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你忘了，我上午說了，明天你陪我參加一個酒會，那個酒會是屬于集團的、一個重要項目組的啓動儀式。”

“所以，今天下午，我要去現場視察，不可以陪你。”

邱淼然邏輯缜密，條理清晰，

冷靜又客觀地拒絕了紀佳魚。

紀佳魚“哦”了一聲，輕輕點了點頭，“那是當然，邱總應當把工作放在第一位，我下午自己去玩，也是可以的。”

邱淼然不會陪她玩，

這是早就已知道的答案，又何必問呢？

難道要期待着得到一個不一樣的答案嗎？

“那我先走了。”紀佳魚站起身。

“等一下。你頭發絲，沾了點東西。”

紀佳魚站着沒動，桌對面的人伸過來一只手，指尖在側臉旁捏起一縷發絲，輕輕蹭了蹭，

“是奶油。”邱淼然抽了張紙，仔細擦幹淨剛才蹭上的乳白色痕跡。

那種初次認識時，屬于邱總的疏離氣息，減淡了很多。

“謝謝。”紀佳魚軟聲說，剛剛被撥弄過頭發的耳朵尖，有點泛紅，

這點小羞澀讓她顯得特別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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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讓李特助送你。”

紀佳魚揮了揮手裏的小皮包，“不用啦，我自己等會叫網約車。”

“好。”邱淼然點了點頭，起身走去前臺結賬，手指卻在手機屏幕上，極快地打出一行字，發出去——

【給她派車。】

……

一個小時前，紀佳魚還在Lily\'s garden等人時，

手機震動了一下，收到一條新消息——

【楚楚】：小魚，還在京市嗎？

楚楚是紀佳魚的大學舍友。

【紀佳魚】：在啊，我現在還在京市，怎麽了？

【楚楚】：今天不是周日嗎，有空出來聚聚？都一年多了，不知道咱們寝室還能不能聚得齊。

【紀佳魚】：可以晚一點嗎？我現在還在吃午飯。

【楚楚】：不急，咱們約的是下午、晚上場，你可以來嗎？

【紀佳魚】：[/OK]

……

吃完飯，紀佳魚打車，提前去了楚楚給發的地址。

在CBD商圈裏，紀佳魚獨自在商場逛了會衣服、鞋子和包包，還看了一個小型藝術展。

過了一個小時，她在商場頂部，找到一家KTV，是楚楚之前給她發的地方。

“佳魚，好久不見！”

“真的很久了，又一年多沒見你們了…”紀佳魚找了靠裏的位置坐下，點點頭，感嘆着，“當年搬宿舍太急，連面都沒見到。”

“不過可惜了，畢業前都沒看見系花女朋友的真容，到底有多漂亮才能入你的眼…”楚楚砸了咂嘴。

“連張照片都不給我們看，有夠神秘的，今天怎麽不帶過來？還不舍得給我們看？？”

另一個女孩也跟着抱怨着，是個日系短發小圓臉美女，正是紀佳魚的室友，尹素。

室友們都知道紀佳魚是姬崽，因為紀佳魚為了擋那些追求她的狂熱男孩們，在大三時出櫃了，

那時候，同性婚姻的法案剛剛推出，表演系系花出櫃的消息立即登上校園表白牆、影大官微熱評區、影大貼吧和知名匿名論壇……

當時的紀佳魚還很懵懂，對自己的取向沒有清晰的認知，正是室友嘴裏“神秘的女朋友”，那女人當年追她追得火熱，生生給她掰彎了。

紀佳魚的身邊人，只知道紀佳魚有個在隔壁京大的女朋友，卻不知道是誰。

她前女友宋亭雨，是其實是京大醫學院的美女學霸，

不過宋亭雨當年沒出櫃，兩人還沒來得及發生點什麽，便抛下紀佳魚，走得幹幹淨淨。

“分手了，”紀佳魚咬着吸管，喝了點橙子，突然的酸澀味道，被刺激到，舌尖有些發麻，“一年前就分手了。”

“抱歉。”尹素說。

“不好意思。”楚楚低下頭，聲音突然壓低。

“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現在想來，也沒有…那麽喜歡她，”紀佳魚放下手裏的水杯，

“不再相見，就是合格的前任。”

何況還要感激前女友，

不是宋亭雨，又怎麽知道，自己其實是喜歡女人的？

不是她，又怎麽知道，

自己一直對姐姐的那種……無法割舍的情感，其實是喜歡。

紀佳魚轉頭看着她們，拾起桌面上的麥克風，“不唱歌嗎？就你我兩個人？”

“噔噔——”包廂的門被叩響。

“咔嚓”一聲，鎖舌震動，門開了條縫。

一個小姑娘探頭進來，披散着頭發，眼神靈動：“喲，真的都到了？”

這姑娘是同寝室的陳墨，大二就開始去影城給人家打雜實習、實地考察，顯然是個工作狂。

楚楚沖着門口的方向喊：“進來啊。”

房門被徹底打開，陳墨手裏拎着一只巨大的透明包裝盒，走進來放在茶幾上，

幾乎是同時，KTV裏随機播放的音響，突然切換了歌曲——

“我是小金魚，住在池塘裏，游過來游過去，總是不适宜……一天又一天，到了大海邊。”[1]

紀佳魚張了張嘴，“這是…”

蛋糕？

“surprise！！”

“小魚生日快樂~”

“我們的小金魚要快樂！！”

包間裏，三個小姑娘突然喊起來。

音響裏，播放着名為《小金魚》的兒歌。

這些聲音交彙在一起，有些吵鬧，莫名添了幾分煙火氣，這才是生日應該有的樣子。

這讓紀佳魚忽然意識到，她還活着，

真好。

視線變得模糊了，眼眶變得有些泛酸，鼻尖也是，酸酸的。

紀佳魚低下頭，用手指揉了揉眼睛，“你們…還記得啊？”

“當然啊，每年給你送禮物的人那麽多…以前你不在，就送到寝室裏，每一次，蛋糕都能把我們吃撐。”

“快許個願。”

紀佳魚雙手合十，阖上雙眼，許了一個願望。

一個以前連想也不敢想的願望，

是妄念。

再睜開眼，她輕輕吹滅了蠟燭。

大家一起把蛋糕切了。

紀佳魚吸了吸鼻尖，用勺子舀下一小口蛋糕，是抹茶千層，奶油甜甜的，微苦的抹茶味在舌尖化開，

大家，都挺好的…

“這次來的最晚的又是你，”楚楚從冰桶裏取出一瓶白葡萄酒，給陳墨拿了一個杯子，給遲到的人斟酒，“罰酒。”

都是同一個寝室的，姐妹們見面，點了點果盤瓜子，唱得很嗨。

楚楚坐在茶幾上，一只手握着話筒，唱着傷感情歌。

“那你現在呢？過得還好嗎？”陳墨側過身，向紀佳魚的方向靠了靠，“還要去娛樂圈發展嗎？”

“過得挺好的，又換了家經紀公司，我還是…想在娛樂圈發展。”

紀佳魚酒量很淺，眼尾浮起一抹薄薄的紅，眸底水波潋滟，平添幾分妩媚，對桌對面的陳墨彎了彎眼，

“怎麽了？我看起來像是過得不太好嗎？”

這一眼，看得陳墨心頭一跳，

感覺半年不見，紀佳魚變得更有女人味了，

僅僅一個眼神，連女生都心動不已，幸好她是直的，

“沒…我不是這個意思。”陳墨連聲回答，“那我沒記錯，我記得我們寝室只有你要去圈內發展的，其他人都轉行了。”

尹素去做了故事攝影，去做了廣告；楚楚學得錄音專業，現在去自學後期當了UP主；陳墨編導專業，反而考去了報社。

大學專業最後和她們的就業方向，并不是完全契合的。

“主要是，娛樂圈不是每個人都能混好的，可能也是沒有那個資質，”陳墨笑了笑，話語裏帶着自嘲，“我們都沒有你那麽堅持…”

“因為…我倔啊，想讓喜歡的人，能看到我。”紀佳魚的聲音越來越低，“我想追逐她的腳步。”

網上有句話，廣為流傳，放在紀佳魚身上很适合，

——有些南牆，需要自己撞破頭，才能死心。

“不是吧，你也追星？？”

“不是明星，是普通人…”紀佳魚唇角不自覺地上揚，“也不算普通。”

姐姐比天上的星星還閃耀，怎麽可能是普通人。

只是，她把姐姐弄丢了。

楚楚握着話筒，聲音婉轉，“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裏，過的快樂或委屈……”[2]

突然好想你，你會在哪裏。

你能回來找我嗎？

紀塵，我最喜歡的姐姐。

……

KTV裏燈光昏暗，手機屏幕突然亮起來，就很晃眼。

【邱】：你在哪？

【紀佳魚】：在玩。

【邱】：。。。。。。

【邱】：中午說了，今天要早點回去，明天入場會很早。

【紀佳魚】：嗯呢。

現在才晚上21點呢。

【邱】：你現在在哪？身邊的有什麽人？

等了幾分鐘，對方才發來回複。

【紀佳魚】：都是女生，大學同學，放心。

都是女生，更不放心了。

邱淼然盯着手機屏幕，放在桌面上的手，驟然攥緊，砸在桌面上，

“砰——”發出很鈍的一聲響，

寫字臺上，臺燈跟着晃了晃，

剛走進來，準備彙報工作的李特助吓了一跳，邱總這是怎麽了，哪個大項目又出問題了？

“你先等等，”邱淼然手臂微擡，伸直中指緩緩扶正架在鼻尖的金絲鏡框，鏡片上閃過淡藍色光芒，“等我處理完手裏的事情。”

一臉嚴肅的樣子，搞得李特助心更慌了……

她低頭打字，發了條消息——

【邱】：發張照片給我，現在拍一張，看看都有誰。

輕微的窒息感…

是屬于上位者的控制欲。

紀佳魚坐直身子，左右看了看，快速判斷了此時此刻的形勢——開了兩瓶甜白，一打啤酒。

姑娘們酒量都不太好，現在，陳墨抱着半瓶酒，徑直往尹素身上靠，楚楚還攥着話筒，另一只手抱着陳墨的大腿，“哇哇”地唱着不知道是什麽調子的歌。

邱淼然剛才讓她拍照，要求查崗她在哪…

然而，

直女室友們現在喝醉的狀态，比真姬崽還姬，随便抓拍一張就特別拉，而且是那種特別荒yin的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