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公子玄

第22章 公子玄

青衣人起身:“十金。”

一片嘩然。

青衣人緩緩走下臺階,從袖中取出一張金票,沒回頭,道:“在座還有誰要出十金買這裙子嗎?”

蕭長引坐在臺上握緊拳頭,算上她賣丹藥的錢,所有的盤纏加起來才不過一金,留下保障生活的五百銀,她能出的最高價就是九百五十銀。蕭長引沒想到居然有人願意出十金來買一條裙子,雖然這裙子看着還不錯,但根本不值十金。蕭長引望向臺上背立的青衣人,皺眉,這是什麽人?随便出手就是十金?就是管潇璇也沒這麽揮霍吧?

洪小山包住蕭長引緊握的拳頭,輕輕說:“吓死我了,差點我連吃燒雞的錢都沒有啦。”蕭長引嗯一聲:“對不起。”洪小山笑着搖搖頭:“沒事,以後不要這麽沖動了。”拉着蕭長引出席,“我想看看布匹,買一些回去自己做衣裳,這樣比成衣便宜,還能自己設計款式。”蕭長引點點頭:“你喜歡的最好。”

兩人去看布匹,感到身後有人靠近,轉頭看,是那戴面具的青衣人。

未等她倆說話,青衣人先開口:“方才姑娘出九百五十銀買火燒雲鎏金?”

蕭長引看着她:“是。”

青衣人說:“我看姑娘一身白衣。”微微側頭看着洪小山:“這位姑娘倒是紅裙。”

洪小山挺着胸說:“我是喜歡紅裙。”

青衣人靜默兩秒,道:“君子不奪人所愛。”合掌拍兩聲,随行的侍女端着托盤上來,裏邊盛着疊好的火燒雲鎏金。

兩人還沒反應過來怎麽回事,青衣人便離開了豔彩坊,她留下的侍女把裙子交給蕭長引,微微欠身:“我家公子說與姑娘有眼緣,君子不奪人好,把這裙子贈與姑娘,還請姑娘笑納。”

蕭長引意欲推辭,侍女卻說:“公子送出的東西從沒有收回去的理,既然旁邊這位姑娘喜歡紅裙,何不收下呢?不然,可惜了。”

洪小山拿起紅裙,說:“那我就不客氣了。”她望一望門邊,說:“那是你家公子?女子也叫公子?”

侍女掩唇:“女子怎的不能稱公子?姑娘你若覺得奇怪,可以叫女公子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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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豔彩坊的老莊主帶着一衆随從來了。老莊主在屋裏看了一圈,走到侍女跟前,問:“請問姑娘,剛才可是公子玄來過了?”侍女照顧老莊主耳朵不靈光,貼近他大聲道:“是,方才我家公子來過了。”老莊主歡喜道:“哎呀,那公子玄可有看中我家哪件衣裳?”侍女笑道:“火燒雲鎏金。”

老莊主看到洪小山手裏的裙子,愣了一下,問侍女:“那、那公子玄怎麽沒取走呢?”侍女說:“公子出了十金買下紅裙,說與那位姑娘有眼緣,已經贈與姑娘了。”老莊主連連點頭:“如此甚好!我家衣裙能入得公子玄的眼,甚好!”急忙招呼身後的老繡娘:“冬蓉,趕緊給這位姑娘量身子,按她的尺寸把裙子改好。”

如此折騰一番,火燒雲鎏金又到了洪小山身上,而且不費一個銅子。

洪小山問繡娘:“冬蓉姐姐,那公子玄是什麽人?怎麽出手那樣闊綽,你家老板也很緊張她。”

繡娘笑一笑:“姑娘你好運氣,得了公子玄送的裙子。你是從北邊來的吧?陵南三州無人不知公子玄,只是不認得她的模樣,我家老爺早年有幸與她結識,所以記得她常穿青衣,戴面具,好古琴,愛買紅色的衣裳,只是她從來不穿。”

“為何公子玄陵南三州無人不曉?”

繡娘說:“因為她是‘龍池九仙’呀。”

洪小山一個激靈:“是嗎?那她是哪一宗呢?”

繡娘道:“公子玄是大華最神秘的人物,至今不曾有人能看出她是哪一宗。”

洪小山哼一聲,我就不信我看不出。

蕭長引洪小山出來,問她:“小山,這裙子你要嗎?”蕭長引是想洪小山穿好看的裙子,可不希望是以這種形式。

洪小山說:“先留着吧,但我不會穿,這裙子來的不清不楚......如果能再見到公子玄,我把裙子還給她。”

蕭長引心底不自覺地舒口氣:“嗯。”

好巧不巧,洪小山一語成谶,還真又讓她們給遇着了。

蕭長引給洪小山買了一匹布,一匹紅紗绫,兩人抱着新買的貨回客棧,洪小山半路說渴,便進了附近一座茶樓。

茶樓裏有人撫琴,蕭長引循着琴聲望去,一眼就看見了那一身青衣,還有旁邊的綠裙侍女。

蕭長引對洪小山說:“小山,把火燒雲鎏金給我,我拿去還給她。”

“嗯。”

蕭長引捧着紅裙走上樓,在二樓雅座找到公子玄,侍女見了她露出笑容:“啊呀,姑娘好巧。”轉身俯首,輕聲道:“公子,是方才豔彩坊裏和您競價的那位白衣姑娘。”

“姑娘有何賜教?”

公子玄的聲音清脆,又有些冷清。

蕭長引将紅裙交給侍女:“謝公子慷慨贈與,但我朋友與我皆不是貪圖便宜之輩,無功不受祿,實在消受不起公子的好意。”

“姑娘言重了。既是如此,我不強人所難,送人禮,本是要人高興才是。依依,把裙子拿着。”

柳依依欠身:“是。”從蕭長引手裏接過紅裙。

蕭長引做禮:“火燒雲鎏金物歸原主,在下告辭。”

洪小山走過來,隔着珠簾對坐在憑欄前的青衣人說:“我也來向公子玄道個謝。我聽西江城裏說,‘南公子,北游俠’,說的就是公子玄和游俠雪,游俠雪是‘龍池九仙’之一的符箓劍客雪霏霏,想來你就是那‘神秘兮兮’公子玄了。”

柳依依掩唇輕笑,看一眼公子玄,洪小山見她如此神态便知自己說的不錯。

“我是公子玄。”

洪小山說:“可是我想知道,你是哪一宗?”

“不必知道。”

“可我就是想知道。”

公子玄捏着冰痕青瓷杯,眼睫微垂,白玉面具在陽光下溫潤生光,看着格外清澈。她的手指一一撫過琴弦,食指壓在商弦上,道:“不是符箓宗。”

洪小山聽得心中驚訝,就是蕭長引也有些意外。洪小山追問公子玄哪宗哪派的目的在于是否能幫助蕭長引,可是她什麽也沒說,公子玄就給出了這樣帶有明顯指向性的回答。蕭長引皺眉,莫不是這位公子玄會什麽讀心術?

“兩位姑娘還有事?”

這是一道逐客令。

蕭長引只覺這公子玄氣質如同一塊包裹在冰中的玉,清高、澄澈,禮貌地拒人于千裏之外,冷的恰到好處。

蕭長引去拉洪小山的手,拉不動,回頭看,洪小山還站在原地,滿臉狐疑地看着珠簾後的那道背影。梳得工整的發髻,淡雅的玉簪,瘦削的身影,坐在古琴前,安安靜靜。

蕭長引問:“怎麽了?”

洪小山望着公子玄,開口:“你......”

蕭長引的眼瞳裏映着洪小山凝望另一個人的模樣。

琴弦挑起,古琴铮铮。

“你想聽我的心嗎。”

洪小山嘴角溢出血珠。

“小山!”蕭長引把洪小山抱進懷裏,那手絹擦幹她嘴角的血:“沒事吧?痛不痛?”

洪小山神色狠厲,豎着眉瞪着珠簾後的青影:“我們過去......咳......見過嗎?”

回答她的只有琴音。

柳依依臉色也變得不太好看,上前攔住她們,說:“兩位姑娘趕緊走吧。”又對洪小山說:“公子最厭惡人窺探她的內心,姑娘,你以後千萬別再對公子用心言了。”

蕭長引摟着洪小山,向着珠簾說:“公子玄,小山用心言窺探你的心境是不對,我代小山向你道歉。但你明明只需要破除她的心法便可,為何要傷她?”

柳依依使勁朝蕭長引搖頭:別說,別再說了,趕緊走。

回答她的依然只有琴音。

蕭長引抱緊洪小山,大聲道:“告辭!”

蕭長引扶洪小山下了樓,摸了摸洪小山的手脈,還好只是受到了一點心言的反噬,沒有大礙。她心疼地責備洪小山:“你怎麽能亂來呢?雖然這裏只是第七荒,但你也別太魯莽,誰也不知道某個看起來很弱小的角色實際掌握了怎樣恐怖的力量。”

洪小山伏在蕭長引懷裏微微喘氣,嗯一聲,道:“對不起,我錯了,剛才是我太蠻橫......”蕭長引說:“蠻橫的是她。”洪小山仰臉看着蕭長引生氣的表情,伸出手貼上她的臉頰。

蕭長引僵住:“怎、怎麽了?”

洪小山笑了,蕭長引看了她的笑,心裏在發燒。

“你哪裏還疼?我們去驚夢堂買些藥。”

洪小山兩手環住她的腰,把臉埋在她的懷裏,甕聲甕氣:“不要藥,要蕭燒雞。長引,讓我靠一會,我好困,想睡覺。”

蕭長引慢慢把手放在她背上,“蕭、蕭燒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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