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洗澡(二)
第84章 洗澡(二)
“洗澡什麽的, 要我幫忙麽?”
藍蘇怯生生地站在門口,手搭着門把, 腦袋半垂,額前落發遮一縷在眼前,避去三分眸光,卻多幾分赧然。
霍煙轉身,受傷的右手包裹着繃帶,粗糙的白色紗布從手背延續到小臂,白襯衫的袖子挽到肘部,下擺貼合地紮進西褲裏,轉身的工夫, 纖細的腰身擰出一股勁瘦的力道,白色長西褲迸濺一灘水墨畫的泥點,褲腿寬闊,露出一小截腳趾,頗像日本動漫刻畫的忍者。
“幫什麽忙?”霍煙問。
“就, 你一只手不方便, 我可以幫你接水什麽的, 免得傷口打濕麽。”藍蘇音色嗫嚅, 說話時,嘴唇下意識輕翹,睫毛忽扇, 說不盡的靈動。
“水艾厘幫我放好了。”
霍煙不甚解風情。
果然,藍蘇心裏一咯噔,“那就好。嗯, 那,你慢慢洗, 我也去洗了。”
雖然知道大概率會吃一個自作多情的閉門羹,但心裏的失落卻比預料中來得強烈。
“藍蘇。”門邊的人打算離開時,屋內突然一喚。
“嗯?”腳步停駐。
屋內,霍煙的目光停留在門邊即将消失的,緋紅的耳廓。詢問說:
“你可以幫我脫衣服麽?”
藍蘇的大腦宕機:“......啊?”
白色的霧氣缥缈着在空氣中翻滾,古典純音樂從側面的嵌牆音響流出,薩克斯的音色沉着凝厚,混着手風琴的綿長,交響出穿透心髒的柔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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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摩浴缸靠牆坐落,平靜的水面水汽缱绻,霧氣慢騰騰飄向鋪滿整間浴室,氤氲多情。
浴缸邊,霍煙與藍蘇面對面站着,5厘米的身高差剛好錯開視線。霍煙瞧着輕顫的睫毛,心裏泛癢。
藍蘇不敢正視她,擰頭看向旁邊,水霧彌漫的視野裏,壁畫的線條變得模糊。
脫衣服而已,又不是沒去過公共澡堂,沒什麽大不了的。
大家都是女人。
何況,之前為了應付老宅那邊的人,她還跟霍煙赤條條一起在浴池裏泡過,沒什麽的。
“那我開始了。”
藍蘇煞有介事預告了一下。
單這一句,就暴露藍蘇問心有愧。倘若真是單純、純粹、心無旁骛地“幫傷患脫衣服”,她只會等人站好之後開始動手。
那我開始了。
這句話頗像她前幾天翻牆看的顏色短片裏,美T伏在愛人身上開啓姓愛的宣告。
修長的手指摸上襯衫最上面的那顆扣子,食指拉開紐扣孔,拇指抵着紐扣一頂,解開第一顆扣子。
時值盛夏,天氣熱,溫度高,霍煙裏面只穿了一件襯衫。衣襟在紐扣解開時漸漸散開一條縫,依稀可見內。衣的顏色,以及終日被衣料包裹的瓷白肌理。
轟!
藍蘇的餘光瞥到一眼,兩手下意識把衣襟攏起,看向旁側的眼珠瞪得圓圓的,雙頰緋紅,睫毛顫個不停。
腦中不斷閃過這些天深夜裏看的小視頻,柔軟的發被汗水黏在脖頸,白襯衫下玲珑有致的身體線條,異樣的沖擊在此刻不斷放大,所有感官變得敏[gǎn],明明她是脫衣服的那個,卻反而自己像被輕薄似的。
“有點熱。”
她知道自己現在一定不争氣地紅透了,與其等霍煙詢問,不如自己先找好借口。
霍煙眼皮輕垂,目光貪戀地落上緋紅的耳垂,唇角揚起。她太愛藍蘇這樣呆呆笨笨的樣子了,明明只是合約婚姻的關系,她也談不上喜歡自己。但是在面對同性的身體時,竟還會露出這樣青澀的表情。
想狠狠欺負她,像網上說的那樣将人吻到窒息,看她的臉頰染上彤雲,在一次又一次的親吻中挑逗地讓她睜開眼睛,讓她好好看看,那雙羞赧的眼眸深處究竟醞釀着多濃的一壇烈酒。
“嗯。浴室麽,是熱。”霍煙配合她的青澀,順着她的借口給了一個臺階。
于是藍蘇接着解襯衫,所有扣子都解開之後,拉着下擺往上一扯,扯出褲腰時卻聽到一聲金屬發出的脆響。
“嗒!”
“嗯?”
藍蘇愣了一下,确認自己沒有聽錯,随即陷入深
在她的思維跑向無法解釋的世界前,霍煙解釋:
“我穿了襯衫夾。”
“襯衫夾?”藍蘇沒聽過,反正她從前穿襯衫的時候沒穿過這個。
“就是固定襯衫下擺的東西。”
“噢,要我幫你解開麽?”
“不用,那個很好解,等下我自己弄。”
“好。”
藍蘇抓了下脖子,手在半空擡了一下,問:
“那,我幫你解內。衣?”
霍煙也說:“我單手可以解。”
“可那個在背心,又是反手,不好弄。”
“我可以。”霍煙寬容地告訴她,話鋒一轉,“想看我演示一下麽?”
“那不用了!”藍蘇趕緊說。
可霍煙卻已經單手伸到後背,在襯衫下方輕輕一撥。
嚓。
扣子倏地松開,前方因此輕微晃蕩,單薄的襯衫撩撥出春風拂面的漣漪。
“看,我是不是可以?”霍煙話音溫柔。
“那,那算你厲害了。”藍蘇呼吸幾乎凝滞,耳根紅到了更深的地方。腳尖一轉,朝向門外——
“那你慢慢洗,我就先出去了。”
浴室的燈光色調太過溫暖,燒去些許人性的理智,讓自诩掌控全局的霍煙,竟也有些迷離。
“你今天不該來。”
霍煙說。
不該在記者瘋狂的那個當口出來。
腳步一停,朝向霍煙的後背被燙高幾度,垂在身側的手攥緊T恤下擺,嘴唇繃緊。
“我不能眼睜睜看你被他們欺負。”
霍煙道出阻止她的理由:“他們就是想逼你出來,從那個記者推翻我的輪椅開始,他們就算計好了。”
這是陰謀,甚至是陷阱、圈套,布控千千萬萬滴血的血盆大口,等着藍蘇出現請君入甕,吃得連骨頭都不剩。
“算計,那就讓他們算計好了。”
藍蘇的态度強硬,虎牙咬着口腔內|壁的細肉,舌尖舔到一股血腥。
霍煙接着說:“像今天這種情況,只要一個人擔着就好了,沒必要你也一起卷進來。”
胸口的氣息凝滞,藍蘇轉身,質問:
“那為什麽不是我來承擔呢?為什麽每次出了事情,都
是你去承擔,你去扛,為什麽不讓我來呢?”
兩只眼睛通紅,燙得霍煙一怔,禁锢的腳往前邁了一步,哄勸道:
“我不是那個意思。你剛進娛樂圈,我不想讓你卷入這場風波裏,這對你之後的發展不好。”
“那什麽叫好?看着你被記者圍攻,什麽也不管,什麽也不問,不負責任地偷偷走掉,這叫好麽?”
藍蘇的情緒激昂起來,眼中唰地砸下一滴淚,水晶閃爍。
8歲那年,蘇家被一場大火燒成灰燼。藍蘇拉着藍小玉,兩個小小的身子光着腳在馬路上走,走了好久好久,天還是不亮。那個時候,藍蘇望着一路黑到頭的馬路,好想有個人突然出現,拉她一把,好想好想。
但凡在至黑至暗的時刻掙紮過,就會知道,看到別人陷入黑暗的時候,她不可能袖手旁觀。
“別人出事我都不會不管,何況你是我——”
是我最喜歡的人,是這輩子最想守護的人,是我想要捧在手心裏顧惜的人。
話音戛然而止,在霍煙心口落下重錘。沉靜的眼睛瞪圓,顯然,她訝異于藍蘇眸中突然強烈的情緒,更訝異于,她似乎猜到的,藍蘇即将出口的文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