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機緣

他一直都很相信自己的直覺,而這樣的直覺也在執行任務的時候,救過他很多次。

霍北眼神冷冷的注視着靜靜地躺在地上的這本殘破的書頁,那狀似無害的樣子讓霍北的表情愈發的冷厲起來。他在隊裏的時候,就出過不少神秘任務,見識過太多詭異的事情,這本邪異的書顯然并不是什麽好東西。

他從不覺得,這種宛如小說中男主角的奇遇之事會發生在自己的身上,主動湊上來的十有八。九都是個坑,越是神秘厲害的東西,越是能坑的人一臉血。

而且,霍北實在無法忽視內心裏對那本書的渴望,他從不是那種會對外物如此在意的人,是以內心的渴望越是強烈,他的頭腦就越是清醒。

起身拿起手機讓助理到了房間裏,霍北的助理蔣華是一位因傷退伍的軍人,能力很強,辦事沉穩,警惕性也很高,而且因為是軍人出身,身上也保留了那種話不多、執行力超強的素質。

“你看着它,有什麽感覺?”霍北手指着地上那本書,問道。

蔣華盯着那本破書足足有三分鐘,雖然不是很懂霍總他為什麽會有這樣的要求,但他還是很盡責的按照霍北的話去做,最後搖頭:“沒有感覺。”

霍北擰着眉,“沒有一點點想要翻開它,将它據為己有的沖動嗎?”

蔣華搖頭。

就一本破書,我要來幹啥?

霍北幾乎可以肯定,這書就是沖着自己來的了。

他原本想讓蔣華将書鎖進箱子裏,等着帶回去交給這方面的人研究研究,可是想到自己對這書的感覺,他又擔心蔣華碰到它的話,會出什麽意外,最終還是讓蔣華自己回房了。

一整個晚上霍北都沒有去管這本書,只是熟睡之後,他又做了一個讓人摸不着頭腦卻又覺得很熟悉的夢……

夢裏,他仿佛看到了楚音,身着一身大祭司的玄色長袍,手持古琴,琴弦已經斷裂了幾根,周圍好些個跟她做差不多打扮的人,神色委頓的跌落在地上,看起來都受了不輕的內傷。

在距離楚音不遠的地方,躺着一個發髻淩亂衣服上印染着一縷縷血跡的男人。一身青衣被血染紅,縱然已經如此狼狽,卻絲毫沒有減損他的俊朗。

在他看過去的一霎那,地上那人忽然睜開了緊閉着的眼睛,朝着他森然一笑,那眼神說不出的深邃藏着一片墨色,笑容夾帶着令人想要逃離的邪性。

忽然,地上的那人從地上一躍而起,手裏持着冰冷長劍,周身宛如席卷着無數風暴,猛地沖着距離他不遠處的楚音而去。

霍北只覺得心頭襲來一陣劇痛,他大喊着“小心!”

卻無奈的發現,他只是這個夢境的旁觀者,他的話沒有人能聽得見。

眼前猛地一黑,霍北驚惶的從床上坐了起來,伸出手抹了一把額頭,一層的汗水。他急。促的呼吸着,閉上眼那可怕的一幕仿佛就在眼前。

他能清晰的回想起夢中那個女子的面容,分明就是楚音。

已經兩次了……他怔愣愣的坐在床頭,不明白為什麽自己會連着兩次做這樣的夢。

“楚音,你到底是誰?我,又是誰?”

霍北呢喃着輕輕問道,而當他這話說出口的時候,霍北明顯的感覺到那本在暗夜裏安靜的躺在地上的書,有了些許熒光閃爍,仿佛是在回應着他的問題。

霍北強迫自己轉移開視線,拿起手機看了眼時間,剛到淩晨三點。反正睡不着,索性起身去去處理一些未完成的郵件了。

第二天,霍北就收到了公司的評估報告以及董事會的意見,既然大家都對這個項目表示贊同,那這個項目就正式成立了。同時,霍北也邀請了幾位玄門大師前來,畢竟除了那本書之外,那個礦石處還沒有什麽別的詭異之處,誰也說不準。

然而奇怪的是,等到霍北聯系的玄門大師過來之後,那本書就再也沒有作妖,幾位大師也都檢查過,就是一本很普通的玄門心法,還是個殘篇,別的古怪一點兒也沒發現。

從緬甸回去之後,這書倒是安生了兩日,可兩日過後又開始作妖起來。

霍北覺得,若是想要知道這本書的秘密,更甚至那個夢的秘密,只能找楚音了。可從父親那裏知道了這麽不堪的真相,他實在不知道如何坦然的去面對楚音。

當初的事情,他自己雖然也大致拼湊出了一個真相,卻萬萬沒有想到,父親在其中扮演了如此惡劣的角色。

或許,他更甚至他們霍家一家,在她的面前都無法坦然吧……

在帝都大學正式開學的這一天,楚音他們宿舍總算是迎來了最後一位舍友。

“你們好,我叫蔣蓉,來自沙省的白楊縣,因為路遠耽擱了兩天才到。”蔣蓉說話的時候還帶着一點家鄉的口音,并不難聽,反而別有一股味道,反正楚音就覺得挺好聽的。

倒是張蓓聽了之後先是自我介紹了一番,跟面對楚音時一樣,帶着一股隐秘的優越感,介紹完自己又指着楚音說道:“這個叫楚音,看起來她是我們宿舍最小的,家住在紫邙山那一帶。論年紀排大小的話,往後我就是老大,蓉蓉你是老二,阿音就是小三兒了。”

楚音:別以為我是老古董我就不會上網!小三兒這個詞兒,能是什麽好詞兒嗎?而且,輪年紀的話,你們都得叫一聲老祖宗好嗎?

“我是楚音。”她淡笑着跟蔣蓉打了聲招呼。

看蔣蓉的打扮,也知道她家裏條件其實還不錯,差不多也是個小康家庭。蔣蓉長相甜美,笑起來還有兩個酒窩,是個很熱情的人。平時相處應該也是個大大咧咧的,但是這個人又比較認死理,對于自己認定的事情,九頭牛都拉不回來。

要麽不鑽牛角尖,要麽鑽進去就出不來!

對于這兩個室友,楚音基本上還算是滿意的。張蓓倒是有這樣那樣的毛病,但經過兩天的相處,楚音知道那些相對來說都只是一些入社會歷練之後帶來的小毛病。虛榮、逞強、還有些欺軟怕硬……但卻始終保持着一份善心。

楚音覺得,這很難得。

蔣蓉跟她們打過招呼之後,便将自己一個行李箱打開,從裏面拿出一個袋子,“這是我媽做的辣椒醬還有牛肉醬,味道很好很開胃下飯的,這也算是我帶來的家鄉特産了,送給你們。”

楚音和張蓓接了過去,兩人都道了謝。

接着,便聽到張蓓說道:“蓉蓉,你的普通話可得好好練練,在帝都不說學出一口京片兒來,至少普通話得标準一點,不要帶着家鄉的口音,走出社會你就知道,這樣很多人都會在心裏暗暗看不起你的。”

楚音完全沒有想到,張蓓接了人家禮物,随後就來了這麽一出,擡眼瞧了蔣蓉一眼,她臉上都寫滿了尴尬。但她們倆其實都能聽得出來,張蓓這話說的特別認真和真誠,她是真心的在跟蔣蓉建議,并且分享了自己混社會混職場的經驗。

所以,蔣蓉縱然心裏不怎麽舒服,卻也不好怼回去,只得暗暗點頭:“嗯,我會注意的。”

上了一周的課之後,楚音已經逐漸适應了這樣的上課和研究的強度,開始關注起大學裏一些其他的活動。抛開那些社團招新、學生會招新之類的活動,楚音最感興趣的還是勤工儉學和社區志願服務。

在跟帝都大學隔了一條街的地方是一個廣場,每天早上都有大爺大媽在那兒遛鳥的遛鳥,打拳的打拳,等到晨練過後,還有老人圍着下棋跳舞等等,可以說是老年聚集的廣場。

正因為在那裏活動的幾乎都是老年人,平時出事兒的概率很高,因為幾乎都是空巢老人,除卻身體方面的問題之外,還有一部分心理上也有很大的問題,或多或少在心理上都有些自卑、恐慌、孤獨、抑郁等等的情緒。

前幾年,帝都大學醫學院聯合其他醫科大學的學生研究生之類的組織過類似的活動,也是當時這些人的運氣不大好,碰上了一位退休的老将軍心髒病發作,當時正在冬天,處理的又是一個沒有什麽經驗的本科學生,險些釀成大禍,好在救護車及時趕來。

雖然後來那位老将軍的家裏人并沒有表示什麽不滿,但是心有餘悸的活動組織者最後還是将這活動給取消了。

如今活動再次發起,楚音還是覺得挺有意義的。

在招募志願者的時候,楚音很果斷就去報了名。

周末沒有什麽事,楚音回了一趟紫邙山,山裏現在有池煙和陳媽在,一切都沒怎麽變過,倒是聽陳媽說起,那小狐貍這幾天每天都要過來一次,那情緒看着一天比一天煩躁。

池煙也跟着補充,“那小狐貍感覺像是有什麽急事兒似的,我能感覺到它很焦急。今天看着時間,它應該快要來了。”

果然,池煙的話音剛落,楚音就感覺到結界被觸動了。

小狐貍剛被放進來,就奮力朝着楚音這邊狂奔過來,在即将靠近楚音的時候,它都顧不得賣萌,化為人形,乃是一個美。豔女子的模樣,眼眶紅紅的,聲音很動聽宛如黃莺出谷卻慢慢的都是焦急:“婆婆,救救我阿爺,求求您,救救我阿爺……”

“慢慢說,怎麽了?”她幫着小狐貍擦了眼淚,緩緩地問道。聲音平穩,透着一股安定人心的力量。

“我阿爺守在北方的五仙山,鎮着族中小輩,前幾日有一組探險隊去五仙山探險,誤打誤撞發現了一座古墓,那探險隊想要深入古墓探查,說那是一座古代将軍墓,據他們研究裏面肯定保存了不少文物資料,阿爺曾經化為村民模樣勸過他們,可那些人偏偏不聽。”

說到這兒,小狐貍的語氣中帶上了幾分氣惱,那些人什麽都不懂,以為捧着羅盤,懂得一點兒“人點燭,鬼吹燈”的道道,就能下那麽危險的墓了嗎?

就連阿爺都感覺到裏面的東西很危險,無奈這些人就是無知無畏……

“本來阿爺以為那些人走不到最深處,在外面吃點虧就會退走了。誰知道,那群裏手拿羅盤的家夥,有幾分真本事,一路領着衆人驚險無比的闖入了墓室外棺的安置處。也不知道那些人觸碰了什麽,竟然激發了裏面的陣法,差點連裏面的東西都要被喚醒了。阿爺心知事情不好,想過去救下他們,卻被隊裏一個玄門中人看出了跟腳,在他養好傷之後又返回去找到阿爺并且偷襲阿爺,想要阿爺當他的靈寵。”

小狐貍說到後面是真的很憤怒,不知感恩就算了,竟然還恩将仇報,它現在能夠感應到阿爺的氣息,但是時強時弱的讓小狐貍很擔心。

楚音眉頭皺了起來。

要說在先古時期,妖修則一主人成為他的靈寵,若是運氣好也是能夠跟着飛升上屆成為妖仙乃至更高的境界。哪怕在神道大興的時候,妖修若是成為神官的坐騎或者靈寵,那也是很有前途的。

可現在這樣的末法時代,說靈寵那真的是說的好聽,說白了不過就是一個提升實力的打手。而且為了防止反噬,還要對妖類實施諸多手段,最終跟傀儡也沒有多少區別了。

楚音想到小狐貍說的五仙山,莫名覺得這個地方有些熟悉。

不過看到小狐貍很是焦急的模樣,楚音決定還是先解決小狐貍的事情好了。

“你現在能感應到你阿爺的位置嗎?”

小狐貍點點頭,“可以的。”

“那你帶路吧。”

由小狐貍指路,楚音帶着她一路施展法術瞬移過去,最後停留在一座別墅前面。別墅周圍被布下了陣法,很粗淺的迷幻陣,不過對楚音來說還真沒有什麽用。

一個破幻術就能直接無視這個陣法,而當破幻術施展出來時,楚音便看到整座別墅周圍黑壓壓一片翻滾着的鬼氣森森,別墅上空龍形怨氣被黑色的鎖鏈緊緊地鎖住。

想到上次終結在她手裏的李厚才,這一次又碰到這樣一個走邪路的玄門中人。末法時代,天地元氣也是在逐漸減少的,而想要獲得陰氣、怨氣、煞氣就要簡單的多,修煉獲得力量之心不死,如同這樣走邪道的人就不會絕。

來之前楚音還不曾發覺,現在看到那一條龍形怨氣楚音便明白這一處是一塊風水寶地,難得的龍脈彙聚之地。而此人卻是早早的發現了這個地方,在龍脈四周布下了四絕地煞陣,引來無數陰氣同時也虐殺不少被拐的兒童,生出如此濃郁的怨氣。

再以怨氣和陰氣困住龍脈之吉氣,激怒他、轉化他,使之變成一條兇龍,而布陣之人則可以順利得到龍珠,成為能夠掌控這片原本是風水寶地而人為的變成了兇煞之地的主人,能力足夠的話,完全能夠掌控這一地的地氣。出了這兒影響不大,可到了這裏,他的實力将會提升數番。

而且,楚音還看得出來,此人對風水星數極為熟稔,他這番布置還有更大的野心——與地氣同存,實現另一種意義上的長生。

楚音無奈的看了眼天道,亂局之下,各路邪道才會紛紛湧現,只是不知道這樣的局面會持續到什麽時候。

楚音的心,在冥冥之中有了些感應。

雖然模糊,腦子裏有一個迷糊的想法,讓信仰和香火在這個世界重新鼎盛起來,時間到時,天道會賦予這個世界新的規則……

或許到那個時候,人間才會重新恢複平衡。

小狐貍着急的不行,眼看着就要沖進去,楚音笑了笑:“不急,你阿爺沒有你想象的那麽弱,現在還沒事。”

小狐貍的阿爺怎麽說也是修煉了近千年的大妖,被偷襲之後雖然是受了一點傷,但是又怎麽可能失去所有的反抗能力?

楚音擡頭又看了眼那被困的龍脈,怨氣已經漸漸纏。繞了它的全身,它在激烈暴躁的翻滾着想要掙脫束縛,可卻徒勞無功。

它的眼神中大部分時間都是充滿了狠戾的兇光的,只偶爾恢複清明的時候才用絕望的充滿乞求的眼神看向楚音。

地有靈,而生地脈,地脈化形而生靈智,這龍脈的實體雖然是由地氣而來,但到底生了靈智。

她忽然想到了在紫邙山修行的那條受了極大委屈的小白蛇,忽而笑了笑,眼前正是它的機緣。

楚音拿出三張符箓出來,“這是遁形符,你用這個回去紫邙山将小白蛇帶過來。”

“是,婆婆。”小狐貍接過楚音遞過來的符箓,沒有任何遲疑的就離開往紫邙山而去。

倒不是它不擔心自己阿爺了,而是妖修對于楚音心懷着強烈的敬畏之心,且妖修的直覺很準,小狐貍的直覺告訴它,尊神沒騙它。

靠它自己除了把自己搭進去之外,它也沒法兒就出阿爺來。

小狐貍離開之後,楚音便信步走進了別墅,宛如逛自己家的後花園一般,閑庭信步的游。走,知道她出現在那個人的面前,那人才恍然驚覺有人闖了進來。

他手持羅盤色厲內茬:“什麽人?”

“楚音,受……狐之托而來,你将這小狐貍放了吧。”

劉正玄仿佛是聽到了一個天大的笑話:“進了這地界,誰都別想走!剛好,我瞧你長得細皮嫩肉的,倒是能讓我爽兩天。”

“我觀你也是玄門正宗的底子,走上邪道若是尚且能控制心底的惡,也不是不能回頭,現在看來,你走上邪道也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回頭?我為什麽要回頭?什麽是正道?什麽又是邪道?只要能夠讓我獲得力量,誰還管它是什麽道?”當年學玄門正宗心法,可天地元氣也在一日日減少,修煉十幾年不過能望個氣,同人看個風水算個命,能有什麽出息?

現在呢?出去誰不尊稱一句大師?

便是當年的師傅看不慣他,可現在不一樣不是他的對手?

楚音知道,很多由正道走入邪道的玄門中人,大部分都是跟他一樣的想法。

“既然不想回頭,那便永墜苦海吧!”

楚音站在他的面前,神情無悲無喜,眼神平靜且冰冷,看着劉正玄的目光仿佛在看着蝼蟻一般。

劉正玄被這樣的目光看的心頭一跳,但他可不是被吓大的。

他口中念叨着咒語,忽然之間陰氣煞氣怨氣便朝着楚音從四面八方湧來,劉正玄冷笑一聲:“哼,便是這些怨氣,都有你好受的,究竟哪裏來的自信,以為能夠神不知鬼不覺的闖入我的陣法就很了不得嗎?”

他實在惱恨極了,現在正處于他功法大成的關鍵時機,只要能夠成功,這天底下再沒有他去不了的地方。他真的很怕眼前的女子,還有什麽後手,打他一個措手不及,最終功虧一篑。

正在這時,劉正玄忽然覺得一陣心悸,長嘯一聲:“不!”

接着,再也顧不得那狐貍和楚音,血紅着眼睛沖了出去,恰好看到白蛇跟龍脈融合為一,如今正處于化龍的關鍵時期。

白蛇的旁邊還有一只狐貍守着,他眼睛充血恨不得上前将那條白蛇和死狐貍抽筋剝皮!

自己養了幾年的龍脈好不容易即将成功,龍珠也唾手可得了,就被那白蛇白白撿了便宜?

他剛想催動四絕地煞大陣,讓那條蛇跟龍脈龍珠同歸于盡,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劉正玄心底一陣驚恐。他現在失去了最大的依仗,即将要面對四對一的局面,還跑不了,這是天要亡他。

此刻,劉正玄心底忽然湧出些後悔來……

若是不去招惹那只狐貍,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的事情了?到底還是他自己得意忘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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