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第62章
白雪蓋過的世界萬籁俱靜,顧念因的聲音在其中不顯突兀。
她的聲調一如既往的平淡,雙眼被雪光洗滌的清澈,折着顯眼的堅定。
林惜聽到這話怔了一下。
她知道顧念因在将這個話題當做一件重要的事情一本正經的處理,她的表情越是顯得輕描淡寫,本該如此,她的心跳就跳的越快。
關于結婚,林惜從沒想過。
不是逃避。
而是根本就不敢想。
不要說結婚,就是戀愛,林惜也是在遇到顧念因後才生出來的想法,盡管它誕生的并不光彩。
她知道自己的性格有多差。
能跟林得緣打的有來有回,負氣出走的人,能有多好的性子呢?
而有林得緣這樣的父親,能對婚姻感情有多大的期待呢?
朋友還好,愛人根本不敢想。
愛人太坦誠了,與其談到最後被人家發現自己的自私惡劣,耽誤人家的感情時間,還不如一開始就不要有。
可就是這樣,她現在也敢動念頭想一想了。
想着跟一個人有個什麽未來,就像是考同一所大學,在一個她們都喜歡的城市定居,等到試點落地或者全面鋪開,就去領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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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跟顧念因會有未來的對吧?
林惜的腦袋裏驀地冒出了一聲疑問。
她下意識的轉頭朝顧念因那邊看去,卻看到了這個人就落在她身上的視線。
意識到自己好像被顧念因這樣看了很久,林惜臉上熱熱的,有些不自在:“看我幹什麽?”
這語氣有點過去的感覺,別扭的扭着她的驕傲,顧念因有些懷念,眼睛接着就彎了起來:“看你有沒有睡着。”
“沒有。”林惜當即否認。
她以為顧念因是在提醒自己剛才她說的話,往圍巾裏縮了縮脖子,又回應道:“我都聽到了。”
“嗯。”顧念因輕輕的,從鼻腔裏共鳴出了一個音節。
她神色自然的看着林惜,漫長的平靜似乎在等一個答案。
冬日的寒風吹過車外,刮人的溫度叫紙張也脆弱不堪。
婚姻跟愛情是兩回事,這樣的例子在她們顧家比比皆是,顧念因很小就明白了。
她之所以想要林惜的答案,想要那張紙,是因為有了這張紙,林惜才會是她名正言順的妻子。
看不到的暗潮不代表不存在,顧念因的身份太過複雜,她的是要能名正言順的保護林惜,名正言順的跟着她。
那一年她在那個充滿魚腥味的碼頭坐了很久,海水打在亂堆着的礁石上,冷的刺骨,也把南城推的很遠很遠。
她弄丢過她一次。
所以不想有第二次了。
“結呗。”
就在顧念因思緒漸深的時候,林惜一句利落的回應拉回了她。
這人看起來回答的随性,實際上也有掩飾不住的不安,接着就拿出過去不馴的桀骜,威脅道:“到時候你要是不跟我結婚,我絕對要過去揍你一頓。”
“哎呦媽呀。”劉姨在副駕駛聽着林惜這話,忍不住笑了出來,“小姑娘你這個話說的也忒吓人了,家庭暴力我們可不提倡,你得好好跟人家小姑娘說才對。”
“這愛人之間最重要的就是溝通,憋着她容易出事,你說是不是?”
劉姨說着就轉頭看向了坐在另一側的顧念因,向她尋求附和。
顧念因筆直着身形,跟劉姨的随意形成了強烈的對比,戰線卻是一致:“您說的沒錯。”
“其實要說,咱也是憋不住話,你要讓我憋心裏,真的不行,前兩天我跟我家那口子還……”
劉姨說着就又順到了她的生活故事中去,熱情澎湃身體力行的诠釋着有話直說。
而林惜哪不明白這個道理。
可她就是一棵長擰了的樹,比不得窗外這些被雪也壓不彎,直直奔着一處太陽長起來的松樹。
讓她長的筆直板正,下輩子吧。
“呵。”
林惜輕笑的聲音被劉姨的聲音壓了過去,抱了抱懷裏的包,直接把腦袋枕在了上面。⊙
太陽穿過車窗玻璃,落在少女的瞳子裏,沒人注意到她低垂着的眼睛悄然回了幾分過去的倔勁。
老舊的面包車不緊不慢的載着一行人駛過一個牌坊,白雪裏的房子多了起來。
東北的民房跟林惜小時候待過的山村民房不一樣,院子不是标準的四合子院,沒有什麽裝飾牆做過渡,推門就正對着一趟磚瓦房。
“呦,來了。”
林惜一行人剛下車,院子裏推門就有一個男人就進來了。
他頭上帶着耳罩子,身上穿着很厚的軍大衣,身上挂着雪,像是從哪的山裏剛回來。
“來了來了,那松茸子你弄來了?”劉姨利落的拿着行李,對男人問道。
“弄來了。扒開雪窩子現采的,新鮮着呢。”男人撣了撣身上的雪,說着就從口袋裏掏出一個裝了不少東西的塑料袋。
劉姨看了一眼,頗為滿意:“行啊,那我待會把鵝殺了,咱今天晚上炖大鵝!”
說起來這兩人也沒什麽互動,但就是這種一來一回的對話,林惜聽着很是舒坦。
陌生的氛圍随着被沖淡很多,她抄着口袋朝院子裏的鴨舍看去,對上了一路看她們進門,虎視眈眈的鵝眼。
“吃它嗎?”
劉姨順着林惜的視線看了眼,點頭:“對,就它,養一年了,肉好吃着呢。”
也不知道哪裏來的興趣,林惜主動問道:“我可以看你殺鵝嗎?”
“當然可以。”劉姨點頭,滿是熱情,“來這就當回家了,只要不搞破壞,幹啥都行。”
“好。”林惜笑着點了下頭。
也不知道大鵝是不是從林惜的笑眼中看到了自己将死的命運,撲着翅膀就要逃。
但還是被劉姨一腳踢翻,薅住了命運的後脖頸子,連叫聲都沒有那樣雄赳赳了。
積雪的院子裏亮起一把銀刃,手起刀落,鵝連多叫都沒有就咽了氣了。
血沿着它斷掉的脖頸流出來,沿着清掃過的水泥地,流到了林惜腳邊,差一點就染上了她的鞋子。
見林惜躲都沒躲,劉姨眼裏有些驚訝:“行啊,小姑娘膽子還挺大的。”
林惜卻沒有應她這句話,而是說道:“生命真脆弱。”
“脆弱個啥,你不用力它能歪着脖子朝你走過去信不信。”劉姨對城裏小姑娘的無病呻[yín]不以為然,拎着大鵝給林惜比劃了起來,“咱們這地方最不缺就是頑強的生命,超乎你的想象。”
“你要是春天暖和了殺,手上又沒啥勁,它能耷拉着脖子活三天!”
劉姨說的活靈活現,手裏的刀還揮舞了一下。
也就這麽一下,好像也揮到了林惜的心口上。
在不同的人眼裏,生命也是不同的。
林惜沉寂在挽留不住刑秀的悲觀中,認為一切都是脆弱。
而所謂脆弱都是人賦予的,生命最不屑的好像就是脆弱兩個字。
嚴酷的環境反反複複的磨砺着生命,好像非要生命屈服一樣。
可再大的雪底下也能長出蘑菇,賣到城裏還比普通蘑菇更貴,被人奉為珍寶。
不是劉姨過于樂觀,而是悲觀不适合這樣的地方。
脆弱不堪的東西是活不過冬天的。
越大的雪就應該越樂觀才對,不然該怎麽活過着大雪覆蓋的冬天。
是啊,每個人都要活過寒冬。
茫茫的白雪地裏吹過來一陣風,天空裏像是蒙着一層霧氣。
還不到落日的時間,太陽明亮,林惜的視線追着白毛風一點點向上挪着,迎日光昂起了頭。
沉甸甸的門簾被人掀開,顧念因從屋裏走了出來。
幹淨的院子裏,她看到林惜擡頭看着藏在薄雲後的太陽的眼睛微微揚起。
恍然間,顧念因好像回到了那天從禮堂出來。
林惜倚在連廊上的欄杆,看向天空的眼睛也是這樣的。
——盡管疲憊,但永遠都會一而再,千次萬次的,在陽光下露出笑容。
顧念因表情放松了一瞬,擡步走到了林惜身邊:“心情不錯。”
“嗯。”林惜點頭,轉頭看向顧念因。
她剛剛腦袋裏一下想了很多事情,将最光怪陸離一個挑了出來,對她問道:“顧念因,要是我變成了一只被砍斷脖子,但還沒有死掉的鵝怎麽辦?”
熱水騰起的白霧裹着血腥的味道,隐隐的飄散在院子裏。
顧念因看着不遠處正在被劉姨收拾的大鵝,淡聲道:“養起來。”
林惜聞言挑了下眉:“你敢養我啊?”
顧念因點點頭,說着就将視線從大鵝的身上挪到了林惜,平靜的不緊不慢的游走在林惜身上。
林惜看着不由得攏了攏自己的外套:“幹什麽?”
“砍斷脖子還沒有死的鵝很值錢的。”顧念因說着就朝林惜靠近了過去,細長的手指輕盈的挑過了她的脖子。
涼風随着被壓下的領子落在林惜脖頸處的肌膚上,冰涼中貼着屬于另一個人的溫熱。
這驟然湊近了的距離遮住了餘光裏的太陽,顧念因的手指順勢撥開了林惜脖頸後的碎發,似乎在幫她整理,又不像是整理。
電流順着林惜的脊椎穿過,神經簌簌抖擻。
她心跳狠跳了幾下,下意識的就要推開肆無忌憚的顧念因,卻在這個時候聽到顧念因剛剛那句話的後文。
——“到時候可能要你養我了。”
這聲音近乎貼在林惜耳邊,暧昧中又帶着點商人的銅臭味。
林惜意識到自己被這人調戲了,一步撤出去,緊咬住了牙:“靠北,顧念因你要不要這麽黑心啊!”
“小氣。”顧念因嗔了一聲,接着認真跟林惜回答道:“如果你真的成了斷掉脖子也死不掉的大鵝,我會給你打造世界上最柔軟的床,最幹淨的池塘,讓你不受一點危險的圈養起來。”
林惜看着顧念因的眼睛,一下笑了:“那到時候我最大的危險不就是你了?”
“我不會讓我成為你的危險。”顧念因道,瞳子深邃。
而林惜哪裏聽不出來顧念因話中“囚禁”的意思。
她就是願意顧念因這樣不完美又偏執的愛着她。
沒有什麽人是完美的。
只有相互契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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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日的漠河天黑的比南城要早很多很多,還沒有看夠雪地天就徹底黑了。
才下午四點,整個村子就已經安靜下來,亮着燈光的房子每戶隔得很遠,屋外老舊的路燈昏黃,好像世界都只剩下了她們一家。
可憐的大鵝已經成了美食,四個人擠在一張炕上吃飯,整個屋子都熱氣騰騰。
林惜還是第一次吃到這麽好吃的家常菜,入味的鵝肉配着土豆再加上碗米飯,連吃兩碗都不膩。
美食果然有讓人忘記一切煩惱的美好。
劉姨是真的能唠,她跟她男人邊吃邊說,嘴巴就沒閑過。
林惜聽着她講去年大叔打水滑倒的故事,忍不住放聲大笑,來時路上的陰沉早就不見了。
她本來也是這樣想笑就笑的人。
是顧念因帶她來到這裏,重新找回了這笑容。
這些天明裏暗裏好多人都有表示過可以幫她,林惜看得到自己面前有很多雙伸過來的手,可她不知道該怎麽求助才能讓她從泥淖裏出來。
而顧念因無聲,一把就把她拉了出來。
想到這裏,林惜就握住了顧念因桌下的手。
她們并排着坐在一起,就算是光明正大的在一起,也會在不被人看見的地方藏着只屬于她們的秘密。
沉默、躁動的親昵全都交疊在寒冬中溫暖的房子裏,交疊在少女們的掌心。
“真不用我們陪你們啊。”
“你們可千萬別上山,沒燈了就往回走,山上看沒信號,最多到村頭那個小坡,多了別再往裏面走啊。”
……
一頓飯有說有笑的,吃完天色更黑了。
林惜跟顧念因想要在跨年看一場極光,早早地就準備啓程了,這老兩口不放心,跟在她們後面你一句我一句的叮囑。
顧念因婉拒了他們的好意,表示表示道:“我們不會走遠的,看完極光就回來。”
“來來來牽上它,它認識道兒。”劉姨也知道她們小情侶約會有外人在不合适,便解了看家的狼狗的鏈子,說着就遞給了兩人。
這狗似乎分得清好賴,林惜接過來的時候,就老實巴交的搖着尾巴。
甚至還能忍得住它的熱情,沒往她身上撲。
林惜覺得有趣兒,對它調侃道:“聽好沒,你可得記住道,我們能不能回來可就靠你了。”
“呸呸呸,淨說不吉利的。”劉姨嗔了林惜一句,“行了,早去早回,別走太遠啊。”
“您放心好了。”林惜揮手,口音被帶着也沾上了東北味。
走在空曠的村中路上,低矮建築遮不住天空,放眼望去天好像真的是圓的。
星星從穹頂分布而下,像是在地心引力操縱下沉落的流麻。
林惜帶着顧念因往劉姨說的山坡走去,厚重的衣服壓得腳步一聲一聲的。
這聲音在安靜的村子格外明顯,沿着亮着的路燈往前走,前面沒有來人,後面也沒有同行者,好像世界真的只剩下了她們兩個。
林惜看着她牽着的狗,晃了晃手裏粗糙的牽引繩:“顧念因,你找的不是農家樂吧?”
顧念因沒有刻意隐瞞林惜,表示道:“這家在村子風評很好,村支書跟我推薦的。”
“我有時候真的覺得你是個什麽神通廣大神仙。”林惜說着就看了顧念因一眼。
她看着顧念因被一側路燈照亮的臉,看着輕輕的細霜落在她濃密的眼睫,又道:“可冷靜下來想想,其實這樣的事情在你們的世界應該是稍用點精力,甚至輕而易舉就能做到的對嗎?”
“對。”顧念因點頭,毫不避諱。
“靠北。”林惜聽着,不滿的嗤了一聲。
她抄着口袋,故意問道:“顧念因你這樣承認就不怕吓跑我?”
畢竟成年人的世界不用恐怖故事渲染,階級差距就是一座巨山。
凡是憐惜能說出口的,就不是什麽大事,顧念因清楚,反問的平靜:“你的膽子就這麽小嗎?”
“當然喽。”林惜态度很是認真點頭。
這人似乎在學晚餐前的顧念因,說着就靠近了過去。
冬夜裏四處都是蔓延着的涼意,互相取暖的人碰在一起,熱意如霧,擴散開的明顯。
而吐息也明顯。
林惜的鼻尖似有若無的蹭在顧念因的臉側,直白頑劣的盯着她的眼睛,對她表示,“但我胃口很大。”
大到想到要獨吞下顧念因在這世界上全部的愛。
所以也願意撐着膽子冒險。
少女的眼睛裏有些得意,路燈光落在她的瞳子裏,金燦燦的有點晃眼。
顧念因擡眼看着林惜好一會兒,浸在寒夜裏平靜的視線中藏着克制。
這樣的地方實在不适合接吻。
不合時宜的念欲随着滾動的喉嚨被吞咽回去,顧念因伸手手扣住了林惜的手,對她剛才最後那句話問道:“大到可以吃下很多蝴蝶嗎?”
難得反應迅速,林惜對顧念因問道:“Butterflies in my stomach?”
顧念因點了點頭。
接着她跟林惜相握着的手就人被拉了一下,耳邊的聲音笑意明顯:“顧念因,你知不知道你的梗好勉強哎。”
“爛梗。”林惜聳了聳鼻子,嫌棄的對顧念因吐了兩個字。
但手沒放開。
甚至更緊的握住了顧念因跟她相握着的手。
“那要不我回去在胃這個位置紋一只蝴蝶?”林惜偏頭問道。
而這次輪到顧念因罵她了:“神經。”
冷風貼着地面肆意吹過,試圖掠奪存在這片土地上的溫暖。
而那厚厚的手套交疊着,不曾被任何冷意侵入,堅不可摧的守護着在這冬日夜晚前所未有的溫暖。
沿着村子彎曲的路走了好一段路,西北風開始消耗人的體力。
兩個人都沒了一開始的活力,話也少了些,只盼着可以快點到能看到極光的村頭山坡。
“汪汪!”
就在某一時,耷拉下尾巴的狗子突然激動的叫了起來。
重新豎起來的尾巴打在林惜的小腿,在示意人擡頭看。
林惜擡頭,山坡近在眼前。
她又打起了幾分精神,握住了顧念因的手:“馬上就到了,快走幾步吧!”
近在咫尺的成功成了動力,林惜說這就加快了步伐。
她的視線裏是黑白分明的天空與雪地,山頭随着她們的上爬下降,而極光升了起來。
像是綠色的雲。
又像是如風掃過的畫筆,瑰麗奪目的畫在夜空中。
那是沒有辦法用言語來形容的美麗,林惜在看到的瞬間就站住了自己飛快的步伐。
呼出的熱氣撲在她的臉上,冷風迎面刮過,也讓人忘記了這夜零下三十度的寒冷。
“真美啊。”仰望着星空,林惜忍不住感嘆道。
“是啊。”顧念因在她身旁附和,舉起相機,按下了快門。
翡翠一般的綠被框在畫框中,一瞬就是永恒。
顧念因還有更想留住的東西,轉而便将鏡頭下移,對準了站在前面的林惜。
“阿惜有什麽新年願望嗎?”顧念因按下了錄像模式,不被林惜注意的記錄着這一瞬。
“我啊……”林惜仰着頭,也沒注意顧念因手裏的相機,認真的想了想。
想了有一陣子,她才看向了顧念因:“我希望我們都能好好活着。”
“活着很重要。”
“活在有你的世界更重要。”
這大抵是林惜這輩子能想出來的最肉麻的情話了,她在鏡頭裏的臉不知道是被風吹的,還是真的害羞,竟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迅速紅了起來。
蒼茫雪野裏,紅色也紅的粗粝。
那大小不一的點沒有規律的交織着,透着股野蠻生長的勁兒,就像面前這人一
樣。
所以也像這人一樣,刻印在了顧念因的腦海中。
“嗖——啪!!”
煙花釋放的聲音穿透了寂靜的夜,與此同時另一邊的天空上驟然炸開了燦爛的煙花。
林惜跟顧念因聞聲看過去,就看到遠處結了冰的河面上聚集着很多人。
煙花直入雲霄,極光的瑰麗與煙火的絢麗并行,各自的燦爛,又交織融合。
天空像是在進行一場盛大的狂歡。
顧念因的瞳子裏都是倒映着的煙花,她用眼睛代替了鏡頭,對一旁的林惜道:“阿惜,以後跨年都和我過吧。”
其實她更想說的是,以後跟她過吧。
不只是跨年,還有數以萬計的瞬間。
心跳以不同的頻率同時在不同的胸`前發出劇烈的跳動。
林惜看着顧念因,數以萬計的煙花落在顧念因的瞳子裏,像是整個世界都沉落在了她的眼睛裏。
林惜早就說過了。
她是活在顧念因的海裏的人。
長發浮動,林惜晃了下眼神。
她先是無言沉默的看着顧念因,過了一陣兒,才悶悶的對她“嗯”了一聲。
而誰能說得清未來呢?
過去的林惜絕對想不到,在未來的某一年她會遇到顧念因,失去母親,重新開始新的人生。
所以林惜也不會想到她會靠這句話挨過幾個新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