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詭中求意

第11章 詭中求意

原野上呼嘯而過的風猛然四散開來,埃弗摩斯默然阖眸,在經由風的助力感應數息後,擡手指向了極東之處,“那裏,有你們要找的人。他在一團......黑色藤蔓中休眠。”

啓同妘昭交換了個眼神,知道他所指的是妘羿,不過當務之急,是尋機破壞掉眼前吞噬此間生氣的法陣,盡管這可能會打草驚蛇。

啓極為不耐地瞪視着指尖,他之前并非沒有嘗試過暫時脫離軀體的禁锢,解放噬魂的本能,但這一次,他的力量卻遲遲不曾恢複,毫無招架之力的境地讓他尤為急躁。

埃弗摩斯抱臂伫立一旁,在未知曉不同體系神力碰撞的結果之前,他不想貿作嘗試。

“讓我來試試吧。”

妘昭從綢衣腰側的暗袋中摸出一柄纏着布帶的小石刀,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決絕地将其刺入了自己的一側翅膀。

汩汩流出的鮮血甫一觸及到黑痕,便生出絲絲縷縷的白煙,而鹿角鳳圖騰的形态像是被暈染的筆畫,逐漸看不出原本的模樣。

羽骨簪的力量已經盡數融入了她的血脈,雖然只是純粹無法再生的消耗品,但分出一些用以破壞這樣的法陣綽綽有餘。

唯有源自羲君的力量,方能使躁動的生靈得到安息。

只是她右翼的片片青羽被血盡數污染,看起來有些觸目驚心罷了。

妘昭以拇指拂盡刀刃上的鮮血,即使面色蒼白,她的臉上卻帶着從未有過的冷靜,“‘神罰’對妘羿的影響還未消失,趁他尚無一戰之力,我們得抓緊時間,尋到真正的傳承法陣。”

但剛才滋生的白煙卻在此時聚往一處,且逐漸翻滾入天,引動了穹頂層雲間的電光,于是埃弗摩斯頓時以身擋于二人之前,斜向空撐起一道風障。

閃電裂空而至,不過并未将他們作為目标,直接劈向纏繞在羲君神像上的黑色藤蔓,後者在瞬息之間就化為了灰燼。

埃弗摩斯收起風障,在一片緘默中,其餘兩人同他一道注視着從藤蔓束縛中解放的神像,他們都有相似的預感,在神像身上還會發生其他異變。

落于底座的殘翼碎片的邊緣溢出點點光芒,懸浮而上,又在半空中停滞片刻後,它們再度與神像合為一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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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此同時,神像原本空洞的雙眼金光大盛,白煙重新沉于地表,替代了原先構成圖騰的黑痕。

此舉仿佛又刺激到了被法陣強行吞噬的生靈,地面隆隆震動,出現了數道龜裂的痕跡,在沒有力量加持的情況下,啓只能勉力維持身形。

一條手臂及時橫在他背後,讓他不至于踉跄倒地,啓帶着迷惑回首望去,埃弗摩斯原本沉靜的面容上迅速閃過一抹異色,卻仍舊穩穩扶着他。

啓的迷惑絕不是認為此舉不妥,而是他曾聽卡克斯講過,雛鳥破殼之後會對第一個見到的對象産生某種微妙的情結,他在思考這番說辭套用在埃弗摩斯身上的可能性。

他甚至現在都還未意識到,那時的卡克斯僅是在用雛鳥來影射他。

埃弗摩斯揮動另一只手來引風驅散地震後的塵煙,地面開始合攏,原本藏于深淵中的木質地基卻在擡升間得以重見天日,其上還覆有形如滿月的巨型玉盤。

見周遭漸趨平靜,埃弗摩斯緩緩松開手,啓也将方才的突發奇想暫時抛下,因為他在玉盤上發現了和青銅禮器上的銘文如出一轍的刻印,像是一個新出現的法陣。

妘昭收起自己仍在流血的一側羽翼,強撐着以單翼飛離地面數米,為的是能把玉盤上的刻印銘文盡收眼底。

她拖着沉重的身軀落地,再次拔出那柄石刀,開始憑自己剛才所見的記憶,在裸露的土地上複刻玉盤銘文的組合形式。

邊緣環繞了一圈流動的雲紋,作為背景的連綿象形字意為群山,法陣中間則是一株枝桠橫生斜出的參天巨樹,但又把類魚形文字安插于每個分叉間。

與現世情形聯系最為緊密的便是樹下斂翅的一衆飛鳥,它們的雙翼上俱有着幾道猙獰的刻痕,痕印的尾端勢頭很猛地延伸開來,卻又在靠近樹根時生生消失。

“這是個未完成的法陣,但并非用于開啓傳承之力,在它身上沒有妘羿的手筆。”

她一面向其他兩人解釋,一面眉間緊鎖,這些看似雜亂無章的象形文字組合在一處,明知它們之間有着千絲萬縷的關系,但源于血脈,說不清道不明的熟悉感讓她着實不得破譯的章法。

埃弗摩斯不再秉持他先前的謹慎,而是選擇向玉盤甩出了一道風刃,又在堪堪擊中的剎那瞬間收勢。

整個過程中,法陣都沒有産生任何的力量波動,算是坐實了妘昭的說法。

啓凝視着她剛剛結出血痂的傷口,“......或許你可以試試再向裏面注入一絲力量。”

妘昭略一颔首,顯然同他想到了一處,調息數秒後,她不顧崩裂的痛感,在雙翼扇動間緩緩引出了數道青色的純粹神力。

被她投往玉盤表面的神力雖未受到排斥,但依舊與銘文刻印相融得極為不易,半刻鐘後,方才點亮了巨樹的根部。

妘昭猶豫着收回指尖,“羽骨簪留給我的力量有限,我不能在它上面耗費掉太多。我想去往祭祀坑內尋找線索。”

埃弗摩斯聞言召回了前去查探妘羿情況的和風,開口時語氣還算平靜,“你們所忌憚的人離蘇醒不遠了。”

妘昭置若罔聞,毫不猶豫地用石刀捅裂了先前的傷口,以鮮血為墨,在自己腳下繪制出一個仿自妘羿的小型傳送法陣。

落下最後一筆的那一瞬間,地面合攏的裂縫未再張開,但她的身體卻漸漸沉入地底。

啓本欲依法效仿,埃弗摩斯卻在他踏上傳送法陣前一刻,讓風聲經過他的耳畔:“我會守在此處。”

對方還維持着那副随性站立的模樣,唯有琥珀色的眼眸透出幾分鋒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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