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杜甫第二天下午三點風塵仆仆的出現在李白面前時，李白正在看書，見了他，也不多話，直接遞了一張紙過去。
“這是她的電話號碼。”
“謝謝。”杜甫接過，就見李白正看着他。“想說什麽？”
“本來這別人的家事外人是不該攙和的，不過鑒于你這人心腸太軟，友情提示你一句，善良可以，但是別太聖母。”
杜甫笑，“你還真是太高估我了。”
“那最好。”
韓伊看着面前的男人，她沒想到他竟然會真和自己見面，或者說，她想到了，卻沒有想到會這麽快。
“你什麽時候知道小武在陽光幼兒園的？”
韓伊笑，“去年年底吧。他們幼兒園不是排了個節目，視頻放到網上去了，我無意間看到的。然後，就知道了。”
“那你這次突然出現，是為了什麽？”
“少陵，他不止是你兒子，也是我兒子，我也會想他，也會想見見他，之前不知道也就罷了，現在知道了，我也會按耐不住啊。”
杜甫看着面前的女人，韓伊很漂亮，尤其是眉眼之處，而這份眉眼之處的漂亮也遺傳在了小武身上。他低下頭，喝了口杯裏的咖啡。
“你放心，我只是來看看他，我不會打擾你們的生活的。”
“韓伊，”杜甫叫了她聲，“我比你想象的更了解你，也是因為了解你，所以我才回來，當母親的按耐不住思念去見孩子一面這的确很正常，不過，這不适用于你，你不可能只是因為這一個單純的理由出現的，說吧，出什麽事了。”
韓伊看着他，良久，竟慢慢笑了，這個男人，永遠都比其他人更能看懂她，只是，他已經不再對她溫柔客氣，而是有話直說了。她低了頭，慢慢地攪着杯子裏的咖啡。
“既然你都這樣說了，那我就不瞞你了。我媽媽病了，她想見小武。”韓伊說完，放下手中的勺子看向對面的人。“我是家裏唯一的孩子，和你離婚之後，我也沒有和那人有孩子，小武是她唯一的外孫子，她想見他，我想滿足她這個願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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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會答應的。”
“我求你了，就這一次，我媽她病的很嚴重，她就這一個願望，我求你了。”
“阿姨生的什麽病？”
“肝病。少陵，我知道我現在不配在你面前說這話，可是我求你，你就帶小武去一次吧，我保證，保證以後都不會再來找你們。”
杜甫看着她，慢慢的從衣服口袋拿出一個錢包，取出了裏面的一張照片和一張銀行卡放在桌子上。“這是他去年的照片。韓伊，他現在已經五歲了，開始記事了，在他之前的日子裏，他過的很開心，他有媽媽，只是他媽媽是個駐守邊疆的戰士，在完成任務之前不能和他見面。我不能也不敢讓他和你去見阿姨，我不想打破他現在生活的平靜。這張卡你拿去，也算是我的一份心意。”杜甫說完，站起了身，“卡的密碼是小武的生日，你應該還記得吧。”
韓伊不說話，只看着他。
“再見。”杜甫說完，轉身離開。
然而他剛走了兩步，背後就傳來一串清晰地年月，是小武的生日。緊接着，又是一個日期，杜甫站住了，韓伊看着他，嘴裏又說出了兩個日期。
“小武的生日，你的生日，我們的結婚紀念日，還有我們離婚的日子，你以為我會忘記嗎？”
杜甫轉頭。
韓伊看着他，這個女人永遠是倔強的，或者說，在人前，她永遠是倔強的。
“謝謝你。”
杜甫沒有說話，只是掉頭離開了，那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多年前的自己和她，那個女生紮着馬尾靜靜地坐在長椅上，嘴裏哼着無名的歌曲，手裏的奶茶随着她的搖晃左搖右移，然後她轉過頭看着自己，“杜少陵，我們結婚吧。沒有錢沒關系，沒有房子也沒關系，我們結婚吧，我想和你住一塊，我想時時刻刻都和你在一起。好不好啊？”
然後，他聽到有人鄭重的道：“好。”
小武剛做完老師布置的作業興沖沖的跑下樓準備看電視，結果剛跑到旋轉樓梯中間就愣住了。下一秒，立馬恨不得立刻飛到下面去。
“爸爸。”
杜甫連忙走上前，接住了他，抱着轉了一圈，将兒子抱到了懷裏，“跑那麽快，也不怕摔了。”
“爸爸你怎麽回來了，這次回來呆多久？”
杜甫看着小武，不覺又想到了韓伊，嘆了口氣，“想你了就回來看看，不過明天就要走。”
小武一聽這話，也不鬧，只是把腦袋靠了過去，“那我今天要和爸爸你睡。”
“哼，杜小武，你果然親爹來了就忘了幹爹啊。”
小武沖李白笑了笑，“那要不然，幹爹也和我們一塊誰啊。爸爸，小武，幹爹，好不好？”
杜甫看着小武一臉興奮，眼睛亮晶晶的，忍笑揉了揉他的腦袋。
“你也不擔心你幹爹家的床睡不下。”
“會睡不下嗎？”小武轉頭很擔心的看着自己的父親。
“會，而且很可能會塌哦。”李天王逗道。
小武撅了撅嘴，皺了皺眉，“那，那我今天先和爸爸睡，等明天爸爸走了，我就再去和幹爹睡。”
“小沒良心的。”李白說完，上前戳了小武兩下回房繼續忙自己的事了。反正有杜甫在，他總算能不陪小武看那似乎長的永遠的完不了的《喜狼狼與灰太羊》了。
夜晚十點半，小武終于抵不過睡意慢慢的閉上了眼睛。杜甫靜靜地看着他，沒有言語。
當初，他和韓伊離婚時，小武才快滿一歲，那時的他身心交瘁，對韓伊也有着埋怨與傷心。如今，随着眼前的孩子慢慢長大，那份埋怨便越來越少，直至今天再見，才發現自己已經釋懷了。
他至今都記得自己曾經問過韓伊，如果不愛這個孩子，為什麽當初要生下他？
韓伊只是看着自己，一邊笑一邊流淚，“因為我愛你。”
他是真的愛過韓伊，韓伊也是真愛過他，只是，那時的他們，終究太年輕與脆弱了。
現在想來，如果那段往事能被登在某份報紙上，那一定會這樣寫道：家住長安的杜先生曾經在著名長安影視學院學習表演，此間，認識了外班女同學韓伊。兩人日久生情，相知相許，大學畢業後，便結為了夫妻，并誕下一子。
然而，好景不長，過重的經濟壓力導致杜先生不得不放棄自己的演員夢想，身兼數職，開始打工。可即便如此，也無法一再滿足韓女士的要求。從小被人誇捧的韓女士一直夢想者自己能進演藝圈，成為一名優秀的歌手，卻每每碰壁，不得不去酒吧駐唱。
一天，韓女士下了班正準備往回走，卻被一名30歲左右的男子攔下。該男子表示自己對韓女士心儀已久，并請求韓女士能和他交往。韓女士在屢次拒絕後終于答應，并向杜先生撒了謊。
在孩子十個月大生病住院時，杜先生終于發現了韓女士的出軌行為，随後，韓女士果斷提出離婚，并自動放棄了孩子的撫養權，且堅稱孩子與自己沒有關系，今後也再不願見到孩子。
杜先生在傷心生氣之餘，花費了大量的金錢将孩子治好。與此同時，之前投去劇本的唐朝娛樂公司表示願意采用杜先生的劇本，想與之面談，而也就是這一次面談，徹底改變了杜先生的人生之路。
摘自：《杜先生的傳奇之路》（記者：XX 編輯：XX 所涉及內容均由杜先生與韓女士提供）
杜甫靜靜地想着，忍不住輕彎了彎唇角，曾經，他以為他會再也不願意回憶這些往事，可如今，卻似乎也沒有那麽艱難了。他低下/身子，輕輕吻了下睡熟的兒子，不管怎麽樣，我都必須要感謝你媽媽，感謝她為我生了你，感謝她把你留給我。然後，他小心翼翼的起身，開了門出去了。
他至今都記着自己當時去唐朝找藝術總監賀知章談劇本的事時，卻發現那時已經紅透半邊天的李白也在。賀知章為人客氣問話清楚，在一切都商量好他準備走之際，李白卻開了口，“喂，你想不想來這裏發展，自己演自己的劇本？”
他到現在都記得自己聽到那句話時的心情，驚訝，忐忑，懷疑，心動，最後卻化為了放棄。演員太忙，他的孩子還太小。
“為什麽，我看得出來你應該對小白這個提議很感興趣？”
“我現在的形象不适合做演員，我離過婚，還有一個不滿一歲的兒子。”
“這個你不說我們不說誰知道？至于孩子，反正賀總監很閑，不介意幫你帶。”
杜甫笑了下，“還是算了。”說完，他起身，向賀知章鞠了個躬，“謝謝您，再見。”轉過身，也向李白鞠了個躬，“也謝謝您，白少。”
李白看着他轉身走遠，轉頭看賀知章，“你覺得呢？”
“和你完全不同的類型，不過比你可愛多了。”
李白點頭，“明白了。”
之後，李白便開始頻繁的接觸杜甫并逗杜甫的兒子小武玩鬧，等到如此一個月後，李白說，“玄宗想見你，明天下午兩點，小武我幫你照顧。”彼時，小武正在不斷的努力想咬到李白的手指。
後來杜甫和李白說起這事時，李白告訴他道，“你要是真想感謝，還得謝一個人。”
“誰？”
“白居易啊。”李白轉頭看他。
那時的白居易雖說已經出道，卻并沒有當紅起來，只能算是不高不低不出彩的藝人。
“當時賀老挑劇本時，是他的秘書給整理的，不知怎麽就把你的弄掉了。正巧白居易去見他，無意間發現了你的劇本，撿起來看了看，覺得還不錯，就推薦給了賀老。賀老那時見還有一個劇本也很不錯，就問他哪個更好。白居易看完想了下，還是選了你的。原因是你的樸實卻動人，這正是當今編劇所缺的。後來，你進了唐朝，開始拍你那個劇本，賀老問白居易說，願不願意出演。你知道，他其實實力不錯，只是欠些運氣。可是他拒絕了，他說，你寫的劇本，自然比他更能領會其中的內涵，他還是安心的拍其他劇吧。”
杜甫關了冰箱，看了看手上的啤酒，現在再回想起這些，就像放入地窖中的老酒，藏得深，卻愈發的香醇且有滋味。
上了二樓，敲了門推門進去，不出所料，李白還沒睡，正坐在電腦前不知道在幹什麽。
“怎麽，小武睡了？”
“嗯，興奮地說了好多事，剛睡下。”杜甫邊說，便把手上的啤酒放下。
李白開了酒，倒了兩杯。
“那你現在來找我，是想說韓伊的事？”
杜甫接過他手上的酒，喝了一口，“她媽媽病了，想見小武。”
“你答應了？”
“當然沒有。”杜甫看着他，“我擔心這一見，就像蝴蝶煽動一下翅膀一樣，小武現在的生活就很好，我不想他知道韓伊的存在，最起碼，在他長大之前。”
李白點了點頭，“她媽媽病的重嗎？”
“不知道，不過，”杜甫頓了下，“應該不是特別嚴重。韓伊很孝順，也因為這種孝順，她可以為她媽做出很多事。我之前雖說是嘴上沒有答應可心裏一直在糾結要不要讓小武去見老人一面，我擔心她真的很嚴重，可是後來，我把卡給了她，走的時候，她竟然沒有再提小武的事，也沒有挽留我。我了解她，如果這次阿姨真的病重，她是絕不會讓我不答應就走的。”說完，他笑了下，“不過，這也只是我的猜測。希望吧。對了，我有些事情不明白，想問問你。”
“說。”
“我記得韓伊當時是懷有身孕和他在一起的，為什麽現在她說她只有小武這一個孩子？還有，那個人呢？為什麽阿姨病了，他卻不管？”
李白喝了口酒，看着他，“其實那個男人當時已經是有老婆的，韓伊和他在一起後不久，他老婆就找上門來了，言談不和，兩人起了争執，孩子也就在這次争執中沒了。後來，那個男人來看過韓伊，也給了她一筆錢，就消失了。據我查到的消息，那個男人和他老婆家是世交，出了這事，他老婆執意要離婚，他爸就将他押倒他老婆家認錯思過去了。後來，也沒再和韓伊聯系。”
“原來是這樣。”
李白點頭，和他幹了一杯。
“想聽聽我的建議嗎？”
“什麽建議？”
李白笑，“我覺得，你也是時候去找個人了，談場戀愛，結個婚，不僅對你，對小武也有好處。”
“說到這裏，不知道我們英俊潇灑風流倜傥的白少打算什麽時候結婚呢？”
“這估計還有段時間，不過不出意外應該會比你早。”
“這是必然的，陸姑娘可都住進來了，我還不知道到哪兒去給小武找個駐守邊疆的媽媽呢。”
“哈哈，我都不知道你當時是怎麽想到這個借口的，害的小武現在每次出現軍人戰士都看得比誰都認真，每年一到十一，別人家的小孩是想着去哪玩，小武呢，早早就坐在電視前等着看閱兵了。”
杜甫也笑，“當時就是那麽随口一說，只想着把他瞞過去，哪曾想……這孩子，這些年也多虧了你們。有時候想想，我真的不是一個稱職的好爸爸。”
“是不是好爸爸不是你說的，要小武自己來評價。再說了，有我這個好幹爹在，你怕什麽。”
“你還真是一點也不客氣啊。”
“我這是實話實話。”
杜甫果笑了笑，沒再說話。
等到第二天，送小武上了學，杜甫就直接上了飛機，離開了。
李白在晚上陪小武看動畫時，問他，“難過嗎？”
小武想了想，搖了搖頭，伸手抱住了他。
當天晚上，小武抱着自己的小熊說話算話的來到了李白的房間，除此之外，手裏還拿着一張紙。
“這是？”
“老師讓畫爸爸媽媽和我。”小武邊說邊拿出來給李白看，“不過我沒見過媽媽，我想了想，就畫了幹爹。”小武笑眯眯的拿手指着自己的畫，“這個是爸爸，這個是我，這個是幹爹。老師說話好了要送給自己的爸爸媽媽，可是爸爸不在了，所以，這個送給你，幹爹。”
李白伸手接過，“這我可要好好保留着，等以後你爸爸回來了，好好讓他看看。”
“嗯。”小武點頭。
作者有話要說： 哈哈哈，其實杜天王投給唐朝的劇本就是《茅屋為秋風所破歌》
關于小武，杜甫在歷史上是有兩個兒子一個女兒的，兒子是：宗文、宗武；女兒叫鳳兒。這裏取了宗武，小武是小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