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第41章

夫妻二人随意用了些晚膳,各自換了一身夜行裳打算從側門出府,不一會黃維匆匆過來告訴裴沐珩,王爺坐在正廳等着他們,有話要交待。

裴沐珩微愣,熙王極少管他的事,今個兒怎麽惦記上了,遂帶着徐雲栖趕往正廳。

越過廊庑一瞧,卻看到熙王陪着荀允和坐在堂前。

裴沐珩倒也沒有太意外,回眸看了妻子一眼,徐雲栖淡淡瞅着荀允和,對着二人施了一禮,便沒進去了。

裴沐珩獨自進廳給熙王和荀允和拱手。

“父王,老師,可是有事交代。”

熙王聽他一聲老師微微看他一眼,裴沐珩神色不變,徐雲栖一日不認荀允和,他一日不改口。

荀允和臉色也看不出端倪,只是起身,目光落在廊外徐雲栖身上,“你要帶她去?”

裴沐珩颔首。

“你打算怎麽辦?”

裴沐珩回道,“先突擊暗訪,打對方一個措手不及。”

荀允和沒有多問,朝務上的事他不宜與裴沐珩來往過密,唯一在意的便是女兒安危,

“不帶個丫鬟嗎?誰照顧她?”

這話一問,裴沐珩喉嚨微哽,

荀允和要問的怕不是沒人照顧徐雲栖,是不希望自己女兒鞍前馬後伺候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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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去裴沐珩是他學生,如今成了女婿,荀允和看他眼神就不一樣了,徐雲栖嫁進王府沒少受委屈,在他看來,裴沐珩這個丈夫并不合格。

荀允和眼神銳利而淡漠。

熙王兀自笑了起來,岳父位高權重是助力也是壓力,他嚴肅看着兒子,希望他別讓荀允和失望。

裴沐珩再次拱手一揖,“老師放心,我親自照顧她。”

荀允和不再多問,熙王拍了拍他的肩,“早去早回。”

二人目送裴沐珩夫婦繞去後廊方收回視線。

荀允和身上官服未褪,鮮見是方下衙過來,不曾用晚膳,熙王客氣地将他往裏引,“述之進來喝口茶吧?”

荀允和神色微怔搖搖頭,“王爺,我要見銀杏。”

熙王沒有阻攔,着人将銀杏叫過來,銀杏倒是大大方方給荀允和行了個禮,“荀大人,您找奴婢有事嗎?”

“你随我來一趟。”

荀允和帶着她從夾壁來到荀府,銀杏對荀府并不陌生,上回徐雲栖帶她赴宴,她便巡視領地一般将荀府逛了一遭,荀府大門進來是一橫廳,荀允和少時崇尚魏晉之風,便在此地設了憑幾坐席,與友人學徒談經辯道。

銀杏四下打量一番問荀允和,“大人何意?”

荀允和倒是很誠懇看着她,“把你家姑娘的喜好告訴管家,讓他把宅子改一下。”

荀府徒生變故,府上管家悄悄将章氏與荀雲栖的牌位給燒了,過去內宅裏都是葉氏的痕跡,管家建議重新修繕院子,荀允和首肯,遂将銀杏喚來。

銀杏眼珠兒蹭蹭便睜圓了,“這樣啊……”捏着下颚尋思一陣,“可是,姑娘沒有喜好啊。”

“姑娘唯一的喜好,便是鑽研醫術給人看病,姑娘家喜歡的花花綠綠首飾衣裳,她一概沒有興致……至于園子嘛,過去我們老太爺帶着咱們走南闖北,有時住在客棧,有時借住民居,最多不過半年又要挪地……住處簡潔幹淨便可,不見她有什麽特殊喜好。”

荀允和的心仿佛被捅了幾刀子,飕飕地漏風。

這一夜他坐在空蕩蕩的廳堂徹夜難眠。

此時此刻的徐府,徐科被上官遣去隔壁通州督渠,直到這一夜夜裏方回來,章氏等了他兩日,好不容易盼着他回府,便将他喚來床頭,問他,

“近日那首輔府家的風波,你可聽到了?”

天氣尚熱,徐科額頭滲出一層汗,接過妻子遞來的繡帕擦了一遭,他失笑,“怎麽沒聽說,誰能料到那荀夫人是這等心狠手辣之徒,不過那荀大人我也瞧見了,氣度不俗,風采斐然,年過四十尚且這般,年輕時不知多招人,女人家喜歡他不足為奇。”

“說來最可憐的要屬他的妻,若是不為賊人害死,她現在可是風風光光的首輔夫人……”

章氏不等他說下去,白着臉打斷他道,

“他是我前夫。”

徐科被這話嗆了一喉嚨口水,“什麽?”

他懷疑自己聽錯。

章氏盡量讓自己端端正正坐着,克制住情緒,再次告訴他,

“他是雲栖的親生父親,我便是那個差點被葉氏害死的前妻。”

徐科猛地咳了一聲,臉色慢慢由松弛變得繃緊,漸而眼珠睜大兀自盯着章氏,怎麽都說不出話來。

章氏見他這模樣,有些六神無主,眼淚簌簌而落,“我也是事發當日才知曉的,是雲栖認出了他,方知當年那葉氏意圖殺了我和雲栖,你還記得那場瘟疫嗎……”

徐科腦門跟有五雷轟過,一陣嗡嗡作響,什麽都沒聽進去,滿腦子就是他的妻是首輔前妻,這可怎麽辦……怎麽辦……先是一陣愕然,随之湧上來的是難以名狀的怒意,到最後只剩恐懼與彷徨。

章氏看着瑟瑟顫抖的丈夫,也不知哪來的勇氣,擡手将他抱入懷裏,

“徐科,你別多想,也別害怕,我跟他都過去了,他那個人素有君子之風,也不會對咱們怎麽樣,我們安生過日子,也不招惹誰……”

章氏這兩日壓力驟增,抱着丈夫失聲痛哭。

她不一定是個完美的妻子,也不算一個很稱職的母親,卻不會做出背夫棄義的事。

徐科聽着妻子哭得上氣不接氣,慢慢回過神來,“晴娘,晴娘沒事,我沒事……”說這話時,他心裏是慌的,卻逼着自己冷靜下來。

妻子堅定地選擇他,主動交待此事,給他吃了一顆定心凡。

他自然不希望平靜美滿的生活被打亂。

只是那個人是首輔,今後升遷仕途是別想了。

章氏察覺丈夫在輕抖,越發抱緊了他,“雲栖說了,讓咱們一切照舊,什麽事都不會有。”

徐科并不知荀允和對章氏感情到何種地步,心裏一時沒底,即便如此,這個時候他要表現出一個男人的擔當,

“你放心,我不會讓他帶走你。”

章氏朝着他破涕為笑,“嗯,咱們夫妻一條心。”

窗外月色正明,夫妻二人緊緊依偎在一處。

這一輪月從京城越過山巒,一直緊緊跟随在裴沐珩夫婦身後,鋪亮整條康莊夜道。

徐雲栖要騎馬,裴沐珩沒答應,非要将她綁在身後。

一個小小丫鬟便難舍難分,對着他卻是說和離便和離,沒良心的丫頭片子。

胯下雄騎追風逐電,夜風大口大口灌入徐雲栖鼻尖喉嚨,迫着她不得不側臉貼緊了他結實的脊梁,待躍上一段崎岖山路,馬兒越發颠簸,徐雲栖只得摟他更緊,整個身子與他背梁密不可分。

說來這男人看着并不算健碩,整個脊梁卻堅強有力,背闊腰勁,跟堵密不透風的牆,沒有絲毫晃動。

夏日天熱,裴沐珩身上只罩了件玄色薄衫,分明肌理塊塊結實壘在腹部,徐雲栖手掌恰恰抱在這一處,肌肉摩挲,不一會便生了汗,只是裴沐珩面色紋絲不動,就這麽載着她一路到了河間府郊外一間邸店。

已是子時,月盤懸在正中,将整座山野照的透亮。

兩名暗衛提前安排了房間,裴沐珩拉着徐雲栖進了屋子。

暗衛打了熱水給二人洗漱,徐雲栖在王府擦過身子,一路風吹也沒出汗,徑直便尋到床榻躺了上去,平日這個時辰她已睡得正熟,今日免不了昏昏入睡,裴沐珩入內沐浴換了幹淨的衣裳回來,屋內點了一盞小燭燈,昏暗模糊,裴沐珩喝了口水,往小塌望去,這是一間簡陋的客棧,床榻是用簡單的木板搭成,寬度只王府拔步床一半還少,徐雲栖睡在上頭,只剩不到半個身子的地方給裴沐珩。

裴沐珩吹了燈,輕手輕腳靠上去,輕輕将徐雲栖身子一擡讓她靠在自己懷裏睡。

大約是不适應貼得這麽近,徐雲栖幾番扭動身子。

免不了蹭到他,裴沐珩暗暗深吸一口氣。

迷迷糊糊被什麽東西硌着,徐雲栖便轉了個身,力道沒控制住,這下不小心撞到他,疼得裴沐珩倒吸一口涼氣。

徐雲栖驀地睜開眼,擡着烏蒙蒙的眼看他,

“怎麽了?”

夜深人靜,四下無聲,徐雲栖開腔才意識到周遭有多安靜,立即便醒了大半。

裴沐珩神色晦暗看着她,慢慢挪動了身側對她,“無礙……”

氣息明顯不穩,徐雲栖聽出端倪。

二人已有數日不曾親熱,年輕的身子血氣方剛,床榻又窄,挨在一處難免擦槍走火,徐雲栖明白的,她慢慢對着他躺下,整個背身便抵在牆上,相對而睡,二人呼吸交纏,裴沐珩一呼一吸均在她耳畔回響,貼着他睡,她身子不免又剮蹭到他,怎麽都不舒坦。

暗衛就在左右房間睡着,這裏明顯隔音不好,兩人都是矜持內斂的人,不可能放縱自己。

怕裴沐珩睡不好,徐雲栖想了一個主意,她擡起半個身子,在他耳邊低喃,

“我幫你。”

三個字輕輕叩在他心尖。

裴沐珩眉棱一挑,看着黑暗裏模糊的輪廓,喉結不自禁來回滾動,不可置信問,“你幫我?”

在他看來,徐雲栖不太像會做這種事的人。

可就在她說完這話時,他又莫名地期待這位四平八穩的妻子,為他破例。

徐雲栖小手覆上他的腹部,輕輕嗯了一聲,淺淺的鼻音在夜間發散又發酵。

裴沐珩雙眸一瞬發黯,連着呼吸也停頓了片刻。

不等他反應,她抽開他的腰帶,軟涼的手指伸進去,已在他腹部游走,比起方才在馬背上,這一回觸感更加直觀,每一寸皆充滿了力量的美感,起伏流暢,隐隐散發贲張的熱度。

徐雲栖指尖輕輕撫過他腹溝,每到一處,肌膚的灼熱感瞬間滑遍全身,裴沐珩緩緩籲了一口氣,盡量将自己的呼吸放輕,她用指腹描繪着每一處線條,處處結實硬朗,紋理分明,徐雲栖行醫也見過不少男人身子,肌肉松弛,大腹便便者猶多,不得不說,面前這男人身材好得無可挑剔。

就在她指尖觸到他最下一塊腹肌時,裴沐珩及時撈住妻子軟糯的柔荑,暗啞道,

“不必了,雲栖……”

他還舍不得她做這樣的事。

徐雲栖搖頭,語氣溫軟道,“無妨,我已摸清你的穴位。”

“嗯?”

“這就給你紮針瀉火。”

徐雲栖将藏在袖口的細針抽出來,循着方才确認的幾個穴位,精準地插了進去。

裴沐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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