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辰哥,那什麽…你有沒有被砸傷?”
“我們不是故意的,沒想球會扔岔了。”
率先沖到宋愉辰面前的人是陳揚。
他尴尬的解釋,手腳不知該怎麽放。
卻又抵不住好奇心,往宋愉辰懷裏的女孩多看了兩眼。
陳揚心裏忐忑的凸凸直跳。
他看到被砸的人是宋愉辰那一刻,差點當場背過氣去。
別人是追夫火葬場。
到了他時哥這裏——
分分鐘成了送夫,能把自己骨灰揚了的那種。
生氣歸生氣,好端端砸人做什麽!
宋愉辰臉色淡淡,不說話。
陳揚捉摸不透他的臉色,看到他把女孩松開,又格外呵護的模樣,心底一陣“卧槽”。
他時哥……
不能是因愛生恨,才砸的這一球吧……
陳揚小心翼翼問道:“辰哥,這位是?”
“破皮了!”不等宋愉辰回答他,女孩拔高發尖的聲量,蓋過了他的話。
直擊陳揚的天靈蓋,他禁不住打了個哆嗦:“破…破哪了?”
宋清清捧起宋愉辰的手,眉頭擰緊,臉色不大好看:“這裏破了!”
“沒事。”宋愉辰安慰她。
看得出來宋清清是真的生氣了,他怕她去鬧人。
于是,他不動聲色地抽回了手,避開宋清清的目光。
宋愉辰:“下次打球,注意點。”
話是對着陳揚說的。
陳揚心驚肉跳,連連點頭:“肯定的肯定的,下次一定注意。”
宋愉辰重新拉過宋清清的行李箱,握住女孩的手腕說:“走了,送你去宿舍。”
青年皮膚很白。
即使磨破了皮的地方不大。
可被球砸出的大片紅色,乍一看格外觸目驚心。
陳揚倒吸一口冷氣。
宋清清不開心的拽回自己的手:“我不去,我帶你去醫務室處理傷口。”
宋愉辰一個大男人,這點傷不至于矯情。
只是他清楚宋清清的脾氣。
女孩脾氣一上來,不順着她怕是不會罷休。
宋愉辰把行李箱推給宋清清,扯謊說:“我自己去,你先去宿舍,我處理完去找你。”
“醫務室換地方了,你知道在哪嗎?”宋清清問他。
宋愉辰:“……”
還真不知道。
陳揚忽地舉起手來表态:“哎哎辰哥,江高的醫務室我們熟啊,我們可以帶你去。”
并沒有想去醫務室的宋愉辰:“……”
宋清清瞥了瞥陳揚:“對,你們誰砸的他,給我親自帶他去醫務室!”
下一秒,少年沉冷發啞的聲線,在她身後驟然傳來。
“我。”
幹淨利落的一個字,沒有察覺身後有人的在場三個人,心頭皆是一跳。
空氣短暫的凝滞下來。
陳揚體驗了把什麽叫膽戰心驚。
深怕一個不注意。
以他時哥的脾氣,因愛生恨,指不定會在宋愉辰面前鬧出點什麽。
陳揚咽了口唾沫,抹了把臉,這次說什麽也要攔住容時。
容時胸口微微起伏,下巴繃得死緊。
薄薄的嘴唇被他抿成了一條直線。
那雙漆黑的瞳眸,正死死的盯着宋愉辰的傷口看。
眼底壓抑着快要溢出來的情緒,有惱怒,有無措……
看起來好像摻雜了一堆。
仿佛被球砸傷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宋愉辰。
陳揚:“……”
那沒事了。
現在知道心疼了吧,那剛幹嘛發瘋用球砸人呢!
宋清清也回過了神,對上容時颀長的身形。
還有那張次次驚豔她,和她哥不分上下的俊臉。
——前夫哥!
她後知後覺,宋愉辰和道歉的男生為什麽會認識。
敢情是還有前夫哥這層關系!
想到這,宋清清摸了摸下巴,眼睛一點點亮起來。
前夫哥承認剛那一球是他砸的。
那麽這一球,就顯得耐人尋味了起來。
是故意的,還是無心的?
宋清清悄咪咪扯了扯宋愉辰的衣服,提醒他。
早在陳揚出現的那一刻。
宋愉辰對于容時也會在附近的這件事,絲毫不意外。
現在只是聽見聲音,不需要回頭。
他就知道身後的人是誰。
宋愉辰看了宋清清的一眼,頓時看到女孩臉上意味不明的笑容。
“原來是學長啊。”
宋愉辰眼皮一跳,眼神警告她別搞事。
宋清清無視他警告的眼神:“既然是學長誤傷的,那就麻煩學長了。”
萬萬沒料到的宋愉辰:“……”
陳揚恨不得當場給宋清清比大拇指。
好主意啊!
在沒人注意的地方。
容時貼在身側的指尖小幅度的一顫。
宋愉辰沒好氣地瞪了宋清清一眼。
女孩調皮得沖他眨了眨眼。
顯然是知道他和容時的關系,八卦心在作祟,故意為之。
宋愉辰沒忍住彈了下她的額頭,咬牙切齒地說:“不……”用了。
他身後的人忽然從喉間,發出了一聲沉悶的:“嗯。”
“……”宋愉辰的手僵在半空,仿佛出現了幻聽。
他的話也噎在嗓子裏,不上不下,堵得異常艱難。
宋清清捂住額頭,興奮的拖住了陳揚:“喂!你送我去宿舍。”
她又對容時說:“那就拜托學長了!”
宋愉辰反應不及。
宋清清已經拉着行李箱跑了。
像是身後有鬼在追似的,一溜煙竄出老遠。
連同莫名其妙被拖上的陳揚。
宋愉辰:“……”
-
操場和籃球場之間的林蔭道上。
柏油路面鋪滿了香樟樹的影子。
不知走了多久。
宋愉辰耷拉下眼睛。
出神的看着面前那道被拖得很長。
又次次被他踩在腳下,卻不屬于他的人影子。
擡眸,幾步遠外的視野裏。
少年背影單薄寂寥,腰背筆挺,走得不疾不徐。
宋愉辰捏了捏眉心,眼底團着片悶煩。
側目瞥見自己手背上,那道再晚幾分鐘都能痊愈了的傷口。
一陣懊惱。
他被宋清清氣得不輕。
估計是氣昏了頭。
當時容時不發一言的轉身,并沒有提是不是帶他去醫務室。
他反而鬼使神差的跟了上去。
造就了某種意義上,他們重逢後的第一次獨處。
卻不是宋愉辰想經歷的。
宋愉辰逐漸放慢了腳步,看了眼周圍有沒有其他路,想要轉頭離開。
這時,走在他前面的人停下了腳步。
宋愉辰微愣,看到了體育室邊的門口,挂着的【醫務室】三個字。
他的指尖仿佛被什麽東西刺了一下,不禁一顫。
還真是……
帶他來醫務室啊……
少年重新邁開腳步,一聲不響地敲開了門,走進醫務室。
宋愉辰遲疑地跟了上去。
醫務室裏。
坐在裏面收拾藥盒的女人看清進來的人:“稀奇了。”
“多久不見你有胳膊有腿的進來了?”
女人上下打量,猜測道:“今天肋骨斷了?”
容時面色不愉:“少誇張。”
張校醫剛想說“哪誇張了”,就見門口又進來個人,眼神更稀奇了:“宋愉辰同學?”
沉默的宋愉辰冷不丁被人喊了名字,吃驚擡眸。
“張…醫生?”
在江高看到大學的校醫,俨然讓宋愉辰有些怔忪。
張校醫解釋:“偶爾來這邊幫幫忙,你今天這是?”
“回來看望母校?”
宋愉辰摸了摸鼻子,含糊地說:“不全是。”
手背的傷口被女人捕捉到:“手怎麽了?紅成這樣,過來我瞧瞧。”
宋愉辰想着來都來了,“嗯”了聲正欲過去。
眼前比他高了半個頭的少年,忽然轉身,目不斜視的從他身邊走了出去。
帶過一陣獨屬于對方的氣息。
裹挾了盛夏的熱意,和淡淡的洗衣液味道。
張校醫看了宋愉辰兩眼:“那小子帶你來的醫務室?”
“你手上的傷,他惹出來的吧。”
宋愉辰沒點頭,坐下了道:“意外。”
他忍不住問道:“他…經常受傷?”
“誰?”張校醫問,“哦,你說容時?”
宋愉辰很輕地“嗯”了聲:“你說他有胳膊有腿的進來。”
張校醫給他手背消毒:“你們原來認識?”
宋愉辰幹咳一聲,找補說:“好奇,随便問問而已。”
張校醫笑了笑,給宋愉辰手背上貼好創可貼:“沒我說的這麽誇張。”
“行了,不是什麽大傷口,這幾天記得別碰水啊。”
“好。”
宋愉辰沒再多問。
心想着,有些事已經輪不到他來操心了。
告別張校醫,出了醫務室。
宋愉辰拿出手機,打算給宋清清打電話,餘光不經意瞥見一道身影。
他以為已經走了的人。
此時背靠着樹,低頭在樹蔭下劃着手機。
大片大片的陰影落在對方的身上。
宋愉辰晃了下眼。
像前幾次一樣。
打算故作未覺。
借着打電話,從容時面前走了過去。
“你倒是疼她。”
出乎意料,樹下的人開了口。
輕飄飄的聲音,帶了點可察的冷笑,傳進了宋愉辰的耳朵裏。
“想也不想,說擋就擋。”
宋愉辰沒什麽太大反應,而是疏離的道謝:“謝謝你送我來醫務室。”
然後腳步不停留的走了。
路面沒了青年的影子。
容時忍無可忍的擡起頭,只來得及望見對方最後一點背影。
……謝謝。
兩個字,刺骨又陌生,像針尖一樣,刺得他眼眶都紅了。
如今已經到了,宋愉辰要客氣的和他說謝謝的地步。
球是他砸的,人也是他砸傷的。
對方不氣不惱。
卻還對他說謝謝……
是因為徹底不在乎了麽?
所以一點多餘的情緒,都不屑給他?
容時貼着身後的樹幹,慢吞吞蹲下來,頭埋得很低。
碎發擋住了他,堆滿情緒的眼睛。
臉色慘白。
他不是故意的。
只是當他看到宋愉辰和人手挽手的模樣。
反應過來的時候,球已經被他扔了出去。
他沒想砸傷他的……
和宋愉辰見面的短短半個小時裏。
怎樣都好。
他明明難受得快要喘不過氣,冷得渾身發抖。
像死了一次又一次。
卻因為宋愉辰對他說了一句話。
還是開心得……快要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