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阿雪,你好香啊
第24章 阿雪,你好香啊
沙啞的嗓音從床幔裏傳來,帶着未消散的睡意,以及蕭濯從未聽過的倦怠。
十八歲,大梁最年輕的大理寺少卿,人人追捧的天之驕子,也會有這般疲憊的時候?
床幔挑開了一角,蕭濯不動聲色垂眸望去,那人耷拉着眼皮,并未瞧他,只是眉頭蹙起,額前遍布細汗,像是剛從夢中驚醒。
他甚至有些慶幸,屋中的夜明珠不似觀星臺上的那般耀眼,不足以照亮整間屋子,再加上江照雪神情不似白日裏那樣清醒,一時半會并未認出他。
某些隐秘的,壓抑在心底深處的欲望在昏暗的夜色裏無聲翻湧而出。
半晌不曾聽見回答,江照雪自顧自揉了揉眉心。
從前世噩夢中驚醒,他并未有平日裏的敏銳,眼眸深處夾雜着深深的厭倦,“怎麽不說話?”
半晌,一道沙啞的聲音響起,音色有些難以辨別,“放心不下,來看看你。”
江照雪松了搭在對方手腕上的手,‘無杳’熟練地替他拿來兩個枕頭靠在後背上,心裏那點異樣便也消了。
“今日的燭光不太亮。”他掃了眼床幔上暈開的淺白色光暈。
“方才四殿下送來了一顆夜明珠,說是燭火太亮,大人夜裏睡不安穩。”‘無杳’啞聲道,“我看他貼心,就順手拿了進來。”
江照雪眸光微頓,掀起眼皮,透過床幔打量‘無杳’過分挺拔高大的身影。
逐漸與噩夢裏那道讨人厭的身影重合。
“你不是最不喜他,怎麽現在還替他說好話?”江照雪意味不明道,“四殿下平日裏胡攪蠻纏橫行霸道,次次挑着我想安靜歇息的時候來打擾,如今不過是一顆夜明珠,就誇他貼心了?”
貼心?真會往自己臉上貼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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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濯:“……”
胡攪蠻纏?橫行霸道?
他特意挑着江照雪不用忙政務的時候來,怎麽就成打攪了?
原來背地裏竟是這樣想他諵楓的!
“罷了,不提他。”江照雪從被褥裏摸出已經變得溫涼的湯婆子,遞到床幔外,“再去換些熱水。”
分明已經是四月,可每到夜裏,江照雪因體寒的緣故,仍舊無法将被褥睡暖,只得依靠外物。
在丞相府時好歹有上好的紅蘿炭與地龍終日不歇地供用着,但雍州就連屋舍都是臨時搭建,湯婆子一涼,江照雪便會醒。
蕭濯伸手,漫不經心地準備接過,卻在觸碰到他手背時驀地攥緊,嗓音微沉,“怎麽這麽涼?”
湯婆子從江照雪手上跌落回榻上,他才意識到自己忘記夾住嗓子,一時之間不上不下,僵在原地。
江照雪抽回手,指尖挑開床幔,淡淡瞅着他,“四殿下,你對于臣的卧房似乎情有獨鐘。”
蕭濯虛虛蜷住指尖,似還在回味掌心細膩如冷玉的觸感。
“情有獨鐘的,可不是卧房。”既然被發現了,他也懶得再裝,掌心強硬地包裹住江照雪挑開床幔的手,低頭在潔白無瑕的手背上落下一吻。
“好香。”鼻尖抵在手背上深嗅,蕭濯輕嘆一聲,眸光一片幽暗。
晚膳時便勾得他心癢難耐,此刻握住,更是讓人愛不釋手。
江照雪嘗試抽回手,沒抽動,另一只手抓起榻上的湯婆子,朝蕭濯扔過去,正好砸在額角。
鮮血沿着眼尾淌下,男人深邃的眉目在昏暗的光影下宛如惡鬼。
“松手。”江照雪冷聲道。
然而蕭濯不但不松手,還亮出犬齒,對着他的小指一口咬下。
待他松了口,小指上已然烙下一排牙印。
江照雪面色愈發冰冷,偏偏蕭濯渾然不覺,整個人都往床榻上爬,一手撐在江照雪身側,将人攏在自己身下,得意洋洋道:“湯婆子暖的了一時,暖不了一世,哪裏有我好用?”
說着便要去捉他的腳。
江照雪阖上眼,深吸一口氣,倏然擡腳,踩在蕭濯腰腹,趁對方愣神之際,用力往前一踹。
蕭濯悶哼一聲,滾下了榻。
江照雪赤腳踩在榻邊鋪好的地毯上,冷眼睨着男人龇牙咧嘴卻還要湊過來,锲而不舍地捧起他的腳揣進懷裏。
冰涼的腳心貼在滾燙的胸膛上,很快染上暖意,的确比湯婆子好用許多。
他垂眸對上那雙鷹隼般鋒利的眼,卻又像透過這雙眼,在看另一個人。
曾幾何時,他也以為,蕭濯是一頭唯獨被他馴服的獒犬,只對他一人忠誠。
就像今日這般,在外頭與旁人咬得頭破血流的獒犬回來後,會收斂所有攻擊性,乖乖蹲在他腳邊替他取暖,炫耀地說自己是不是很有用。
可惜,都是假的。
這一切都是獒犬用來麻痹獵物的手段。
從來不存在什麽獨一無二的臣服。
江照雪腳腕微微用力,掙開他的手,重新縮回被子裏。
“去灌個湯婆子。”他理所當然地吩咐。
“為什麽?”蕭濯沉下臉,緊緊盯着他冷漠的側臉,“我已經證明了,你分明更需要我,而不是一個時辰便沒了用的湯婆子。”
“蕭濯。”江照雪乜了他一眼,“你口口聲聲說我如何離不開你,可為何主動湊上來的是你?”
蕭濯一怔。
江照雪俯下身,指尖捏住他的下巴,自上而下打量這張刀刻般深邃的臉,譏诮勾唇,“到底是誰離不開誰呢?”
“你這樣急切地要在我面前證明,不過是因為,除了我,不會再有人需要你。”
蕭濯不是最喜歡說,世上不會再有第二人這般愛他麽?今日他便也将這句話還回來。
江照雪吝啬地扯出一絲刻薄的笑,“這樣說,你可還滿意?”
“……”
蕭濯擡頭,望向他如霜雪冷冽透徹的眸子,呼吸忽而急促,神情都變得恍惚起來,“阿雪……”
熟悉的稱謂,令江照雪不悅擰眉,餘光一瞥,卻發覺蕭濯眼瞳中異樣的赤紅。
“你——”
不待他反應過來,整個人便被蕭濯壓倒在榻上。
“阿雪,別走……別離開我……”
濕熱的吻落在耳邊,江照雪本就體弱,壓在身上的軀體如高山般沉重,無法掙脫。
怒氣染紅眼尾,他擡手,一耳光甩偏了蕭濯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