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臣有潔癖,殿下不會介意吧?
第22章 臣有潔癖,殿下不會介意吧?
前塵往事殘忍地在眼前剖開,愈發顯得蕭濯質問他的模樣面目可憎。
“你若非要這般想,我也無法。”江照雪自嘲一笑,轉過身去,淡淡道,“十七,走罷。”
“哦……”十七撐起船槳,目光掠過江照雪肩頭,看了眼他身後氣急敗壞一拳砸在樹幹上的男人,偷偷翻了個白眼。
……
江照雪回到府衙時,趙全安已候在他下榻的屋子外。
手裏捧着幾本賬本。
見他走來,趙全安連忙露出笑臉,“江大人,這是自水災後雍州各縣的賬本,勞煩您查閱。”
江照雪随意抽了一本粗略翻看,其餘的便被無杳接過。
“這麽晚趙大人還整理出賬本送來,實在辛苦。”他淡淡道。
“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不辛苦。”趙全安笑眯眯道,“方才大人去壩上視察,都未曾來得及用晚膳罷?下官命人重新準備了幾個小菜,大人嘗嘗?”
江照雪合上賬本,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了然:“看來三殿下對趙大人準備的晚膳不大滿意。”
說是晚膳,實則是獻女。
方才在回來的路上,十七便告知,晚膳時蕭朔不但不滿意那一桌素菜,還當着知府幾位姑娘的面掀了桌子,直罵趙全安不知廉恥也妄想攀龍附鳳,明日便要傳書給父皇。
就算蕭朔再沒腦子,再胡鬧,這事要是鬧到天子面前,遭殃的都是趙全安。
“三殿下吃慣了山珍海味,雍州尚在水深火熱中,小官實在做不出一桌好菜,便想着讓小女彈首曲子,誰知惹惱了三殿下,此事若是捅到陛下面前,我丢了官事小,若是因此耽誤治水流程,下官此生難安啊。”趙全安嘆了口氣,暗自打量江照雪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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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之子,又是陛下欽點的狀元郎,便是所有世家貴族湊在一起,也再選不出第二個能比得過江照雪的夫婿。
只是方才在府衙門前,江照雪顯然對于他的奉承不為所動,甚至不喜,他這才将主意打到那位三殿下身上。
誰知這位三殿下雖天真,脾氣倒是一點就炸,惹急了便要上奏陛下。
并不如他所猜想的那般好拿捏,還不如與另一個聰明人說話。
“聽聞雍州有一道名菜,喚作明玉羹。”江照雪點到為止。
“有有有,來雍州一次,不吃一次明玉羹怎麽行?”趙全安側目朝手底下的人使了個眼色,回頭笑着與江照雪一起進了屋子。
無杳沒忍住,小聲道:“大人,您分明不喜歡他,幹嘛要應下來?”
江照雪瞥了他一眼,“你與十七,也該餓了。”
先前他不吃,只是不想被趙全安纏着無法脫身。
無杳抿唇:“大人都沒吃飯,我們當然也不會去吃。”
七菜一湯,江照雪只要了一碗明玉羹,其餘的都留給十七與無杳。
剛嘗了一口,便有人一腳踹開攔在屋外的衙吏,端着一鍋煲湯大搖大擺走進來,繼而擱在桌上。
擡眼一看,是蕭濯無疑。
無杳好奇地伸長脖子,只看見一片白湯與蔥花,“這是什麽肉?”
蕭濯看向江照雪,似笑非笑:“鴿子肉。江大人一路風塵,身子又虛,得吃點肉補補。”
趕路一月,的确不曾見過葷腥。
江照雪不嗜食,對葷腥與否從不在意。
但餘光瞥見吞咽唾沫兩眼放光的無杳,他沒再說什麽。
至于這鴿子從何而來,顯而易見,不外乎是蕭濯為了表達他與蕭覺過分親近的不滿,故意做給他看。
無名無分,就理所當然地幹涉他與旁人的關系。
江照雪垂眼斂住眸底的譏诮,不緊不慢舀起一勺明玉羹送入口中,舌尖一晃而過,舔去了唇上多餘的糖水。
蕭濯目光灼熱地看着,早已将鴿子肉與蕭覺一并抛去了九霄雲外。
由于是臨時搭建的屋子,屋中陳設都很簡陋,不像巫山殿裏有蕭濯放置的夜明珠,也不似相府裏明燈數盞,徹夜通明。
只有一盞油燈,風從間隙裏吹進來,就左右搖晃,江照雪坐在其間,分外格格不入。
他指尖捏着瓷白勺子,手上皮膚比瓷勺還要細膩,骨節分明并不會讓人當做女子,指尖卻泛着點粉。
和唇瓣一樣粉。
誰家當官的,和江照雪一樣不是白就是粉?
蕭濯眸光晦暗,緊緊盯着他因吞食明玉羹而滑動的喉結。
江照雪天生就該藏在華麗的宮殿裏,被他獨有。
許是屋中氣氛過于詭異,趙全安莫名對江照雪身側這名闖進來的貼身侍衛發憷,匆匆說了幾句客套話便離開了。
餓狼似的目光越發沒有遮掩,江照雪忍無可忍,松開瓷勺,冷冷擡眼:“沒見過男人?”
“男人多的是。”蕭濯在他身側坐下,全然将自己先前氣急敗壞吃醋的模樣抛之腦後,端起他吃剩的明玉羹仰頭一口吞進腹中,意猶未盡地舔了舔唇,目光毫不遮掩地在他眉目間逡巡。
“就是沒見過江大人這般俊俏的,稀罕得緊。”
江照雪扯了扯唇,沒說話。
他并不意外,一見鐘情,其實不過就是見色起意。
前世就算他顏色再好,蕭濯十年只能看着他一人,也會厭倦,也會愛意消減。
如今重來一次,新鮮勁沒過去,便連他與蕭覺的關系也能容忍一二。
若是前世的蕭濯,從來沒有容忍二字,只會在榻上逼他妥協。
想要的東西與未曾得到的東西,在蕭濯這裏,從來分明。
“天色已晚,四殿下該走了。”江照雪面無表情趕人。
“啧,急什麽?”蕭濯用手裏的碗,又盛了一碗鴿子湯,語氣帶着哄人似的暗啞,“等你喝了湯,我再走。”
說着竟是要親自喂他。
江照雪盯着他碗中香氣撲鼻的白色湯汁,隔着朦胧的霧氣目光上移,是蕭濯故作深情的臉,他倏然一陣惡心,擰眉偏過頭。
“聽話,就喝這一碗。”蕭濯沉聲道,“今夜不會太平,你若不多吃些,怕是沒力氣再顧及旁的事。”
江照雪聽懂他言外之意,卻還是吩咐無杳,“重新拿個碗。”
話落,轉頭看向蕭濯,淡淡道:“臣有潔癖,從不與旁人共用碗筷,殿下不會介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