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知己知彼
知己知彼
大悅城三樓。
三樓東翼是一整片小吃街，各式各樣的小吃、快餐、西餐、甜點、咖啡、奶茶應有盡有，每家小店只有一間小小的門頭，展示臺上擺放着餐品模型，也有拿真家夥拉攏人氣的。
孟萊着急找三舅姥爺的茶，壓根沒把其他美食店放在眼裏，饒是空氣中充滿了撲鼻的香氣她愣是紋絲不動。
魏謙跟在孟萊身後視線在小吃店門頭間流轉，偶爾會走一下神，似乎在思考什麽。
終于在東翼樓梯口找到了三茶的店面。
這是一家看起來相當氣派的門頭，雖然是個剛上市不久的網紅品牌，氣勢卻不輸星爸爸之流。
竹林小館風格的店面設計，撲面而來濃郁的武俠氣息，非常受年輕人喜歡。
店門口有一個約兩米高的卡通玩偶，正是三茶廣告中打拳泡茶的功夫老頭——也就是傳說中的三舅姥爺。
功夫老頭的形象搞怪憨态吸引不少客人駐足拍照。
孟萊望着門頭若有所思，旁邊傳來魏謙贊許的聲音。
“挺有創意。”
孟萊直接斜他一眼。
你是哪頭的？
二人進入店內，跟孟萊預想的情況有些不同，店裏零散擺放數張桌椅，此刻也零星坐了幾個人，這些人或是低頭玩手機，或是對着店內裝潢照自拍，喝東西的寥寥幾人。
不對啊。
要是這銷量尚星至于被擠兌的無單可出嗎？
前臺站着一名高個子的年輕小哥，小哥穿一身複古風格的外衣，和三舅姥爺卡通形象的穿搭基本一致，考慮到實用性下身仍然是标準化的黑色長褲。
二人走到前臺，小哥抱拳拱手，“歡迎兩位俠客光臨小店，二位喝點啥？”
孟萊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老了，對年輕事物有些接受無能，她腳指頭扣着尴尬，大腦飛快運轉想說點什麽臺詞才配得上此刻情景，魏謙便道：“某初來乍到煩勞小哥推薦一二。”
魏謙說完前臺小哥也愣了下。
然後思索措辭回複。
孟萊用一種很奇怪地目光打量魏謙。
不愧是你。
魏謙若有所覺朝孟萊揚了下眉梢，孟萊單手扶額。
“推薦二位嘗試我們店的招牌，龍井拿鐵，活動價八塊八一杯，您還可以用小程序下單，能領優惠券哦。”
孟萊又認識一個新名詞“小程序”。
魏謙似乎并不意外，掏出手機按照前臺小哥指示用微信掃二維碼，然後頁面跳轉蹦出來一個APP頁面。
“這個是APP？”孟萊問。
魏謙解釋：“Wechat Mini Program一個基于APP概念創造出來的無需下載安裝即可快速使用的應用。”
小程序界面和傳統APP相差無幾，只是畫面看上去更簡潔，更精小。
“去年一場酒會有人跟我聊過這個問我要不要投資。”
“你投了嗎？”
魏謙擡眸望着孟萊認真道：“你知道的，我投了東環村。”
“……”
他操作小程序下單，随意道：“不過我聽說譚卓從投了，他雖然人品不怎麽樣投資眼光倒是不賴。”
“譚卓從？”孟萊驚訝，又道：“你知不知道給他們……”
話音戛然而止，孟萊想到他們在人家店裏不好明說給三茶供咖啡豆的也是譚卓從，魏謙點了點頭，表示他已經知道了。
孟萊有些無奈。
譚卓從比她以為的要難對付很多。
不過好在前臺小哥似乎并不知道，她們口中的譚卓從是他背後真正的老板。
小哥微笑着将一張小票紙遞給魏謙。
“請拿好您的小票。”
魏謙翻過小票看了眼，問：“3309號，我們前面還有多少號？”
小哥看了眼電腦屏幕，笑容不變：“您前面還有485位。”
“多少？！”
二人被這個數字吓了一跳。
小哥又掃了眼屏幕，語氣不變道：“現在是484位了。”
“……”
她們終于了解為什麽店裏空寂的門可羅雀了。
原來都在小程序上等着呢。
前面要等四百多位，若放在平時孟萊才不在這上面浪費時間，她寧可不喝了，也不排隊，但今天不同，她們是來暗訪的。
魏謙研究了一會兒小程序便不再看手機，蹭了下孟萊肩膀，問她：“要不要去逛逛？”
反正在店裏等也是等不如走走，正好她也很久沒走走了。
走之前孟萊從前臺抽了張折頁。
二人漫無目的在三樓閑逛。
魏謙一雙長腿信步閑庭，孟萊低頭看折頁慢如蝸牛。
“嚴選巴拿馬瑰夏優質咖啡豆，采用專利技術低溫烘焙，佐以西湖龍井，為您帶來最富沖擊的味覺享受……”
這段廣告詞念得可以說毫無感情。
念完折頁上的廣告詞孟萊咋舌道：“這樣的品質原材料得多少錢，還有店鋪裝修、運營、推廣等等……這些成本費便是不小一筆，賣八塊八？他就算十八塊八也賺不回本吧。”
幹銷售久了算賬成了孟萊職業病。
身體完全下意識反應。
魏謙聽她算成本就覺得好玩，笑着說：“賺錢的方法有很多，不能僅集中在短時間內的成本上。”
孟萊挑眉。
“比如外賣平臺，它們剛上市的時候不也是砸錢賺吆喝，短短幾年下來市場估值翻了多少倍。”
孟萊反駁道：“可這不一樣，外賣是剛需。”
“咖啡和奶茶也會是。”魏謙轉過身面朝孟萊，倒着走，走一步說一句，“你每天上班前是不是需要一杯咖啡提神醒腦？安陸市比國內其他城市發展的快些，但這不代表會一直如此，當國內三四線城市發展起來，又會創造多少上班族，他們的清晨是否也需要一杯咖啡呢。”
孟萊腳步頓住。
“所以我說往長遠看。”魏謙微笑。
他笑起來的時候總是充滿自信與陽光，幹淨純粹像個少年，穹頂垂洩下來陽光灑在地面上像鋪了滿滿一地碎金子，他踏在上面步履輕盈。
他真的很不一樣。
孟萊又看了眼折頁将它折了幾下投進角落的垃圾桶裏。
“那請問目光長遠的魏總，我們接下來怎麽辦？”
對方成品賣到八塊八，成本價肯定壓縮到一種難以理解的可怕數字，若這麽拼價格尚星肯定拼不齊。也絕不這麽拼。
魏謙沒答，反問道：“要不要去‘冰天雪地’看看？”
“冰天雪地”是尚星供貨的一家咖啡店，也在三樓。
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百勝，已經摸過彼了，再去看看己并無不可。
況且冰天雪地的李總最近也吵着降價，正好過去看看他們店的經營情況。
冰天雪地的店鋪和三茶正好打了個對折，一個在東翼，另一個在西翼。
冰天雪地在大悅城開店好多年了，比尚星成立時間還早，以前是國外咖啡供應商，現在是尚星。
如同他們當年搶了XX的客戶一樣，上城也躍躍欲試搶尚星的單子了。
李總突然提降價孟萊就預感不對，好在她反應快及時問住了這位大客戶。
為了迎接國慶冰天雪地也在做活動，還上了聯名款的飲料，聯名對象是一部比較老的動畫片《雪孩子》。
孟萊看到雪孩子插圖的那一刻眼眶瞬間微紅。
她小時候看過雪孩子的動漫，時至今日孟萊都無法理解，一部面向小朋友的童話片為什麽要BE，你學學人家艾莎。
因為雪孩子為了救小兔子“死掉”孟萊哭了好久好久，那段時間茶不思飯不想，人都瘦了。
孟萊父母不在身邊，爺爺奶奶對孟萊便加倍寵愛，見孫女日漸憔悴，爺奶肯定不能幹坐着，于是聯系各種關系請國寶級陶藝大師貼別給孟萊做了一套雪孩子的陶瓷擺件。
那是全世界獨一無二的禮物。
爺爺用鋼筆在卡片上寫：永遠不會融化的雪孩子贈與萊萊。
孟萊很喜歡這份禮物，很用心的珍藏。可後來她買了房自己搬出去獨居，搬家公司意外把擺件弄碎了。
搬家前孟萊包好了擺件，小心翼翼放進箱子裏。
負責搬家的大叔人不錯，幹活麻利也不多話，就是很魯莽，孟萊讓他一件件搬小心磕碰，大叔不聽。孟萊看着的時候還好，一個沒留神他便将好幾個箱子摞起來一道搬，果不其然箱子摔了。
當時箱子掉下來的時候孟萊的人猛地跳了一下，隐隐有不好的預感，大叔很快撿起箱子檢查，漲紅的臉沖孟萊笑：“沒事，箱子一點沒碰壞。”
等拆箱子的時候孟萊才發現，陶瓷擺件碎了。
永遠不會融化的雪孩子還是壞掉了。
在堆滿箱子的新房裏成年後的孟萊又哭成孩子模樣。
後來客服聯系了賠償問題，可孟萊清楚這不是錢的問題，大叔想上門道歉孟萊也拒絕了，這事後來也就這樣。
廣告拱門上，雪孩子和冰天雪地的品牌形象一塊兒滑雪，兩個連畫風都差着年代感的卡通角色意外的很合拍。
拱門上的廣告寫着——參與活動領取精美大禮—— “禮品”兩個字旁是雪孩子的卡通小人，大概是充棉玩偶吧。
充棉玩偶總不會壞了。
魏謙見孟萊沒跟上來回頭看了眼，這一眼把魏謙看蒙了。
好端端的她哭什麽？
魏謙還是反思自己哪有又做錯了。
三省之後找不出答案，決定直接問孟萊。
孟萊吸吸鼻子揚臂劍指廣告牌：“我要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