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第87章

大年十那天，沈知芸和沈姜認真捯饬了一番，穿上一身羊毛衫，配着棗紅色的大衣去沈老夫婦家吃團圓飯。

‘早晚都要面對，還不如趁早說開。’沈姜眼睛一閉，跟在姜玉書後面踏入爺爺奶奶家的大門。

“囡囡來啦！”大伯母程雲芳挽着袖子，手上端着一盤洗好的菜，一看就是為了晚上年夜飯準備的，她往後一看，眼中一喜，“爸，媽！您看誰回來了？！”

“Hi，堂哥。”沈姜看到廚房門口坐在小板凳上摘韭菜的沈程，湊過去打了個聲招呼。

跟沈姜摘取父母長相各一半不同的是，沈程跟大伯母程雲芳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有一雙标致的桃花眼，他看到小時候一起玩的堂妹過來，站起身打算拍拍她的腦袋，卻發現兩年沒見，堂妹跟他一樣高了，“你怎麽長那麽高？！”

“我又不挑食。”沈姜挺直腰板，跟沈程對視，她記得自己這個堂哥挑食挑的厲害，只吃家裏做的飯，上學的時候在學校只吃一口飯，一個學期下來，粗心的大伯和大伯母才發現這件事，最後改成從家裏帶飯。

同這邊輕松愉快的氣氛相比，大人那邊氣壓就很低了。沈知國跟沈知橋面面相觑，沈知芸坐在沈老夫婦對面的沙發上一言不發。

良久之後，沈老爺子沈遇禮才憋出一句，“你還知道回來。”

周夙英拉住自己老伴，她微微搖了搖頭，“大過年的，孩子們都在，先吃完年夜飯再說吧。”

沈家老兩口都是教師，脾氣也相似，在知道女兒放棄家裏安排的工作後跑香島經商，周夙英不是沒有罵過，但這麽多年，她氣早就消了，只希望女兒可以回來。

沈遇禮比周夙英更倔，一向吃軟不吃硬，不願意低頭，就一直跟自己女兒冷戰，直到今天。

“他們會吵起來嗎？”沈程摘完韭菜，洗幹淨手靠在門邊啃蘋果。

“不會。”沈姜洗好一大堆水果，放在盤子裏擺盤，她打算等大人談完了就端過去。

爺爺是教數學，奶奶教物理，兩個人完全不會吵架，即使心裏氣再大，嘴上也罵不出來刻薄的話語，頂多是冷戰。

“你在外國還好嗎？”沈程嚼着蘋果望着擺盤的堂妹，他早就會翻牆看韓國的評論，曾披着小號跟外網的韓國人戰鬥了一整個晚上，啥都沒學會，韓語髒話倒是會了不少。

沈姜動作一頓，“我沒事，爺爺奶奶知道這件事嗎？”

“我們哪敢讓爺爺奶奶知道啊，我爸媽都讓我想辦法挑出好的評論給他們看。”沈程加了白歌粉絲群，把那些人發的評論當成是網友的評論讀給沈家老兩口聽，“你應該感謝爺爺奶奶看不懂韓語，至少你的英文評論都是正面的。”

“那就好。”沈姜端着果盤向客廳走去，她露出乖巧的笑容，“我剛洗的，快來吃吧。”

周夙英看到沈姜，原本板着的臉就笑了，“囡囡。坐奶奶這邊。”

沈姜靠了過去，小時候父母總是忙研究的事情，在他們成為大學教授之前，一直都是爺爺奶奶帶，包括乘法口訣表也是爺爺奶奶教的，“奶奶，我好想你！”

她把準備好的禮物掏出來，“這個是奶奶的，這個是爺爺的。”

沈遇禮收到自己小孫女買的眼鏡框，嚴肅的面部線條一下變得柔和，“還是囡囡懂事。”

在他看來，小孫女之所以去混娛樂圈，都是大人帶壞了她。

沈姜把玉镯子戴在周夙英手腕上，連聲說了幾句好看，在沈家，隔代親這個詞發揮得盡致淋漓。

在周夙英眼裏，她小孫女從小到大一直都懂事，那些叛逆的行徑都是因為兩個年輕的父母教子無方導致。

“拍電影累不累啊？”

“不累啊，奶奶看了我的電影嗎？”沈姜第一回聽到家裏人看自己的電影，心裏還有幾分新鮮。

“看了，每一部都看，就是能不能拍點喜慶一點的電影。”周夙英把沈姜攬在懷裏，臉上一直帶着笑容，“奶奶看囡囡在電影裏死掉，都不敢看第二次了。”

沈姜想了一下目前已經播出的四部電影，兩部跳樓，兩部生病死掉，她突然想到自己唯一一部電視劇，“你看《莉娜的謊言》，那部是喜劇片。”

“我跟你爺爺每天晚上都守着韓劇臺看，你爺爺老喜歡了。”周夙英給沈姜剝了一個橘子，現在韓劇熱播的不少，但她小孫女的劇是在黃金時間播出，熱度可見一斑。

沈姜微笑着聽爺爺奶奶聊電視劇的內容，沈程觀望了一會兒也參與進來。

年輕力壯的大人們都去準備年夜飯的食材，在沈家，無論是男女都要學着做飯，這是從上一輩起就流傳下來的家規。哪怕是在軍隊裏帶兵的沈知國，在家裏也要幫着程雲芳處理葷菜。

不過沈知芸和沈姜，就是行走的廚房炸彈，在摔了第二個盤子之後，她就被自己兩個嫂子趕出來跟自己爸媽說話。

這麽多年的冷戰，即使現在能坐到一起，隔閡也不是那麽容易解開。

沈知芸幹巴巴地說着自己在外面闖蕩的經歷，她盡可能挑一些輕松的事情來講。

好在有沈姜和沈程兩個人在旁邊插科打诨，氣氛也不至于降到冰點。

‘我有點好奇，爺爺奶奶真的是因為姑姑經商才去跟她斷絕往來嗎？’沈姜跟自己的意識體在留言板上聊天，但關于沈知芸的消息太少了，沒有一個意識體能給出個答案，哪怕是沈知芸還存活的平行世界，但基本沒有往來，相當于半個陌生人。

沈遇禮和周夙英雖然是思想古板，除了老師之外，只喜歡孩子們當一個對國家有貢獻的科研人員，但他們也不是那種是非不分的人。

‘姑姑經常給社會捐款，也是一個對社會有貢獻的企業家，為什麽爺爺奶奶還是這種态度呢？’她心裏的謎團越來越多了。

年夜飯都吃得很高興，電視裏放着喜慶的小品節目。

沈姜被屋裏的熱氣熏得臉紅彤彤，她從房子裏走出來透透氣，爺爺奶奶退休後沒有在城裏居住，而是在郊區買了一棟小洋樓，在院子裏種點菜，養了幾只雞鴨。

她嗷嗚了幾聲，一條黑色的大狗跑了過來，“大晚上，你閉上眼睛都看不到你。”

大黑吐着粉色的舌頭，嘴裏哈出一團白氣，尾巴在後面搖得飛快，它把大腦袋搭在沈姜的腿上。

“你在外面坐着不穿棉襖也不怕感冒。”沈知芸走出來，把手裏的衣服蓋在沈姜身上，她跟着坐了下來。

兩個人坐在院子裏的長椅上，趴在腿上的大狗就像天然的暖寶寶，倒是沒有感受到涼意，沈姜看了沈知芸一眼，“你跟爺爺奶奶怄氣的原因，真的是經商嗎？”

沈知芸沉默了一下，不願意給出解釋，“小孩子不要問太多。”

‘可是越這樣我越好奇。’沈姜在心裏默念道，她可以沒心沒肺去吃同僚的瓜，但做不到去探究自己家人的秘密。

“餃子應該煮熟了，我們進去吧。”沈知芸站起身，這時一聲巨響在空中炸開，後面放起了煙花。

房子裏的人都跑出來看，近幾年鞭炮和煙火沒有之前那麽密集，市裏禁放區越來越多，在郊區還能看到幾戶人家在空地上放煙花。

很快煙火就落幕，沈姜引着後面的狗勾回到房子裏，她在玄關給大黑擦幹淨爪子上的泥土。

沈知芸沒有跟着沈姜離開，而是繼續留在自己家裏，打算利用這幾天把事情跟父母說開。

沈姜回到家後，開始學日語，她再次進入宮殿，坐在一間教室裏學習。

教授日語的是外交官意識體，曾在駐日大使館工作過，是最好的語言老師。

除此之外，沈姜向外交官請教完日本的禮儀，她未必會遵守，但一定要了解。

“鷹派真的那麽多嗎？”沈姜手中的圓珠筆在紙上寫寫記記，很快把五十音默寫下來。

“至少現在是鷹派，鴿派根本就不成氣候。”外交官用紅筆批改着沈姜寫好的作業。

“那麽我會不會被揍？”

外交官擡眸看了她一眼，“小心為上，不要牽扯政治，他們禮節上面做得很好，至于其他的……”

“知道了，我會考慮從哪方面入手。”沈姜腦海裏展現出一張藍圖，她現在對那邊文化有個大概的了解，不至于到那兩眼一抹黑。

正月十五過後，沈知芸準備帶着沈姜離開京城，兩個人提着大包小包特産被送上飛機。

“你跟爺爺奶奶談好了嗎？”沈姜端詳着沈知芸的神色問道。

“嗯。”沈知芸淡淡地應了一聲，但周身氣息明顯比之前來的要輕松多了。

沈姜剛上飛機，就開始想家，想念爸爸媽媽做的飯，還有剛開始和諧相處的小美人和小可愛，但她不得不遠赴異國尋找自我救贖的方法。

‘希望這次如願以償。’她跟自己大腦說道，留在娛樂圈越久，她脫身就越困難。

‘我們會好好活下來。’大腦安慰着自己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