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28.晉江獨發謝絕轉載

晉江獨發 謝絕轉載

第二十八章

半個月後,自閉症兒童後續心理治療的項目也即将接近尾聲。邵遲再過一個星期就要回加拿大了,但霍音對于那個項目上仍有些不明白的問題還想請教他,又或者說,她還有些萦繞她心底已久的問題,想要請邵遲解答。

白日裏,邵遲和她的關系雖然不像是那天在梁家一般劍拔弩張,但仍舊是疏離有度的。今天,霍音硬着頭皮去敲他辦公室的門,也算是主動示好的一種方式了。

“邵醫生,您好。”

邵遲瞥了一眼站在門口的霍音,說: “進來吧。”

霍音把嶄新的白皮書攤在桌上,上面有她用記號筆勾劃下的幾處疑難問題: “邵醫生,這一處關于心理重建方面的我還不太懂,可以麻煩你替我講解一下嗎我的孩子他患有自閉症,所以我想盡可能的親自醫治好他。”

“你的孩子”邵遲輕薄的笑: “不是繼子嗎”

霍音有些尴尬: “嗯,是的。”

邵遲比霍音更擅長控制人類的心理,他往往能在分秒之內就掌握一個人的情緒。比如,他現在想讓霍音尴尬,所以他只消三分語氣,就能将霍音打壓地無地自容。

“霍小姐這替身做的,可是真的快要把自己當成真身了。不過挺好的,我很是喜聞樂見。”邵遲薄唇抿成一條細線: “要知道,把自己置于越高處,可是會摔得越慘的。”

“謝謝邵醫生教導,不過我自己的事情我自有分寸。今天我來,主要還是想跟你探讨一下學術問題,而非私人恩怨。”

邵遲執起筆,往霍音做了記號的地方重重地敲打了一記: “既然霍小姐沒興趣聽私事,那就直接開始吧。”

“好。”

恢複工作狀态的邵遲,少了點玩世不恭的諷刺,多了點身為一個醫生的正直。有關霍音提出來的問題,他都悉數給出了回答,雖然霍音中途的多次提問令他産生了不耐煩的情緒,但是他仍舊是依次作出了最為完善的解答。

霍音稍一擡頭,就能看見邵遲的側臉,輪廓分明,眼窩深邃,像是镂刻地精雕細琢的雕塑。細碎的短發簡潔而爽朗,層次分明。邵遲偶爾不經意的微笑間,竟然讓霍音産生了一種油然而生的熟悉感,像是谙熟許久的畫面感,又像是偶爾在夢中遇見的幻想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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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情不自禁地說: “邵醫生,你和她長得真像。以前在梁淮則的卧室裏,我見過白微嬈的照片。你和她雖然不是十成十的相像,但也至少有七分相似呢。”霍音淡笑,語氣很是感慨: “基因的遺傳真是神奇,居然能造化出這麽想象的兩個人……”

邵遲手中的筆被狠狠拍在桌上,砰地一聲,轟然制止住了霍音所有未完的話語: “別在我面前提起這個叛徒。”他擡臉重重地剜了霍音一眼,像是要把她從眼前連根拔除。

霍音乘着他的怒火,故意問下去: “邵醫生你每次都稱她為叛徒,我倒是很奇怪,她到底背叛了你什麽,才會讓你恨不得把她拆骨入腹呢。”

擅長揣度人心如邵遲,霍音知道,她無論如何都是不可能輕易從他的口中套出話來的。但是,偶爾也是有例外的,比如在一個人憤怒至極的時候,即使是純潔天使也會一秒變成惡魔撒旦。而她需要做的,只是把他逼到懸崖邊緣,失去凡性定力罷了。

邵遲的拳頭握得發紫。

她故意添油加醋了一句: “反倒是邵醫生你,看起來更像是個叛徒呢。梁淮則畢竟也是你曾經的妹夫,我想……如果那天在梁家,我沒有替他擋住那塊玻璃,邵醫生您應該會直接把玻璃插進梁淮則的心髒吧。如果白微嬈知道你要殺她的丈夫,她一定會恨你的。”語氣極端的諷刺,更容易把人逼上絕路。

“住嘴!”邵遲震怒,騰地一身從椅子上站起來,目光狠戾地盯住她: “她有什麽資格說恨我!”

“那你又有什麽資格恨她”霍音頂嘴。

“我當然有資格!”邵遲跨前一步,怒意蓬勃的眼神瞬間轉化為寒冽刺骨。他像是洞穿了霍音的心思,微微譏笑: “你這樣費盡心思的逼我,不就是想要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恨白微嬈那個叛徒和梁淮則那個罪犯嗎”

“既然你這麽想知道,那我做棵願望樹,提前滿足你的願望就好了。”邵遲伸手握住霍音的下巴,神情諷刺: “我不知道梁淮則是怎麽告訴你,關于我對白微嬈那個叛徒的定義的。他大概又是拿我父母一輩的恩怨來搪塞你,說我因為我母親被許亦珍那個賤-人毀了家庭的故事了。”

攥住她下巴的那雙手越收越緊,霍音覺得自己的下颌骨都快要被他捏碎。

邵遲冷哼一聲,從鼻腔裏竄出來的涼風,冷冽極盡: “是。我是恨白微嬈和她那個該死的母親搶了我的家庭,還搶走了我的父親。但我更恨是的,她愛上了梁淮則那個罪犯。霍音你可要記住了,白微嬈是個十惡不赦,活該死的人呢。”

邵遲将指節從她的臉上抽離,臨挪開的時候,霍音看見他的指尖狹長,卻泛着異常的白色。她知道,有些問題要是今天不問清楚,她一定會後悔。因此,幾乎沒有半點猶豫,她就質問出聲: “你口口聲聲說梁淮則是個罪犯,但我能夠看到的,全都是他對白微嬈的好,對白微嬈的無微不至,對白微嬈的悉心照顧。你說他是罪犯,根本就是無稽之談。”

原本邵遲是背逆着她的,在聽到她偏袒梁淮則的話後,他迅猛地轉過身來,狠狠地看着她: “你可真是不到黃河不死心,到現在還是一心一意地偏袒着他。那好,我也不拖延時間了,既然你想知道真相,那我就讓你早點開始痛苦好了。”

邵遲話鋒一轉: “你知道我為什麽會那麽恨梁淮則,恨梁成濤嗎”

還未等霍音回話,他已經先一步打斷。

“因為,是他們梁家的人,害死了我的父親白振清。”

霍音渾身一顫。雖然,她早就從旁人的只言片語裏找到了蛛絲馬跡,但是聽到這個答案,她依舊是震驚的。

“哦,對了。”邵遲故意冷笑一聲: “我只是死了個父親,但白微嬈可是死了父母一雙呢。”

霍音腳步不穩,險些栽倒: “你一定是在騙我,梁淮則是不可能做出這種事情的。”

“你說得對,确實不是梁淮則所為。但是……這可是他的父親梁成濤親手所做出的好事呢。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原原本本的解釋給你聽一遍好了。這樣也好讓你從你構造的夢想世界裏,早點脫離出來。”

邵遲笑得得意: “十幾年前,我的父親白振清因為娶了我的母親,從而步步高升。甚至還在我外公的幫助下,打通關系直到坐上了梁氏集團財務部總監的位置。我不得不承認,我父親确實是個有能力的人,在一年不到的時間裏,把梁氏集團的財政管理得井井有條。不過很可惜的是,他空有才能沒有腦子。他曾經為了這個梁氏集團盡心盡力,卻依舊抵不住別人的防心。就比如……梁成濤這個老狐貍。”

“什麽意思”

“不就是那個老道理嗎錢,外人管着是不能防心的,一定要自家人管着。因此,在我父親上任兩年不到的時間裏,梁成濤迅速安插了他的親弟弟梁成海,坐上了財務部總經理的位置。對了,他的級別還比我父親高上一層。”邵遲的唇角微微上揚,抿成不屑的弧度。

在霍音的認知觀裏,又或是在梁淮則對她的表述中,從未出現過梁成海這一號人物。因此,邵遲話音落幕的當下,霍音就立即否定道: “你一定是在騙我,我看過梁氏集團的很多報道,但是從頭到尾都沒有聽說過梁成濤的親弟弟梁成海這個人。甚至連梁家的聚會上也從未聽過,信口雌黃也不該是這樣的。”霍音像是打心眼裏地……不想聽到白微嬈與梁淮則的一丁點仇恨所在。

邵遲冷笑: “你覺得一個死人又怎麽開口,又或者,一個被梁成濤全方面隐瞞的死人,又怎麽可能被你知道。”

霍音退後半步,隐約中,她覺得可能有什麽她不知道的仇恨在蔓延: “梁成海怎麽會死了”

“自作自受。”邵遲慢慢地吐出這幾個字,但對于霍音卻像是一場漫長的折磨。他淡笑: “我父親白振清就是在梁成海成為財務部總經理之後,才抛棄我的母親邵顏,娶了那個夜總會小姐許亦珍的。”他的笑聲裏充斥着漫無目的的不屑,一點都沒有隐藏: “呵,大概是因為那個賤-人和那個叛徒身上天生自帶的黴運,所以才會讓我父親在那麽短的時間內就垮了,自殺了。畢竟,我母親跟着他那麽多年,他做什麽不是順風順水的,都是那個賤人!”

他順手拿起霍音的那本白皮書,重重一扔,那股躁悶的響聲震恸着霍音的鼓膜,幾欲碎裂。每次聽到邵遲用那樣輕薄不屑的口氣,說出許亦珍的名字時,霍音的心裏總有些莫名的不甘在作祟。

心裏本能的反應,讓她不自覺地想要為許亦珍辯駁幾句。然而,她剛準備開口,卻又再一次被邵遲猝然打斷。

“我母親離異帶我離開加拿大後不久,就從國內傳出了白振清因為私吞公款而被商業罪案調查科調查的消息。我當時就覺得好笑,我那個像頭驢一樣,為了那個梁氏,願意肝腦塗地的父親,怎麽可能做出這種事。”

“所以……是被人冤枉的嗎”霍音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深黑色的瞳孔都快要炸裂: “是梁成濤,還是……梁成海。”

邵遲沒有正面回應,只是不清不淡地陳述着: “梁成濤以為,他安插了他的親弟弟在梁氏最重要的龍頭區域,就真的能防備好所有人了。然而,他千算萬算都沒能想到,反倒是他的親弟弟梁成海做了最大膽的事——私吞公款。”邵遲微笑: “聽說梁成海年輕的時候是個地痞流氓,後來年紀大了才開始安分守己起來。梁成濤好面子,怕梁成海的事跡抖露出來丢了自己的臉面。于是就趁着防人的空當,把梁成海安插了進去。他以為梁成海已經改過自新了,卻沒有想到,他在擔任財務部總經理的期間,迷上了賭博,錢輸完了就開始私吞公款用來作為賭資。久而久之,資金就空出了一個大洞。”

“梁成海的事情,根本和白振清毫無關聯。為什麽到頭來反倒是栽贓到了他的頭上……”霍音的話,直落落吐出來,完全反應過來自己到底說了什麽。等到話音落下半分鐘後,她才慢慢的反應過來。

是栽贓,原來是栽贓……

邵遲轉過身,從窗外而來的日光,在他身上順利完成一次由明而暗的蛻變: “就如你所言,栽贓嫁禍而已。梁成濤察覺公司賬目不對,第一個懷疑的人就是我父親白振清。也因此,他毫不猶豫地就報了警。然而,在報警之後,梁成海因為害怕東窗事發,很機敏地就将所有事情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梁成濤。梁成濤雖然很後悔當時的報警行為,但他向來是個老奸巨猾的人。在梁成海坦白之後,梁成濤立即安排集團裏的財務部,将所有虧空款項的責任人,全部推到我父親白振清的頭上。”

邵遲的指節攥得很緊,手背上的青筋根根爆出,暗青色的筋脈像是要從皮膚表層裏掙脫出來,活生生地跳躍在空氣裏。

“我父親被調查的那一天,就向警方坦白了自己的清白。因為對于梁成海一直有所懷疑,所以他也一五一十地告知了警方。他以為他沒做過就能洗脫罪名的,然而,千算萬算還是沒想到,梁成濤居然會為了梁成海,為了他那些引以為傲的面子,硬生生地把所有罪名都推到了我父親白振清的頭上。”

邵遲一動不動地盯着霍音,嘲諷道: “後來的事,你也應該猜得到了,我父親不甘受冤,跳樓證明清白。之後,警方開始重視這個案子,調查出了梁成海的所作所為。大概是因為天道輪回,萬惡終有果報,梁成海在被公開起訴的那天,就因為車禍意外被人撞死了。”

“這可真是一件大快人心的事情。不過很可惜,梁成濤那個害死我父親罪魁禍首,卻因為是受害人,永遠地逃脫了法律的制裁!從那時起,我就恨梁家的所有人,我恨不得讓他們也親自嘗試一下失去親人的滋味。”

邵遲淡漠地笑着,欺身走向霍音。暗灰色的眼眸裏,有霍音看不懂的怒意噴薄上湧,像是要從瞳孔裏濺射出來。

“白微嬈不只是賤-人的女兒那麽簡單,她還是個叛徒,一個愛上她殺父仇人之子的叛徒。”

“你說……她怎麽能不該死呢我真是恨不得立刻就掐死她呢。”

邵遲的薄唇抿成一條筆直的線,一步一頓地走向霍音。霍音一時還難以從他那句‘愛上殺父仇人的兒子’裏掙脫出來,從辦公室中央到門口玄關,邵遲步步緊逼,霍音盲目躲閃。

之後,她看見邵遲的雙眼帶着漫無目的的恨意朝她湧來,由不得她有半分的退卻,就像是現在要跟她做一個斷。

他唇線發紫——極為不自然的顏色,那種暗沉色,讓霍音忽然産生了些不好的預感。她剛想開口問他怎麽了,他卻驀地伸出手,一把握住了她的脖子。

“邵遲,你想幹什麽!”被遏制住的脖頸,發出的聲音都是躁悶的。

攥住霍音脖子的那雙手沒有再次收緊,他只是偶爾放松,偶爾用力,像是在對霍音進行着一場沒有終結的摧殘。

“對了。”他笑了笑,暗紫色的唇又更灰黑了一層: “我好像有必要跟你解釋一下,白微嬈為什麽會去加拿大,為什麽會去投奔我和我母親。”

“那是因為在我父親白振清死之前,就打算把她送往加拿大。但是她偏偏為了她那個賤人母親,死都不願意走。後來,那個賤人因為我父親的死活不下去了,放了把火把自己和她一起燒了。我以為她們一了百了,死了也是幹淨,卻沒想到她居然活了下來。至于那個賤-人許亦珍就很正好死在了那場火裏。”

不止連唇,邵遲的脖子都開始發紫,有一種垂死掙紮的即視感。

“之後,她輾轉到了加拿大,投奔了我們。你覺得,我會讓一個同父異母的所謂妹妹,進入我跟我母親的家嗎在我眼裏,她的血都是髒的。而我的父親也是厚顏無恥,竟然會安排那個賤人的女兒來投奔我們。大概是因為他早已經算計好了一切吧,他自己的死,許亦珍的死,以及白微嬈的去處。”

“不過他怎麽算也不可能算到,他的寶貝小嬈,居然愛上了殺父仇人的兒子。”

話音甫落,邵遲的手就驀地收緊了。原本霍音還尚有呼吸的餘地,現下,她即使大口喘氣也根本無法吸納任何的空氣。她伸出手,用殘餘的力氣拍開邵遲的手,聲音斷斷續續: “邵遲你到底是在幹什麽,我不是白微嬈,我是霍音!”

邵遲大笑,霍音能看到他脖子裏的那根青筋幾乎就要爆裂: “無論是霍音還是白微嬈,都活該去死。”

“你該死的,白微嬈。”

這一刻,霍音看得出來,邵遲是真的想要掐死她的。

霍音拼命掙紮,不留意間,身體碰倒了玄關門口處的觀賞花瓶,在那一瞬間花瓶像是多米諾骨牌一樣,次序分明地砸到了地上,砰地那一聲響,足夠讓辦公室外的人引起注意。

掐住她的那雙手依舊沒有放松,快要窒息的那一刻,霍音的眼前都是猩紅的。

然而,在她即将失去意識的那一刻,辦公室的門忽然被敲響了。與之一同響起的,還有邵遲猝然倒地的聲音。

砰——

他悶聲倒地的聲響,重重地敲擊在霍音的心上。

剛才邵遲掐住她的時候,她就分明地看到了他的不自然。臉色發青,唇瓣發紫,每一樣都透露着他身體的不适。霍音是想問的,但是剛才卻因為被他壓制着而無法說話,現在她想問他,他卻已經陷入了昏迷。

邵遲忽然松開的手臂,讓霍音陡然倒退了好幾步。她大喘了幾口氣,根本顧不上自己的身體,立馬跑到了邵遲的身旁,去觸摸他的呼吸。

幸好,仍是溫熱的。

對于這種與生俱來的關切感,霍音難以理解。這種感情就像是早已深入骨髓的,只要她還有意識,她就無法不關心他。即使他想殺她,但在臨死的那一刻,她竟然傻傻地還關切着他的身體。

陳子瑜推門而入的那一秒,霍音沙啞得不像話的聲音就瞬間響起,夾雜着驚懼與焦迫。

“快叫救護車!”

救護車的燈鳴聲,規律而被賦予節奏。

邵遲被推上救護車的那一刻,霍音望着他慘白的臉,竟莫名蹦出了一個極盡怪異的稱呼。

“小遲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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_(:зゝ∠)_今天作者陪着領導去躲債了,一早上都沒在辦公室,現在剛回來就趕着更新了。

不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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