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岑參作為□□最暢銷報紙的文娛版的主編，除了負責總編輯外還負責着一個固定的專欄——每季一星，對當下最紅或者表現最為突出的明星進行采訪揭露與預測。這是一個很受歡迎的版塊，甚至很多導演與制片都會看這個專欄。也因此，柳澄接到岑參的采訪電話時，幾乎是二話不說就答應了下來，絲毫不敢怠慢。

陸宛霜跟着柳澄走進了岑參的辦公室，岑參看見她，停了筆，細細的看着來人。

陸宛霜被看得有些毛毛的，不禁開口道：“岑主編好。”

岑參笑了下，起身示意她和柳澄坐。

三個人坐在了一旁的沙發上，岑參拿了錄音筆，道：“你不用緊張，我就是問你一些問題，如果你不想回答就不要回答，我也不會亂寫，所以，千萬不要說那些官話套話什麽的。”

“嗯。”陸宛霜點頭。

岑參也沒多話，直接開始了提問，可是越往後問，陸宛霜就越疑惑，岑參說是問一些問題，陸宛霜也已經早就做好了時刻防範着的準備，可是這問題卻越問越随意，越問越不知道他想幹什麽，陸宛霜開始回答問題還在腦子裏斟酌一下，最後索性就直接怎麽想怎麽說了。

等一個多小時結束，岑參問夠了，陸宛霜覺得自己也已經縱觀了古今中外，文史理哲，上至時事政治，下至民生熱點，遠至天/朝歷史，近至自身發展，無一不與對面的男人聊了一次。

岑參很滿意，“謝謝陸小姐的配合，只是我很好奇，從剛才的聊天中我發現陸小姐應該對娛樂圈并不向往，那麽，為什麽會選擇這條道路呢？請放心，采訪已經結束，這是私人問題，我不會将它登出去的。當然，陸小姐要是不想回答也可以。”

陸宛霜看着他，想了想，道：“因為這裏有一樣很珍貴的東西，我想得到它，所以我必須要這麽做。”

岑參點了點頭，“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不過祝你能早日得到。”

“謝謝。”

告別了岑參，陸宛霜和柳澄回宿舍做了簡單的收拾整理，第二天，就開始忙廣告拍攝了。

柳澄給陸宛霜接的這個廣告是一個面霜的廣告，跟了兩天，見沒什麽問題，就把陸宛霜交給林薇薇自己去忙別的事了。

這天晚上，陸宛霜剛忙完廣告的拍攝回家，沒一會兒，柳澄也回來了。

“剛好你在，先看看這些劇本。”柳澄說完，将手裏的負擔直接壓給了陸宛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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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宛霜迅速接過，“這麽多。”

“都是玄宗給的，尤其是最上頭那個《蝴蝶》，玄宗特意說讓你好好看看，似乎很不錯。”柳澄剝了個橘子一牙一牙的放進嘴裏。

陸宛霜打開看了看，許久，才将它合了，道“玄宗還真是擡舉我了，這個角色我可不敢接。”

“為什麽？”

陸宛霜轉頭看向柳澄，“你看劇本了嗎？”

柳澄搖頭，“沒時間。”

“你要看了就知道了，這戲一看就是那種沖着獎項去的，偏文藝，戰線又拉的很長，從女主少年時期一直要演到她死的時候，而且在這期間，女主的性格經歷了很多轉變，當然，這些我還可以勉強挑戰一下，可是這戲從三分之二後都是女主在輪椅上度過的，這我就沒辦法的，演戲動作占很大一部分，腿不能動的話，挑戰性就很高，再加上女主随着時間推移心境的轉變。這已經完全超出了我的水平，與其演砸了被別人罵，還不如直接就算了。”

柳澄慢慢的嚼着嘴裏的橘子，“可是玄宗很看好這個，你就不能試試，挑戰一下自己？”

“我就是想挑戰也要先掂量好自己是幾斤幾兩啊，難得之前兩個角色大家都還覺得不錯，你願意讓這個角色一出，大家立馬一片板磚扔過來，之前的聲譽也都白建了？”

柳澄想了想，“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就算了吧，我也是之前因為玄宗着重強調了一下這個不錯才想讓你試試，不過演戲的是你，你覺得演不了就算了。再看看別的。”

“嗯。”陸宛霜說完，将《蝴蝶》放到一邊，專心看其他劇本。

柳澄見她看的認真，起身給兩個人都倒了杯檸檬水。

沈莊翻着手頭的劇本，等來回一邊過完了後，轉身問自己的經紀人，“沒了？”

陳昱點頭，“除了早一點你不接的劇外，最近的都在這裏了。”

“這倒奇了怪了，你沒有看到一個叫《蝴蝶》的劇本嗎？”

沈莊這話一出，陳昱卻沒再說什麽。

沈莊見狀，不由向後靠了靠，“怎麽了？”

陳昱看着她，良久，才緩緩道：“我今天去玄宗那裏遇見了柳澄，玄宗把本子給了她了。”

“你沒和他說導演已經找過我了？”

“說是說了，不過玄宗說他會和導演說的。”

“也就是說，他是打算一定要讓陸宛霜演那個角色了？”

陳昱看着她，“你也累了一天了，休息吧。”

剛說完，就只聽“啪”的一聲，沈莊随手将手裏正拿着的劇本扔在桌上，面色十分難看。

“沈莊……”

沈莊揚眉，靜靜地看着她。

陳昱想了想，還是嘆了口氣，“早點休息吧。”

漏斷人靜，房間靜的只能聽到柔和優雅的鋼琴聲，沈莊靠坐在床上，靜靜的聽着。很多時候，比起當下的流行音樂，她會更偏愛舒緩的輕音樂，因為那種平緩的音調會更有利于自己纾解一天的勞累，甚至……可以讓她靜下心來想一些事情。

沈莊至今都很清楚的記得她是19歲那個夏天進的唐朝，那時的唐朝還遠沒有如今的鼎盛，充其量也只是衆多娛樂公司中比較出彩的新秀。那時的唐朝，掌權的還不是現在的玄宗，而是唐朝唯一的女掌權人——武後。那時，她被作為唐朝第一力捧的女藝人推出，和當時同樣是新人的李白拍了第一部 戲，第一部偶像劇。她到現在還記得那部戲的名字——《風筝與蒲公英》，她那時是第一次見到李白，只覺得，世上怎麽會有這麽好看的男生呢？而随着一部戲拍下來，她能明顯的感覺到，她似乎是喜歡上這個和她搭戲的人了。之後，他們就都紅了，當然，李白比她更紅一些。

他們慢慢成為了一些粉絲心裏的官配，随着唐朝的日漸繁榮而日漸發展的更好。沈莊不覺得慢慢柔和了眼眸和唇角，她是喜歡唐朝的，就像她是喜歡李白的，如果可以，她會真的在唐朝呆一輩子，把自己的光芒留在這裏，可是，她垂了垂眼眸，一切，似乎是她自作多情了。

沈莊想，她終究還是在唐朝呆的太久了，太把自己也太把自己和唐朝的感情當回事了。在市場經濟的機制下，她的價值似乎已經到了盡頭，她已經是天後了，已經到達頂峰了。可是陸宛霜不一樣，她還有價值，她還能走得更長更遠。從理智與商業上來說，她能理解玄宗。可是理解并不代表接受，她終歸是感性大于理性的，她和唐朝一路走來，共同走上了榮耀，如果她可以因為這份感情而拒絕宋朝的不斷高價邀約，那玄宗又為什麽不能因為這份感情而尊重她呢？

她沒有要他做什麽，只是已經說明了那是她的東西，為什麽還要為了所謂的商業價值拒絕她呢？沈莊覺得難受，她一直以為，她和唐朝和玄宗就像是和家一樣，可是她突然發現，她是把唐朝當家了，可玄宗卻似乎并沒有把她當作家人。

這一夜，沈莊想了很多東西，她想起自己剛出道時的樣子，想起自己第一次得獎時的樣子，想起很多很多，就連做夢，也都是昔日的美好。這個地方，她終是呆的太久了，也終是，感情太深了。沈莊想，如果可以，她終究還是想一直呆在這裏的。

一夜好夢，第二天一早，沈莊忙完就回了唐朝，直接去了玄宗的辦公室。

玄宗見沈莊進來，第一反應就是《蝴蝶》，可是他不希望沈莊真是為這事來的，或者說，他不希望沈莊提起這件事。君無戲言，他做的決定不可能更改，況且，這麽多年了，她也該了解并能體諒自己。

“怎麽了？”玄宗笑了笑，看着她。

沈莊也看着他，靜靜地打量着眼前的這個男人，她曾見過這個人最輝煌的時期，睿智英明，愛才惜才，只是如今細看，卻似乎已不複當日之風采。

沈莊突然有一種預感，一種很煩悶的預感，她看着眼前的人，靜靜地開口，“《蝴蝶》是怎麽回事？”

這一下，玄宗就皺起了眉。

沈莊一見玄宗有些不高興，那種煩悶感便越來越深，她努力不去注意它，盡量讓自己表現的溫和些，只是奈何她心裏終究委屈又帶着怨氣，雖是盡力想讓自己的态度溫和一點，卻還是難掩語言中的堅硬。她畢竟成名已久，在唐朝藝人中的地位又極高，久而久之養成的自傲就算是刻意想斂去幾分，在別人眼裏卻還是過于高傲。

玄宗這人最讨厭的事情就是被人質問，他是天之驕子，從小接受着良好的教育長大，他自問做事合情合理，分寸有度，大事小事都處理的圓滿成功，別人有什麽可質問的，又有什麽人有資格質問他？更何況，他對沈莊還不夠好嗎？他給了她機會成為炙手可熱的明星，又把她捧成了天後，如今，他只是想分同樣的機會給其他新人，有什麽錯？！她已經是天後了，已經到頂頭了，就算其他人成長起來，那也是絕不會撼動她一絲一毫的地位的，更何況，他只是給了新人這個機會，并不代表她之後一定會成為下一個天後，她有必要現在就來自己這裏叫嚣嗎？

玄宗覺得失望，在他的想法中，沈莊應該是更優秀的，更大氣更有風範的，她看到的，不應該只是局部的自我，而更應該是整個唐朝，就像當年李白幫助杜甫一樣，不僅立身于己，更放眼整個唐朝，她應該是這樣的女人才對，什麽時候竟變得這般容不得人。

“《蝴蝶》的事我已經決定了，你回去吧。”玄宗說完，低下頭繼續去批文件。

沈莊看着他，她覺得自己似乎還想說什麽，可是，卻似乎又什麽也說不出來了。良久，她轉了身，轉身的那一剎，她無聲的嘆了口氣，随着這一聲嘆息，心裏那股說不出來的煩悶似乎慢慢消失了。沈莊想，她終于可以放棄了。如果說在來之前，她還有一絲幻想與想法的話，在這一刻，也都消散了。

沈莊當然知道玄宗不可能放任她一個人一直穩坐天後的位子，總要有些女藝人要成長起來給她警示作用，可是她沒想到會這麽快，就像她沒想到，玄宗會這樣對她。

按了電梯，沈莊閉了閉眼，讓自己平心靜氣，等聽到“叮咚”一聲，她睜了眼，就見電梯門打開，一個此時她最不想看到的人出現在她面前，沈莊輕笑，這還真是冤家路窄啊。

陸宛霜點了下頭，恭敬的叫了聲前輩。

沈莊聞言又是一笑，“前輩，我可不敢當，我說陸宛霜你現在還在我面前裝出一副這麽乖巧的樣子有意思嗎？有這時間不如多看看劇本吧，好好充實一下自己，也不枉有人花如此大的力氣捧你。”

陸宛霜被沈莊這一段話說的一頭霧水，“我不明白您的意思。”

沈莊輕笑了下，也不多話，轉身準備進電梯。

陸宛霜看着她的動作，腦海中都是沈莊剛說的話，突然，她像想到了什麽似的，急急的開口道，“前輩。”

沈莊回頭，陸宛霜見她轉過身來，張了張嘴，卻不知該從何說起，她想到了《蝴蝶》，那個完全不屬于自己程度的劇本，一是沈莊感剛剛的話語中提及到了劇本二字，二是除此之外，她想不出其他理由讓前兩天還和她客客氣氣的沈莊在一夕之間翻臉無情。可是，陸宛霜看着沈莊，她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說，說《蝴蝶》不是她想要的，說自己不打算演《蝴蝶》嗎？可是《蝴蝶》現在已經在她手裏了，說這些，不僅于事無補，沈莊怕是會更生氣吧。更何況，她并沒有提及到《蝴蝶》，自己能貿然開這個口嗎？

沈莊看着陸宛霜，她能看出面前這個姑娘似乎欲言又止，又似乎不知該從何說起，就像她能看出這姑娘的焦急與緊張，可是，這并不是她想要的，她肯轉過身，肯看着她，是想要一個她的态度，是想要她對這件事有個交代，盡管心裏不喜歡，可是她看得出，這是個聰明的女孩，不會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可是現在這聰明的女孩卻遲遲不肯開口，沈莊覺得，自己真是失望。

沈莊沒再理她，轉身再次按了電梯。

陸宛霜看着沈莊的背影，想了又想，最後，終于開口道：“對不起。”

無論如何，事情已經發生了，她說什麽也都無濟于事，與其說那些無用的，倒不如先向面前的人道歉。

沈莊聞言，輕輕一哂，這世上最不值錢的就是對不起，她最不稀罕的也是對不起，這對不起是想為了什麽呢？想出名而搶我的劇本？決定出演本來屬于我的角色？還是，因為你，我和玄宗有了摩擦？嗬，陸宛霜，你的對不起還真值錢啊。

沈莊回頭，“陸宛霜，好好努力吧，讓我看看你到底能走多遠。”

“你這話說的也不怕給後輩施加壓力？”

沈莊轉頭，陸宛霜擡頭望去，就見李白正從容向這邊走近。

所謂的久旱逢甘霖，所謂的漏雨見天光，有什麽會比身心俱憊後見到陽光更令人惬意，沈莊看着李白，不覺就輕輕勾起了唇角。

“你怎麽會在這裏？”

“辦點事。倒是你們倆？”

沈莊聞言，只是淺淺的笑了下，只聽“叮咚”一聲，她轉了身，電梯門開了。

“剛巧有些事想和你說說，一起吧。”

李白看着沈莊，點了頭，“好。”

陸宛霜聞言，幾乎瞬間擡頭看向了李白，李白卻沒看她，他轉了身，随沈莊進了電梯，陸宛霜看着電梯門緩緩合上，最終什麽也看不見，她覺得自己真是糟糕透了，她選了這個自己不熟悉的領域，現在發生了事，她竟然連解釋都不知該如何解釋，只能幹巴巴的說着最無用的道歉，這種感覺，真是糟糕透了。

作者有話要說：  原創人物：陳昱

因為在這篇文中設定是天/朝是天/朝上國，淩駕于其他國之上，所以沈莊也就不存在走向國際的問題，已經是位份最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