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第14章

兩人簡單洗漱了下,用凍了的濕巾擦了擦臉,吃了些面包水果,至于剩下的那半盒炒飯已經凍出了冰碴,涼瓷打算等到了蘇蘇那裏加熱一下再吃掉。

重新上路,在外面玩兒夠了雪回到車裏,冷意開始從骨頭縫裏回光返照,涼瓷哆哆嗦嗦地搓着紅透的手。

瞄了眼溫別聲。

那件厚實的外套被他放到了後排座椅,看樣子并沒有要穿的打算。

“你不穿外套?”

“嗯。”

“那借我穿一下。”

涼瓷也不客氣,探身就把外套拿了過來,抓在手裏沉甸甸的,他在座位上好一陣鼓搗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拉鏈拉到頂,帽子也扣上,從門縫吹進來的風一下子就沒了。

外套他穿就更肥大了,整個人能完全縮進去,藏在衣領底下的鼻子蹭着柔軟的毛毛,淡淡的冷冽香味鑽進鼻子裏,他身上的黑毛衣穿久了香味都散了,這件還是新的,噴香噴香。

一路聞多了血腥味,忽然覺得這個味道也沒那麽讨厭了。

他悄悄用力嗅了下還挺神清氣爽的,有點上頭地偷偷一下下聞着,尤其是當身體溫度上來後,冷香好似都變成了暖香,讓人想在晃晃悠悠的車上睡個回籠覺。

溫別聲瞥了眼副駕駛上攤成一灘的人,俯視的角度讓他可以看到對方貼着衣服的鼻子,在一下下用力,模樣陶醉……

懷疑眼睛的收回視線,在聞自己的衣服?

奇怪到沒法繼續想下去。

随着到了正當午,路面上的積雪開始融化,陽光暖融融的落到車窗上把迷迷糊糊睡着的涼瓷照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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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吸了下鼻子。

頭有些昏昏沉沉的,身上也沒什麽勁兒。

清了下嗓子坐起來向外看去,前面不遠就是彙流主路的車道了。

他們終于到了第八區的門口!

涼瓷興奮起來。

不過路上的車也越來越多了,大部分是被丢棄的車,有的是空車,有的裏面則有屍體。

除此之外就是遍地的喪屍。

過往的車輛太多,進進出出發出的聲響吸引着喪屍們聚集在這兒附近,涼瓷打眼一瞧就得有四五十,來來回回地追着車子跑。

不過好在所有車在這裏都是狠踩油門,用最快的速度沖過去。

他握緊槍。

用力甩了下腦袋,結果差點沒把自己從座椅上甩下去。

合了合眼睛,好暈……

身上也難受,後背的骨頭肉在疼,一直疼到脖頸燒着他的喉嚨,感覺一張嘴他就能噴出火來。

他被自己的想法逗笑。

溫別聲将視線在他身上停留了一秒。

前面的車突然停下,還是急停,他們的車差點沒撞上去,涼瓷沒有開口就罵,這種情況估計是裏面出事了,他探出身把槍瞄準。

果然搖搖晃晃下來個人,瞄準鏡後面的漂亮眼睛逐漸放大,是個孕婦……從肚子來看月份已經很大了。

孕婦下車後站不穩的靠着車子向下滑去,滿臉痛苦,緊接着又從駕駛位上下來一個男人着急地跑過去。

孕婦抓住男人手臂:“老公,我、我好像要生了……”

男人看向她身.下,褲子上一灘水跡。

“呃——”

女人發出壓制不住的痛呼,整個人已經完全被汗水打透。

男人手足無措,完全不知道該怎麽辦,看着痛苦的妻子他卻幫不上一點忙,正常這個時候他們應該在醫院的,會有專業的醫生護士來幫助他們。

旁邊有車飛馳電掣地開過,他下意識地摟住女人。

他們的車子都被剮蹭到,那些車就像沒看到他們一樣,如果他們礙事估計能直接從他們身上開過去。

女人緊咬着唇,随着一陣宮縮發出一聲慘叫。

男人吓得捂住她的嘴,瞄着那些循聲靠過來的喪屍:“老婆別喊,別喊……”

“我們回車上,你再忍一忍,我們去到區裏找個醫院,診所,你放心,你會沒事的,你一定會沒事的……”

男人想把女人抱起來,一低眼發現女人褲子上的血跡,吓得心髒都要停跳,一下子不太敢動她了。

涼瓷沒有做好人的想法,可是偏偏遇到的是個孕婦,一屍兩命。

“你不是專治不孕不育,應該對生産也懂一些吧。”

溫別聲沉默了,他當然不是主治不孕不育,雖然他沒有關于接生的經驗,但是作為一名醫生偶爾專業上的資料看煩了,他也會翻一翻其它相關的來看。

至于生産不能說完全不懂,只能說連紙上談兵的經驗都不足30%。

喪屍步步逼近,男人忍着眼淚想要把疼得死去活來的女人從地上扶起來,女人也在努力配合,但是身體的情況實在由不得她,能盡量壓制住叫喊她就已經拼盡全力了。

涼瓷坐不住的擊斃了一只喪屍,轉頭向溫別聲看去,他沒再說什麽,這件事還是要溫別聲來做決定,畢竟他才是那個在這方面有能力的人。

溫別聲提了口氣,回身拿起後排的醫療包:“下車。”

涼瓷立即打開車門沖了下去,落地的一瞬間腦袋忽悠了一下,天旋地轉的,他緩了下後向孕婦那邊跑了過去。

他們兩個突然出現,已經是驚弓之鳥的男人連忙擋在女人身前。

“我是醫生。”

男人完全傻掉,他根本沒想到在這種情況下會突然出現一個醫生。

溫別聲先看了眼女人被血水染紅的褲子,而後對女人說道:“我是一名專業婦産科醫生,有豐富的接生經驗,你可以完全相信我。”

如同在水裏撈出來的女人轉動着眼珠向他看去,嘴唇已經咬出一片血色,勉強點了下頭。

這時男人回過神,抓住溫別聲手臂說着一些一定要救救我老婆的廢話。

溫別聲沒有功夫聽他說這些:“把你外套脫下來。”

男人立即照辦。

溫別聲把外套鋪到女人身下,現在已經不能要求什麽條件了。

“我先要脫下你的褲子,請別介意,我只是一名醫生。”

女人疼得已經有些聽不清他再說什麽了,她現在只想用盡全部力氣大聲喊出來,但是最後的理智告訴她不能喊,只能死死咬着嘴唇忍着。

涼瓷看了他們那邊一眼,忍着身體上的不适,把靠近過來的喪屍一一擊斃,不時的吸一下鼻子,忽然聽到女人慘叫了一聲。

又有更多的喪屍被聲音吸引。

在女人想要再次咬緊嘴唇不發出聲音時,溫別聲把一包紗布放到了她嘴裏,而後他戴上醫用手套深呼吸口氣開始檢查宮口打開的程度。

冷風呼嘯,幾個人的心全部是提着的。

“我老婆她怎麽樣了?”

“孩子出來了嗎”

男人焦急的嘀嘀咕咕。

溫別聲那張沒什麽表情的厭世臉眉頭緊皺,情況很糟糕,也許是忙于逃命,在這樣的情況下颠沛流離,導致胎位十分不正。

他看向女人,對方為了不發出聲音引來喪屍也無法用盡全力。

最後他只能把視線投到不遠處警戒的涼瓷身上:“涼瓷,她需要喊出來,你可以應付麽?”

涼瓷擦了下額頭冒出的虛汗:“沒問題。”

溫別聲拿下女人嘴裏咬着的紗布包:“疼你就喊出來。”

女人臉上閃過恐懼,一只手緊緊攥着她老公。

溫別聲開始手動調整胎位。

女人慘叫不止。

涼瓷不斷調轉着方向射擊那些走過來的喪屍,心頭沉重,在他眼前的只是這一個孕婦,而在這個突然爆發喪屍的世界上,這樣的孕婦何止萬千,她們可能有的像江心月那樣寶寶才幾個月,有的剛剛懷孕或者懷孕幾個月,以及像這位孕婦一樣在即将生産的時間段。

她們的身體會因為懷孕變得沉重,笨拙,出現各種不舒服甚至是疾病,面臨的危險要比普通人多得多,以及最危險的生産。

安全世界裏女性生産都是在鬼門關走一遭,更別說這種情況下。

汗水滴落到眼睛裏,涼瓷用力眨了下眼睛,再睜眼已經有3、4個喪屍到了跟前,他沒時間再想其它,快速按動扳機,來不及調整方向,接連兩槍都沒有準确打爆喪屍腦袋。

在持續的射擊下殺了這幾個喪屍後,另一邊的喪屍已經快要到溫別聲他們跟前了,涼瓷瞄準射擊,空槍——

他愣了下。

子彈打沒了。

但現在的情況根本不容他再裝填子彈,立即向過跑去,速度飛快,他着急下來只顧着拿槍沒拿他的大刀,只能抽出匕首向喪屍砍去。

“咳咳……”

一跑起來,冷風灌進肺腑,涼瓷憋不住地咳嗽起來,一邊咳一邊沖過去,一把擒住最前方喪屍脖頸,手腕向上推去控制住喪屍腦袋,同時揮起匕首刺過去。

“咳咳……”

“頭出來了。”

溫別聲的這句話來得及時,讓馬上就要昏死過去的女人又清醒了些,幾乎咬碎牙齒喊了出來,蹦起的青筋都要破開皮膚。

一聲嘹亮的啼哭響起。

男人哭着抱住女人:“老婆沒事了,沒事了,生出來了。”

女人已經完全力竭,在昏死的邊緣,渙散的眸子強撐着向她的孩子看去……

涼瓷殺死好幾只喪屍後也被逼到了車前方,一腳踹開一個喪屍,發虛的身體被反沖的向後晃去撞到車上,還沒等起來,又一個喪屍撲了過來把他壓倒在車蓋上,匕首快準穩地刺穿喪屍腦袋。

沒等推開,又一個喪屍,他直接抓着死了的這個擋住自己,被擋住的喪屍在上面死死壓着他。

他發出一聲聲悶悶地咳嗽,感覺自己的眼睛都在着火。

手有些發抖的裝子彈。

另一邊溫別聲迅速處理好嬰兒的臍帶,把嬰兒交到了男人手裏,而後扯住地上衣服的袖子系在女人腰上,為她簡單做了下遮擋。

對男人說了句“跟着我。”

又向視線死角的涼瓷喊了句:“涼瓷,撤退!”

被死死壓着,幾乎動彈不得的涼瓷掉了一枚子彈,每一次呼吸都像是點燃了一把火燒過胸腔,腦袋越發昏沉。

即便如此,還是硬擠出一句語氣如常的:“馬上,你們先走。”

繼續裝子彈。

溫別聲抱起昏過去的女人向他們的車跑去,男人抱着嬰兒跟在後面。

車子嘎吱晃動,在上面的喪屍一手拍到涼瓷腦袋旁邊,修剪漂亮的長長指甲在他臉錢上出一道血痕。

涼瓷皺着眉,終于裝好子彈,眼裏的火燒出狠意。

砰砰砰

接連着幾聲槍響。

剛把女人放上車的溫別聲轉頭看去,涼瓷從車後跑了出來,一邊跑一邊向周圍喪屍射擊着。

他打開副駕駛的車門,迅速回到車上,把車開到涼瓷身旁。

“上車。”

涼瓷向車門一抓靈巧地鑽了進去,剛把車門關上一個喪屍就貼了上來,一直沒停下的車子立即加速,繞開前面車輛的同時把那個喪屍甩了下去。

涼瓷屁股還沒坐穩,迅速放下車窗趴到車窗上,向幾個距離過近的喪屍不斷開槍。

頭嗡嗡的疼。

有些拿不住狙擊.槍了,每一槍的震動快要把他震碎了。

涼瓷:“孕婦怎麽樣了?”

溫別聲:“你有沒有受傷?”

兩人一同開口。

解決完喪屍的涼瓷坐了回來,快要被帽子遮住的臉煞白一片。

“沒有。”

“孕婦暫時沒事。”

溫別聲又提醒男人:“注意下她有沒有出血的現象,背包裏有食物和水,讓她吃一些補充體力。”

男人點了點頭,過了會兒又問道:“那寶寶有沒有什麽需要注意的?”

溫別聲一時沉默:“保溫。”

涼瓷用拳頭抵着嘴巴又悶悶咳了好幾聲,他不敢想象如果自己是這個孕婦會有多恐懼無助,她真得很厲害。

燒出一片水色的眼睛,瞧着這個失序的世界。

被喪屍撕咬變異是最直接的危險,但被破壞的世界下有太多無形的危險,孕婦,出生的嬰兒,那些需要治療的病人等等……

心裏默默嘆了口氣。

一轉眼,視線落在溫別聲握着方向盤的手上,他的手很大,但因為骨節勻稱反而顯得有些秀氣,

他的手在抖。

袖口上蹭了些血跡。

涼瓷望向和平時沒什麽不一樣的溫別聲。

他也是硬着頭皮上的吧。

那個厲害的溫大醫生,住在城堡裏的溫大醫生,蘇蘇口中極其優秀的溫大醫生原來也會害怕。

涼瓷暈暈乎乎的笑了下,自己發現他的弱點了。

“溫大醫生。”

溫別聲向他看去,視線停在他臉上的血痕上。

涼瓷撐不住昏沉的腦袋,側着頭趴到前面的儲物箱上,水光潋滟的眸子發直又發懶的瞧着他,嘴角還噙着一抹沒有攻擊力的笑。

“我感冒了。”

“快治好我。”

鼻音濃重,原本清亮的聲音變得嬌氣。

溫別聲一時不大适應,語氣不自然的回道:“我背包裏有感冒藥。”

“用法用量?”

“早晚各一次,一次一片。”

“可現在是下午。”

溫別聲又沉默了,涼瓷這是胡攪蠻纏,而且他根本沒動手去拿藥。

“現在吃一粒,睡前吃一粒。”

“那我晚上要是不睡覺呢?”

溫別聲再次看向涼瓷,見對方瞳孔些微渙散,擡手向他額頭摸了上去。

手底下一片灼熱滾燙。

涼瓷忽然抓住他手腕:“你幹嘛。”

尾音拐了十八個彎。

溫別聲嘴角小幅度向下沉去,好一會兒才從圈圈繞繞的尾音裏出來。

“你發燒了。”

“我變成發糕啦~”

涼瓷嘿嘿傻笑:“那我甜不甜?不甜不好吃,我要做好吃的發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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