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 章
18 第 18 章
◎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狼。◎
私人醫院內。
醫生翻看着手中的虛拟病例，勾選了幾項異常情況，“他只是精神力消耗太大，再加上抑制劑注射過量，導致本就不穩定的精神力翻湧，與另一道未知精神力對沖，識海沒有受損，将養一段時間，等精神力自我修複就好，在這期間，盡量不要使用精神力，更不能再次注射抑制劑。”
“好，我知道了醫生。”林江桉問：“那靜養期間有什麽忌口嗎？”
醫生猶豫了一下才開口：“吃點清淡的，辛辣刺激盡量別吃，不利于養傷。”
頓了頓，她又忍不住說：“喝點營養液就行。”
營養液管飽營養價值高再加上口味清淡，除了不好喝以外，真是一點毛病都沒有。
很适合病人吃。
星際時代，多數人都以營養液為正餐，生病了更是一瓶營養液頂一天，問病人吃什麽的家屬都是少數。
主要跟營養液比起來，其他食物顯得麻煩又不好搭配。
醫生見他上心，就又多囑咐了點注意事項，林江桉認真聽着一一記下。
說了半晌，醫生看了眼時間，想着接下來的工作安排，起身說：“有事直接按呼叫鈴就行。”
“好。”
林江桉在病床邊坐下，見賀霁面色蒼白，沒有一絲血色，脆弱的好像那一碰就碎的瓷娃娃。
看慣了賀霁胸有成竹運愁帷幄的樣子，在他暈過去的時候，林江桉屬實是吓了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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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怕他真有個好歹。
林江桉嘆了口氣，“你倒是睡得安穩，早知道就不給你帶抑制劑了。”
‘咚咚’
病房的門被敲響。
現在遠在D星，是軍校同學聽到風聲過來探病的可能性幾乎為零。
能在這會過來的，除了醫生，好像就只有……
林江桉把門打開，掃了一眼外面，果不其然的看見了埃斯伊諾和他身邊沒什麽精氣神，眼袋快從眼睛下面擴張到臉頰的尤斯塔。
林江桉：“埃斯伊諾閣下。”
“不用這麽生疏，我聽說殿下情況穩定了，過來看看。順道問問你們當時的具體情況。”埃斯伊諾遞上帶來的禮物，不知道路上是不是他一路拎着拿過來的，但是在送上禮物的時候，是從他手裏親自給的。
林江桉沒有接，他側身說：“殿下還沒醒，有話等他醒了再說。”
只拉開一點門縫，林江桉根本沒給他們留進來的位置。
有什麽要緊事出去說，但考慮到賀霁自己一個人躺在裏面，林江桉并不打算跟他們離開，所以只能讓埃斯伊諾再次再來。
賀霁意識回籠，緩緩睜開眼睛，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站在門口的背影，他蹙了下眉，精神力過度使用的後遺症，讓人感覺格外的疲憊，好像有千斤重墜在你的腦子裏，倒也不疼，只是很重，墜的人意識模糊。
“林江桉……”
賀霁開口，聲音卻極輕，感覺是正常說話，但在空曠的病房裏，就顯得細若蚊吶。
林江桉卻突然回頭，“你醒了？”
見賀霁蘇醒，林江桉幾乎沒有猶豫，理都沒理外面的人，轉身走到床邊，“餓不餓？渴了嗎？要不要喝點水。”
話是這麽問的，但在說話的通知，帶有吸管的水杯已經送到了賀霁的嘴邊。
賀霁本想拒絕，可見他一臉擔憂的神色，便就着吸管抿了一口。
埃斯伊諾推着尤斯塔進來，單手抵在胸前微微欠身，“殿下日安。”
尤斯塔也緊跟着躬身，“日安，太子殿下。”
話音一落，林江桉緊接着就開始趕人，“問候到了，沒什麽事你們可以先……”
尤斯塔說：“我們把Omega實驗體帶了過來，殿下要看一下嗎？”
林江桉‘嘶’了一聲，“你剛才怎麽不說？”
尤斯塔見識過林江桉‘殘暴’的一幕，聽他這麽反問，不由得縮了縮脖子，“沒來得及說。”
剛說沒兩句話林江桉就開始趕人，連被他們擋在身後的Omega都沒來得及帶出來。
賀霁說：“辛苦了。”
“不辛苦！應該的！”尤斯塔跟賀霁說話，聲音都不自覺的揚了起來，“我們還給實驗體佩戴了抑制器還有精神力控制手環，他現在是完全無害的。”
林江桉一聽這話就感覺頭皮發麻，渾身都不自在，“你正常點說話行嗎。”
尤斯塔一僵，往埃斯伊諾身後躲了躲。
後面的保安推着一個半人高的籠子進來，下面有滾輪，籠子用着特殊材質，上面還挂了許多抑制精神力的東西。
先前不知道這個實驗體的強化方向，現在知道他是以精神力為主的，自然是要在這個方向多加防護。
一夜過去，Omega的長發随意挽到耳後，身上的血跡已經被清理幹淨，只是相較于賀霁而言，他收到了更嚴重的精神創傷，精神識海極其脆弱，在潰散的邊緣徘徊。
Omega的視線冷眼掃過病房內衆人，最後落在林江桉的身上，緩緩蹙起眉頭。
埃斯伊諾說：“尤斯塔的事辛苦殿下費心了。”
昨天尤斯塔昏迷着被帶到自己面前，埃斯伊諾屬實也是被吓了一跳。
但後來家庭醫生上門，又經過各種精密儀器檢查，結果顯示尤斯塔只是消耗過度，睡一覺，補足精氣神就沒什麽大問題。
埃斯伊諾雖然沒在現場，但是經保镖描述，他也能知道現場發生了什麽。
精神識海是一個人最脆弱的地方，外來的一絲精神力一旦入侵，幾乎只是那人心念一動之間，就能把尤斯塔變成一個傻子。
再加上後期精神力的拔除，那是最頂尖的精神科醫生都不敢随意動手的存在，過于精細，過于挑戰救人者對經審理的控制，牽一發而動全身，要是賀霁當時沒有幫尤斯塔拔除，後續的麻煩，光是有所猜測，就讓埃斯伊諾倍感頭痛。
賀霁謙遜道：“舉手之勞，閣下不必客氣。”
尤斯塔回憶起昨天的事，也不禁打了個寒顫，“客氣，肯定得客氣，要不是殿下，我這會應該已經死了。”
精神識海被入侵，尤斯塔一開始是沒感覺得，等到後面自己失去身體的控制權，才後知後覺的發現不對，可這個時候已經晚了，只能任由實驗體操控着他的軀體跟林江桉對話。
而他，這具身體真正的主人，就好像是個局外人那樣，站在旁邊驚慌失措的看着這一切。
尤斯塔拼命揮手想讓其他人注意到自己，奈何，他就跟個透明人一樣，誰也察覺不到。
他當時連遺言都想好了，準備打腹稿的時候又轉念一想，他又出不去，其他人也看不見他，想好了遺言都不知道跟誰說。
得虧後面賀霁發現他不對，不然……
尤斯塔輕哼了一聲，“我當時那種表現，你都沒發現我的異常嗎？就那些蠢出星際的話，你就沒懷疑過，怎麽可能是我這種畢業于星際頂級商學院的高材生能說出來的嗎？”
尤斯塔自己都覺得，那個Omega裝自己裝的一點都不像。
林江桉難得有點張不開嘴，“呃……”
說實話，但凡換個人，或者但凡當時被精神力控制的人不是尤斯塔，說出那種話，林江桉肯定第一時間反應過來是有問題的。
再或者說，哪怕是個陌生人這麽說，林江桉都覺得有內情。
可偏偏那句話是從尤斯塔嘴裏說出來的。
這就……很和諧。
甚至林江桉感覺，就是尤斯塔會說出來的話沒錯了。
尤斯塔：“？？！”
你這個眼神什麽意思？！
“我——”尤斯塔手指指着自己，難以想象自己在林江桉眼裏居然是這種形象。
尤斯塔差點沒給自己氣嘎過去，“诶、不是，我命都要沒了，我還在考慮搭讪？我毛病啊。”
“就是啊。”Omega閉着眼睛，靠在籠子一角，淡淡道：“那個時候我還沒有完全操控，只是用精神力偏移了你對環境的部分判斷，讓你無法對外求救，至于其他的那些話只是你潛意識裏被埋藏的意圖罷了。”
尤斯塔：“……”
林江桉挑了挑眉，好小子，心裏這麽能藏事。
“你随便窺探別人的記憶真他——”罵人的話在嘴邊繞了一圈，尤斯塔謹慎的看了一眼身旁的親爸，卻見親爸也面容和藹的盯着自己。
尤斯塔僵了一瞬，輕咳一聲說：“真是很不禮貌。”
林江桉嘴角扯了扯，好像随意入侵別人的精神識海更不講道理。
喋喋不休的尤斯塔，被Omega實驗體一句話打成了鹌鹑，默默縮着脖子不再說話。
埃斯伊諾心下嘆了口氣，沒再過問尤斯塔的事，轉而開口說：“殿下，我有件事想不明白。”
賀霁：“什麽事？”
“我看過昨天後花園的監控，這個實驗體有兩個人，但後來其中一個化作虛影消失，我猜應該是精神力凝結出來的虛影。可……以精神力模拟人形，有些……”
埃斯伊諾斟酌着用詞，但話裏話外無一不忌憚着那個在星際中四處藏匿的實驗室。
他們究竟創造出了一個怎樣的怪物。
賀霁搖了搖頭，解釋說：“不是模拟人形，他只是搭建精神領域，讓你們看見，他想讓你們看見的東西而已。”
蒙蔽你的眼睛，給你的大腦添加一層潛意識，要比真正用精神力凝出一個與自己相差無幾的人形要容易的多。
所耗費的精神力也小。
埃斯伊諾點了點頭，這就能解釋為什麽踏入後花園的保镖都變得動作遲緩，走進了實驗體的精神領域，有些異常倒也合情合理。
既然談到了虛影的事，賀霁就幹脆聊清楚了，“你們看到的那個精神力虛影，靠近尤斯塔，可以附着在他身上，更方便在無聲無息中将精神力導入。”
而且，Omega實驗體肯定也知道有人暗中保護着尤斯塔。
兩個人出現在尤斯塔身邊，可以模糊保镖的判斷，畢竟普遍意識中，過來綁架的只有一個實驗體，眼前既然一對雙胞胎在，自然不會有人把雙胞胎和單獨的實驗體扯到一起。
林江桉也考慮到了這一層，點了點頭說：“除了這些，凝個虛影出來，對于尤斯塔這種愛搭讪的，有奇效。”
尤斯塔：“……”
閉嘴吧，求你。
這一次危機，尤斯塔算是裏子面子丢了一地。
對搭讪都有點PTSD了。
聊了一會，埃斯伊諾說：“那我們就不打擾殿下休息了，一些薄禮，都是對精神力有益的，殿下挑着可用的，後面有什麽需要可以随時聯系，我義不容辭。”
精神力受傷，最好的治療辦法就是休息，埃斯伊諾便先告辭。
走之前，尤斯塔沒忍住多問了一句：“殿下，你打算什麽時候回主星去？我訂購了一批草藥，說是對養護精神力有奇效，我過幾天給你送過來。”
賀霁說：“不用，我不會在D星久留。草藥你留着用吧。”
他原本就是準備速戰速決，這邊的事情已經解決，避免夜長夢多，早點把實驗體帶回去才是正事。
至于養傷……在什麽地方都是養，保證休息就好。
尤斯塔還想說什麽，林江桉已經開始送客了。
走到門邊，尤斯塔還是喊了聲：“那個，要不我把東西送到主星怎麽樣，或者送去學校，我都可以的……诶？別推我、啊！”
林江桉手一擡，輕輕松松把人送出去，‘砰’的一聲把門關上，徹底隔絕了尤斯塔的視線。
這次幹脆從裏面把門鎖上，林江桉問：“怎麽這麽着急回去？”
“在這邊待着也是閑着。”賀霁說：“我受傷的事情記得保密。”
埃斯伊諾跟尤斯塔不會多嘴去說，帝國太子在他的莊園裏受了傷，雖然事出有因，但抛開過程不談，只論這個結果，埃斯伊諾也怕是會不好解釋。
自己受傷的消息要是傳回家裏，父母肯定要為他擔心。
賀霁自己都這麽說了，林江桉肯定遵循他的意見，“行，都聽你的。”
坐了許久，賀霁也覺得有些累了，重新躺下，合上眼睛說：“聯系一下飛船，等飛船到了咱們就回去。”
“好。”林江桉小心扶着他躺好，直起身時又順手幫他蓋好了被子。
不遠處的Omega看見這一幕，不屑的輕嗤一聲，“走狗。”
林江桉不予理會，給賀霁續了杯溫水，這才給飛船那邊的聯系人發去消息。
沒有得到回應的Omega眯了下眼睛，咬牙道：“你這個……唔。”
藤蔓繞過籠子的圍欄直接捂住了他的嘴。
林江桉頭也沒擡道：“手下敗将還敢罵人？”
他語氣平淡說：“得虧我是個好人，要不舌頭都給你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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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D星回來的飛船上，賀霁一直在睡。
雖然精神力受傷，長時間睡覺休息是精神力自我療愈的反饋，但是林江桉仍是有些不太放心，寸步不離的守在周圍。
直到飛船停靠，賀霁才悠悠轉醒。
Omega實驗體轉交帝國軍部。
帶回來的那些東西有專人配送，他們倆去的時候還帶了些行李，回來時，那些行李就跟着埃斯伊諾送的禮放一起，等着統一配送。
林江桉問他：“去醫院？”
“回寝室吧。”賀霁不太喜歡醫院的消毒水味，而且，去醫院也只是換一個床位睡覺，倒不如在更熟悉的環境裏，再者說，學校的校醫醫術也不差，該有的專業器材也有，沒必要再跑一趟醫院。
林江桉點了點頭，回去的路上注意到路邊賣菜的小店，“晚上想吃點什麽？我來準備晚飯。”
賀霁說:“我還不餓，你準備你自己的吧。”
林江桉無奈道：“我都多餘問你。行吧，我自己看着弄。”
一回到寝室。
家用機器人熱情的迎了上來，“歡迎小殿下回家。”
賀霁拍了拍它的頭，轉身回了卧室，“我去睡一會。”
“行。一會飯好了叫你。”林江桉用藤蔓抓住意圖跟上去的家用機器人，“過來給我打下手吧你。”
家用機器人眼睛亮起了紅色警報。
林江桉還是第一次做病號餐，平時他喜好的口味都是重油重辣，不适合賀霁，但清湯寡水的吃着又沒味道。
賀霁本身就嘴挑，現在受了傷，味道單調的肯定更吃不下去。
林江桉舉着手環在浏覽器上好一頓搜索。
家用機器人在旁邊擺弄鍋碗瓢盆，挨個放好，橫了他一眼，“廢物。”
做飯還要查。
林江桉：“？？？”
拆你主板信不信？
要不是考慮到你是賀霁的家用機器人，你現在能有一顆螺絲釘出現在屋裏都是我打掃的不幹淨。
廚房的門一關，交談聲與炒菜烹饪的響動都隔絕在內。
林江桉一手按着家用機器人，用它的顯示屏投屏做菜視頻，一手拿着勺子攪弄鍋裏的粥，避免糊底。
星際時代營養液當道，做飯的人少了，網上會分享食譜的人自然也少。
林江桉又點名找又營養均衡又好吃還得清淡的，翻了大半天才找到一條符合标準的。
家用機器人奮力掙紮，被林江桉的藤蔓無情鎮壓。
等營養餐做好，已經是三個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林江桉看了眼時間，“得虧我有先見之明，提前準備，要不然，得後半夜才能吃上飯。是不是？”
話到最後，還跟家用機器人互動。
被困住的家用機器人動都動不了，顯示屏被占用也給不出回應。
林江桉把蔬菜肉粥和幾道清炒小菜擺到托盤上，有恒溫墊在，炒出來有一會的小菜都還是熱的。
他端着晚飯去敲門，“賀霁？你醒着嗎？”
動作很輕，連帶着聲音也壓低了幾分，“我煮了點粥，你要不要嘗嘗？”
裏面久久沒有回應，林江桉緩緩按下門把手，輕手輕腳的進去，“賀霁，起來吃點東西再睡，你這樣一直睡，身體受不了。”
說着，林江桉把托盤放在床頭櫃上，扭頭去找人，卻沒看見賀霁的身影。
透過屋內昏暗模糊的光線，只隐約看見枕邊有什麽東西。
林江桉定睛一看，那是一只通體雪白的狼。
白狼蜷縮在一角，毛絨的尾巴因為受傷疲憊而委屈的耷拉下來，耳尖抖了抖，似乎聽到了什麽動靜，他睜開眼睛。
淡藍色的獸瞳短暫迷茫失神後，一瞬不眨的看向床邊的人。
【作者有話說】
晚安早睡愛每一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