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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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星遲到了半小時,到段南昭公寓時,他正躺在沙發上閉目養神。

見宋星一副怒氣沖沖的模樣,問,“喲,怎麽了我的祖宗。”

“氣死我了。”宋星把書包往茶幾上一丢,“遇見個神經病,把我堵巷子裏了。”

聽這話,段南昭不由坐直身子,仔細打量宋星一番,瞧見沒有傷口,衣服也整整齊齊,方才放下心,淡淡道:“誰啊,吃了熊心豹子膽。”

其實他心中已經大致有數,除了阮家那個玩意兒,他也想不出還有誰這麽離譜。

別說宋星還有點說相聲的天賦,她在哪兒聲情并茂繪聲繪色講了半天,罵道:“他居然還敢搖人,也不回家照照鏡子,就他那樣,我下輩子,下下輩子都不可能看上他,這一天天的,狗皮膏藥都沒他黏人,真是煩死我了,我告我爸去。”

段南昭一個頭兩個大,宋星要真告他爸,就不是倆孩子的事兒了,阮家勢必也要牽扯進來,阮棠再一出面,叫宋星知道他騙她,估計她下輩子,下下輩子也不會搭理他了。

“犯不着,這件事你別管了,交給我處理。”

“可是我聽琪琪說,阮風他爸是高官.......”雖說段家在S市肯定是有後臺的,但你畢竟搞的是人家兒子,到時候鬥起來,宋星也怕段南昭吃虧。

段南昭心中好笑,小沒良心的還擔心着他,也不枉費他掏心掏肺,他自然懂其中利害關系,可他既然敢攬事兒,自然有辦法。

待到宋星走後,段南昭方才緩緩起身,倚在陽臺上撥了一個電話。

“喂,阿赫,想請你幫個忙。”

兩人可謂是同穿一條褲子的兄弟,這麽多年段南昭還是第一回找王其赫幫忙,他不免興奮又好奇,“行啊,什麽忙,我必定兩肋插刀。”

段南昭緩緩說完自己的訴求。

那邊的王其赫嘴裏的煙都驚掉了:“段南昭你這個狗東西.......”

不要臉的要素過多,他一時不知道從哪個點罵起。

“那我這幾天就先出去避避風頭,畢竟都知道咱倆關系好,到時候找我出面,不方便。”

“得。”王其赫嘆口氣,“誰叫我他媽就你這麽一個兄弟,真是造了孽,等事情結束,你不給我解釋個四五六七,別想好過。”

“那就先謝過,屆時一定陪酒謝罪。”

宋星近段時間都沒去段南昭公寓,他飛海城出差去了。

教室的日歷約撕越薄,宋星原本焦躁的心反而愈發平靜,這大約是題海戰術帶來的底氣。

日子枯燥而平緩,仔細算算,她和段南昭有一周沒見,巧的是,這段時間裏,阮風也沒再來煩過她。

宋星放下筆伸了個懶腰,不由有些期待高考完的暑假。

“阿星,你出來一下行嗎?”阮琪琪走到她課桌旁,神情嚴肅。

自從宋星發奮學習後,很久沒和姐妹們出去逛街玩樂,于是笑了笑:”怎麽了,琪琪。“

“出來說。”

感覺到氣氛凝重,她也沒墨跡,跟她走到操場角落,阮琪琪才緩緩開口:“阿星,你男朋友把我堂哥打了你知道嗎?”

“啥?”宋星滿臉不可置信,段南昭打阮風了?他不是在海城嗎?怎麽打?用任意門打?

看宋星這個表情,阮琪琪方信她真的一無所知,嘆氣道,“昨天我堂哥在會所跟人打牌,沖了一群男人進來,确認誰是阮風之後,二話不說就拖進樓道開打,他肋骨斷了一根,小腿骨也被踩斷了,現在躺醫院還沒醒過來。”

“......”宋星沒接話,她腦子裏這會兒烏七八糟亂作一團,下手風格倒挺像段南昭,一般人哪有這麽狠,他是瘋了嗎?

過了半晌,她才緩緩開口:“打人的人......抓着了嗎?”

“不用抓,壓根兒沒走,等着阮家來人。”

“.......”???

“那阮風家裏人......怎麽處理的?”宋星試探道。

“沒怎麽着,所以我才來問你呀,你什麽時候交了個京城的男朋友,那男的背景夠深,阮風他爸被指着鼻子罵都不敢出聲。”

宋星更懵了,她想起走的那天段南昭說這件事交給他處理,至于如何處理她一概不知,雖然聽的一腦門問號,但她知道這件事百分之八十跟段南昭脫不了幹系,憋了半天,冒出一句:”哪個男朋友,不好意思男朋友有點多裏不清楚。“

阮琪琪嘴巴長的能塞進個燈泡:“不是吧大姐,你什麽時候這麽能玩?”

“沒有沒有。”宋星擺擺手,“追我的人那麽多,總要選幾個好的吊着,你懂的。”

越說越離譜,宋星都恨不得抽自己倆嘴巴子。

事已至此,她能咋辦,總不能段南昭前腳給她出氣,她後腳就把人賣了。

“好像姓王,王什麽鶴來着。”

“王其赫。”

“對!就是他!”說到王其赫,阮琪琪那叫一個氣憤,罵道,“這輩子就沒見過這麽嚣張的人,打完人就大剌剌坐那兒,讓堂哥趕緊打電話叫人,他倒要看看什麽人家這麽沒教養,養出個專騷擾別人女朋友的敗類”

果然........

宋星對這男人記憶猶新,老實說,她這輩子也沒見過這麽嚣張的人,上回在酒吧若不是段南昭幫忙,她估計也要吃大虧,聽口氣多半是軍方背景,京城處處是官,可俗話說的話,官大一級壓死人,阮家也就在S市能橫着走,遇到皇城根腳下的老爺,還不得縮着。

這麽大口鍋砸下來,知道是段南昭的手筆,宋星也只能背下了,她滿臉歉意道:“不好意思琪琪,王其赫确實是我男朋友,之前我已經明确拒絕過阮風,但他還帶人到校門口堵我,我就把這件事給其赫提了一下,可是我沒想到他會有如此過激的行為,哎........”

其實阮琪琪也就是來問問,阮家即便再寵愛阮風,但考慮到利益,也只能忍氣吞聲,他們已經給王其赫保證了一定管教好阮風,絕不再騷擾宋星,估計這事兒完了之後,阮風得被緊閉大半年。

宋星明面上道歉,話裏意思卻很明白,是你們家那位纏着我,一而再再而三,挨打也是活該。

段南昭那邊電話也沒閑着,昨兒阮棠就打了無數個電話讓他趕緊回S市,段南昭心裏有數,一直冷處理,直到半夜才回複阮棠一句:“你想讓我怎麽處理?”

“讓你朋友給阮風道歉。”

段南昭險些被氣笑,他一直以為阮棠是個聰明人,如今看,也是個傻的,畢竟是嬌養大的小姐,在S市呼風喚雨慣了,哪裏受得委屈。

“我沒這麽大本事指示王其赫,您另請高明。”

聽他這口吻,阮棠知道段南昭是來氣了,于是也放軟了語調:“我也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阮風白白被人打了,我做姐姐的,總要幫他分擔。”

“他這叫白白挨打嗎?我也坦白跟你說,阿赫來之前就跟我提過這事兒,阮風一直糾纏人家女朋友,是爺們兒誰咽的下這口氣。”

阮棠自知理虧:“你就縱容他打阮風?”

“我跟他是兄弟,不是上下級關系,別用縱容這個詞,退一萬步,我們兩家加起來都比不上阿赫一家,他爺爺可是.....”段南昭頓了頓,輕聲說出一個名字。

阮家世代從政,阮棠沒入仕,但也知曉一二,聽到那位的名字,終是啞口無言。

那邊久久沒有聲音,隔了半晌,段南昭安撫道:“你應該慶幸,阿赫只是打了阮風,沒動阮家根基,你勸勸阮伯父,讓他知道利害,阿赫那邊我也會去勸,這件事就算完了。”

阮棠輕輕嗯了一聲,挂斷電話。

兩邊鬧的天翻地覆,宋星破天荒翹課跑到路易發呆,下午店裏沒生意,她點一杯烏龍茶,趴在吧臺上有氣無力像條死魚。

小周正巧也在店裏,問:“宋小姐不上課呀。”

“段南昭什麽時候回來?”

“我不知道。”小周搖搖頭,十分有職業素養,“老板的行程我哪兒敢打聽。”

“你不是貼身助理嘛,怎麽沒一起?”

小周被宋星問的頭疼,幹脆閉嘴,轉身往二樓走。

“诶,等等。”宋星叫住他,“你老板搞這麽大動靜,你知道嗎?”

小周心想我敢知道嗎?我話都不敢說。

他又何嘗不震驚,段南昭沖冠一怒為紅顏,居然請了王其赫來,人也打了,氣也出了,他在一旁看熱鬧,把阮家耍的團團轉。

他起初覺得段南昭真他媽戀愛腦,為了個女人這條人脈都能動,後邊兒他又想明白了,段南昭和阮家必然是要斷的,段家基業在S市,所以他多年忍辱負重,但老實說有王其赫這尊大佛在,阮家的背景倒顯得不夠看了,段南昭未來的發展必然是往北邊走的,絕不是一直在S市吃老本,等他把其他人扶上去,阮家自然也沒用了,搬出王其赫,無非也是敲打阮家,讓他們收斂一些。

他怎麽會意氣用事走一步無用之棋。

小周笑了笑:“宋小姐說什麽,我不懂。”

看他可勁兒揣着明白裝糊塗,宋星也知道問不出啥,搖搖頭又自己emo去了。

宋星一直坐到晚上,華燈初上,也沒等聽到半點有關段南昭的消息,于是站起身準備回家,身旁卻忽的坐下一人,聲音洪亮:“喲,這不是我女朋友嗎?”

“......”

宋星擡起眼,光頭,墨鏡,Prada的豹紋花襯衫,天底下能有這種的品味的人,屬實少見。

“這不巧了。”她恹恹搭話。

“我好歹為你出生入死,沒有表示?”

宋星白眼都要翻到天上去了,好一個出生入死,怕不是你生,阮風死。

“好吧,吃什麽喝什麽随便點,我請你。”

王其赫笑了笑沒動作,他是專門過來的,上次見面亂糟糟,只記得是個長的漂亮脾氣又橫的姑娘,可天底下漂亮姑娘那麽多,她憑什麽讓段南昭入眼?

兩人靜默着坐了一會兒,畢竟第一次見面宋星就跟人差點打起來,突然和和氣氣相處,倒有些不習慣。

隔了半晌,她開口道:“雖然知道你是幫段南昭,不過還是謝謝了。”

王其赫點了根煙,吊兒郎當:“可別謝我。”

宋星愣了愣,哦了一聲:”行,那我收回。“

這回換王其赫傻眼了,他的确故意刺她,宋星的回答就有意思了。

她喝了口茶,悠悠道:“你不就是看不上我嗎,段南昭欠的人情,犯不着我來謝,我謝也沒啥用。“

宋星又不是傻子,這些人心眼子加起來能有八百個,她最煩這一套,還以為多爽快的人,沒想到也是個磨磨唧唧的。

王其赫也是第一回遇到這麽直的人,你說她傻吧,她又聽的懂,你說她精吧,她又直接敞開給你看,搞半天尴尬的是他。

果然人與人相處就是這般,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別人。

王其赫這才反應過來,眼前的姑娘還沒滿十八,不過是個小孩兒。

他存心逗她,問:”你就不怕得罪我,影響我跟阿昭的關系?“

“你都看不上我了,我的一舉一動重要嗎?你最多覺得段南昭眼光有問題,鬧這一趟不值得。”

王其赫點點頭:“很有道理。”

“看完了嗎叔叔,看完我就回家寫作業啦。”宋星背起書包:“拜拜。”

不得不說,宋星是懂怎麽戳人肺管子的,留王其赫一人在原地淩亂。

關于王其赫瞧不上她這件事,宋星其實并沒放在心上,一開始段南昭不也瞧不上她,不過沒關系。

過往宋星一直活在宋家的光環裏,她長得又漂亮,擁有先天優厚的資源說不驕傲是假的,然而若刨除這一切,但看個體她其實遜色很多人,人最怕便是捧着杯中倒影就以為自己擁有了月亮。

被段南昭說了後她思考良久,調整了自己,其實表面上沒有任何不同,只是心态發生了變化,不卑不亢,總有人在上面,也總有人在下面,不踩高,不捧低,放空自己去生活,總有一天,她不是宋家的宋星,她只是宋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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