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棕果
棕果
回村的路上秋霜對秋鈴大手大腳的行為喋喋不休,本就血色不佳的嘴都起了皮。
秋鈴卻笑嘻嘻地抱住秋霜手臂晃悠,“二姐,別告訴爹娘吧!”
“還好意思說,那可是一兩銀子啊!”秋霜越想越後悔,也只能皺皺眉頭。“回去怎麽和爹娘交代?”
不等秋鈴開口,秋霜愁眉苦臉道:“還有那半筐的魚,怎麽辦呢?”
魚又不是只能烤着吃。
秋鈴信心滿滿地拍拍胸口,“我有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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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家人在水塘邊的木屋裏吃完午飯,秋老爹便要張羅着撈魚。
秋霜看向神色坦然的秋鈴犯愁。
“爹,先不急着撈魚。”秋鈴不打算将被明泉酒樓掌櫃針對的事兒說出來。
“不撈魚?明兒個你們不去出攤了?”
回以秋霜一個安心的眼神,秋鈴神秘兮兮地從盆裏提起一條魚來。
那魚從頭到尾被劈開,渾身紅彤彤的,能瞧見不少辣椒皮、花椒粒兒,整條魚半幹不幹的。
秋氏盯着那幹魚若有所思,“這是?”
秋鈴自信滿滿地說:“臘魚!”
烤魚雖好吃,但做起來耗時耗力,還賣不了多少。
臘魚就省事多了,只要腌制風幹就能賣。易保存,水裏一煮再風幹,能直接吃。就着清粥饅頭都可,還能炒到菜裏。炖湯也可!
秋氏夫婦聽了毫不懷疑。
秋鈴便提議将水塘裏的魚全做成臘魚,爹娘也不必再日夜守着水塘,只需在家中等臘魚風幹。
一家人忙活了大半個時辰,才将水塘的魚撈完帶回家。
秋鈴教家人怎麽做臘魚,還将先前關鴨鵝的棚子清理出來,用來晾臘魚。
期間秋霜幾度欲言又止。
晚飯後等爹娘的屋子裏頭熄了燈,才終于找着機會。
姐妹倆睡一間屋子,兩張床,秋鈴此時平躺在床上閉了眼,不知睡着沒睡着。
秋霜實在憋不住,晃晃秋鈴的手臂問:“鈴兒睡了嗎?”
“沒呢。”
“那件事早晚爹娘會知道,瞞--”
秋鈴扯了扯被子蓋好肩膀,“我沒打算瞞着爹娘。”
“那你今日怎麽不解釋?”
“只要沒人能阻攔我們做生意,就不需要解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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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鈴一夜無夢,睡得很安穩。
次日天不亮離開房間時,秋霜還在夢中。幫着秋氏做了早飯,飯後借着采買調味香料便只身出了門。
比起水産推廣的路被酒樓掌櫃堵死,掐滅棕果流入的源頭才是眼下的重中之重!
也不知這鎮上的人們被棕果侵害了多長時日。
哪怕只是加在食品裏,随着日子的增加禍害可不淺。
進了鎮子天微微亮,秋鈴直奔明泉酒樓。藏身在酒樓對面的小巷中觀察。
初次去明泉酒樓時,她只當是酒樓菜色好,才會時刻爆棚。可當下才天亮,就不斷地有人進入酒樓。
不用猜,掌櫃必是用了棕果。
該如何揭穿黑心掌櫃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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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姑娘,勞煩讓一讓,我得趕去對面的明泉酒樓送菜吶!”
“哦,抱歉。您請過。”秋鈴聞聲連忙出了巷子,讓挑了擔子的老爺爺好過。
待老爺爺出了僅可一人通過的巷子,秋鈴迅速鑽到巷子裏藏身。
等等!剛才老人家說去明泉酒樓?
秋鈴立即跟了過去,她揪了些擔子上的土直接抹臉上。“老爺爺,我爹上月給酒樓送的菜還沒給結賬,我能跟您一起去酒樓要賬嗎?”
“你家也被拖賬了!”
“是,是啊。”秋鈴臉上作苦惱狀,心說這黑心掌櫃除了棕果竟然還欠賬!
削他!
借着送菜,秋鈴毫不費力地混入酒樓後廚。三個膀寬腰圓、滿頭大汗的男廚子在竈前賣力地炒菜,地上幾個十來歲的孩子正摘菜,靠牆的長桌旁一個婆子正拿刀斬雞,長桌上擺滿了菜。
沒人搭理他們,老爺爺和地上一個孩子說送菜,對方頭也不擡地指了指半開的門。
秋鈴環顧四周,卻不見有棕果。
“姑娘,我去裏頭找找管事--”
“爺爺,我也去!”秋鈴緊随老爺爺進了門進入內堂。
來的路上她問了老爺爺,對方對棕果毫不知情,旁的人也對棕果聞所未聞。
那麽棕果的真相爆出來,被蒙騙受害的人必定對黑心掌櫃不會手軟!
秋鈴跟在老爺爺身後不動聲色地打量四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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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停停停!幹什麽的你們?”
來人很不客氣,出手便推搡了老爺爺一下,秋鈴及時攙扶住,始終低着頭。但眼角餘光在觀察,來人是個店小二,手裏端着個空盤。
“這位小哥,我是來送菜的,來結賬。”
“走走走!結什麽賬?這兒沒人跟你這老東西有帳,趕緊走。”店小二不由分說地拽住老爺爺就往後廚走。
秋鈴看在眼裏急在心裏,還沒找到棕果的蹤跡怎麽能輕易離開酒樓?
“你們酒樓講不講理!”
店小二不顧老爺爺的斥責破口大罵:“老東西,再廢話信不信打死你!”
“你放開爺爺!”秋鈴當即挖了店小二拽住老爺爺手一爪,那店小二吃痛地松了手,秋鈴便扶着老爺爺快步前往酒樓大堂。
“站住!你們兩個瘋子!”
店小二緊追不舍,秋鈴迅速對老爺爺說了什麽,再一個側身藏到牆邊半人高的陶器後。
老爺爺不管不顧地沖到酒樓大堂,後邊兒緊跟着個惱怒的店小二,引得大堂內衆人紛紛側目。
“老東西不想活了是不是!”
站在大堂的中間,老爺爺大聲道:“我是給明泉酒樓供菜的,已有半年了。除了頭一個月酒樓管事的給了菜錢,之後就白拿我的菜到現在連一文錢都沒給我!什麽第一酒樓,根本是第一老賴!”
“胡說什麽!老不死的東西,趕緊滾!”店小二黑着臉朝大堂內其餘小二招手。
櫃臺後的二掌櫃頭也不擡地撥算盤。
大堂內的衆食客中有看不下去老人被幾個店小二動手動腳,便出聲勸:“你們明泉酒樓號稱鎮上第一酒樓,每日人滿為患日進鬥金,何故要拖欠一個老人家的菜錢?”
“是啊是啊。”有人附和:“菜錢能有多少?”
這時二掌櫃才擡頭,笑呵呵地到了人群中讓小二放手。“各位,誤會了。老人家咱們怎麽沒結賬,您記錯了吧。”
“當着這麽多人的面還想賴賬!”
“不會不會。”二掌櫃皮笑肉不笑地給幾個小二使眼色,幾人瞬間将老人團團圍住。
老爺爺右手緊緊攥着一物,幹脆死馬當活馬醫了。
“老人家--”
“到底認不認賬!欠我的菜錢到底給還是不給!我全家老小就指望着菜錢過活,你們酒樓做事不要太絕!”
二掌櫃聞言眼皮子直跳,幹脆也不假笑了,“胡說八道什麽?還不趕緊扔出去!”
老爺爺被三人拖拽,當即大喊:“棕果!這間酒樓把棕果加入了酒菜當中!”
棕果?
二掌櫃連同幾個店小二當場愣神,大堂內衆人有人瞪眼有人虛眼有人睜大眼。
老爺爺趁機掙脫鉗制跑向一穿着不凡的男子桌前高舉一物,“棕果是會令人上瘾的毒物!”
“什麽!”
“有毒?”
老爺爺話音一落,大堂內衆人議論紛紛。
“老東西不要胡說!什麽棕果?哪來的棕果!”二掌櫃氣急敗環地推了身前一個店小二,大罵:“都愣着幹什麽!給我抓住!”
說完便急忙趕去賬房,一邊大喊:“掌櫃,快派人去請陳捕頭啊!”
老爺爺再度被幾個店小二死死抓住胳膊,忙對華服男子說:“酒菜裏有棕果!還有一些服用棕果的人,這間酒樓的掌櫃偷賣棕果給你們,十兩二十兩的賺,你們可知棕果進價才不過幾錢!”
掌櫃從賬房出來就聽到這麽一句,本就鐵青的臉刷地一下慘白。
腳下三兩步地急忙趕去控制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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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的注意力全在老爺爺那邊,秋鈴幾個箭步溜進賬房。
屋內無窗,四面都有博古架,長桌後的那方架子才有些賬冊。秋鈴疾步去架子前翻找,卻只見一些菜譜。
她急忙奔向其餘三面架子翻找,還是一無所獲。
門外的吵鬧聲不絕于耳,秋鈴心急如焚,只好再去長桌找,還是只有菜譜。
這時賬房門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腳步聲,秋鈴心裏一驚,攥緊了菜譜四下張望,最後跑到賬房門後緊貼牆壁屏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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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堂內衆人聽聞老爺爺說出的棕果一事各有心思。
尤其是服用棕果的人得知了價錢上的差異,當即不滿道:“掌櫃的!棕果到底--”
“這位爺息怒!那老爺子都是胡說,他想漲價我沒同意,就胡亂說想威脅于我,諸位莫要被老人家诓騙了啊!”
“我沒說謊!”老爺爺拼死掙紮,将手心裏的棕果扔到華服男子的桌上,“棕果有毒!”
“棕果!是棕果!快給我!”
人群中忽地有男人吼叫,直奔華服男子那桌而去。只見他雙眼通紅,渾身抖擻着撲到桌上從一盤辣子雞裏抓來抓去。
在找到那顆完整的棕果便塞進嘴裏大嚼。
不過片刻,那吃了棕果的男子痛苦地抓緊了脖子摳挖,滿臉通紅嘴裏鮮血直流。
“啊!”
一個小孩的驚呼在酒樓大堂裏炸開了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