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二次吻(二)

第47章 二次吻(二)

濱海島突然發生大火, 磅礴的火勢幾乎蔓延半個島嶼,成片的棕榈樹燒得焦黑, 濃煙飄了足足七海裏。

“你姐姐暫時沒有生命危險,我把她轉移到了另一個地方。”

藍浩天書房,門窗緊閉,身後的伯爵畫像占滿半面牆壁,油畫質感反射出顆粒,伯爵的眼睛瞪着前方,尖銳如刀。

藍蘇站在書桌對面,藍家自小的規矩讓她只能筆直地站在藍浩天對面,兩手垂在腿側, 如舊時代的奴隸一樣卑躬屈膝。

只是,緊皺的眉頭暴露了她的急促:

“轉移到了哪裏?”

藍浩天慢條斯理地吹了吹茶水表面漂浮的茶葉,說:“一家醫院,也是很好的私立醫院,你放心。”

藍蘇連忙說:“我想去看看她。”

“嗯?”

藍浩天幹瘦, 50出頭臉上就已經顯出老态, 眼皮如橘子皮一般褶皺, 往上掀起時, 上眼皮耷拉松弛,将眼珠遮住一半,多了幾分兇态。

藍蘇抿唇, 意識到自己剛剛有點着急,于是放低了音量,懇求道:

“父親, 她是我的親姐姐,我想去看看她。你放心, 我不會待很久,只用看一眼,确認她是安全的,就行了。”

藍浩天卻不松口:“我已經跟你說過了,她沒有生命危險。”

說着,語氣深邃起來:“你要想見她,也不是不行。但你知道,我在這行打拼這麽久,從來不做慈善。”

換言之,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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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嫁後久久沒為藍家做事的藍蘇,終于還是因為軟肋再次被控制。

說到這裏,藍蘇心裏明白,濱海島的大火是天災還是人禍不重要。重要的是,藍浩天利用這場火告訴她——你姐姐現在在我手上,而且,我把她轉移到了只有我知道的地方。

“父親要我做什麽,我義不容辭。”

藍蘇終于還是低下頭來。

走出藍家大門的時候,天是陰的,烏雲團成團積壓在半空,顏色介于灰與青之間,像要下雨又始終沒有雨點,只是混着呼嘯的風聲一起肆虐着,狼狽為奸地掏空凡人的身體。

肩上挂着的單肩包将大衣勒出深印,包裏除了随身的東西,只多了一張張姨給的中藥方子,說是調理女性氣血的。

回頭,高大的法式大宅建築籠罩在鴉青色的日光中,像一口巨大的鍋,無端端扣到頭頂。在這座建築生活十一年,到頭來,刀還是刀,整棟房子裏,也只有張姨一個下人關心她。

“霍家有幅畫,叫《黑山》。你拿出來,交給我,我就帶你去見蘇沁。”

藍浩天的話萦繞在耳邊,如烏江冤魂的詛咒,斷斷續續,綿延不絕。

話面意思,是“拿”。

實際上,是“偷”。

被司機一路沉默寡言地接回去,進門,霍煙正給Mini滴眼藥水。嬌弱的貓咪發出抗拒的咪咪聲,卻只是揮了揮爪子,乖乖讓霍煙給它上藥。

“咪~”

然後撒嬌地在她懷裏蹭弄,眯着眼睛打滾。

“回來了。”

看到門口的人,霍煙抱着貓起身。一旁的小蘭看她肆無忌憚地站了起來,連忙想一把按她回去,被艾厘拉住——霍煙敢這麽做,顯然,藍蘇已經知道殘疾是假的。

“嗯。”

藍蘇把單肩包挂上衣架,看似自然的動作卻比平時慢了幾分。心裏藏着事,挂在臉上沉甸甸的,用盡全部演技去粉飾太平,卻還是有瑕疵。

“今天吃什麽?”

她擠出一個笑,故作輕松。

小蘭城府淺,只能看到最表面的情緒,樂颠颠地跑過去幫她把脫下的外套挂好,笑着說:

“炖了烏雞湯。特別濃,雞肉都炖爛了,就炖了兩碗給你和霍總。你們這趟辛苦了,得補下.身體。”

藍蘇一面往餐桌走一面擴胸松了下筋骨,“好,那我要大吃一頓了。”

小蘭屁颠颠跟上去:“嗯!必須的!”

一頓飯吃得再尋常不過,偶爾聊兩句工作,偶爾說兩句家常。

然則,不知是藍蘇的演技尚未到爐火純青那一步,還是霍煙的眼睛太毒,在那張故作輕松的面具下,一個被枷鎖固定在荊棘遍布的十字架上的靈魂若隐若現,讓人心中一揪。

洗過澡,霍煙沒有像往常那樣關門,卧室門大敞着,沐浴的香氛味順着空氣緩緩飄出。

當然,她不是給藍蘇臺階下,開門讓她來找自己。

至于藍蘇害怕的那條名為Bella的黑蛇,也只是恰好被關進了玻璃生态園裏。

都是巧合。

叩叩。

少傾,卧室的房門傳來兩聲敲擊,攤開項目書只字未讀的某人揚起唇角,又壓下去。

“進。”

藍蘇也剛洗過澡,杏色真絲睡裙垂到小腿,同材質外套從肩部罩下,外面的烏發柔軟如絲綢般地披垂着,因剛用吹幹而顯得蓬松,整個人都軟軟的。

“怎麽了?”

霍煙從椅子上起身,寬闊的睡褲垂至地面,朝藍蘇走去。

藍蘇站在門邊,一手垂着,另一手挂在門把上,肩膀微收,聲音糯糯的:

“我就是跟你說下,劇組那邊處理得差不多了,我可能後天就要回去拍戲。”

霍煙在她面前停下:“可以,早點拍完早點上映。這次回去要小心,我給你配兩個保镖。”

藍蘇下意識拒絕:“不用。他們針對的是你,你不在,他們不會對我怎麽樣。”││

情商稍微高一點的人是不會這麽說的,因為這句話的潛臺詞是——如果不是你,我根本不會經歷那場槍擊案。

只是霍煙尚算大度,沒有與她計較,只是擡了下下巴算是贊同她的說法:

“也是,保镖的身手說不定還沒有你好。”

藍蘇一噎,沒有反駁。本來還想裝一□□弱多病的大小姐,才想起自己已經暴露。只能轉而說:

“也沒那麽誇張。其實,要小心的,一直是你才對。”

這話不錯,聽着心裏暖洋洋的。

霍煙眉宇間的表情松弛了一些:“嗯,我會注意。”

藍蘇避開她的眼神看向床頭櫃上的書,打開她來找霍煙的話題:

“霍家一直這麽危險,你一出國,就遇到殺手。還有你之前的三個太太,也是離奇地就去世了。就,有沒有可能,是因為你手裏有比較重要的東西,懷璧其罪,很多人就想來搶?”

終于,小狐貍露出了尾巴。

霍煙順着她的話往下說:“當然。梅艾麗娅的總經理,這個位子很多人都想坐。跨國的生意,上億的利潤,有錢能使鬼推磨,也能讓人動殺心。”

藍蘇又問:“除了生意,那些珠寶呢?比如收藏的珍珠、寶石,或者其他的收藏品。”

霍煙的眼眸一凝:“比如?”

藍蘇努力讓自己看上去輕松一些:“我也只是聽說了,霍家有很多東西都很值錢。比如印度王妃那條阿列珍珠項鏈,還有張大師的毛筆真跡,還有一幅叫《黑山》的畫。但很奇怪,這些應該在霍家老宅,他們為什麽不去對付老宅的人,而來對付你呢?”

一口氣說了許多,這是她在房間裏排練39次才練成的輕松說法。

卻不想,霍煙聽完卻沒有回應,在“黑山”二字落地的瞬間,眸底閃過寒光,赫然閃過後陷入黑暗,像一潭深不見底的池水,烏泱泱的黑色液體平靜深沉,巨石砸去,只是單純墜落,表面沒有絲毫漣漪。

擡眸,對上霍煙的臉,才發現這人看向她的眼睛陷入陰沉,暗林的黑霧般籠罩着,兇險恐怖。喉嚨似被人掐住,眼睛落上對方冰冷的唇,好看的唇微微一動,吐字如刀:

“看來,藍浩天跟你說了不少。”

腳往後退,卻撞到堅硬的門板。藍蘇抓着門把的手陡然攥緊,周身冰冷——她見過這眼神,那是在泰國酒店那晚,霍煙威脅着強吻她的眼神。

那個眼神在說,你過線了,但沒關系,你只是我掌控在籠子裏的一只鳥,死也飛不出去。

身體愈來愈近,藍蘇清晰感受到這人打在臉上的呼吸。她不滿這種被玩弄的宿命感,于是在霍煙強吻她之前,狠狠咬了上去。

——下次記得張嘴。

那天霍煙是這麽說的。

所以藍蘇張嘴了,不僅張嘴,還在她的下唇重重咬下一個牙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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