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父皇,母妃快要死了,求求您去見她一面吧……”

烈日灼灼,禦書房外的漢白玉石階下,一名眉目俊朗的八歲少年長跪不起。少年一身白衣,神情悲痛,第一次苦苦哀求着別人。而這個人,是他的父皇。

“二殿下,您已經跪了整整一天了,吃點東西吧,這樣下去身子骨可怎麽受得住啊。”一直跟在容玠身邊的老太監福安跪在他的後面,手裏端着一碗牛乳,語氣裏滿是擔憂。

“母後……母妃即将離世,我……怎麽能吃得下……”容玠語聲嗚咽,肩膀跟着顫抖,“母妃她被奸人所誣陷,父皇你不與查證;母妃生下八弟,産後染疾,父皇你不曾露面;如今母妃就要去了,父皇,你好狠的心!”

“殿下,快別說了!”福安連忙放下手中玉碗,捂住了容玠的口,“去年巫咒一事,已被陛下令為宮中言語禁忌。唉,陛下對此也是無比痛心的啊。”

“呵,痛心,為何不查?難道鳳栖宮中一個小小布偶就能抹殺掉一切嗎?”少年的聲音已經變得嘶啞而衰弱,滿是哀戚。

申時的太陽,因是正處于盛夏時節,暑熱不減正午。白色的地面反射着炫目的光,如同鋒利的刃,卻是一點點地刺入。

“殿下!”福安驚呼,“快來人!”

原來是一直背脊挺直跪立的少年,終就支撐不住,暈倒于臺階下。

當容玠再次醒來的時候,他所居住的璟瑄宮已是白缟一片,哭聲四起。

“二殿下,娘娘她……去了,嗚嗚嗚。”福安涕淚挂滿了全臉,很是沉痛。

“什麽?!”容玠瞳孔微縮,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他身形搖晃着走下床榻,逼問着仍在哭泣的福安,“你剛剛說什麽?!”

“娘娘她,在傍晚時分,去了,就在殿下暈倒後不久。”

“你怎麽不叫醒我!”容玠的雙手緊緊扣住老太監的肩膀,顯得有些憤怒。

“小的想這麽做的,但,這是娘娘臨終前吩咐的,不讓小的去叫醒殿下,她說,說,讓您好好睡上一覺,嗚嗚嗚……”福安解釋道。

“母妃!”少年再也忍不住,嚎啕大哭起來。

這樣內心細膩、慈愛的阮氏,讓諸多熟識她的人如何能聯想到她是會去下咒術害人的女子!可明德皇卻不信,又能奈何呢?

夏淵國明德十四年夏,廢後阮氏,薨。曾經在市井坊間流傳了十年之久的帝王民女的愛情佳話,終就跨不出深宮高牆的圍欄。而在衆兄弟之中一直得太傅青眼的二皇子容玠,雖然性格仍是溫和、待人有禮,卻逐漸變得自由散漫,從攻習治略的志氣兒郎變成了賞玩花鳥的纨绔皇子。

起先,容玠本欲出宮為阮氏守靈三年,卻被明德皇以八歲兒郎正是讀書的大好時段且阮氏終是廢後的理由所不準。因而容玠退後一步,請求父親允許讓弟弟搬來與其同住璟瑄宮,明德皇答應了。

兩年很快便過去了,皇宮綠瓦紅牆,花紅葉綠,舊人逝去,新人補替。想是比那流水更替還快的,便是天子身邊的美貌佳人吧。夏淵國的皇後換了人,是曾經自太子時期便一直跟在明德皇身邊的側妃,後随着其登基被升為貴妃的賈氏。

賈氏是當今太後的庶出外甥女,因是當朝國舅嫡出皆為男,便讓一個丫鬟所生的庶出小女得了機會榮登那個貴人之位。大皇子容青便是賈後所生。想當初,二皇子得皇帝賜名玠,被賈氏聽了去,心中說是不嫉妒是不可能的。

一來那沒什麽身份地位的南疆女阮氏一進宮便直接被賜封皇後,委實讓衆女心酸。這生下個孩子,便是嫡長子的身份。二是因她生青兒的時候,據說是皇帝在禦花園随口說了個青。後來她向父親哭訴,國舅爺大贊這是指天的意思,陛下很看重這個長子,她才好受了些。

但随着衆皇子長大,皇帝越來越看重二皇子容玠,當初父親的安慰之語讓賈氏覺得更加諷刺。容玠,是她心中要為兒子鋪路清障的首要眼中釘。

作者有話要說:

唉,最薄帝王情呦~

替阮後抹一把淚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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