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87.第八十六章得一知己,足矣
第八十六章 得一知己,足矣
她雖然剛剛一時沒有忍住,放肆了些,但她終歸是個大家閨秀,如今更是一國之母。清醒過後,哪裏還能不顧自己此刻的儀态。
秦墨宣看她這個樣子,心中了然,輕笑道:“清淺,為何不擡頭看孤?”
“臣妾此刻儀态盡失,不好擡頭見陛下。”
秦墨宣将手搭在月清淺的肩膀上,笑道:“清淺,在孤的面前,你可以不必在意這些。孤剛剛已經說了,孤是你的家人,也是你的靠山。”
他的話,讓月清淺心中微暖,“陛下的好意,臣妾心領了。但臣妾在家人面前,卻也萬萬不敢輕易失了儀态。還請陛下稍等片刻,臣妾下去整理一番。”
秦墨宣噎了一噎,沒有想到月清淺家教這般嚴苛,竟是在家人面前也是如此。他忽然有些心疼,卻又不知是在心疼她從小的生活,還是在心疼她此刻。
見月清淺就要轉身時,秦墨宣一把拉住了月清淺的手臂,道:“清淺,你真的不必在孤面前如此。家人面前不行,那知己的面前總歸是可以的。”
月清淺一愣,“知己”二字在她的腦海之中久久不散。
或許,她同秦墨宣之間成為知己更好一些吧。
既然最後的宿命逃不過,那總歸可以選擇以何種方式同秦墨宣相處。
若是知己,那麽為知己而死又如何。
秦墨宣雖是帝王,可她目前并不想做一個能救天下的偉大女子。
她并不願意為一個帝王而死,即便那是大義。
或許,也正因為她的宿命要與大義糾纏在一起,所以她才會這般抗拒。
但若是為一知己而死,她或許會心甘情願得多吧。
她并不希望預言中那般,她和秦墨宣彼此生情,最後卻生死相隔。而且,她還入了冷宮。
“若是知己,臣妾很是願意。”月清淺終于擡起頭來,看向了秦墨宣。
月清淺此刻,如深潭般的眼眸,更添了幾分楚楚動人之感。雖然眼光通紅,卻依舊美麗,甚至還多了幾分可愛與嬌俏。
秦墨宣寂靜的心湖之中,似是被投入了一粒石子。“撲通”一聲,聲音雖小,但卻泛起了陣陣漣漪,久久不能平息。
他心中有着微小的變化,但臉上卻依舊如常,看不出什麽來。大約是習慣了僞裝,所以即便心緒有什麽變化,卻也不會輕易表現出來。
秦墨宣笑了笑,道:“人生得一知己,足矣。”
自那日以後,秦墨宣和月清淺二人,倒是真的像是朋友間的相處了。
只不過,月清淺心中總歸是對秦墨宣有些疙瘩。
讓她從君臣關系轉為知己關系,還是有一些難。畢竟,君臣之間,臣子是會怕國君、畏懼國君的,而知己之間不該有畏懼。
秦墨宣雖說是如此,但月清淺卻也不能全然按照知己方式去相處。萬一那一日惹了君威,反倒是得不償失。
天氣漸漸變得更為寒冷,而東齊國的太子和太子妃也是時候該來了。
秦墨宣自從知曉,十二月初東齊國太子和太子妃會來以後,這心情便一直沒有好過。
也唯有在月清淺那裏,他才能暫時忘卻這件事,才能獲得片刻的安寧。
而在月清淺不在的時候,秦墨宣卻又會陷入到這件事情當中。也正因為此,他越發地喜歡往月清淺這邊跑。
這種情況看得內侍總管張泉盛,內心有些着急。他也看出來了,陛下只有在王後娘娘的面前才會暫時忘卻。
但這畢竟只是治标不治本啊,偏生陛下在王後娘娘面前也沒有提及此事。
張泉盛便自作主張,在私底下将此事說與月清淺聽了,希望她能夠好好勸勸自家陛下。
于是,這一日,見秦墨宣連奏折都一塊兒帶過來了,驚訝之餘也在想着措辭。
“陛下,你近來為何總喜歡往臣妾這兒跑?”月清淺明知故問道。
秦墨宣聽聞,挑了挑眉,道:“清淺這是不歡迎孤來?”
“臣妾哪敢啊,只是有些奇怪,陛下竟是連奏折都全部直接帶來了。”雖然,秦墨宣之前也有這種情況的時候,但是并未将所有奏折都帶來,而只是帶了精要的一部分罷了。
可如今看來,秦墨宣根本是連看都沒看,大概是在收齊奏折以後便直接來了此地吧。
這種情況确實沒有發生過,秦墨宣噎了噎,道:“孤想多些與你相處的時間,不行嗎?”
月清淺:“……”這話她還真不知道該怎麽接。
最後,索性直接開門見山道:“陛下,聽張總管道,你這幾日,為東齊國太子和太子妃即将來臨一事而心焦?”
秦墨宣的神情瞬間冷了下來,“孤不想談論他們二人。”
“但他們卻影響着陛下,陛下不想談,臣妾理解。但陛下要走的那條路,是不該為這些事情所擾的。有些事情,陛下遲早要面對。陛下如今卻也談論此事都做不到嗎?”
帝王之路漫漫,何況秦墨宣還是要做一個一統天下的帝王。這條路既艱難又漫長,以後定然會碰到更難之事。
但秦墨宣如今卻因兒女情長而困擾。
随着月清淺的話,秦墨宣的臉色越發地冷冽。
“孤說了,孤今日不想談此事。”秦墨宣衣袖下的手緊攥着,額角暴起的青筋,可見秦墨宣已經十分克制了。
若非眼前這人是月清淺,只怕早就被拖出去斬了。
月清淺知道秦墨宣此刻已經在發怒的邊緣了,他的聲音也聽得出來,十分地冰冷。
然而,月清淺卻并不打算就此掀過這個話題,繼續道:“今日不談,那陛下打算何日去談?等東齊國太子和太子妃來的那一日嗎?那陛下又是否就能确定那一日能控制好情緒呢?”
秦墨宣大概已經隐忍到了極點,本來他便是不想去想起那些事情,才會來到鸾鳳殿內。除了月清淺在的地方,他才有片刻的安寧。
可如今,卻連月清淺都提起了此事,逼他去直面那段過往。
若真有那麽好忘卻,真有那麽好不去在意,他也不會痛苦這麽多年。
“陛下,就算你不想談論這些,卻至少應該想想西秦國,這其中的利害……”
“別說了!”月清淺還未說完,便已經被秦墨宣打斷了。
“月清淺,你是否忘記了自己的身份?”秦墨宣惱怒之下,便說出了這一句話。
月清淺微微愣了愣,随即冷淡一笑,低垂着眼眸道:“臣妾倒是忘了,君臣之間,哪裏會有什麽知己之情。是臣妾想得太好了,既然這是陛下想要的,那麽臣妾便如陛下所願。臣妾今後會恪守君臣之禮,再不會造次了。”
月清淺對着秦墨宣行了一個大禮,道:“請陛下恕臣妾以下犯上之罪。”
“你……”秦墨宣氣急,盯着跪在地上低垂着眼眸、一副恭敬樣的月清淺,着實氣憤。
随即,只能拂袖而去。在這裏,他是再待不下去了。
“臣妾恭送陛下。”月清淺的語氣前所未有的恭敬。
這讓秦墨宣行走的腳步微微一頓,但他并未停留。
內侍總管張泉盛在看到自家主子出來以後,愣了下,趕忙上前問道:“陛下怎麽出來了,不是才剛來?”
秦墨宣冷眼掃了一下張泉盛,“私下議論主子,自去領罰吧。”
張泉盛立刻便反應過來,看來王後娘娘并未勸說成功。自家主子目前的樣子顯然是氣極了,他絲毫不敢有意見道:“是。”
秋月見陛下怒氣沖沖地離開以後,便趕忙進入了殿內,問道:“娘娘,您和陛下這是又怎麽了?剛剛陛下臨走前,還讓張總管自去領罰。”
月清淺的視線在那一堆奏折上,聽到這話才稍微轉移了下視線,道:“倒是本宮連累他了,你晚上去張總管那裏慰問幾句,看有什麽需要幫忙的。”
“是,可是,娘娘究竟和陛下怎麽了?”秋月有些擔憂地問道,雖然明知不會有答案。
月清淺果然沒有說發生了什麽,只是淡淡道:“秋月,派人将這一堆奏折送回承乾殿吧。”
“是。”秋月也不再多問,退出殿外安排人去了。
月清淺走至窗邊,打開了窗戶。冷風透過窗戶吹了進來,拂過月清淺的面頰,她覺得心悶的感覺終于好了些。
月清淺就看着窗外因着冬季已然蕭條了的景色,靜靜地出着神。她又擡頭看着有些灰蒙的天,幽幽地嘆了口氣。
若有機會,她也希望自己能夠去外頭的世界看看,可惜只是奢望罷了……
至那一次以後,秦墨宣再沒來過月清淺的鸾鳳殿,兩人也再未見過。
月清淺在內侍總管張泉盛領罰過後,去看了一次。那次算是二人相隔最近的時候了。
月清淺前腳剛走,就在她拐彎過宮牆的時候,秦墨宣從另一頭過來,兩人正好錯過了。
秦墨宣身邊伺候着的人眼尖地看到了,對着秦墨宣道:“陛下,剛剛那個不就是王後娘娘嗎?”
然而,秦墨宣只是順着他的方向望了一眼,并沒有望到月清淺的背影,倒是看到了她身後的宮女。
他默了默,便直接進了張泉盛的住處。
之後,他們二人便再未見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