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乘勝追擊
月冷如霜，夜風凜凜。一晃兩月過去, 大軍仍舊被困于單林城中。
皎潔的月光灑在了少年單薄的身影上, 勾勒出一條金色的光邊，美的如真似幻。
她一只手正托着下巴似乎陷入了沉思, 這時一個纖長的身影緩緩向她靠近，順手脫下了身上厚重的披風蓋到了少年纖瘦的肩膀上。淡淡地一笑, 柔聲說道
“夜裏涼, 披件衣服。”
溫暖而寬大的鬥篷幾乎将她整個人包圍起來，帶着幾分淡淡的檀香, 少年微微揚起頭，淺笑着說道
“謝謝。”
宇文卿神情怔了怔, 坐到了少年的身旁，那雙鳳眸明亮的如同要将萬物吸進去一般。不知沉默了多久, 他的心中似乎經歷了一場神魔交戰, 有些局促地開口問道
“涅槃，此次回去便不要再回磬竹院了，随我一同入宮可好？”
少年緩緩地擡起頭, 漆黑如墨的雙瞳中倒映着漫天的星光, 白璧無瑕的臉上帶着一絲疑惑
“殿下是何意思？”
宇文卿面色沉靜, 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聲音低沉
“西門絕的絕非普通人, 這些年來父皇所授勳的皆是一些虛職，你可知為何？”
“因為西門雪仍舊對他的身世有所懷疑，不信任？”
其實自己早已心知肚明, 若非有不得已的苦衷他絕不會陷害西門泠。她又怎會不了解他的為人，只是自己就這樣不聲不響地跑出來，不知會不會對自己已是心灰意冷了，又或許無比後悔收下如此忤逆自己的徒兒了。
想到這裏鳳涅槃的心頭便如同火燒一般，這時宇文卿沉穩而富有磁性的聲音又從耳畔傳來
“不錯，這些年來我一直派人暗中調查他的身世，可是都無功而返。連他以前生活居住的地方都是一片空白，可見此人隐藏之深。”
鳳涅槃聞言擡眸不解地看了一眼男子，悻悻地說道
“他是你的恩師，恩重如山，你竟然懷疑他。”
宇文卿冷笑一聲，嘴角露出一抹蔑視一切的笑容，他定定地看着少年，仿佛要将她看穿一般
“若真将我當成他的弟子，又怎會派殺手致使我們險些喪命？你別在自欺欺人了。”
亦或許在她眼中自己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他不明白為什麽鳳涅槃要如此袒護于他，那麽多年來他對西門絕不過只是逢場作戲，而他一直認為像西門絕這般鐵石心腸的人也絕非會對他留手。
鳳涅槃站立在風中，秀氣的眉頭微微皺起，厲聲說道
“殿下，若真是如你所說，他又怎會來救我們？”
她相信他，就如同世人相信神佛一般，因為在她心中他就是不論地獄人間；不論山河崩塌；不論水深火熱仍舊能守護着她的神邸。
面對着少年的背影，宇文卿俊逸的容顏如同鍍上了一層陰霾，他有些艱難地開口問道
“涅槃，你是不是喜歡上他了？”
鳳涅槃聞言微微一怔，嘴角牽起一抹冷笑
“可笑，他将我養大，我敬他愛他，但絕無男女私心。”
寒風瑟瑟，少年目視遠方，如薔薇花瓣的雙唇緊抿着。她不願再開口說話，只是靜靜地站在原地，月光将她的身影拉的很長。
而此時她漠然的背影，已經拉開了他們的距離……
大帳中，男子一身黑色長袍，面帶怒意，疾言厲色道
“皇弟，你出的這個馊主意，是要将我們困死在這？已過去兩月有餘，燕國的援兵呢？我看他們就是出爾反爾的小人。”
藺文蕭眉頭緊鎖點了點頭，如今越是等下去越是對局勢不利，桑玄霖正是想将他們圍困在城中，待糧草斷盡不戰而敗，不費吹灰之力便可占據整個單林城。
“三殿下所言極是，我們不能再坐以待斃。”
大帳中突然靜的出奇，這時少年站在了大帳前，腰杆筆直，目光淩然，說道
“藺大人，我有一個計。”
藺文蕭冷哼一聲，撇開頭，冷嘲熱諷道“一個黃毛小子休要在此口出狂言。”
宇文卿目光淡淡地掃了一眼少年，轉過頭眸若寒星，放低了語氣勸說道
“舅父，不如今燕軍在城外虎視眈眈，我們的處境岌岌可危，不如先聽聽涅槃如何說。”
藺文蕭聞言厭惡的神情稍稍緩和，他并未作聲，依舊沉默着。
這時宇文卿向鳳涅槃投來了一個暗示的眼神，只見少年點點頭稍稍走上前，說道
“燕國軍隊圍城已兩年有餘，士兵早已歸鄉心切，若此時我們發出降書，下令退兵讓出單林城，邯鄲城，澎城～”
話音剛落，宇文沐便嗤之以鼻地搶話道“我當什麽妙計，原是茍且偷生之徒。”
一旁的宇文卿垂眸似乎在思索着什麽，半晌後，他恍然地看着少年，說道
“涅槃的意思是，放出風聲，令對方士懈怠。”
鳳涅槃沖着男子微微一笑，重重地點頭道“沒錯。”
被圍困在單林城那麽久，士兵們早已急的如同熱鍋上的螞蟻。又加之軍中所剩的糧草早已不多，若一時還可殺馬以解燃眉之急，可若是将馬殺絕了又靠什麽征戰沙場？
鳳涅槃立在風下，如同一尊雕像。見宇文卿走上前來，她的神情一凜，轉過頭從容地說道
“我私下調查過，桑玄霖手下有名副将是個貪財好色，視財如命之人。我們可以利用讓他将風聲傳進燕軍之中。”
宇文卿看着她秀麗的側顏，輕嘆了一口氣，問道
“如今軍中士兵連頓飽飯都吃不上，士氣低迷，縱使将假消息放出去涅槃你有幾分把握？”
“殿下，眼下兵力懸殊，我們唯有攻心取勝。不管如何我們都要一試不是嗎？”
少年的目光堅定如鐵，她總是如此充滿自信，宇文卿看着她不由地淺淺一笑，問道
“那接下來我們該做什麽？”
少年如蒲扇般的睫毛輕輕扇動着，帶着幾分俏皮和神秘的神情，低聲說道“做風筝。”
宇文卿神情茫然，疑惑地問道“為何要做風筝。”
鳳涅槃雙手叉腰莞爾一笑，神采奕奕地說道
“你們古人不是都信天命嗎？那我們便為他們造一場天意。”
正直晌午，鳳涅槃恰巧經過營地正見到一個約莫十七八歲的少年正席地而坐，面上怏怏不樂，似乎有什麽煩心之事。
她緩緩地走上前，将手中的幹糧遞給了他，說道
“拿去吃吧。”
少年連忙站起來低頭哈腰地感謝道“謝謝鳳公子。”
鳳涅槃微微一笑，烏溜溜的瞳仁轉了轉，欲言又止道
“你們能在軍中，有一些吃食該慶幸才是。若像那些被燕軍抓去的俘虜～”
少年面容一滞，有些激動的問道“那些人怎麽了？”
鳳涅槃佯裝出為難的樣子，淡淡地看了少年一眼，忿忿不平地說着
“那些人為了羞辱他們吃的皆是喂豬的糠菜，桑玄霖在軍中圈養了許多成年大蟲，專愛看肉搏猛虎，那些抓去的俘虜便成了它們的玩物，有的人甚至被老虎吃的骨頭都不剩。”
少年氣憤不已地站了起來，徒然高聲道
“那些燕軍竟如此不幫我們衛國的士兵不當人看！”
“這樣的奇恥大辱，我們怎能不報。”
一旁的士兵聽到了他們之間的談話也紛紛地圍了上來，七嘴八舌地互相議論着。
“鳳公子說的對，我們絕不能向燕軍屈服，誓死保衛單林城。”
衆人情緒高昂，齊聲地喊着
“誓死保衛單林城。”
那聲音如同鐘鼓，久久萦繞在整個營地之中～
宇文卿走出了營帳，展顏一笑，面容上帶着幾分震撼，毫不掩飾地誇贊道
“涅槃，我真是越來越對你刮目相看了。”
鳳涅槃眉眼一彎，笑的純粹而幹淨
“這有什麽，他們越是仇恨燕軍，才更有信念支持下去，有時候仇恨也可以成為堅強的理由。”
多少年前，自己也是靠着這樣的信念活下來的，沒有人比自己更明白恨也能成為活下去的理由……
燕軍圍于城門下，早已認為衛軍在城中早已走投無路，以靠同伴屍體充饑，又見城頭之兵懶散萎靡，更是放松警惕。
直待衛國投下降書，正在此時，長空之上盤踞着無數條碩大的金色長龍，金光閃閃，霎時間一顆顆冒着火焰的紅色火球從空中滾落下來。
燕軍瞠目結舌的望着眼前見所未見的景象，這時只聽人群之中有人大聲喊着
“桑将軍，這是真龍發怒啊。”
衆将士聞言紛紛大驚失色地向後退去，甚至于許多人放下了兵器，落荒而逃。
桑玄霖見情況不妙，來不及阻止亂成一團的士兵，這時城門打開衛國的士兵舉着兵器蓄勢待發地向燕軍沖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