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詭計
第42章 詭計
“這……這正是我來找大人的原因。”青女攥緊了自己的雙手, 看向樂羽的眼睛像是承受着巨大的痛苦。
雖然,她相信樂羽大人,也認為自己所做的一切全都是為了柳國好, 但是作為侍奉劉麒的女仙, 擅自透露自己侍奉的主人以及主上的事情,還是讓她的內心承受着巨大的譴責和痛苦。
她知道,那是違背信義和背叛的痛苦。
可是她沒有辦法, 她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剛剛登上王位的新王和他的臺甫一起, 走上萬劫不複的道路……
柳國好不容易才有了希望, 她不能讓這希望立刻就破滅!
她在心中告訴自己:你做的沒有錯, 你沒有錯!
不知道說了多少遍, 她按了按幾乎要從胸口跳出去的心髒,擡起頭,看着樂羽充滿包容和鼓勵的眼神,終于開了口——
“樂羽大人,您知道慶國的予王嗎?”
樂羽已經明白了青女的意思,但是他還是裝作不明所以的樣子,順着青女的話說道:“自然知道,這位女王僅僅只在位了六年, 便自己登上蓬山退位了, 是一位在位極短的王……你,到底想要說什麽?”
青女終于抑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恐懼,哭了出來, “樂羽大人,予王之所以會退位, 是因為她愛上了景臺甫,然後王道傾斜, 導致景臺甫患上了失道之病,她如果不退位的話,景臺甫就會死去……她為了她愛的人,所以才會做出這樣的事情。”
樂羽聽着青女的話,臉上慢慢露出凝重的表情。
青女還在繼續哭泣着訴說:“現,現在,主上對臺甫也産生了和予王對景臺甫的那種感情……我,我害怕早晚有一天,主上也會因此……”
她心中十分害怕那樣的未來,甚至連說出“失道”這兩個字都不敢。
一只溫暖的手覆蓋在了青女的頭上,微微用力的下壓,讓青女一直因為恐懼而懸在半空的心慢慢地有了下落的地方。
“不要哭了。”樂羽沉穩的聲音讓青女逐漸鎮定了下來,“這樣的事情……”樂羽苦笑道:“天綱中并沒有規定王和麒麟不能産生這種感情,這不是觌面之罪那樣不可挽回的大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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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雖如此,但是青女卻能聽出樂羽話中的憂慮之意。
因為有予王的前例,所以即使說沒有關系,但是誰也不知道愛上了麒麟的王會不會步上她的後塵。
——當初的予王為了想要獨占景麒,居然下令将全國的女子全都趕出國去,景麒也因此患上失道之病。
因為愛本身就伴随着很多負面情緒的産生。
而王的每個言行都能對國家産生巨大的影響,沉溺于感情之中的王,究竟會是好還是壞呢?
誰也不清楚,也許新王會因為愛所以更願意傾聽臺甫的建議從而更體會民心,但也可能他只想獨占臺甫從而做出什麽瘋狂的事情。
這是一個未知又不可确定的事情,就像是在柳國的民衆頭上懸了一把利刃,一旦這段感情出現了什麽變故,這把利刃就會直直墜落,對柳國來說,就是塌天之禍。
青女恐懼的,正是這不确定的本身。
柳國不能承受巨大的變故了。
一時間,樂羽和青女全都沉默了下來。
很久之後,樂羽才說道:“你先回去吧……畢竟你的工作是侍奉臺甫,如果離開的時間太久的話,會惹來別人的懷疑的。”
青女聞言擦幹了眼淚,點點頭,“好的,我這就回去了。”
但是在離開之前,她還是充滿憂慮地望着樂羽說道:“雖然,我到臺甫和主上身邊的時間還很短,但是我還是能感覺到,無論是主上還是臺甫,他們都是很好的人……要是主上沒有對臺甫産生這樣的感情,也許我現在可能會歡天喜地地感恩天上吧。”
說完,青女就從後門出去了。
留下樂羽望着那扇緊閉的門扉,臉上憂慮的神色慢慢退去了。
其實他根本不覺得茶朔洵會和慶國的予王一樣,因為愛上麒麟而失道。
那個男人,和柔弱的予王有着本質上的不同,他看上了什麽就會用各種方法去掠奪,而不是只能無望地祈求着回應。
與其擔心王會因為求而不得或是別的什麽情緒失道,倒不如擔心麒麟那樣脆弱的生物因為沒辦法反抗而痛苦吧。
不過,青女的這個可笑的擔憂卻給了他一個很好的啓發——
一直讓王和臺甫這麽親密無間可不行。
那樣的話,朝廷很快就會被這對君臣捏在手裏,到時候他現在的權勢可就保不住了。
他要想點什麽辦法,讓這對君臣的關系變得遠點,再遠點……最好能讓他們産生什麽嫌隙就好了。
樂羽捏着手裏的樹枝把玩着,心裏慢慢有了計策。
——那就利用一下那位沒有用處了的月輝大人和這個憂國憂民的女仙好了。
摩挲着手中樹枝粗糙的表皮,樂羽愉快地決定了下來。
“……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啊,”樂羽看着頭頂的月輪,唏噓不已:“誰讓你們擋在了我的前面呢……”
為了他以後也能長長久久地站在這個位置上,就只能對你們做點不好的事情了。
樂羽背着手欣賞着天上孤寒的弦月,心情很好地想着。
于此同時,文光和茶朔洵也在看月亮。
因為最終還是沒有答應茶朔洵同寝的要求,所以為了安撫這個家夥,文光只能退一步,同意他在睡前散步的要求。
“……這裏的月亮倒是和那裏一樣。”
茶朔洵和文光手拉着手,走在雲海邊的露臺上,文光擡頭看着那清冷的月色,情不自禁地感嘆道。
“是嗎?”茶朔洵牽着文光的手,感覺海上吹來的風都是甜的,“不過我覺得這裏的月亮更好看些。”
“是嗎?”,文光聞言,又擡起頭看了看頭頂的月輪,“确實,也許是因為沒有污染的原因?”
“哈哈……”茶朔洵看着文光一本正經傻傻回答的樣子,忍不住用手背掩住嘴巴笑了一聲,他的眼睛裏閃爍着促狹的笑意,“嗯也許……不過,也可能是和你在一起的原因?”
文光這才反應過來,茶朔洵的意思大約和“今晚月色真美”差不多,他頓時鬧了個大紅臉。
這個人怎麽随口就能說不要臉的話!
“這樣嘛……嗯……這樣啊。”
文光只能尴尬地假裝擡頭看月亮,避開那人戲谑的眼神。
真有趣。
茶朔洵想,這個人有的時候直白地令人心驚,有的時候又臉皮薄地要命。
到底哪種才是他的真實性格呢?
強烈的探尋欲望讓他的眼神熾熱地像是要把文光燒起來。
文光感覺被他注視着的側臉熱的就要滴血。
他只能強行轉移話題,他想起瑞香之前對他說過的話,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出發去接受天敕?”
和麒麟訂立了誓約之後,還需要前往蓬山上的雲梯宮拜見天帝和西王母,這個被稱作天敕。
只有接受了天敕之後,王才算真的登上了禦座,王宮中的白雉才會叫出“登基”的一聲,王都和各州的首府也才會懸挂上王旗,百姓們才能知道王登基的消息。
“——那自然要越快越好!”
茶朔洵還來不及回答,一個女聲便從不遠處傳來。
文光循聲看去,只見一隊侍從簇擁着朱晶和供麒走過來。
朱晶穿着一身湛藍色的襦裙,頭上只用兩根釵把頭發绾了起來,十分家常的打扮。
“劉王還要賴在我家到什麽時候?”朱晶乜眼看向茶朔洵,目光在略過文光的時候向他點了點頭。
和朱晶的目光相接觸後,文光忙把自己的手從茶朔洵的手裏抽出來,對朱晶行了一禮。
朱晶看見文光的舉動,眼中閃過一絲笑意,不過這笑意在看到茶朔洵的時候,便遽然消散了,她別有深意地說道:“……主人在外面逗留久了,外面的野狗就容易鑽籬笆,時間長了,恐怕這家裏就會鸠占鵲巢,到時候主人回了家,只怕還要被人當做賊偷趕出去吶。”
“多謝您的提醒,”茶朔洵唇角彎起一個矜持的弧度,“不過要是有野狗膽敢鑽我的籬笆……”
接下去的話他沒有說完,但是那雙含笑的眼眸中卻略過一個滲人的寒意。
朱晶冷笑一聲,“看來劉王已經想好應對的章程了。”
茶朔洵溫順地垂下眼簾,向朱晶拱了拱手,“不過是托陛下洪福,要不是您能夠割愛,我就是想要打狗,也沒有幫手啊。”
朱晶哼了一聲,“……畢竟和某些比起來,你還算規矩,知道什麽人可以伸手,什麽人不能去碰。看在你知道分寸的情況下,讓你帶走幾個微末小官也沒有不行……”
茶朔洵這個人看着目中無人,實則卻很會把握尺度,所以當他向朱晶提出要走一些出身柳國的官吏時,朱晶稍微衡量了一下,便答應了他。
畢竟比起私下蠅營狗茍地暗中聯系,她還是更喜歡茶朔洵這樣不知廉恥地直接要人。
這樣不鹹不淡地說了幾句,朱晶便懶得再搭理茶朔洵了,比起那個從裏到外都沒有一點白的家夥,她還是對這只白麒麟更感興趣。
她用一種讓文光受寵若驚的和善态度說着邀請:“劉臺輔,”朱晶帶着笑意的聲音聽起來就像是清脆的小鳥,“如果有幸的話,還請您回國之後也能常常拜訪恭國。供麒很喜歡您。”說完,她便向文光笑了笑,就帶着那一群侍從慢慢沿着來路離開了。
文光看着消失在遠處的一行人,慢慢消化了剛剛朱晶和茶朔洵的一番對話中的信息。
他狐疑地看向身邊的人,問出了自己的疑惑:“你什麽時候和供王要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