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過去
第15章 過去
傍晚,陳曉芳在手機上和顧客約定好送貨時間送走最後一個客人後,回樓上和梅拾換班,目光一轉,發現梅拾半天碗裏米飯還顆粒未動。
一巴掌拍在腦袋上,梅拾捂着腦袋,詢問:“怎麽了?”
陳曉芳:“什麽怎麽了?你大半天的不吃飯在想什麽?啊?”
梅拾:“……”
“我不餓。”梅拾用筷子戳了兩下米飯。
陳曉芳拿過梅拾身前的飯碗:“不吃就下去看着攤子,馬上就來客人了,趕緊的,我吃完飯還要去送貨。”
梅拾:“……”
梅拾收了碗筷,下樓看水果攤,天色已至傍晚,江水裏倒映着天邊紅霞,冷調暖調互相交織,綿延而去數十米。
梅拾将水果裝袋稱重,再遞給顧客,陳曉芳騎着小電驢走了,綁着一大堆東西,要是放在白天,指定會被交警城管大隊攔住扣押貨品。
一忙起來半天不得喘息,等到太陽沉進江水裏,梅拾才滿頭大汗的坐下。
“這麽忙?”
“要買什——”梅拾撐着膝蓋起身,“哦,回來了。”
顧末點頭一笑:“榴蓮怎麽賣?”
梅拾挑了顆果形上佳的榴蓮上稱,随意問:“夏令營這麽快就結束了?”
顧末:“也就半個月,競賽結束就回來了,帶隊老師還問起你,說你怎麽不去,要是能進省隊,順利再參加國考是有機會保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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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拾:“兩百三十五,給你抹個零,高考也是個體驗,不是麽?”
顧末無奈一笑,拎過榴蓮,順便将手中的禮物袋子遞給梅拾:“喏。”
“嘶,”梅拾犯難接過禮物袋子,“禮物啊,破費了吧,我水果錢還是要收的。”
顧末已經掃碼付錢,聞言懊惱:“早知道不給了。”
兩人一起笑起來,梅拾看了眼袋子,是一盒刻着X市市花的素描筆,“謝謝了,給你拿串香蕉。”
“別——”顧末立刻拒絕,“拎不動了,還要去躺書店找一本書。”
“書?”梅拾忽然一笑。
顧末:“笑什麽,我不能看書?”
“哎——不是這個意思。”梅拾讪讪,指腹蹭過鼻尖,也不做解釋,随手給顧末指了下對面,“對面的小書店,你去看看吧,萬一能找到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顧末:“不去,我知道班裏很多alpha和omega都在這裏租書看,那些書……”
梅拾唔了聲。
顧末朝她點頭:“那我走了,高三你還進競賽班嗎?”
梅拾搖頭:“準備沖刺考試了。”
“沒問題的你。”顧末笑道,“你只需要考慮是選清華還是北大就行了。”
梅拾淡淡一笑,一手插進褲子裏,另一手攤開,做了一個無奈的表情。
顧末:“學校見。”
“別提這個,還有個把月了,讓我好好享受假期。”梅拾說道。
顧末一笑,擺手走了。
梅拾揮手:“掰~”
誰料梅拾屁股還未粘到椅子,顧末就又走了回來。
梅拾問,“還有禮物沒送嗎?”
“那個……”顧末不好意思的笑了笑,“能聊會嗎?”
梅拾回屋裏給顧末搬了張凳子,安置在椅子邊,示意:“坐。”
“冒犯了。”顧末率先道歉。
梅拾:“?”
顧末:“是這樣的……你的事雖然在學校已經不是秘密了,但我事前确實沒有注意,我……我是看到你往未分化的廁所去,才發現的。”
梅拾不甚在意:“哦,然後呢?”
“我的未婚妻……”顧末緊張到搓手,“也是一個未分化的女孩,她開學後轉入二中,到時候,你能幫我多照看照看她嗎?”
“你未婚妻跳級的還是?”梅拾問,畢竟能和自己同齡還未分化的實在是少數。
而市二中人才濟濟,不乏跳級上學的學霸。
顧末搖頭:“她十八歲了,以前跟爺爺奶奶住,才回來不久。”
梅拾打了哈欠,趁隙瞄一眼手機,看有沒有新消息:“哪有把未婚妻交給別人照顧的?真有你的。”
“她不知道這回事……”顧末低頭一笑,她摘下眼鏡,抽出紙巾擦拭鏡片,她近視有些高了,但雙眸依舊明亮奪目,在競賽班時,梅拾沒少見omega來遞情書的。
梅拾猜測:“她不知道?”
顧末點頭,末了嘆氣,“是指腹為婚,我有次不小心聽到了,家裏似乎……因為……”
顧末免去話尾。
梅拾了然,像她們未分化又十七十八歲的,要是分化失敗的話,幸運的活到三十幾歲也頂天了,誰願意自己孩子和一個這樣的omega結婚?
大概是顧家有悔婚的意思,所以不大提起這件事了,女孩家裏也知道顧家的意思,雙方便不再提起這回事。
但顧家有毀諾之舉,又是能指腹未婚的親密關系,多少有些愧對女孩家庭的情緒。
“對不起。”顧末朝梅拾說,“我不是故意說你的事……但我怕她在學校不适應……”
梅拾渾不在意:“沒事。”
顧末心底終究有些過意不去,高三轉學實在冒險,關鍵一年要是不能适應新環境可能會連累高考發揮失衡。
顧家一邊想要照顧女孩,一邊又擔心顧末和女孩太親密,親友舊事重提,反而……所以顧末才讓梅拾和她交個朋友,免得女孩無人作伴。
她們有相同境遇,說不定能成為好朋友。
“也不需要太……”顧末沉吟,“你沒事幫我看着一眼就行了,算了,還是我自己……”
梅拾一拍顧末肩膀:“沒問題,你放心吧,但你自己怎麽想的?”
昏暗路燈下,顧末的臉頰帶着紅暈,表情十分就繼而,問:“什、什麽?”
梅拾打量顧末:“你喜歡她?”
猛地,顧末站起身,凳子翻倒在地,她支支吾吾否認:“沒,沒有!”
顧末匆忙戴上眼鏡:“我、我先走了。”說完便逃之夭夭。
梅拾撲哧一笑:“嗳,榴蓮沒拿——”
顧末匆忙趕回來,拎起水果再次轉身離開。
梅拾往椅子上一躺,不知何時夜色已深,一輪皎月挂在深藍夜空,“指腹未婚,什麽年代了……”
“戀愛啊……”她又嘟囔,想起姜宜的那個吻,一手輕撫上雙唇,“真好……”
梅拾拿起手機。
“小姑娘,買點水果。”
梅拾立刻起身:“好……”
-
“在練琴呢?”季妤婕回來了,站在琴房外朝內看去。
李阿姨說:“嗯,彈了快三個小時了。”
姜宜端正坐在琴架前,閉着眼,窗簾被夜風拂起,一并吹動姜宜的發絲。
季妤婕看得入了神,不由喃語:“我女兒要是願意進娛樂圈,有幾個比得上的?”
李阿姨笑了笑:“要是參加藝考的話,是不是還要請個老師來培訓下表演?”
季妤婕諷刺一笑:“姜總這麽讨厭我的職業,怎麽會允許孩子進娛樂圈?”
“她……”季妤婕嘆氣,擺手和李阿姨離開琴房外,“算了……等高考結束,動完手術再說吧。”
鋼琴的曲調悠揚婉轉,像一首夢曲,姜宜閉着眼睛,感受着溫柔暖風吹在臉龐的觸感。
這是一首即興,她坐到琴房便靈感噴湧,腦子全是那個吻,笨拙的自己和笨拙的梅拾。
這是初吻,她當時來不及感受,現在又覺得回味無限,梅拾的唇很軟涼,大概是剛剛咬過冰淇淋的原因,涼涼的,帶着好聞的葡萄味。
姜宜舔過唇瓣,敲下兩個重鍵,怦然琴聲掠過,姜宜睫毛震顫,徐徐睜開,舒緩出一口長氣。
她彈得滿身是汗,手掌指尖微微麻木,心髒的跳動依舊得不到舒緩,她按上鋼琴,手指因高強度連續彈動開始顫抖。
姜宜閉了閉眼睛,起身摘掉腦後的蝴蝶結,黑發披散而下,她伸手松解腦後,回到房間洗澡。
手機放在置物架上,姜宜拿過,翻開自己和梅拾的聊天記錄,午後她到家和梅拾簡單聊了兩句。
「到家了。」
-「好,我也到了。」
「老師來了,我去上課。」
-「好的。」
她們的對話正常而簡短,看不出任何旖旎的氛圍。
簡短的一來一回,似乎比接吻前更加的生疏了。
姜宜擦着頭發走到床邊,猶豫片刻,發了條消息,末了将手機倒扣在膝蓋上。
梅拾開着電腦,在搜索X市夏令營競賽結束後公開的競賽題,她剛點開不久,正沉浸在題海中。
手機震動,梅拾随手抄起手機,指紋摁開,微信第一條,姜宜的頭像邊挂着一個紅色标記。
梅拾不自覺挺直腰,還未點開消息,她的唇邊已經挂上笑容。
「在幹什麽?」
對面問。
梅拾拿起手機,正想将競賽題拍下,忽而猶豫,給姜宜看這個,她會不會覺得枯燥無趣?
思來想去,梅拾臉上泛起紅暈。
直到掌心震動,姜宜才翻轉手機。
梅拾回了消息。
「在看書。」
「圖片。」
姜宜點開圖,文字是她熟悉的內容,挑燈夜讀的經歷對她來說算是少有,近期內更是只有那一次。
姜宜一愣,放下手中的吹風機,她敲字回複。
「好看嗎?」
-「還不錯,本來不想看的了,還是你那天提醒了我。」
歪理,還倒打一耙。姜宜勾起嘴角。
「是,至少我很喜歡,不然也不會記得那麽清楚。」
梅拾不清楚是手機發燙還是自己身體的溫度禍及了無辜的手機,她堂而皇之的聊起這個話題,她根本就是腦子一熱。
梅拾閉着眼,把風扇對着自己的臉吹。
「那我撤回那句話。」
姜宜問。
-「那句?」
梅拾:
「我不該推卸責任,是我主觀的想看。」
姜宜哼笑出聲,她将半幹的頭發編出一個鞭子垂在身前,騰出一手敲擊鍵盤。
-「哦。」
一個哦?
梅拾坐在床頭,手邊是那本滿分作文素材,封皮有些松動了,她仔細折好僞裝,思考着姜宜一個字背後的含義。
「那我也想重溫一遍。」
不等梅拾思考出結果,那頭緊跟着發了一條消息過來。
又一條:「你看到哪裏了?」
梅拾:“……”
臉龐急速升溫,梅拾不知該作何反應,是該将這個話題繼續還是中斷?
繼續的話,會發展什麽樣?
她心跳劇烈,後悔用這個方式抖機靈的方式和姜宜招呼。
話題确實顯得有趣了,但似乎……似乎過于不正經了……
倉促的,梅拾扔來一句話。
「晚安。」
姜宜猝然笑出聲,似乎透過屏幕洞穿梅拾的狼狽。
-「膽小鬼。」
梅拾:“……”
梅拾扔掉手機,燙手般的,扔掉還不夠,用腳撥到床尾,自己朝後一躺,揉搓兩把滾燙的臉頰,抄起一邊的書。
梅拾随意翻了兩下,當初看見,便覺得世界為她打開了潘多拉魔盒,新奇、悸動和驚訝……
她還未來得及消化,書裏的人和事和場景,就有了具體幻想的人。
梅拾難堪的合上書。
如果姜宜知道自己這麽幻想她,會有什麽樣的反應?
正常嗎?
或者是……這算喜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