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從安置辦公室出來,柳三月松了一口氣,她預估的沒錯,現在還是處于自願下鄉階段,規矩沒有那麽多,是可以自己在規定的下鄉城市中進行選擇的,更值得慶幸的是,大垮子東村屬于指定下鄉地。
她剛剛直接報了名去大垮子東村,後天便要集合出發,雖然時間上急了些,但是能定下來,心裏安心不少。
這會兒才剛下午兩點多,柳三月便也不急着回去,65年的京城,她還是挺好奇的,正好先四處轉轉再說。
如今的京城并不大,內城區就是走着逛下來也不需要太久,柳三月想着先去紫禁城看看,一路走過去,發現這時高樓大廈還不是特別多,四合院倒是挺多的,都擠在曲曲折折的胡同裏,和幾十年後的胡同瞧着又不是一個味道。
這時的胡同和四合院更有一種說不出的韻味。
胡同擁擠,到處都是追趕吵鬧的孩子,有過滾鐵環的,有打陀螺的,有扔沙包的,夾雜着家中大人的聊天聲,招呼聲,熱鬧非凡。
沒多久便到了長安大街,柳三月走在長安街中,看着人來人往的路人,突然間就恍惚了,若是不看這些人,現在的長安大街和幾十年以後幾乎沒有差別,北京飯店仍是那個北京飯店,紫禁城也仍是那個巍峨的紫禁城。
真是叫人既熟悉又親切。
出了長安大街,走着走着,又到了京城百貨大樓,柳三月看着面前這棟大樓門口長長的隊伍,不由的感慨,一路走來好多地方都在排隊,竟然連這麽大的百貨大樓都得排,物資果然是極度匮乏的,而這樣的形勢還得十幾年才能有所改善,想想都覺得日子艱難。
柳三月本想進去逛逛的,後來想想還是算了,今兒先把整個內城區逛了再說。
走走看看,柳三月又看到了在這個時期非常厲害的友誼商店,她曾在網上看到過,服務對象僅僅針對涉外人員、華僑以及高級幹部,而且只收外彙和各種兌換券,在友誼商店就不存在什麽物資匮乏了,市面上有的,他們這裏是最好的,市面上沒有的,他們這裏必須有,國外時興的,這裏也能買的到,絕對是個好地方,可惜現在的她沒有能力進去。
一想到裏面豐富的物資柳三月就心癢難忍,又留戀的又看了一眼友誼商店那四個大字,這才依依不舍的走了。
又轉了會兒,走路走的太久,雙腿已開始發酸發漲,正好看到前面不遠處有個電影院,柳三月便走了過去,想着先看個電影歇歇腿腳再回家。
也不知道這個時候都有些什麽電影,有沒有她曾經看過的。
走近一看,名叫交道口電影院,很漂亮的一棟大樓,比起幾十年後的大多數電影院看着氣派多了,好歹人家是一棟獨棟的洋樓。
招牌下面拉了一條大紅色的橫幅,上面寫着“慶祝第二次反法西斯戰争勝利二十周年”,售票處又是幾條大長隊,熙熙攘攘人擠着人,吵吵鬧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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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看到這麽多人柳三月便頭疼,也不知是天天人都這麽多,還是因為慶祝反法西斯勝利二十周年,排片比較多人才這麽多的。
來都來了,不看真是可惜了,過兩天她就要去大垮子東村,就那窮鄉僻壤的地方,肯定沒有電影院,今兒不看說不定接下來好幾年都看不成了。
柳三月咬了咬牙,排吧,隊伍雖長,電影票賣的卻快,應該很快就能到她。
柳三月找了一條人比較少的隊伍排着,隊伍裏有老有少,小年輕比較多,也有成雙成對的,不過都比較拘束,隔的非常開。
這個時候社會風氣還比較保守,再加上城裏比較嚴,大家都不敢太出格。
隊伍一點一點向前蠕動,大概二十來分鐘吧,就到了柳三月,一看排片,好家夥,《第三次打擊》、《多瑙河之波》,總共八部片兒,全是戰争片。
柳三月并不愛看戰争片,可是當下也沒有其他的選擇,無奈之下只好随便選了《多瑙河之波》,票價一毛錢,學生五分錢,她沒帶學生證,花了一毛錢。
将剩下的九毛錢貼身收好,柳三月拿着電影票找到了五號廳,電影馬上就要開始,影廳裏漆黑一片,一眼過去只能看到密密麻麻的人頭,大屏幕發出的光芒到了觀影區變得非常微弱,跟沒有沒什麽兩樣。
柳三月眯着眼,輕手輕腳往第六排走去,她的座位在第六排17號,正好是個中間位置,整個觀影區座無虛席,跟幾十年後的電影首映一樣熱鬧,要想去她的座位還得跨過十多個人,真的是相當的麻煩。
柳三月摸到第六排,怕擋住了別人的視線被抱怨,便貓着腰過一個人跟一個人小聲的說聲對不起,座位間道路狹窄,又坐着人,過的十分不容易,好不容易千辛萬苦到了十六號座位,柳三月松了口氣,卻沒想到這口氣一散,一個不注意,腳下不知道拌到了什麽,站立不穩,整個人姿勢十分不雅觀的直接撲到了十六號的身上。
她的頭好像磕到了十六號的下巴,兩人登時都是倒抽一口冷氣,骨頭撞骨頭,真不是一般的疼,柳三月只覺得整個頭疼的發麻,半天緩不過勁兒來,眼淚都控制不住的落下來好幾滴。
旁邊的人都下意識躲去了一邊,黑暗中傳來一道沉悶的聲音,聽着脾氣不是很好,“你準備在我身上趴到什麽時候?”也是,任誰平白無故被撞了這麽一下,脾氣都不會多好。
這人一出聲,柳三月才意識到自己還撅着屁股趴在人家身上呢,而且雙手還将人家給緊緊摟住了,姿勢要多銷魂有多銷魂,柳三月的臉唰一下就跟火燒似的,滾燙滾燙,她發誓她真不是故意摟這個人的,就是摔倒的時候下意識的自我保護反應而已。
可是顯然人家不這麽認為,這個時候還這麽保守,說不定把她當女流氓來着,柳三月紅着臉,手忙腳亂撐着那人的身體往起爬,一片黑暗,也不知撐的是那人的哪裏,她也顧不得這許多了。
站好後趕緊去一旁自己的座位上坐好,這才匆匆跟旁邊那人小聲說了聲:“不好意思,我真的不是故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