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晚十點。

熱潮最高的會所包間裏,卻出乎意料的安靜了許久。

音樂聲暫停,氛圍窒息。

包括容晉在內的所有人,齊齊臉色不虞的坐在沙發上。

腳邊碎了一地的酒瓶玻璃。

而桌前擺了一排幾分鐘前被服務員端上來的,特調高濃度酒水。

包間門口旁的吧臺前,容時孤身一人坐在那。

少年一條長腿屈着,靠在吧臺邊,随意的開了瓶啤酒。

懶散得像是沒意識到氛圍裏的劍拔弩張。

但絲毫沒被對面一群人壓過氣勢。

門口的陰影投落到他身上,看不清神色,又顯得格格不入。

在座的部分人清楚容家的這個私生子。

發起瘋來不要命,一股子狠勁。

真到了硬碰硬的地步。

即使他們人多,未必能占上風。

坐在容晉邊上的任初扯了扯領帶:“這瘋子好端端跑來鬧什麽?”

“不是說有段時間沒找你晦氣了?”

他來的比所有人都遲。

前腳剛進門,宋愉辰的人影沒見着。

後腳就陪容晉他們,遇上了容時這個瘋子來鬧事。

容晉臉色鐵青:“我怎麽知道。”

“偏偏今天來找晦氣。”

容晉壓着爆脾氣和聲音:“給愉辰發消息,讓他晚點回來。”

任初照做,但不忘多嘴一句:“你确定不是喊他回來更省事?”

“以前可都是他三兩句話,就把事情擺平的。”

“不可能。”容晉咬牙切齒。

以前是他混蛋,眼睛瞎。

以為容時這個瘋子是不想動好脾氣的人,聽宋愉辰的勸。

直到容時撕碎面具,把真相擺到他的面前。

他才知道容時不僅瘋,還特麽是個混蛋。

動他就算了,居然敢背着他動宋愉辰。

任初看着面前一排高度酒,頭皮發麻勸道:“不試試怎麽知道。”

容晉:“你特麽閉嘴!”

當年容時找他要宋愉辰的去向,差點要了他半條命,至今沒放棄。

宋愉辰瞞着消息,好不容易回來了。

容晉不會再傻逼第二次。

任初勸不動不勸了,手機裏的短信猶豫着沒發出去。

“你還要發什麽瘋!”

“最近家裏有什麽你要和我争!?”

容晉見容時又有了叫服務員的動作,脾氣再也壓不住。

他拎起地上碎了的酒瓶子砸過去:“滾出去!”

酒瓶砸碎在容時身後的門上,碎玻璃險些擦到他臉,他神色依舊淡淡。

對比容晉的脾氣,他的情緒顯得沉澱異常。

像是擡不起勁,也像是憋着什麽勁,沒有爆發。

黑眸涼涼的瞥過去。

容時從地上撿起一塊碎玻璃,慢吞吞扯唇:“喝了。”

“不喝我幫你灌?”

少年手裏的碎片裂痕亮得反光,仿佛不用力,就能輕而易舉割了人喉嚨。

任初皺眉罵了句:“媽的真瘋。”

近乎八十度的酒,一杯能讓人燒掉半個腸胃。

整整五杯灌下去,容時是要了容晉這條命。

“怎麽辦?”

容晉胸口起伏,拳頭握緊:“讓其他人先出去。”

容時沒太大反應:“怕我動他們?”

有人坐不住,也見不得容晉這麽吃癟,直接起身一腳踹開了桌子。

“怕你爹!”

“一百多度的酒,要喝你特麽自己喝!”

桌上的高腳杯不穩的晃倒在地。

砸了一地的碎玻璃和酒水觸目驚心,破碎聲也驚得人心頭直跳。

場面緊張起來,一觸即發。

任初心道要遭,低頭把手機裏重新編輯好的短信發了出去。

唯獨門口的容時面色不改,瞥了眼發消息的任初。

然後不緊不慢捏扁手裏的酒罐。

然而就在下一秒,身後的門被人緩緩推開。

他正要擡起的手腕頓時僵住。

臉色瞬間白了兩分。

-

宋愉辰和陳揚剛到包間門口,聽到的就是裏面玻璃稀裏嘩啦亂碎的聲音。

宋愉辰甚至來不及看完任初的消息。

直接就推開了門。

視野裏一地的玻璃渣,空氣裏充斥着刺鼻的酒精味。

跟在後面的陳揚沖向吧臺邊的容時:“時哥!”

“你怎麽一個人跑這來了,也不叫上我們兄弟幾個撐場子。”

宋愉辰:“……”

宋愉辰沒往他們那邊看,也不急着進去。

白了臉色的還有容晉。

看到宋愉辰身後跟進來的陳揚,他還有什麽不明白。

找晦氣的人,早不找晚不找,偏偏逮着今天找上了門。

人怕是早就知道宋愉辰回來了。

發的是他把宋愉辰回來的消息瞞了下來的脾氣。

宋愉辰的目光從容晉的臉上挪開。

一時覺得包廂裏這副場景,類似的好像在什麽時候見過。

沒有記錯的話,應該是幾年前。

他在容晉家見過容時後,和對方見的第二面。

那時候,少年無可挑剔的五官,包括那雙動人的明眸。

笑起來就勾去了他的第一印象。

用別人的話來講,完全就是往他喜歡的點長的。

以至于第二面,他就把對方那張臉,深深的刻在了記憶裏。

對方的脾性對他也有股新鮮勁。

不過聽過太多次,容晉在他耳邊發的關于少年脾性的牢騷。

新鮮歸新鮮,但也算是意料之中。

那天同樣在這所會所裏,趕上了容晉請客。

少年帶着人來砸場子,面上帶着他挪不開眼的無辜笑容。

氣勢卻嚣張肆意。

一點沒把他們包間十幾個人當回事。

宋愉辰還記得場子被砸的時候。

少年還有時間抽空到他身邊笑了笑:“坐遠點成麽?不想打到你。”

他大概是當時在場唯一一個平安無事的人。

宋愉辰看了地上一圈,又想起什麽。

眼前的場景和以前是有些不同在的。

比如今天先砸起來的,是他們的人。

比如當初砸場子的少年。

此刻已經不再是他記憶裏那個愛笑的樣子。

有着一個人面對一群人的狠勁。

初初一看。

沙發前怒目的幾人,和遍地的碎玻璃渣。

再對比他身旁沉默的人,身後就站了個後來的陳揚。

也不知道,是誰欺負誰。

宋愉辰已經能猜到任初發消息給他的目的。

但時隔三年。

不乏他的出現,可能沒了救場的效果。

也不乏他,并不想多管。

“打擾你們發揮了?”

“需要我再晚點進來麽?”

話是對着沙發上所有人說的。

他們有種被嗆了的錯覺。

“別晚,千萬別。”任初提心吊膽,“愉辰你去喊經理,讓人來收拾下這裏。”

“對對,你別進來。”

宋愉辰轉身出門,聽見陳揚喊了他一聲,他沒搭理。

而是站在門外,平靜的瞥向包間裏的容晉:“在那磨蹭什麽。”

容晉一愣,沒反應。

“幾分鐘前讓你找代駕送我回去,你打算幹坐到什麽時候?”

“非要我回來一趟,請你走?”

青年的聲音不算冷。

可就是給在場的任初幾人,有一種帶刺和很不耐煩的錯覺。

容晉臉色難看的起身:“來了。”

壓着只有他自己清楚,遇到容時,總是被宋愉辰救場的憋悶火氣。

和容晉離開會所,宋愉辰其實有賭的成分在裏面。

他在賭,帶着容晉走,會不會被容時攔下。

坐在車裏,宋愉辰輕輕吐出一口氣。

經過當年的事情。

他居然還能有機會,把容晉從容時面前安然無恙的帶走。

忽然聽到身邊的人暴躁地“啧”了聲。

宋愉辰涼飕飕看過去:“嫌任初他們在場,沒能和容時鬧一場,灰溜溜一走覺得丢人了?”

要說宋愉辰怎麽是容晉最好的兄弟。

容晉煩得抹了把臉:“你特麽別總讀老子心。”

宋愉辰沒再糾結自己輕易把容晉帶走這件事:“多少年了,你們兄弟倆争來争去,不累麽?”

“我和這瘋子快一年沒争了,哪知道他今天會過來找晦氣!”

宋愉辰皺眉,脫口而出:“你罵誰瘋子,好好講話。”

容晉:“……”

宋愉辰:“……”

車子裏短暫的安靜了下來。

容晉咬牙開口:“我現在和容時同時掉進水裏,你特麽先救誰?”

宋愉辰面無表情:“我現在送你回去,你倆補一架?”

容晉:“……”

宋愉辰被容晉吵得頭疼,懶得再應付,靠窗吹風醒酒。

容晉發洩完的後勁慢慢回來。

哪裏不知道容時為什麽找他晦氣。

他看看閉眼的宋愉辰,欲言又止:“喂。”

“你很吵。”

“靠!”

容大少爺委屈到不行::“我不問了還不行!”

-

會所包間的淩亂,幾下就讓服務員收拾了幹淨。

宋愉辰和容晉兩位主角一走,任初放心的帶着其他人也跟着走了。

只剩下門口吧臺邊,始終沒動作的兩個人。

人走完了。

包間裏的氛圍很快變得死氣沉沉。

陳揚幾度嘗試開口:“時哥,我們還不走麽?”

身邊低着頭默不作聲的少年,短促一笑。

又低又涼。

陳揚驚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大氣不敢喘。

但全然是被對方笑意裏,那陣明顯的悲涼和嘲諷吓的。

“他舍得回來了。”

陳揚艱難開口:“辰哥回來是好事啊,這幾年你不是一直盼着他回來嗎?”

該高興啊。

這反應怎麽像是人徹底消失了呢!

“沒看到麽?”容時聲音很輕。

“啊?”陳揚以為是自己沒聽全,“看、看到什麽?”

容時嗤笑說:“可他連一個眼神……”

“都不舍得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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