,也就是破點皮,能有外科醫生的一雙手金貴嗎?賀為聿還要給病人做手術,怎麽不見賀經賦動腦子掂量掂量?
想要站出來辯解,被賀為聿攔下,牧唐跟他認識多年,偶然得知他是賀家的小兒子,原先還驚訝于他的低調,到這份上全明白了。
在這種家庭長大,如果是他也不想提。
“好,我知道了,謝謝你,下次有時間來家裏吃飯。”
牧唐被小嫂子邀請,高興得一時半會轉不過彎來,談畫與他道別,轉身時眼底一片冷意,看向人的目光都能結出冰碴子,眉眼愈發冷淡。
太陽雨不光沒撫平燥意,反倒多了悶熱,就像浸了水的棉布捂住鼻腔,陽光如同金色的羽箭穿過雲層,玻璃外牆晃得人睜不開眼。
保镖幫談畫撐起遮陽傘,她審視地看了眼面前高聳入雲的樓宇,正是賀氏集團總部,她沒有回家繼續做衣服,而是直接找到這來了。
中午休息時間,進出的人不多,談畫走到前臺,在桌面上敲了敲,見對方擡起頭來,摘下墨鏡的同時道:“你好,我找賀為謙。”
頭發在空氣中甩出漂亮的弧度,露出妩媚勾人的一雙狐貍眼,談畫穿着紫色和淺黃色的抽象圖案網紗短上衣,下半身是黑色短裙,腰部系着細細的綁帶,露出絕美的腰線,大腿中部往下是拼接黑紗,釘珠和刺繡的重工設計,具有層次感。
每天慕名而來的漂亮女人很多,前臺見得多了,有關系的沒關系的接待過不少,她也沒有輕視,拿出專業的态度和固定的一套說辭,“請問您是否有預約?”
前臺正好奇着,談畫和她以前見過的女人不太一樣,沒有嗆人的香水味,也不是那種故意裝出來的嬌縱張揚,嬌滴滴地捏着嗓子惹人反感,她的驕傲刻在骨子裏。
而且她眼裏并沒有對賀為謙的愛慕,身後跟了兩個人高馬大的保镖,更像是來……砸場子。
“這倒沒有,不過我算是他的……弟妹。”
“?”
小姐姐處于震驚中沒回過神,賀總的弟弟活在傳聞裏,談畫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沒有多說,帶着人跟了上去,不打招呼就走進專屬電梯。
電梯需要刷卡才能上行,秘書瞪大了眼睛看着出現在這的幾個人,連樓層都忘了按,在談畫的眼神授意下掏出卡,縮到角落裏盡量減少存在感。
秘書勢單力薄,想阻攔也來不及,再者根據賀總對談小姐的态度轉變,說不準很想見到她。
只是看談畫的表情……想到賀總上午回來後很不對勁,秘書觑了一眼,又低下頭。
看他的反應,談畫就知道沒有撲空,賀為謙被賀經賦帶走,八成是來了公司,這會還沒離開。
賀為謙的辦公室在四十五層,伴随着叮的一聲,談畫一行人走出電梯間,外邊都是秘書的工位,視野開闊,整面的落地窗風景極佳,談畫環視一圈,确定了賀為謙的辦公室在哪後,徑直往前走去。
“你們在外邊等我。”
保镖欲言又止,但談畫已經做了決定,吩咐完就推開門。
賀為謙筆直地站在落地窗前,好像感覺不到曬,他聽見腳步聲也沒回頭,而是發脾氣說:“我不是說了沒胃口嗎?到底要我重複幾遍?”
“誰準你不敲門就進來的,要是不想幹了就滾。”
半天沒得到回應,談畫已經站定,賀為謙要看看是誰這麽不長眼,在陽光下站久了眼前模糊不清,好一會才聚焦,她就如從雪山上吹來的一縷風,讓他的怨怒頃刻間散去。
“你怎麽來了?”
對她的出現,賀為謙表現得很欣喜,想要觸碰她,又收回手,他無數次想過,要是那一切是一場夢就好了,現實給了他重重一擊,不談其他,他無比希望此刻的她是真實的。
倒是談畫往後退了半步,賀為謙渾身透露着古怪,不過他都把臉湊上來了,也別怪她心狠,下一秒擡手甩了他一巴掌。
“啪”的一聲,辦公室門沒關嚴實,保镖留意着裏面的動靜,心跟着一顫。
談畫打得很重,賀為謙的嘴角漫溢出血,她做好了承受他怒火的準備,卻沒想到賀為謙轉過頭來對她說:“你再打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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