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第22章
“二妮, 你家荷花他們是真的去你娘家了嗎?這都幾天了,咋還不見他們回來?”
“是啊二妮,不會是你家荷花帶你男人他們去玩了, 故意不帶你的吧?”
小溝村村口榕樹下, 已經幹完活的許二妮正坐在樹下挑菜種子, 時不時擡眼看看村口,看看有沒有牛車來。
她的身邊圍繞着幾個婦女,各自手上都拿有東西在忙活,嘴巴也不停歇, 你一言我一語, 說着說着就說到了李葳蕤他們離家的事。
因為去的時候不确定真能順利入學, 在事情未塵埃落定之前, 不想節外生枝,就讓許二妮說要是有人問起,就說他們去靠山村了。
靠山村離這裏遠,幾乎都被大山包圍,上山下山一趟都不容易,因着這原因, 從前許二妮回娘家都不怎麽帶着三個孩子。
如今許二妮一家在小溝村可以算作是名人, 有點兒風吹草動,村子裏都能知道的。
這不,趙滿糧他們剛離開家,不到一個早上, 就有眼尖地發現他們不在家了, 好事者就關心起來, 不年不節的,咋就出門了。
李葳蕤他們提前準備的借口就用了起來。
如今過去兩天, 馬上就要第三天了,見許二妮開始坐在村口榕樹下等人,就猜測着李葳蕤他們是不是要回來了,話題就打不住,還有好事的調侃趙滿糧他們其實不是去靠山村,而是去玩,故意不帶許二妮也不一定。
許二妮的脾氣比較好,這麽多年在老趙家,再差勁的脾氣也被磨得差不多了,聽了這話也不生氣,反正她自己清楚家裏人是去幹嘛,要不是她不放心家裏,老早也就一起去市裏了。
那人見她不答,倒也識趣,不揪着這個話頭,本來就是話趕話調侃,說是多少惡意,其實也沒有。
許二妮要是搭腔回她幾句,她還有興致接着侃,但她不接腔,便覺得有些無趣了,覺得許二妮這人還是跟從前一樣,悶不吭聲的,性子也沒活潑到哪裏去。
就是命好,人到中年,有了玩家閨女,這輩子都有了指望和依靠,再不爽利的性子,都有的人是捧着她說話。
想到這,都忍不住升騰起幾分羨慕和嫉妒來了。
Advertisement
羨慕和嫉妒又何止是她呢,現在整個小溝村,誰不羨慕許二妮的好運氣,尤其是那磚瓦房建起來的時候,暗地裏更是眼紅得不行。
恨不得自己是她,能住進那磚瓦房,當趙荷花那玩家的親娘。
等着等着,眼見天都黑沉下來,村裏的牛車都回來了,趙滿糧她們都不在車上,就有人對許二妮道,“你閨女她們是說今天回嗎?這麽晚了,該不會有事吧。”
那靠山村四面都是山,晚上還能聽見野獸的叫聲,白天要是一個人走都害怕,晚上更沒有人會走了。
按道理,去靠山村走娘家的都會白天就回,腳程再慢,這個時間點也差不多都到了。
“沒事的,可能是有事耽擱了,要晚點回。我在等等,晚點還沒回來,那就是明天回。”
許二妮嘴上這麽說,心裏卻是有些擔心,畢竟是第一次出遠門,也不知道事情辦得怎麽樣,是不是入學的事情不太順利,才會耽擱了。
憂心忡忡地等到了月上梢頭,村口都沒人了,路上還是沒有半點動靜,許二妮嘆了口氣,起身回去了。
看在旁人眼裏,都覺得背影有些蕭瑟可憐。
住在村口的一個嬸子看見,忍不住嘀咕起來,這許二妮真是腦子有問題,有了玩家閨女心裏得意,也沒必要非讓男人帶着孩子回娘家去炫耀,說什麽娘家舅舅們想外甥女了,呸!分明就是見二外甥女成了玩家,想占好處,她倒是傻,還真巴巴把孩子都送過去,還叫她男人護送,自己在家看房子。
那麽山的地方,也不怕遇到野豬野狼,全給吃了!
到時候,她就是有磚瓦房,可男人和閨女都沒了,下半輩子還有啥奔頭。
真是好日子過多了燒的!
而趙繼祖聽說這件事,倒是在自家媳婦面前毫不掩飾地詛咒起來,要是趙荷花真被野豬野狼吃了,他才要拍手叫好呢!
“你就那麽讨厭你二堂妹啊?”趙繼祖媳婦吳月娘嫁過來的時候家裏都分家了,兩房人幾乎互不說話,沒有享受過二房當老黃牛付出的日子,就不會覺得他們嘴臉可惡。
對于二房,吳月娘更多的情緒是羨慕,羨慕她們家住上了磚瓦房,羨慕她們家沒有那麽多活要幹,羨慕她們家的玩家一個月能掙很多銀子。
嫁過來之前吳月娘以為自己是要過好日子了,畢竟大房分了七成家産,家裏還有個玩家小姑子,婆婆公公又正值壯年,跟着他們家的爺爺奶奶也還沒老,還能下地幹活,怎麽看這都是絕好的條件了。
可誰知道,嫁過來之後,日子根本不是跟她想的那樣。
家裏分了七成家産沒錯,可相對應的,田地裏的活也多,她在娘家不是農忙的時候都不需要怎麽下地,來到了趙家,卻天天都要跟着下地。
她婆婆趙美英就是個會偷懶的,動不動就說自己這疼那疼,平時不肯下地,要在家做家務,讓她一個小媳婦去下地幹活。
可等她從地裏頭回來,卻發現家裏的活她婆婆也沒幹好,還要使喚她繼續幹。
要不是後來阿奶将她好是訓了一頓,她差點就要家裏家外一把抓了。
但正是因為如此,她婆婆對她反而更是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的,還會在她男人趙繼祖耳邊挑撥離間,要不是她早就把趙繼祖的心抓在手裏,日子還不知道怎麽樣呢。
她回去跟她娘說,她娘卻說大家都是這樣過來的,讓她忍忍,等生了孩子就好了。還給她舉例,有的婆婆性子更壞,趙美英這樣還算好的。
吳月娘真想把白眼翻上天。
說實話,要不是因為趙美英有個玩家閨女,她還真不想忍她。都啥時代了,還搞惡婆婆那一套,她吳月娘可不樂意逆來順受。
現在沒辦法,得忍她,誰讓趙寶珠是趙美英的女兒。
哪怕趙寶珠懶惰,不肯勤快地去游戲裏種地,但只要她去,盡管是假期只去了那一次,就給家裏帶來了幾兩銀子的收入,比他們全家辛苦在地裏幹活半年都賺得多了。
就沖着,吳月娘都得忍住脾氣,做個小媳婦,好嫂子,不滿也在私下說,或者拾掇趙繼祖去。
至于盼着二房的趙荷花完蛋,她倒是沒這個心思,反而不是很懂趙繼祖的恨意從何而來,難道就因為趙荷花打了他娘一巴掌?
是的,趙繼祖把李葳蕤打了趙美英一巴掌的事情告訴吳月娘了,畢竟他要恨趙荷花,也得找個過得去的理由,純粹因為分家的話,聽上去是他無理取鬧了。
可他又不能說是趙荷花踹過他一腳,那個位置,對着親媳婦都不能張開口,故而趙繼祖只能不顧她娘的叮囑,把她挨了一巴掌的事告訴吳月娘了。
趙美英傷面子,總比他傷面子好吧。
更何況趙繼祖其實也沒覺得這件事有多不能說,要他說,就應該宣揚出去,讓大家夥都知道趙荷花是個什麽不尊敬長輩的人才對。
但她娘怕丢臉,硬是要求大家都不許說,趙繼祖也只能按耐住,頂多跟月娘說一下。反正月娘是他媳婦。
“不都說了嗎?趙荷花打了我娘,我這輩子都跟她勢不兩立!”
“對對對,你看我都忙忘了。”吳月娘嘴上附和,內心卻不以為然,她也沒覺得趙繼祖有他說的那麽在乎他娘啊,估計就是眼紅趙荷花賺那麽多錢,心理不平衡,這點小心思,作為媳婦的她就當做不知曉好了。
夫妻嘛,偶然還要睜只眼閉只眼,日子才能過得去。
就是不知道,她的孩子啥時候才來,成親有幾個月了,順利的話,也差不多該來了吧?
趙繼祖沒發現吳月娘走了神,一心看着二房磚瓦房的方向,暗自祈禱,趙荷花就死在外面別回來了。
完全忘記了,就算真的遇到危險,趙荷花完全可以進入游戲世界裏面,誰完蛋都不會是她完蛋。
當然要讓趙繼祖失望的是,就在他祈禱沒多久,還沒睡下呢,就聽到了外面有狗叫聲,主人家被叫醒了,詢問是誰,那答話的聲音,好像是他二叔趙滿糧!
趙繼祖當即從床上爬起來,趴着窗戶往外看,從他這個位置,模糊能看見村道上,似乎有一輛自行車在行駛,那自行車的車後座架了一對籮筐,裏面裝了一大堆的東西,而他二叔就坐在後座上,雙手抓着前邊座椅下方,而在前頭騎着自行車的,好像就是趙荷花那賤人!
該死的,趙荷花怎麽就不死在外面呢!
不,不對,趙荷花怎麽會騎這種自行車?蘿筐裏那麽多東西哪裏來的?怎麽不見趙桃花和趙秋蘭那兩個賠錢貨?
該不會是,趙荷花看她們兩個在家吃軟飯不順眼,拾掇他二叔把她倆給賣了,然後換來這麽多東西吧?
趙繼祖瞪大眼睛,當下就想追出去看看,要是趙荷花真的把她倆給賣了,他馬上就去鎮上報案!
買賣自家人口,也是犯法的!
激動不已的趙繼祖都不顧吳月娘在身後喊他停下,硬是興沖沖地開門跑出去。
等吳月娘披上衣裳從床上起來出門時,見她爺奶她們都起來了。
“繼祖鬧啥呢?大晚上的跑出去?”
“他說他要去二叔家。”
“去滿糧那?”孫大花疑惑不解,看向趙老實,“剛才外頭那聲音,是滿糧回來了?”
趙滿糧出門的事孫大花他們也知道,不過是等人離開了才知曉的,壓根就沒來跟他們親自說一聲。
孫大花有些氣,才分家多久,心就跑到許二妮那娘家去,把孩子都帶出去,就靠山村那山嘎達,也不怕出事。
偏偏也正是因為分了家,她又不能因為去許二妮娘家,就罵許二妮,只想着等趙滿糧回來,私下再說他幾句。
不過人上了年紀耳朵就不大好使,躺在床上隐約聽到外面動靜,依稀覺得好像是趙滿糧,又不敢确定,卻沒想到很快就聽到趙繼祖和吳月娘的聲音,起來一看,院子裏大門都敞開着,繼祖竟然去找滿糧了?
別說孫大花整不明白趙繼祖的用意,作為親爹親娘的趙美英兩口子也整不明白。
“不行,我得看看去。”不管趙繼祖是因為什麽原因突然跑出去找趙滿糧的,她都得親自去看看才行,免得繼祖沖動又說了什麽話,讓趙荷花那小賤人給打了。
趙美英匆匆也往外跑,吳月娘也擔心自家男人,便跟着去。
孫大花見狀,索性大家一起去吧,她也想知道繼祖咋了,更想知道趙滿糧咋這麽晚回來,去許二妮娘家,沒叫她娘家占了啥便宜吧?
一行人就着月光披着衣服,把院門一關,就都往趙滿糧家去了。
只是還沒走到趙滿糧家呢,遠遠就聽見趙繼祖在磚瓦房門前氣呼呼地喊,“說什麽送她們去讀書了,其實就是把她們賣了吧!趙荷花你給我等着,我馬上就去鎮上報案!”
“滾蛋!”
“嘩啦!”一盆水從‘天’而降,趙繼祖沒有防備,被澆了個透心涼。
趙美英當下就急了,“趙荷花你作死啊拿水潑我兒子,有本事把門打開看我不打死你!”
“先撩者賤!自己內心龌龊不知道藏着,還舞到我面前編排我,不潑你兒子潑水?有本事進來啊,敢進來我就告你私闖民宅!”
“還有我家的大門花了光木料就花了二兩銀子,你要是敢踹,就做好賠償的準備!”
趙繼祖氣得剛要擡起的腳,就這樣停住了,見沒人發現,便就勢狠狠跺了下腳,假裝自己壓根沒想踹門洩氣。
剛好瞅見這一幕的吳月娘:……忽然覺得自家男人有些過于慫了是怎麽回事?
私下不是那麽恨趙荷花嗎?咋到了趙荷花面前,被潑水了都不敢踹門?不就是二兩銀子嗎?
不,不對,這不是銀子的問題,這吵架,是氣勢的問題。
“繼祖啊你就回去吧,你二叔我真沒那麽黑心眼,容不下兩個女兒,非要把她們賣了,我是真送她們學習去了……那些難聽的話就不要再說了,荷花聽了生氣,我聽了也生氣,大晚上的,我們剛從外頭回來,你就別給我們堵心了。大嫂,你帶繼祖回去吧,換身衣裳,別着涼了,要是着涼了,那幾文錢醫藥費我會給的,你放心啊。”
大雅國治這普通着涼的藥丸子并不貴,一粒也就幾文錢。
可趙滿糧這番看似勸和的話,聽起來怎麽那麽刺耳呢?
孫大花聽到這倒是隐約有些明白前因後果了,估計是繼祖在房間裏看到趙桃花那兩丫頭不在,以為是被滿糧給賣掉了,想要關心一下吧。
但他跟趙荷花不對付,言語之間肯定是有沖突,才會有當下這個場面。
一時之間,孫大花都不知道槽點從哪裏開始吐起了,只覺得繼祖是不是有些傻,滿糧那個性子,怎麽可能會是賣閨女的。
趙繼祖不知道阿奶在腹诽自己,他不是傻,只是太過眼熱二房蒸蒸日上的生活,內心裏巴不得對方出事,好讓他踩在腳下罷了。
其實在他跑出門來,被冷風一吹,發熱的腦子就有些清醒了,知道自己沖動了。可是出都出來了,不去看看究竟他又不甘心,不整明白今晚肯定睡不着,所以還是找過來了。
卻沒想到,他二叔竟然會說他們是把趙桃花那兩丫頭片子送去技校學習了!
技校哎!他心心念念,初中考了兩次都想上技校卻不成,趙桃花那兩丫頭片子竟然能去技校學習?
哪怕趙滿糧說了這技校不是包分配的那種,趙繼祖還是嫉妒不已,覺得自己心頭那把火燒得更旺了。
從前在家,孫輩裏明明啥好事都該是他的,二房一家就該是當牛做馬的命,可是如今分家了,二房磚瓦房起了,還把兩個丫頭片子送去技校學習!
而他卻要在家下地幹活!
趙繼祖越想越嫉妒,越想越心理不平衡,高漲的情緒讓他短暫忘記了被趙荷花揍的痛覺,嘴巴開始噴糞,各種陰暗猜想潑髒水,好似這樣,自己就還是比二房這些丫頭片子好似的。
然後毫不意外,就被趙荷花給丢出門來了。
趙繼祖氣得要命,卻無可奈何。
眼下夜風一吹,渾身一個激靈,趙繼祖打了個大大的噴嚏。
趙美英見狀,也不罵人了,真感冒了,可不是吃一粒藥丸子就好了,那是傷身體的。
馬上就拉着趙繼祖回去。
趙繼祖也正愁沒有臺階下,嘴上又說了兩句狠話,便順着她娘的力道,拉着她媳婦走了。
走之前,還不忘招呼跟上來的孫大花等人一起回。
“你們先回去,我去看看。”她得整明白,技校是咋回事,不然今晚肯定睡不好,會惦記着。
十分鐘後——
“終于清淨了!”
目送她爹她娘把爺奶送出門,李葳蕤忍不住感慨,大晚上的,好不容易回家來,還有人來找這不自在,真是令人厭煩。
不過她這話是壓低聲音說,免得被她爹娘聽見,會說她,畢竟那也是她爹的爹娘。
“娘,快來試試,我給你買了不少好看的衣服,你看看喜歡不?還有這些零食,都是青岩市的特産,老好吃的,你快嘗嘗呗。”
李葳蕤和趙滿糧下了火車後時間其實不算太晚,搭了馬車從呂寧縣火車站回到縣裏時,天還沒黑呢,不過從呂寧縣到鎮上的那趟馬車卻錯過了。
那趟馬車是鎮上人的,白天從鎮上出發,晚上從鎮上回去,跟固定班車有點類似,價格上會比較便宜。
要是雇呂寧縣的馬車回去,就要付雙倍價錢了,因為人家是縣裏人,到了她家,肯定是空車回,而且還是晚上,走夜路,又是有山那種農村,就不太樂意走。實在要走也行,但是得再加一筆錢。
這樣算下來也太不劃算了,恰好李葳蕤注意到馬車行附近有賣自行車的,想着自己會騎,家裏她爹經常要去鎮上縣裏賣貨,坐牛車也不方便,有了自行車之後,時間什麽的都能由自己掌握,一個腦抽抽,就把自行車買了。
為啥說是腦抽抽呢,是因為等她在現場用超快速度‘學會’騎自行車,說服她爹把自行車買了,又特意去買了一對籮筐架在車後座,方便放一堆行李,後座還能繼續坐人,就這樣載着她爹駛出了縣城後,她才發現這樣是真的累啊!
從縣城到鎮上的路雖然有修了一條,不是那種土路坑坑窪窪的,可是再修了路,也不能掩飾這是‘山路十八彎’!一會兒上坡一會兒轉彎,這自行車還不是後世那種純鐵做的(有純鐵的,但是純鐵的自行車得到官方登記上牌,不像這種買了能直接騎走),是木頭+鐵,載着人一點兒都不好騎。
更別說還架着兩個籮筐!
也幸好是兩個,左右兩邊還能平衡點,要是只架了一個,她分分鐘在轉彎的地方得摔了!
李葳蕤那時候才真是有一種騎虎難下的感覺,偏偏這時候都駛出縣城好一段路了,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喊個人都不行。
沒轍了,只能咬牙騎回去。
當時想着,等騎到鎮上就好了,騎到了鎮上,再看看有沒有人願意帶他們回去呗,從鎮上回家,車費再貴也比不過從縣裏回。
但等真到了鎮上,內心的想法又變成剛才那麽長一段路都騎了,也還好好的,從鎮上到家那段路還更近一些,都到這了,沒必要再多花銀子雇車了吧。
然後出了鎮,天更黑了,山林裏除了蟲鳴鳥叫,似乎都沒別的聲音了,這路還修到一半就沒修,回村的好長一段是土路,把她屁股颠得夠嗆,李葳蕤的後悔就不用說了。
但凡時光能倒流,她就不會腦抽買自行車然後自己騎回來!
好在不幸中的萬幸是,騎着這一路,偶爾遇到覺得上不去的地方,或者感覺有點危險的地方都有停下來,最後是平平安安回來了。
許二妮不知道這路上的驚險,還很詫異自家閨女怎麽會騎自行車回來呢。
趙滿糧也并沒有發現李葳蕤內心的後怕,只覺得萬分驕傲,自家二閨女不止出門不怯場,連自行車這從來沒學過的也是一上手就會,當時在車行時,衆人看她的眼光都被驚豔到了呢。
而且還能省下那麽多車費,載着他回來,實在是太了不起了!
至于中途的走走停停,他倒是不以為意,這是為了安全考量,他還覺得李葳蕤是有本事有膽子同時也有腦子呢。
趙滿糧走上前,跟着李葳蕤一起把蘿筐裏的東西拿出來,大部分是吃的和穿的,滿滿當當放了一桌子。
許二妮見了很是吃驚,這麽多東西,得花多少錢?
還有這自行車,也不便宜吧?
不會兩個閨女留在學校,沒給點銀子讓她們防身吧?
這些話,李葳蕤就不回答了,讓她爹直接跟她娘說吧,她看他爹談性很足,半點兒都不知道困的。
但她老困老累了,就先回游戲世界洗個澡,然後直接睡覺吧,她是等不及家裏的洗澡水燒好了。
而另一邊,拿着男女春裝各一身回去的孫大花卻心情很複雜。
怎麽同樣家裏出了玩家,二房就起家得這麽快呢?
雖然她當初是知道趙荷花能幹,寶珠嬌慣了些,但萬萬是沒想到,兩人的差距這麽大。
寶珠為了上學離家出走,間接鬧得大房二房撕破臉,提前分了家。而在假期,也不肯好好地進游戲世界去種田,新年過沒幾天,就收拾行李去她小姨家了,看到二房起的磚瓦房,心中就半點想法都沒?
趙荷花呢,這性子孫大花是真的不喜歡,那天晚上在她打大兒媳婦一巴掌,她就知道,這是個反骨的,完全沒有長幼尊卑的,身為長輩,孫大花是真的喜歡不起來她這種性子,所以那天晚上生氣是真的生氣,不然也不會在氣頭上,把七成家産給大房。
當時她心裏想着,你再是玩家再是能耐,只拿了那一點家産,不還是有些苦頭要吃?
然而誰想到,她竟然比她想的還要能幹,短短時間內,就給家裏起了磚瓦房,還把姐妹送去念那技校,盡管不包分配,可學手藝的,怎麽都比啥也不會的強,畢業後沒準還真能找到工作。
她一個只讀了村小的丫頭片子,咋就有這麽大的眼界這麽大的心胸呢?
她就不會覺得,自己辛苦種田,姐妹在學校讀書是吸她血嗎?
有那麽一瞬間,孫大花都覺得自己不認識這個孫女了,從前的她,在沒有成為玩家之前,是這樣的人嗎?
可是,想到過去,她腦海怎麽浮現的,就是她跟着姐妹倆一起沉默幹活的樣子呢?
哦,還有那一年,她村小畢業不再上學,向寶珠扔了鐮刀,被她知道後,覺得她這種行為太可怕,向着家裏人扔鐮刀,是不是哪天不順心就要砍死大家?
一氣之下就把她給關了柴房,不給她吃飯。
當時她那眼神,兇的很。
後來從柴房出來,卻再沒露出那樣的眼神,又跟從前一樣,沉默地幹着活。她就以為,那次只是意外。
但如今種種……
孫大花忽然嘆了口氣。
從前那些事,到底是讓她記恨了,讓她在心裏,把大房二房,甚至還有她跟她男人,都當作了外人,所以才會那麽冷漠刻薄計較。對她的兩個姐妹,和她一起長大沒有欺負過她的姐妹,卻是能掏出真情,為之各種打算。
眼前這兩身衣裳,估計要不是滿糧還念着她們是親爹娘,趙荷花如何也是不會買的吧?沒準這花的,還是滿糧的私房錢呢。
孫大花神情複雜,倒是得到新衣裳的高興都沒了。
而回到家裏換了衣裳的趙繼祖卻感覺內心有火在燃燒。
“娘!不能再這樣下去了!二房現在不僅磚瓦房有了,自行車有了,兩個丫頭片子還去讀技校了!您不能再慣着寶珠了!同樣是玩家,趙荷花能做的,寶珠為什麽不能做?在游戲裏種田真的就那麽辛苦嗎?可是您和爹,還有爺奶,在家裏也是要種田,沒個停歇的啊!寶珠她就不能稍微體貼體貼你們,心疼心疼你們嗎?!
我也不求她跟趙荷花那麽厲害,可最起碼,假期她總得回來種田吧?
全家都在幹活,她是怎麽能硬下心腸,跑去小姨家躲懶享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