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8章

賺錢永遠是讓人愉快的事情,最起碼對李葳蕤和趙家來說都是如此。

這些年風調雨順,小麥也賣不上價,普通的小麥一百斤只能賣個兩百四十文左右。

但游戲出品的小麥就不一樣了,公家收購站上收購價格是2兩銀子,私底下賣——

李葳蕤賣了五兩銀子。

物以稀為貴,在玩家多的大城市這個價格應該比較難賣到,但小溝村這十裏八鄉現在就她和趙寶珠兩個玩家,多年前出現過的那個玩家早已搬到省城去,市場上她這是獨一家,說是壟斷也不為過,附近有錢的富戶根本不吝啬這點錢。

事實上,買下這一百斤小麥的富戶還想跟趙家定下後續出産的物資呢。

不止他這一家,也有別的富戶想要買。

雖然這些富戶比起大城市的富戶那是沒得比,但家底的富裕那也是一般農家人想不到的。

有錢人都喜歡‘獨一無二’,我們家買到了其他家沒有的,那就是有本事,就是有臉面。

這是李葳蕤出産的第一批小麥,搶的人多了,價格自然也就上去了。

當然,即便之後沒有像這次這樣的高價,但也不會低到哪裏去,二三兩銀子是有的。

難怪大家都說成了玩家就是端了金飯碗,看看,(正常來說)十天就能收入兩三兩,一個月就有6~9兩,賺的都比農家人辛苦一整年到手的錢多。

就是鎮上廠子做工的,一個月拿個一兩銀子都是高薪資了。

5兩銀子到手,全家的目光都不一樣了。

但是這錢怎麽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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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分家,家裏人賺的錢都要交公中。不過奶也知道你辛苦,奶就給你留一、半兩,半兩銀子做你私房錢如何?”

要孫大花來說,那當然是全都給自己收着才是好的,小孩子手松,哪有交給她管來得安全可靠。

但她也清楚要想馬兒跑就得給馬兒吃草,真全部收上來一分不給,那肯定是不行的,故而才忍痛舍出去半兩銀子。

李葳蕤卻是很想笑了,也不着急反駁,反問“寶珠覺得阿奶的分配方式如何?”

“啊?”趙寶珠冷不丁被問到,一愣,下意識擡頭看向她娘。

趙美英心思一轉,立刻就說道,“娘分配方式自然是好的,等過幾天我們寶珠的麥子收了賣了,也這麽分。”

趙寶珠休養了好些天才又進去游戲,現在第二茬麥子還沒成熟呢。

“是我想差了,寶珠向來聽話,沒有自己的意見,而大伯母一家又是長房,長子長孫,日後這家業都是分給你們家的,現如今,自然是公中越多錢越好,怎麽會計較是否真的公平呢?”

李葳蕤的話一出,滿室寂靜,随即便是各種指摘。

“老二管管你家閨女,怎麽說話的沒大沒小!”這是趙老大,不知被戳了哪根肺管子,一改沉默形象比趙美英還先跳出來指摘她。

“娘哎我就說二丫心大了,誰的話都不聽,什麽話都敢說,您二老要長命百歲的,怎麽就談到家業去了。”這是大伯娘,唱念坐打個中好手,随時能來個家庭戲院。

“荷花你這話就不對了,公中分配方式向來如此,怎麽就不公平了?”還有趙老三,也不作壁上觀了,誰讓這也關系到他的切身利益呢?他娘比較疼他幾分,公中錢多了,就相當于她娘錢多了,那他去磨上一磨,不也能多從她娘手裏拿點錢?

當然,最生氣的還是孫大花,她向來看重銀子,肯分半兩給李葳蕤當私房錢已經很肉痛了,誰想到她還不領情,還說她處事不公,還詛咒她死?不然說以後的家業安排做什麽?

身為長輩,家裏的一把手,孫大花哪裏能容得下李葳蕤這樣說話,不壓一壓,出息了也沒用,沒準更跳脫呢。

于是一改這些日子做出來的慈愛模樣,冷眉豎眼,“這個家還沒輪到你這個小輩做主呢!公中分配就是這樣,你爹娘你大伯大伯娘三叔三嬸娘自己私下做活都是如此分配的,他們幾十年來都沒意見,你哪來這麽多怨氣說我不公平?”

“還是說,老二老二家的,是你們倆不服氣,才叫孩子來打頭陣?”

“娘我……”夫妻倆受孫大花使喚多年,潛意識對她是害怕的,是不想也不敢惹她生氣的。

但是,想要脫口而出的‘我沒有’‘我不是’,在看到自家閨女投過來的視線時,不知為何就說不出來。

趙老二這一刻也說不上是什麽心情,哪怕她閨女投過來的目光沒有任何制止,只是很平常似的看過來,但他就是覺得有什麽不一樣,好像是他順了他娘說的話,那就是在傷害自家閨女,給在沖鋒陷陣的閨女背後捅刀子。

所以他‘我’了半天,最後只憋出個,“娘,荷花沒惡意的。”

孫大花氣得仰倒,這老二翅膀真硬了?

剛想說話,但李葳蕤的話卻說得更快。

她沒有給她痛罵她爹娘的機會,“阿奶問我哪裏來的怨氣說您不公,既然您問了,那做小輩的自然沒有不答的道理。”

“公中分配是各房做活分配要交七成給公中,三成可以留給自己做私房錢。按照這種分配方式我該得一兩半銀子……阿奶先別急着反駁,請等我把話說話。”

“這是其一。其二,所謂做私活,是不是要在公中的活計做完以後,才能去做自己的活?但是大伯娘,大堂姐和嬸娘是如何做的呢?她們說要繡花掙錢,卻把屬于她們的活計推給我娘我姐我妹還有我,家裏洗衣做飯喂豬喂雞大大小小的活都由我們二房做了,她們兩房賺到了錢,卻都摟到了自己荷包裏。大伯娘也別說那是你們自己掙的不關我們二房女眷的事,若不是我們幹了這些活,大伯娘你們何來那麽多時間繡花呢?如果人人都跟大伯娘你們學,家裏的活誰幹?”

“更別說什麽是我娘不會繡花,沒這手藝,帶累兒女都要辛苦。我娘雖不會繡花,但是下地種田上山砍柴做飯洗衣在農活家務活上卻不輸男人,要真的按勞動分配,做多得多,那我娘是不是該得更多的錢。”

“好,如果你說這都是公中的活,那養雞養豬都是我娘和我們三姐妹一手包辦,賣得的錢該不該跟我們三七分呢?”

“再說我爹,平日裏幹活比大伯三叔多就不提了,就是去打短工,爹掙的錢都比三叔多,然而三叔嘴甜,說自己賺錢少,全交給阿奶,孝順阿奶,還拿話刺激我爹,讓他不得不交九成,不然就是不孝順。導致最後明明賺錢多的是我爹,交錢多的也是我爹,阿奶卻仍然罵我爹不孝,不如三叔孝順,等大家把錢交了一走,私底下卻拿着我爹的錢補貼三叔。”

“試問阿奶,這樁樁件件,哪一件對我們二房人來說是公平的呢?”

“你、你、你是想氣死我呀!”孫大花漲紅了臉,最後也只憋出這句話。

三房媳婦孫蘭香眼珠子一轉,當即上前快速扶住了孫大花,“姑母你沒事吧?是不是心口疼啊!”她為了彰顯自己身份與其他兩個兒媳婦不一樣,平時都喜歡喊孫蘭香為姑母。

孫大花也偏疼她幾分,見狀還真捂着胸口倚靠在她一身,一副真的被氣到了,要氣暈過去的樣子。

趙美英腦子轉得快,也趕緊湊上前去付諸孫大花另一邊,一邊道,“老二老二家的,看你家二丫把娘給氣的,這是不孝啊,還不趕緊把她帶走!”

趙老大和趙老三也怒瞪着李葳蕤和二房一家,好似他們是多麽的不孝多麽的惡毒,是他們仇人似的。

這泾渭分明的對峙狀态,哪裏還是家人呢?

她不過是說穿了事實,就要被扣上不孝的帽子。

李葳蕤真的覺得犯惡心,她一刻也不想跟他們待下去了。

當下張嘴便要喊‘分家’,卻不想,有人比她更快說出了這兩個字。

“分家!”

竟然是她爹趙滿糧!

別說李葳蕤驚訝,在場所有人都被震住。

這個家趙老實孫大花,大房三房都有可能會說這句話,但一向老實又孝順的趙滿糧怎麽可能會說出這種話呢?!

大雅國律法沒有父母在不分家的說法,而是鼓勵成年結婚便分家。

只要這家的第二代都結婚了,律法就支持分家分産,這時候任何一房都可以提出分家,若是長輩不同意,可以告到鎮法院去,法院就會派人來受理。屆時主持分家的就是法院,那當真是分得公公平平,長輩不同意想偏袒誰都不行,再鬧還得抓去服徭役,年紀大幹不了的話就拿錢贖,簡直是丢人又丢錢。

去年老三趙滿田娶妻,村長就來問過要不要把家分了。

孫大花沒同意,說他們一家子住在一起挺好,能把勁兒往一處使。還說老二沒兒子,分出去以後要受欺負,他們絕不分家。

趙老二當時完全沒有反駁。

可是現在,趙老二怎麽就敢提分家了?!

“分家!”好像是強調,又好像是讓自己更加堅定,趙滿糧重複了一遍‘分家’,他垂在兩側的手緊緊握成拳頭,平日裏木讷到幾乎麻木的眼裏似燃燒着火光,“娘,爹,既然你們覺得我不孝,覺得我家荷花不孝,覺得我二房不孝,那就把我們一房都分出去!”

“不孝兒子,給您二老磕頭了!”

撲通一聲,趙滿糧紮紮實實地雙膝跪地,磕了三個響頭。

從來不管家裏事的趙老實下意識站了起來,“二、二兒啊,真,真要分家?”

“兒子不孝!”

孫大花眼前一黑,這回是真想暈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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