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容玠怔了下，連忙推拒道，“司家小女尚且年幼，兒臣一直是把她當作妹妹看待。”

“朕倒覺得你倆年齡正好，昨日我還問過皇後，那司荷只比你小了四歲，臘冬的時候剛剛及的笄，家裏也還沒給她定親。司太傅教導有方，小姑娘知書達理、琴棋書畫皆通，人長得也機靈。而且你又和她哥哥向來交好，再加上這舅婿情可不就是親上加親、相得益彰。”明德皇覺得他這樁親事做得委實好極了。

眼見着賜婚聖旨就要頒下，容玠暗自向司家賠了個不是，急急向明德皇道，“父皇想是不知，司家小女已心有他屬，父皇如此這般賜婚與我二人，豈不是做了棒打鴛鴦的事。這天下之大，芳草衆多，兒臣也不是非司家小女不可。”

“哦？竟然有此中內情，那司荷竟是個有主兒的。如此說來再賜婚确是不妥了，也罷，看來是皇後消息不準确。其實朕原本是想把那古魯王即将送來的二女兒阿麗雅賜給你，偏偏皇後提起司家小女，朕想着你與她哥哥司雲打小就在一起玩，互相也更了解些。這樣吧，就按照朕之前的打算，将阿麗雅許給你。”明德皇當即做下決定，“按照行程三日後古魯王的和親隊伍就到京了，到時候阿麗雅就安排在瑜王府裏。”

容玠眉眼低垂，他的拳頭攥得很緊，心裏暗自氣惱，是他大意了。明德皇一開始和他提司家小女，他以為皇帝已經無意将那和親來的公主許給他，誰知又有了這一出。不行，他不能讓這道聖旨頒下來。他的腦中在飛速思考，到底該怎麽做。

身為皇子，不能違抗聖意，卻可以打動皇帝從旁側敲擊。此下明德皇是鐵了心要給他許個婚事，他現在站在皇帝的面前，也不可裝病發癫。現在唯一的路子便是他說自己已有了心悅的對象。但是他喜歡的那個女子沒有任何身份，他給她安的師妹的假身份，尋常出門還好，但若是與一個皇子談婚論嫁，也不免有些低微。難道，要他向明德皇宣稱奚若是仙女嗎？

如果這麽說，明德皇必定要追究這件事情的始末，奚若和那面屏風無可避免地會被曝光于衆人之下。現在夏淵旱情仍舊未有明顯緩解，若是明德皇要他的小若去祈雨……

容玠突然跪在了地上，聲音發着顫，“兒臣有罪，兒臣剛剛隐瞞了父皇。兒臣其實早已心悅一人，只不過其身份卑微，兒臣怕父皇不答應。”

“怕朕不答應？”明德皇理了理自己的衣袖，從那龍紋繡樣裏挑出一根藏在裏面的金線，皺了皺眉頭，重又換上了笑顏，“你且說說那女子身份卑微到何種程度，也好讓朕決定不是？”

“不知父皇可還記得，兒臣三歲的時候曾經随親母歸省。當初在南疆一帶，兒臣貪玩，險被毒蛇咬傷，幸而得當地一女童相救，後其父又護送兒臣回京。天賜緣分，兒臣今年出宮游玩，重又遇見當初的救命恩人。我二人一來二往，郎情妾意，便托付了彼此真心。此女曾救兒臣性命，兒臣萬不可辜負與她。”容玠半真半假地将奚若的存在告知明德皇，她曾救他是真，他的感情是真，她的身份是假。

南疆百姓多數以部族形式深居山林之中，身份一時半會不好查證。而且，若要說起來，那塊玉石屏風正是來自南疆，奚若從屏風中而出，從某種意義上也算是南疆人。他只不過将奚若救他的年份往前面提前了幾年而已。

“救我皇族子女性命的恩人，朕怎麽會不答應你二人的婚事呢？朕便允了你二人。”明德皇狀似通情達理道。

“謝父皇。”容玠叩首，滿心激動，他沒有料想到事情竟然會這麽順利。

“只不過，”明德皇又來了個神轉折，“那阿麗雅你三日後也是要迎的，朕将她也許配給你。男人嘛，三妻四妾又沒有規定只許有一個。正好她倆一南一北，你三人生活在一起倒也有些趣味。玠兒，你要好好為我容氏皇族開枝散葉啊，朕像你這麽大的時候都已經有你大哥了。”

容玠身形一晃，表情木然地回複着“謝父皇恩典”，卻是有瞬間的茫然，不知該如何面對此刻正在璟瑄宮等待着他的奚若。暫且，還是先瞞着她吧。

璟瑄宮內，正在分享着食物的二人。

“奚若，你是女的對不對？”容珪嘴裏嚼着一塊桂花糖，眼神清澈地看着她。

“嗯。”一身太監服的奚若兩頰被一塊瓜子桃酥塞得鼓鼓的，聲音含糊地點頭，“你上次不就說我不是小太監了嘛。”

容珪撇了撇嘴，“你上次也沒說自己是女的啊，這還雲表哥告訴我的。”

“哎哎哎，話說，你是不是二皇兄的女人啊？”某位深切關心着他的胞兄的八殿下開始口無遮攔地打探八卦，對于奚若是女子這件事他郁悶極了，因為他二皇兄竟然都沒有告訴他！

“咳，咳咳……”奚若被這話給噎住了，兩人已經混得熟絡起來，她接過容珪遞給她的一盅茶，飲了一口将食物順下去，見他一副求認證的小表情，無奈攤手，“我還不是。”

“還不是？”容珪眼睛朝奚若眨了眨，壞笑地盯着她，“也就是說以後可能是咯？那我是要喊你什麽？二皇嫂？嫂嫂？”

“你還不如喊我姐……”奚若話一頓，突然覺得讓一個小皇子喊她姐不妥，便換了個詞，“你還不如喊我表姐得了。”

“表姐？”容珪皺了皺鼻子，“我們倆看起來差不多大吧？”

奚若雙手撫臉，滿眼得意，“我看起來這麽嫩嗎？”她記得容玠與自己說過這個胞弟，現年十二歲，她比容珪大了七歲呢。

“不是，”容珪拿帕子擦了擦手上粘到的豆沙，淡淡道，“只是因為我們倆個頭差不多高。”

“……”她現在不想理他了。

就在二人鬥氣，互不理對方，各自吃着糕點的時候，容玠從外面走進來。他的臉上看不出一點異常，帶着一如既往的淡笑。

他走到奚若的身邊坐下來，用指腹仔細抹去她嘴角的糕點屑，眼裏是滿溢出來的溫柔，“怎麽吃得哪裏都是？”

奚若臉有些熱，她從盤子裏拈起一塊同樣的糕餅遞向容玠，“宮女說這是禦膳房新出的品種，我嘗了幾個，甜甜糯糯的同時還帶着一點兒鹹，很好吃，你試試！”

容玠就着她的手咬下一口糕點，誇贊道，“嗯，不錯。”

奚若對于瑜王殿下的這種耍流氓行為感到很窘然，她其實也就是昨日沒有拒絕他的承諾而已，怎麽搞得就像她已經是他的人似的。衆目睽睽之下，他抓着自己的手的力道很牢，讓她退也不是，不退也不是。

而一旁坐着的容珪實在是看不下去了，小嘴一撅，像個十足的小怨婦，“二皇兄有了奚若就不看珪兒了！哼！你們都走啦走啦！”

容玠挑起一邊眉毛，不以為然，他站起來揉了揉容珪的腦袋，而後向奚若伸出手，“走，帶你去逛禦花園！”

作者有話要說：

阿麗雅，在一些少數民族中好像有“活潑”的意思，然後還有個意思是“聖潔”？因為時間趕，沒有具體去查，反正我這也架空嘛～大家也就那麽一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