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海菟絲

第35章 海菟絲

兩人倒回去看, 板凳和旗子還在,人沒了。

等了一會,慶老宅子的側後門裏走出一個山羊胡子, 看見她倆頓了一下,若無其事地坐上小板凳。

蕭長引問:“你怎麽坐這兒,算命先生呢?”

山羊胡子說:“我就是算命先生。”

蕭長引一臉質疑, 山羊胡子不高興地說:“若水鎮就我一個會摸骨算卦, 不信你去找別人, 看誰給你算的出來?”

蕭長引看着山羊胡子言之鑿鑿的樣子, 難道他才是真正的算命先生?

顧紅绫問他:“你剛才去哪了?怎麽從慶老宅出來?”

山羊胡子說:“我剛剛拉肚子,進去如廁啊!”

“那之前給我們摸骨的姑娘是誰?”

山羊胡子莫名其妙:“什麽姑娘!我不知道!”

山羊胡子開始收拾東西, 看樣子是打算開溜, 蕭長引按住他收板凳的手:“你先別走,我們有事問你。”

山羊胡子說:“你們要算命啊?測八字五十銅子,摸骨八十。”

蕭長引說:“我們不測八字也不摸骨, 就想問你,每年這個時候是不是你給人測八字送去海島?”

“什麽海島?我不知道。”

顧紅绫抽出蕭長引腰間的常羲,劍尖抵在山羊胡子背後:“你要不說,我就把你的腰子掏出來下酒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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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羊胡子眼神都虛了, 挺着肚子往前躲, 連聲求饒:“女俠饒命。”

顧紅绫把劍往前送一送:“說不說?”

“說、說。”

“你說就要老實說, 要是讓我發現你有一個字是說謊,我不光要掏你腰子下酒, 還要掏你腸子灌臘腸!”

山羊胡子倒吸涼氣,一口氣沒接上, 暈了。

蕭長引看向顧紅绫,顧紅绫無辜地聳肩。

蕭長引心笑:這個丫頭真是惡毒, 怎麽以前沒看出來?

顧紅绫說:“現在怎麽辦?”

蕭長引左右看看,發現栎樹上挂着一捆麻繩,把麻繩取下來:“先綁起來,叫醒他繼續問。”

嘩啦——

顧紅绫潑了山羊胡子一盆冷水,他喃喃着醒過來,發現自己正被綁在栎樹上。

“啊喲喂!你們饒了我吧!”

顧紅绫一靠近他就打哆嗦,話都說不好,蕭長引無奈,叫她站在一邊,自己來問。

“你挑出來的人去海島做什麽?”

“我不知道啊。”

“你不知道?你挑人去的,怎麽會不知道?”

“挑人的習俗是老祖宗傳下來的!”

“島上都有什麽人?”

“不知道啊!”

“他們是什麽來頭?”

“不知道!”

顧紅還在一邊恐吓他:“你想好了,要是讓我發現你說了謊,把你腦子撬出來烤着吃!”

山羊胡子臉都吓青了,直呼:“妖精啊!妖精!”

蕭長引瞪顧紅绫一眼:“別吓唬他了。”

顧紅绫噗嗤笑出來。

山羊胡子老老實實把知道的都交代了。他幹“養肥”這行已經有段歷史了,活路是祖上一輩輩傳下來的,最早什麽時候有的不得而知。幹的活很簡單,就是每年臘月前找出鎮裏八字最陰的人,送到港子口,把人泡在海裏,系在碼頭柱子上,晚上海島自有船會來接。

沒有人知道海島上有什麽人,每年要一個陰八字的人做什麽,但是送去島上的人都沒回來過。

顧紅绫說:“你說我是妖精,我看島上的才是妖精,每年送去的人從沒回來過,肯定都被吃掉了。”

山羊胡子說:“不關我的事啊!養肥是若水鎮上百年的習俗,不能斷!有一年鎮裏來了個新鎮長,他就不信邪,那年沒給海島送人,結果那年一整年都在鬧澇災,頻繁起海嘯,臘月前海裏的魚長了腳,全部爬上來把家畜都咬死了,還吃人,哎喲,那個吓人勁兒嘿!你們倆看了都得吓暈!”

“......”

山羊胡子繼續道:“那個鎮長死的最慘,身子不知道被什麽切的七零八落的,泡在他家腌菜的壇子裏,縣爺以為是惡性殺人案,還專門派人下來查了,結果捕快剛剛到鎮長家裏,就看到一群蠓柏子趴在壇子上吃人肉,哇呀,你們是不知道,那些蠓柏子都有漁雀那麽大啊!所有人都沒見過那麽大的蠓!”

“然後呢?”

“然後縣爺就說,那是妖魔作祟,管不了,讓若水鎮自己解決,鎮裏選了鎮長,從此以後再也沒斷過養肥的習俗,每年按時給海島送人,後來年年風調雨順,尤其是莊稼,長得尤其的好。”

“這麽多年了,沒人去海島上看過怎麽回事?”

“有啊,那是十好幾年前的事了,那會我還年輕着呢,也是有幾個婆娘追的——”

顧紅绫用劍鞘捅他,秀眉豎起,山羊胡子看得害怕,立馬住嘴。

顧紅绫兇道:“誰要聽你歪瓜裂棗的破爛事,講正題。”

“噢,那是十幾年前,鎮裏有個姑娘被送去了,她的丈夫很想念她,就和他兄弟一起出海找海島,結果在海上漂了好幾個月才回來,說能看見島的影子,卻怎麽都到不了。”

“所以沒有人上過那個島是嗎?”

“是啊!不然呢!”山羊胡子不滿地掙紮,“我說兩位姑奶奶,是不是該把我放了?我真的只知道這些了!你們再綁着我也沒意思不是?”

顧紅绫嫌他嘴巴讨厭,點了他的啞穴:“三天後點穴會自動解開,你就安靜兩天吧。”

蕭長引給山羊胡子解開繩子,顧紅绫又拿劍逼着他說:“我們找你的事不許告訴別人,不然我把你骨髓敲出來煲湯喝!”

山羊胡子驚恐地點頭,家當都不要,一溜煙跑了。

蕭長引說:“想想我的處境真是岌岌可危。”

顧紅绫眼波流轉:“怎麽?怕了?怕了你随時可以走。”

蕭長引說:“我說我岌岌可危是因為我身邊有個人,她喜歡掏人的腰子下酒,抽人的腸子灌臘腸,烤人的腦花,炖人的脊髓。”

說着,蕭長引轉身看顧紅绫,抱起劍:“你說,我要是冷不丁被你生吞活剝了怎麽辦?”

顧紅绫被嗆一口了,知道自己被捉弄了。

顧紅绫狠狠踩了蕭長引一腳,趾高氣昂:“那你死了繼續修鬼仙吧!”

蕭長引在她身後笑:“遵命。”

蕭長引擡起腳,腳背麻得她嘶一聲,啧,這仙女祖宗踩得真狠。

“诶!”顧紅绫說,“烏頭白天被送去港子,今晚是不是要被接走?”

“是。”

蕭長引和顧紅绫想到一塊去了:“走,晚上來個守株待兔!”

兩人到了港子,找到被拴在碼頭柱子的烏頭,半大的孩子泡在水裏,又冷又餓,嘴唇都烏了,要多可憐有多可憐。

在游船後躲到半夜,約莫子時,海面起了大霧,夜裏響起細碎的密語,切切察察,碼頭前的水灣漂來十幾根一丈粗的木頭。

拴着烏頭的繩子松了,兩人躲在船後看到烏頭在水面掙紮,好像有什麽在水下拽他。

很快,烏頭停止了掙紮,失了神智地趴在木頭上,十幾根木頭掉頭往海的深處漂。

蕭長引小聲問顧紅绫:“現在怎麽辦?”

顧紅绫說:“跟上去。”

“嗯。”

兩人跑到碼頭,跳上最近的木頭,木頭往下沉了沉,兩人的鞋子沒進水裏都濕了。

顧紅绫望着前面趴在木頭上的烏頭,他的姿勢十分詭異,像猴子似的四肢環抱着木頭,卻像吊死鬼一樣仰着脖子面朝天空。

顧紅绫又往前跳了兩根木頭,發現烏頭身上有很多細線纏着他,把他緊緊綁在木頭上,而勒在脖子上的線讓他的頭朝上翻起來。

忽然,顧紅绫感覺右腳踝纏上了什麽東西,低頭一看,是一條條極細的藤蔓。

蕭長引叫她:“紅绫,木頭下面有會動的蔓子。”

顧紅绫拉住她往海裏跳:“不好,是海菟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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