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第4章

曲笙口吐了白沫,無人敢上前去,唯有林夕昭還站在她的身邊,用着手帕為她擦着嘴邊的白沫,可只少頃,曲笙的身體便開始抽搐,手腳蜷縮,眼睛也無法視物。

“快,捏住她的嘴!”趙将軍之女輪着拳頭還未揮動,停在半空便提醒了林夕昭。

林夕昭聞言,不敢耽擱,立時捏住了曲笙的兩腮,沒一會曲笙的身體便軟了下去。林夕昭雖是比她大了些,可到底也是個柔弱的姑娘,曲笙軟了身子,林夕昭便被帶着跪在了地上,手卻一直未松開。

“快去叫太醫!”林夕昭朝着旁邊的人呼喊。

“不準叫!”程家大小姐被壓着躺在地上,無法起身,氣焰卻是不虛,嚷着不許叫太醫來。

趙将軍之女聞言,回頭看她一眼,那一刻她真想打哭她,可人命關天的事情,她又不得起身,忙跑去了宮殿外面,喚來了人。

外面值守的內侍官得了話,一方進殿查看,一方慌亂跑去與皇後禀告。皇後帶着衆人進來的時候,曲笙已經昏迷了過去,太醫也還未到。

金雲斐看着自己的女兒躺在地上,那一瞬間也顧不得禮數,直接先于皇後跑了過去,從林夕昭的懷中将曲笙抱了起來。

“笙兒,笙兒你怎麽了?”

金雲斐聲色焦急的喚着,一點都不像是做假,皇後也着人詢問怎麽回事。

先問的自然是她最為親近的侄女,程家的大小姐。

程家大小姐因方才的厮打,此刻發飾有些淩亂,衣裙處也多有褶皺,支吾着,不敢回答。

林夕昭擡頭時,看了一眼自己的母親,她的母親似乎已經明了,對着她搖了搖頭,但林夕昭還是開了口。她欠身道:“回皇後娘娘,小姐妹們拌了下嘴,笙妹妹許是被吓到了。”

殿中進來的那些貴婦人聞言,全都看了過去,程大小姐也在這時看向了林夕昭,目光雖是心虛膽怯,但卻皺着眉頭眼裏有了一絲警告的意味。

林夕昭神色淡漠,與她對視一眼,并未理會,但也沒有再繼續說下去。今日之事,不宜在大庭廣衆中将此事言說,對姑娘們的名聲不好不說,搞不好還會惹惱了皇後,治一個大不敬之罪。

Advertisement

只是要委屈了這個,才不過三歲的小娃娃曲笙受到如此驚吓。

林夕昭心中擔憂,側目看了一眼金雲斐懷中的曲笙。曲笙此時身子疲軟,似乎已經失去了意識,看着方才的情形像是有什麽舊疾。

太醫很快過來診斷了曲笙的脈象,已無大礙,只是有些事情,似乎不便明說。

天晟皇帝不知從何處得了消息,帶着在禦書房與他商議事情的曲繼年來到皇後的宮殿。他先斥責了宮女內監官後,派人将曲家母子送出了宮,并讓太醫一路跟随。

曲繼年留在了宮內,臉上雖是有擔憂,但是國事還未處理完,天子不放他走,他也沒有說要出宮。

禦書房內。

“朕聽禦醫方才回禀,小笙兒似有舊疾,可是有這麽一回事?”天晟皇帝坐在龍椅上,問的時候像是随口一問。

曲繼年聞言,擡頭看了一眼,低首回道:“回陛下,小女初來京中,微臣也不甚清楚,待微臣出宮,問過夫人才知。”

曲繼年從未見過自己的女兒,每年也只是書信相通,若是金雲斐有意隐瞞,自然是可以藏住的。

皇帝點點頭,目光審視了須臾,将龍案上的折子又重新拿起看了起來。

曲笙在被金雲斐抱到車馬上,馬車簾子降下的一刻,金雲斐便急忙的從袖中掏出的一瓶藥放在了曲笙的鼻間。

馬車回府的半路上,曲笙便悠悠轉醒。看着自己的女兒醒來,金雲斐總算是松了一小口氣。

“笙兒,感覺還好嗎?”金雲斐抱着自己的女兒,眼中滿是不安。

曲笙聞言,長長的睫羽輕眨,細細的脖頸處動了動才艱難的張開有些泛白的薄唇,聲音幾近沙啞的道:“笙兒無事,母親不必擔心。”

即便是身體不舒服,曲笙也會說出這樣安慰金雲斐的話。

金雲斐聞言,眼中淚水開始聚集,她倒是不希望這個孩子這般的堅強,她想讓女兒在她懷裏撒撒嬌,可是這個孩子太懂事了。

緩了許久,曲笙慢慢坐起了身。金雲斐原本想要多抱抱她,可她卻執意要坐起來,好似她只有坐起來,才能證明自己真的無事,從而讓母親不再擔憂。

金雲斐拗不過她,将她放在了馬車內的長椅上。曲笙伸出小手,掀開馬車簾子,朝着外面的街道看了一眼。

外面光照的景象有些刺眼,曲笙雙眸微眯,微微側臉,須臾她動動口腔內的舌尖,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此刻像是才在她口中暈散開。

她在昏倒之前,聽到有人說不要讓她咬到舌頭,下一刻她的嘴裏便多出了一只蜷縮着的手指,将她牙口全部撐開,而她也順勢咬了上去。

少頃,曲笙适應了外面的強光,眸色恢複平常,稚嫩又染了些沙啞的聲音問道:“方才扶笙兒的人,母親可曾看清是誰?”其實問出的時候,曲笙便已經猜出來,是一直拉着她的那個比她年長的官眷小姐,但她還要确定一下。

金雲斐聞言,思索了一瞬。她進大殿的時候,确有一個小姑娘正在照顧着自己的女兒,“是相國的嫡女,好像叫林夕昭。”

昨日,曲繼年有特意交代過,今日要去的大概有哪些人。在外面賞菊的時候,也有與相國夫人交談了一會兒,她确定是相國家的女兒。

金雲斐與曲笙談話,有時候都會忽略這個孩子才三歲。曲笙問話,她從來都是知無不言,若她聽不懂的時候,會微微皺眉問出口,所以她不會用哄孩子的語氣與她對話。

曲笙聞言,點點小腦袋,看向自己的母親,若有所思道:“今日或者明日,應該會有人去我們府中,母親要小心應對。”

曲笙昨日提出裝傻一事,金雲斐原本是不想答應的,可看着自己的女兒這般的小,若是被定為了太子妃,一定是要被接到宮中撫養的,到時候想見都是見不到的。她們曲家本就是顯赫的侯爵,皇後之位她們曲家是不在意的。

金雲斐将此事與其他人說明之後,便都應下了。所以現下的府中一致認為,曲笙是個癡傻的。

曲笙被護衛抱下馬車,後面馬車內的太醫也随即下來查看。看着曲笙睜開了雙眼,探手過去,掀了掀她的眼皮,一路緊張的面色随即緩和了些。

“辛苦鄭太醫了,先進府中稍作歇息吧。”金雲斐看着鄭太醫慌忙下了馬車過來查看曲笙,招呼着他進府。

太醫聞言受寵若驚,連忙躬身補了禮。今日皇後殿中,龍顏大怒,讓他務必醫治好曲笙,不若丢官是小,若是下了大獄,那可就是天降橫災了。

一行人進了府中,太醫又重新給曲笙診過脈象,脈象四平八穩,也查不出個什麽來,只是一開始根據宮女描述,似乎是癫痫一類的病症。

鄭太醫眨着眼皮,想問卻又不敢問。曲家的兒郎此刻都回來了,全都擠在了曲笙的屋子裏。

老三家最小的曲钰,看着這太醫溫溫吞吞的,快言問道:“有什麽話直說,我妹妹怎麽了?”

鄭太醫聞言,猶豫了一瞬,又聽到老二家的曲鳴道:“是不是我妹妹舊疾犯了?”

鄭太醫聽到舊疾,不敢直言斷定惹曲侯家不快,這會才定了心思,據實相告道:“曲小姐的舊疾可是癫痫?”

衆人聞言,都互看一眼,曲鳴被問的怔了一瞬,而後臉上神色帶着讨好的笑意,道:“鄭太醫,可否借一步說話?”

鄭太醫望着了一眼衆人,察覺到曲鳴的意圖,點頭後,跟着他去了偏廳。

曲鳴讓人準備了幾張銀票,在與鄭太醫說話間,塞進了他的手中,低聲笑道:“鄭太醫也知道我們曲家,就這麽一個小妹妹,我妹妹的病……”曲鳴話說了一半,但他知道,能在太醫院待上十幾年的人,必然是會領會到其中的意圖的。

鄭太醫聞言,想要将手裏的東西推拒出去,可曲鳴卻是執意要塞給他。曲鳴見他不想收,忙壓低了聲音,道:“欸,鄭太醫為我妹妹辛苦一趟,理當受着。”

鄭太醫看着曲鳴的盛情,僵持了幾瞬,為難道:“不是下官不肯收,若是陛下問起,下官也只能如實相告。”他遮蔽不了,收了還會得罪曲家人。

曲鳴聞言,恍然一瞬,笑了笑,道:“若是陛下問起我妹妹的舊疾,說還是要說的,只是……”

曲鳴沒有讓鄭太醫完全閉口,但話中的意思,又讓人浮想聯翩。鄭太醫聞言,神色稍緩,只是短淺的意會到什麽,在曲鳴再次将銀票推過來時,擡手接過,放入了袖中,“下官一定守口如瓶。”

可以說,但不可以對外人說。一個姑娘家有癫痫,即便嫁不了太子,那也不能被傳揚出去。

鄭太醫才回到宮中,便被皇後派人召了過去。

“你說曲侯家的女兒,有癫痫之症?”皇後聽到鄭太醫的回禀,一臉的不敢置信。

當時在殿內,因曲笙已經脫離了危險,鄭太醫回禀的時候,只說是受到驚吓,已無大礙,她也沒有多問,可這癫痫可不是小事。

未來的一國皇後,怎麽能有癫痫呢。

皇後留着了鄭太醫,讓人去請了皇帝過來。

皇帝對此似乎并未太過在意,帝王最是多疑,問道:“你确定那是癫痫之症?”

“回陛下,今日微臣聽聞宮女所言,還有那曲家二房的又親口承認,不會有錯的。”鄭太醫說着,還将袖中的銀票拿了出來,又繼續道:“這是曲家二房大公子曲鳴,給微臣的銀票,囑咐微臣不要對外言說。”

皇帝看着鄭太醫手中的銀票,臉色凝重,垂眸一瞬,并未在意他收受小賄一事,而是問道:“這癫痫之症可有治?”

鄭太醫聞言,眨動了眼睛,不解的擡頭看了一眼,看着天子眼中的急色,忙低頭回道:“癫痫乃是頑疾,但若控制得當,成年後便不易發病。”

“朕問你能不能治好?”天子年輕氣盛,乍然高聲,吓的鄭太醫直接跪在了地上,腦袋磕出了聲響:“微臣無能。”他沒有萬全的把握,就算太醫院的人全來了,也只能說是控制,不能根治。

“陛下先消消氣,依臣妾之見,這曲侯的女兒恐不止癫痫這一個病症。”

皇帝聞言,微微蹙眉,眸色不解的看着皇後。

皇後與他對視一眼,又看向了地上跪着的鄭太醫,“鄭太醫可有診斷出,曲侯的女兒,還有其它病症?”

鄭太醫聞言,頭點着地,不敢擡起,眼珠子左右晃動,也沒思索出皇後的意思,因低着腦袋,聲音聽起來悶悶的:“罪臣不知。”

“皇後這是何意?”皇帝不明所以,不知皇後為何會突然這般問。

皇後聞言,看向皇帝,沉吟須臾,道:“我聽眠容說,曲侯的女兒像個癡兒。”眠容便是皇後的侄女,那個将點心扔在地上的程家大小姐。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