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36.晉江獨發謝絕轉載
晉江獨發 謝絕轉載
第三十六章
臨近中午,霍音和梁淮則就打算啓程回楓南市裏了。
結果,剛一上車,霍音就發現自己的錢包不見了,她細細想了想,才發覺大概是昨天下午的時候落在了霍家。基于昨天的事,霍音對梁淮則依舊是冷冷清清的。但因為要回一趟霍家,她還是提前跟他打了個招呼。
梁淮則沒說什麽,只是淡笑着說,我等你。
霍音特別害怕他這樣溫柔的表情,那樣的表情,會讓她産生憐憫之心。那種錯覺會讓她覺得,即使梁淮則犯過天大的錯,都是情有可原,都是值得原諒的。
可偏偏這世界上哪來那麽多原諒,更多的,應該是深藏在心底的恨。
霍音匆匆回了一趟霍家,剛走到半路,卻意外發現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少年身形颀長,齊耳的短發利落清新,像極了霍辭。霍音沒有上前去辨認,畢竟按照這個時間,他不應該是出現在這裏的。
霍音看了一眼手表,如果她沒記錯的話,今天應該是霍辭第一天高考的日子。昨天晚上她還想着要霍辭發個加油打氣的短信,甚至還拟好了完美的鼓勵語氣。然而,在思及霍辭對自己的厭惡之情後,霍音仍舊是匆匆删除了即将發出去的簡訊。
她想,她一定是昨天想到了霍辭,以致于眼花了,才會把小鎮上的少年認成了霍辭。畢竟,今天是這麽重要的日子,他應該出現在考場上,而不是在這裏。
雖然這樣想着,霍音的腳步還是忍不住跟着那名形似霍辭的少年走。少年拐到了霍家,熟練地打開了門,趁霍音怔楞的間隙,他已經從門裏拐了出來,一直往小鎮外走。
他轉頭的那一瞬間,霍音終于看清楚了他的相貌。棱角分明,短發清爽,是霍辭的樣子,準确無疑。
霍音急忙進去取了錢包,鬼使神差地又跟上了他。
路程并不算長,霍音跟着他七拐八彎的,就來到了一片墓園。墓園空曠,霍音不敢跟上去,怕被他發現了,就只好站在墓地一處能夠被松柏虛掩住的地方,隔着柏樹四季常青的針狀葉片,偷偷地望着他。
霍音并不是想要跟蹤他,她只是不敢上前罷了。她對家人的感覺,一直是小心翼翼地,那種患得患失的感覺,就好像下一秒他們就會全部遺棄她一樣。所以即使是面對霍辭,霍音也只敢遠遠地望着,以防他發生什麽危險,而不是像一個親姐一樣,上前拉着他的衣服質問他,為什麽明明是高考的日子,卻出現在了這裏。
大概是視力原因作祟,霍音一眼看上去,霍辭祭拜的那個墓碑竟然是空白的。既沒有鮮紅的朱砂字跡,又沒有純黑的墨色字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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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音還沒來得及深究這個墓碑的來由,就看見霍辭直直地跪了下去,膝蓋骨敲在水泥地面上,像是瞬間就要将堅硬的地面砸出個窟窿。
霍辭也不知道是從哪裏弄來了一瓶酒,對着墓碑就開始狂飲,飲到後來,他的眼睛都紅了。他蹲下身抱着墓碑,像是在擁抱親人,沒過一會,眼淚都不由自主地濕了一臉。霍辭那樣的神情,霍音從未見過,在她面前的霍辭,永遠是個冷冰冰沒有表情的少年,而非眼前這個會抱着墓碑,會哭成淚人的少年。
他對着墓碑說了好一會話才離開,臨走前,他的眼睛裏依舊布滿血絲,卻還是依依不舍地向着墓碑的方向告別。那樣的神情,活像是在與摯親揮別。
霍辭走後,霍音才從虛掩着的柏木後走了出來。
她走到墓碑前,定睛一看,才發覺并不是她的視力出了錯。這塊墓碑上本就沒有任何署名,更不用說是遺屬姓名了。
望着墓碑,霍音一頭霧水,她剛準備回去,迎面卻走來了一個墓地管理員。管理員見她站在那塊無署名的墓碑前,也不禁一個人嘀咕道: “今天倒是奇怪了,平日裏這塊墓碑清明節前後也不見得經常有人來掃掃,今天倒是一連來了兩個,難不成過幾天就是清明節了不對啊,這才立夏剛過沒幾天啊。”
霍音忍不住問: “這塊墓碑……沒有墓主人的署名嗎……”
管理員搖搖頭: “我在這裏工作了快五年了,這塊墓碑從我來的時候就豎在這裏了,沒有名字,也沒有人來拜訪,跟無人認領的一樣。”過了會,管理員又像是自我否定似的趕緊搖頭: “不對,也不是從來沒有人來拜訪。前腳剛走的那個小夥子,有時候隔三差五地就會來一趟,有時候一年都沒見過影子。”
“他……經常來嗎”
“是啊。”管理員指了指墓碑旁的那一個空酒瓶: “那小夥子大概是一遇上心事就會來這裏,然後一個人躲在這裏喝悶酒。他不過也才十八歲左右吧,怎麽就學會喝酒了呢……”管理員百思不得其解。
隐約中,霍音覺得霍辭不是一個會輕易袒露情感的人,于是,她大着膽子問: “那您知道,這墓碑的主人是誰嗎”
管理員張了張嘴,剛想說什麽,就聽到身後有人叫他。
“老張,趕緊來,四區有人在燒錫箔紙。最近上頭抓得緊,趕緊去把火頭滅了。”
“哎!我這就來。”管理員踮起了腳,趕忙揮了揮手,示意自己在這裏。
見管理員作勢要走,霍音不由自主地喊住他: “師傅……”
管理員這才撓了撓頭,頗感歉意地說: “姑娘,其實我也不太清楚這墓碑的主人是誰,在這裏登記的,我們都是實名注冊的,很少有這種署名空白的墓碑的。不過……”
“不過什麽”
“不過之前那小夥子喝醉的時候,我跟他聊過天,他說這地方葬是他的的姐姐,親姐姐,叫……叫什麽來着,我有點忘記了。”
“霍音”
管理員拍了一把大腿: “對對對,就是這個名字。”
有那麽一瞬間,霍音的世界都崩塌了。
**
天上下起了小雨,像是要祭奠已死的亡魂。
霍音不知道,這個“霍音”在這裏躺了多久,但聽管理員的口氣,應該是五年前的時候,才安放到這裏的。
五年前,恰好也是白微嬈所謂空難死去的時候。
她的腦子裏很亂,像是有千百只螞蟻在啃食她的思緒,然後密密麻麻地吞噬她所有的記憶,頭腦都在發漲,像是下一秒就會裂開。
墓園的走道上長滿了陳年的青苔,下雨天更是濕滑。霍音扶住腦袋拼命地讓自己鎮定,但越是想要鎮定,卻越是鎮定不下來。腳下虛浮,她就直直地倒了下去。
夏天的衣物最是單薄,這一跤摔下去,霍音的膝蓋,手腕,腳踝也都蹭破了皮,狼狽得不成樣子。也就在那一剎那,瘋狂疼痛的腦袋,帶着遙遠的記憶從她封閉的角落裏噴薄而出。
然後,她的整個世界都毀了。
數年已久的記憶,在她眼前一遍遍的重現。記憶裏的那些人鮮活靈動,像是能夠依賴記憶長生。那裏有她的父親白振清,她的母親許亦顏,她的小遲哥哥,還有那個……她曾經無數次信任過,卻又被他欺騙的梁淮則。
記憶裏的她,似乎曾經笑得酣甜。
——梁淮則,我想站在露臺上嫁給你。然後,一轉身就能看見白色的紗窗,數年常青的藤蔓。最最重要的是,有我心愛的梁淮則王子。
——梁淮則,我要種一顆仙人掌,因為仙人掌長大就會長出火龍果了。
畫面由鮮明轉成暗沉,所有曾經的歡笑,都在一瞬間轉化為漫天漫地的恨意。她拽着他的領子質問他……
——梁淮則,你為什麽要騙我
——梁淮則,我恨你。
那些曾在夢裏做過的畫面,一遍遍在她眼前重演,而後幻化成為再也無法磨滅的事實。她想起了那些獨屬于白微嬈的愛情,獨屬于白微嬈的記憶,以及……獨屬于白微嬈的恨。
父親的慘死,邵遲的催眠,以及梁淮則在那十年已久的欺騙。她到現在都無法想象,當初梁淮則到底是如何在明知她父親是被他父親害死的時候,還能那樣虛僞地欺瞞着她,然後看她一點點的沉淪,一點點地喪失自我。
如果說,曾經的白微嬈,想起梁淮則的時候是滿心滿腹的甜蜜。那現在的白微嬈,現在的霍音,想起梁淮則這個名字的時候,只剩下恐懼。
整十年的愛情,最後淪為恐懼,該是一件多麽可悲的事情。
而這種恐懼,也只有她一個人知道。
因為恨不了他,所以只能恐懼他。
**
後來,梁淮則是在墓園的山腰下找到她的。那時候,她淋了一身雨,衣服也全都濕了,加之滿身成片的泥土色,髒亂而又狼狽。
梁淮則替她撐着傘,另一邊還不忘脫下外套,替她披上。他口氣無奈了幾分,彎下身替她抖掉身上的浮土: “是不是摔倒了,怎麽這麽不小心,感冒是會引起哮喘的。”
“梁淮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梁淮則臉色猛地一沉,勉強笑道: “霍音,你在說什麽,我聽不懂。”
他話音剛落,霍音就驀地伸出手揪住了他的衣領,原本優雅而平整的領子,在那一瞬間褶皺頓生。她的指縫裏還夾帶着些灰沉沉的泥土,落在他純白的領子上,突兀而又驚心。
她歇斯底裏地朝他大喊: “梁淮則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就是白微嬈!”
她肩頭的外套掉在雨水裏,暗濕到找不到痕跡。
“你在胡說什麽。”
“梁淮則,你早就知道了是不是。從我告訴你,仙人掌上會長出火龍果的時候你就知道了,是不是”
梁淮則默然。
“你知不知道,你真的好殘忍。十年前,因為自私,殘忍地把我困在身邊。為了不讓我知道,你父親就是那個害死我父親的梁成濤,百般隐瞞。”
她冷笑一聲,源于鼻腔的聲音,諷刺極盡: “以前是,現在也是。為了不讓我知道,我就是那個死去的白微嬈,你到底瞞了多少,我真是難以想象。”
“梁淮則,你是真的可怕,可怕至極。”
她用力推開他的手,沉黑色的傘紮在泥土裏,雨水瞬間将兩人淋濕。
她要走,他卻猛地從身後環抱住了她,力氣不大,卻足矣讓她動彈不得。
她早已經不是以前的那個霍音,聲音自然也不複之前的柔媚甜美。薄涼地,像是一把刺入他心底的冷劍,只消一刀下去,就足以将他凍結成冰。
“梁淮則,放開。”
“別逼我恨你。”
他遲疑許久,才慢慢松開了摟住她的那一雙手。
她臨走的時候,他還是舍不得。他舍棄了尊嚴上去握住她的手,不讓她離開。
“小嬈……”
她驀地回過身,看他的眼神,猶如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梁淮則,你怎麽有臉再叫我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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揭曉真相了,然後咱們再虐一段就he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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