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嗚呼橋
第79章 嗚呼橋
細小的曼蛇鑽入人的腳心, 傅平的人還來及哀嚎就變成了硬邦邦的毒屍,一個個直愣愣躺在草叢裏,最後只剩下傅平和他兩個最得力的助手。
傅平緊張地提防盤踞不前的曼蛇群, 猛一仰頭,樹梢枝頭垂下一條雪青色絲帶。
一張魅惑衆生的臉蛋倒着落下來,手指在傅平鼻尖一點, 不待傅平反應, 他的臉上已經多了一個血窟窿。
傅平捂着血窟窿哇哇大叫, 方才鼻子在的地方現在只剩個窟窿, 須臾,窟窿裏竟然鑽出一條曼蛇。
“老大......”
亂花謎呵呵笑:“想活命嗎?”
傅平的兩個手下看看慘不忍睹的頭領, 又看看鬼魅的魔人, 忙不疊點頭:“想,我們想活。”
亂花謎略微松手,纏在樹枝的絲帶垂落, 輕輕将他放下來。雌雄莫辨的大美人赤着腳,玉足在芳草間輕點,寬大的袍子在草葉上拖出唦唦聲。
“看看,這都是多麽識時務的人。”亂花謎托腮輕笑, 衣襟從肩頭滑落, 露出圓潤的香肩, 一條刺青蛇在他賽雪的肌膚上蜿蜒,驀地沖出人皮, 亮出毒牙卡在前面一人的腦門上。
剩下的那一個已經吓破了膽,和傅平一起跌在地上吐酸水。
亂花謎在他倆身邊繞了一圈, 把手放在男人肩上:“你呀,幫我取他的內丹。取出來, 我就放你走。”
男人眼角抽動:“你說話當真?”
亂花謎笑:“你看看,你還有其他選擇嗎?生?”他用食指指指天,“死?”又指指地,掩唇:“有得選嗎?”
男人爬在他腳下:“我按你說的做,你放了我。”
亂花謎倚在樹邊,垂眼向右,耳郭靈敏地捕捉到剛才躲在空間小屋裏的動靜,況且還有女人的血氣,絲毫逃不出他的感官。亂花謎活動手指,十枚戒指摩擦作響:“別急着逃跑,馬上把你們捉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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樹幹後跳出一具人形,飛快向蕭長引和顧紅绫逃跑的方向追去。
草叢裏響起打鬥聲,亂花謎數了三聲,蹙眉道:“太慢了。困獸之鬥,為了尊嚴嗎?只可惜,你這樣的廢物沒尊嚴可言。”亂花謎左手一揮,食指的戒指裏射出一道鋼線,筆直貫穿兩個人的心髒,食指一勾,串回兩顆小小的內丹。
“真是肮髒啊。”亂花謎站起身,看也不看內丹,把它們扔在地上,立刻跑來一群,争先恐後地搶食。亂花謎勾一勾唇,右手做了一個花式,瞬間和已經追到蕭長引身前的人形對換了位置。
小月亮急剎車,震得蕭長引差點摔下去,她抱緊顧紅绫戒備地盯着亂花謎。
亂花謎向前走兩步:“這個還有點意思。”
蕭長引等他靠近,灑出一把毒粉,叫小月亮轉向。
亂花謎抖開折扇,将毒粉洗漱擋下,當着蕭長引的面把毒粉舔舐幹淨,保持着和小月亮奔跑一樣的速度走在她們身邊,神态從容,不徐不疾。
亂花謎說:“你的內丹給我吃吧。”
蕭長引見逃跑無用,反倒耗了小月亮精力,便勒缰繩讓它停下來。
蕭長引回他:“你現在要殺我?”
亂花謎一雙媚眼瞧着她。
蕭長引說:“我朋友現在身負重傷,我要救她,你這時殺我,勝之不武。”
“哈哈,哈哈哈!”亂花謎笑得彎腰,“勝之不武?小妹妹,你去道上打聽打聽,亂花謎殺人何時要過勝之武?”
蕭長引說:“你剛才殺傅平的時候何曾與他多言?現在你說要殺我,卻又沒有動手。我們還有商量的餘地,是也不是?”
亂花謎收起折扇,踱了兩步:“你看起來很好吃,但現在不是時候。我想你一定會變得更好吃,在那之前,我願意精心烹饪你一番。”
“烹饪?”
“好比修仙家喜歡讓妖仙多修煉百年,等其金丹妖力更強再做吸納一般,我也喜歡讓修仙家多修煉百年甚至千年,等內丹仙力更強再吃掉。”
蕭長引說:“也就是說,你現在願意放了我們?”
“不。”
“你要怎樣?”
亂花謎指一指不遠處依稀可見的斷崖和長橋:“你若能和我一道過了嗚呼橋,我便先放你,日後再來找你。”
蕭長引看他:“你是在确認我有沒有‘烹饪’的價值嗎?”
亂花謎繞開話題,低眼瞧着顧紅绫,說:“這絲元神看起來真是美味得不似存在。世上有這樣的珍馐嗎?啧啧,聞起來就像是......嗯?”
亂花謎說到一半,突然停了,深深凝視昏迷的顧紅绫,眉頭越皺越緊,最後竟然蹲下身要伸手探她。
“別碰她。”
亂花謎被蕭長引的吼聲吓了一跳,咂舌:“看看你的樣子,像極了護崽的母獸。”
蕭長引抱着顧紅绫,捂住她的傷。
“別碰她,除非從我的屍體上走過去。”
“不,我現在不殺你。”亂花謎走近一步,陶醉地嗅着顧紅绫身上飄出的氣息,“小妹妹,你不覺得你懷裏那絲元神有異香嗎?它讓人發狂!像光......像火......是太陽的味道,蘊藏着所有生靈精氣的味道。”
蕭長引說:“我聞不到,你說的那種味道,只有你這種愛吃人的魔鬼才聞得到。”
亂花謎說:“你若過了嗚呼橋,日後等我來吃你,我就幫你治好她,如何?”
蕭長引說:“你剛才答應傅平的手下放他走,最後卻連他一起殺了。亂花謎,你有信用可講嗎?”
“不,對你不一樣。”亂花謎說,“我若是對你說話不算數,現在不會跟你耗功夫。我向我們幽冥偉大的魔尊起誓,決不騙你。”
“霪霏?”
亂花謎挑眉:“嗯。”
蕭長引心底明白,面對亂花謎這樣壓倒性的強敵,不論對方講不講信用,她們都是砧板上的肉任人宰割。
顧紅绫的血已經制住了,蕭長引給她敷了救急的藥,又用隐身鬥篷掩蓋她的氣味,給她懷裏放了很多守護符。
蕭長引把顧紅绫抱上小月亮,拿好劍,說:“我知道了,只要我與你過了嗚呼橋便可,是嗎?”
“是。”
蕭長引給小月亮貼了一道傳送符,能在小月亮感到情況危急時立即帶人回到她身邊。蕭長引拍拍小月亮的額頭:“乖,你先送绫兒過去,在那邊等我。”
小月亮擔憂地看了她一會,然後頭也不回地飛奔上橋。
蕭長引握緊劍,踏出的步伐視死如歸:“我跟你走。”
亂花謎滿臉笑意,跟了上去。
嗚呼橋一眼望不到頭,橋上寒風凜冽,時常聽見橋底冰淩斷裂的咔嚓聲。
亂花謎所經之處曼蛇遍布,蕭長引只覺走在閻王邊上,稍有不慎便要變成硬邦邦的毒屍。
蕭長引感覺腳邊有軟乎乎的異物,以為碰到了曼蛇,低頭看,黑壓壓的蛇群都跟在後面,與她有一尺的距離。蕭長引暗松一口氣,再擡頭,呆住。
橋前是人山人海的人形,一具具森白慘淡,機械地緩慢前行。
蕭長引提着膽子在人形群衆穿梭,尋找亂花謎的身影。
她就知道亂花謎叫她一起過橋絕沒好事情!
“亂花謎。”蕭長引邊走邊低聲叫他,“你在哪?”
忽然前面的白色裏閃過一襲魅紫,蕭長引快步追趕:“你莫在我眼前使障眼法。”
蕭長引邁出一大步,迎面撲來冷冽的狂風,滿橋人形頓時無影無蹤,而她正一只腳跨出了橋面,踩在虛空上,瞬時摔落下去。嗚呼橋狂風亂舞,不能貿然使用禦風術,否則會被狂風吹散。蕭長引只能拼力飛到嗚呼橋底面,攀着冰棱子上橋。
亂花謎背着雙手走在前面,聽到蕭長引落下的風聲,等了等,過了會蕭長引拽着冰淩從橋底爬上來,亂花謎繼續往前走。
蕭長引手心的血剛剛溢出就凍成了冰塊,血氣招來了猼狼。一群狀人的直行妖狼虎視眈眈地跟在蕭長引身後,有的還生着強健有力的翅膀,能抵禦雪山裏的狂風,盤旋在蕭長引上空。
猼狼喜吃腐食,一般不會撲食活人,喜歡跟在人身後,等人在橋上被凍死了再拖回狼窩慢慢享用。
雖然蕭長引自愈裏強,但血化的冰卡在她的傷口阻止傷痕愈合,寒冷已經使她的手慢慢失去知覺。
蕭長引向前望去,亂花謎從容地走在風雪中,身邊跟着的人形像個忠誠體貼的仆人,寸步不離地照顧他,凡是靠近他的猼狼都被人形用刺刀擊殺。猼狼見到同類的屍體也毫不避諱,立馬叼走,準備等屍體腐化再食用。
蕭長引看人形擊殺猼狼的利落心中生寒。單論身法,憑她現在的能力,連亂花謎的一只人形都鬥不過。
蕭長引催動精氣,用經脈裏的氣血強行沖破傷口的血冰,維持了一段時間讓身體有恢複的機會。但這期間鮮血一直滴落,不僅吸引了猼狼,還引來了一個更大的家夥。
腳下的橋面突然震動,響聲震耳,橋頭竟然一瞬間彎曲,從斷崖的另一端折向中段,猼狼紛紛振翅逃竄,沒有翅膀的就跳進深淵裏。冰淩咔嚓咔嚓地震落,平日被冰雪覆蓋的“狹長石橋”終于露出真身來,原來這橋不是橋,而是一條身軀橫跨兩崖的冰骨巨蟒。
冰骨巨蟒反身沖向蕭長引,向她吐出信子探查鮮血的氣息。
亂花謎哈哈大笑,踩着人形騰空:“不愧是我看中的美味,連冰骨都眼饞了。來,小妹妹,只要殺了這畜生我便帶你到落合山谷和你的朋友團聚。”
亂花謎見蕭長引用劍插在冰骨巨蟒的冰鱗裏,身子懸在半空,遲遲沒有動作,對她道:“怎麽?你擔心殺了它以後斷崖間就沒有橋了嗎?哈哈,你知道為什麽這畜生叫冰骨巨蟒嗎?因為它的蛇骨是玄冰,縱然肉身死了,只要冰骨還橫貫在這斷崖間,冰雪一封,不消一年它便又會長成巨蟒變成長橋。這下你放心了吧,快動手,殺了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