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42章

外邊兒守門的小丫頭突然出聲道:“族長、敬二老爺、珑少爺到了。”話音落,紗簾被打開,就看到賈敷抱着個孩子跟着賈敬走了進來,後面還跟着個四、五歲,長相漂亮可愛的男孩子。

賈母看到賈敷來了,還有懷裏抱着的孩子,臉色就是一僵,但還是不得不站起身笑問:“敷哥兒怎麽過來了,這還抱着環哥兒呢?”

雖然賈母比賈敷輩分大,身上的诰命品級也比賈敷的爵位高,但,只要榮寧二府沒有分家,在賈家,只要是賈氏族人,見到族長就得敬着。

族長在封建社會,對于族人的權利可大着呢,他能決定你百年之後,是否有資格進祖墳,受賈氏族人香火。

就算是賈代善活着,若非賈敷願意敬着,在族裏,賈敷的身份就是比賈代善高,如今賈代善沒了,若是史氏做的實在過分,賈敷甚至能代替賈代善休妻,這不是胡說的。

畢竟,賈敷可不是原著中德行有虧,又沒有本事的賈珍,他可不受史氏的挾制,更是壓根兒看不上,只是礙于她遺孀老封君的身份,給賈代善面子,輕易不能插手罷了。

但現在賈瑚求到自己面前,又是迫害賈家子嗣的大事,賈敷也就不得不出手了,但說實話,這事兒還真不能把人怎麽樣。

這事兒說破天了,那也是家事,史氏跟這個關系不大,王夫人作為嫡母,教育子嗣是她的權利,他只能想辦法,借着此事幫着這孩子脫離掌控。

至于史氏偏幫王氏之類的,這些,賈敷真的管不着,也沒法管。

賈敷冷着臉沖史氏點點頭道:“二嬸,我今兒是為了環哥兒過來的。”然後轉頭沖着地上跪着的王夫人厲聲道:“王氏,殘害賈家子嗣,你可知罪?”

這樣的罪名,王夫人那是打死也不能認的,否則,不光她可能被休棄,傳出去就是王家的姑娘也都別想再嫁人了,幹脆都絞了頭發做姑子去吧。

當即喊冤道:“冤枉啊,族長這是要逼死我啊,昨兒環哥兒淘氣,我這做母親的就想教訓一二,沒想到那起子下人都是沒眼力見兒的,我後面忙着準備今兒接妹妹疏忽了,幾個作死的婆子就拿着雞毛當令箭,這孩子也是個死心眼兒的,這才成了這個樣子。”

賈敷嗤笑一聲道:“行了,別在我跟前兒弄鬼兒,你那些上不得臺面的手段我也懶得管,左右政兄弟自己拿不起來,我這個做族長的也沒那個閑工夫幫他管理後院兒。”

“不過,環哥兒是我賈家子嗣,我這個做族長的,自是沒有道理視而不見,所以,現在就給你兩個選擇,政兄弟你也跟着聽聽,看看哪個更适合。”

“趙姨娘本是二叔的貼身小厮,後掌管二叔私産的管事趙建軍的女兒,趙建軍跟随叔父出生入死,乃是有大功之人,叔父去了之後,他自請去了皇家墓園為二叔守陵,有大功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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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子趙國基,現在在赦兄弟那邊兒,幫着管理赦兄弟私産,是外管家,一家子于賈家是有功的,我打算幫着給個恩典,一家子放了奴籍,以後趙國基就當是聘來的掌櫃,繼續照顧負責的莊子跟鋪子,赦兄弟你有意見嗎?”

賈赦沒想到這裏還有自己的事兒呢,當即放下手中的茶碗,然後擺擺手道:“應該的,趙叔為了老爺,忠心耿耿,照顧他的後人,自是應該的。”

“而且,趙國基為人忠厚老實,不貪不占,負責的田産莊鋪,兢兢業業,據說,同樣是老爺留下的莊子,面積也相當,只隔了一個山頭。”

“去年收成之後,張氏與我提了一嘴,趙國基交上來的出息,整整比賈老二那邊兒高了三成,這樣的人,讓人放心,給了恩典也是心甘情願的。”

賈敷點點頭之後道:“赦兄弟沒有意見,那回頭我就叫人去你那取了賣身契,拿到衙門辦理了。”

賈赦打了個手勢表示沒問題之後,繼續喝茶,順便還指揮王善保去小廚房給自己端一盤兒花生米過來,就安靜的縮在角落繼續看戲。

賈敷又轉向賈政跟王夫人道:“雖然趙姨娘是史氏指給政兄弟的,擺了桌席面,領了二兩一吊錢的月利,就被混叫了姨娘,實質上并沒有定下身份。”

“如今一家子脫了奴籍,這趙姨娘也算是個清白身家,可以重新擺席面宴請族中爺們之後,給個貴妾,算是補償了這次的傷害。”

“貴妾的孩子,以後若是科考,身份上也說得過去,趙姨娘也能好好護着些孩子了。”

王夫人一聽這話,眼睛都充血了,尖聲喊道:“不行,我不同意!”

林玉軒看到幾個孩子被王夫人瘋魔的樣子給吓到了,尤其是懷裏的黛玉,吓得眼淚都在眼圈兒裏含着,渾身瑟瑟發抖。

趕緊掐了個定魂咒給在場的幾個孩子都打上,然後讓賈穎跟賈琮先把在場的弟弟妹妹們,除了賈敷懷裏的當事人賈環之外,都暫時領到賈瑚的東大院兒裏玩兒去。

黛玉是個非常聰慧的小姑娘,立馬意識到哥哥的用意,她很是順從的被賈穎領着離開了這邊兒。

林玉軒順着窗戶看到幾個孩子的奶嬷嬷把孩子都抱了起來,身後還跟着驚蟄悄悄護送之後也就放心了。

他并不擔心賈環受驚,因為他現在可是被昏迷中,林玉軒的昏睡咒起效之後,沒有林玉軒的幹擾,五個時辰內是別想醒來了。

賈敷自然是不知道賈環現在的昏迷是人為的,只是看着這孩子,即便是這麽大的動靜都沒有絲毫反應,只蒼白着小臉兒昏睡着,就心疼壞了。

他是個非常喜歡孩子的人,早年自己沒有孩子的時候,也是把賈珍當做親兒子疼,就算後面有了賈珑,也沒有慢待過賈珍半分。

同時,他對族裏所有的孩子的容忍度跟耐心,在這個大男子主義的世界都算是最好的,也因此,對于殘害賈家子嗣的王氏,他就更加深惡痛絕,在接到賈瑚的消息之後,直接親自過來處理了。

賈敷對王氏的反應并不意外,畢竟,一個貴妾的身份,那可不是她能随便打罵的,就算是賈母跟賈政,也得有所顧忌。

還有,貴妾跟滕妾或普通妾室通房丫頭可不一樣,人家手裏是有正經文書,官府備案的,她生下的子女雖然還是庶出,可若是沒有嫡子,交了一定的錢財之後,是有繼承家業的權利的,族裏或者官府,都不能按照絕戶沒收家産。

賈敷繼續冷着臉道:“趙姨娘畢竟原本是史氏跟前的大丫頭,之前也是家生子的身份,如今不給個貴妾也是說得過去的。”

“來之前,我也讓胡氏去問過了趙姨娘的意思,她願意把環哥兒過繼出去,給孩子個活路。”

“你們若是同意,旁支裏的十四叔家的三子敃兄弟,之前跟着珍兒去戰場,命不好傷了身子,這輩子不能有子嗣。”

“原是打算從兄弟裏過繼一個的,但他就一個親兄弟,也是個子嗣艱難的,如今育有六女未見男嗣,日後怕是也要在宗族裏過繼個養老的,我尋思着,就把環哥兒過繼了吧。”

“至于趙姨娘,随後就是個清白人家出身了,這次受了委屈,又算是給了賈家做貢獻,就正式給個姨娘的身份吧。”

說完,他看向賈母道:“二嬸跟政兄弟想想,要怎麽選,我心裏也好有個譜。”

賈母是想都不用想,她幫着王夫人,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她壓根兒不承認庶出的是自己的孫子,現在同樣也不在意多賈環一個還是少賈環一個孫子。

最主要的是,絕對不能讓賈環有威脅自己寶玉的機會,所以,她毫不猶豫的開口道:“給了他十四叔公做嫡孫,也是環哥兒的造化。”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政兒跟王氏,就算不舍,也要為孩子的将來考慮,那就過繼給敃兄弟吧。”

又對角落裏的鴛鴦道:“去拿二百兩銀子過來,給環哥兒帶着,也算是我這做祖母的一點兒心意,全了這場祖孫情,希望日後這孩子能孝順他父親跟祖父吧。”

這是一錘定音,定了賈環過繼的事情。

王夫人心有不甘,但相比把趙姨娘那個賤人提上來做個貴妾,把這小崽子過繼出去,眼不見心不煩,也不是不能接受。

再說,現在哪有她接不接受的餘地,惹急了賈敷,直接強制休了自己,賈政那個窩裏橫的窩囊廢也不敢放個屁的,所以,她垂着頭什麽也沒說。

賈政也不在乎賈環這個兒子,主要是這孩子瘦的去了骨頭就是皮,臉色還是那種青白色,看着就不讨喜,要不也不能被稱作凍貓子。

有時候他就納悶了,自己長得一表人才,或者說,賈家就沒有長得難看的,就算賈琮,也能稱作圓滾可愛,趙姨娘長得還比王氏漂亮的多,這孩子就算都挑父母的缺點長也醜不了。

但事實上,就是磕碜的他都下不去眼兒,所以,這個被他視作恥辱的兒子,被過繼出去,他非但不難受,心裏還隐隐的松了一口氣,以後再也不用擔心帶出去會被懷疑自己被綠過了。

當即也點頭附和道:“敷大哥做主就好,那趙姨娘這幾年伺候弟弟也是盡心盡力,給個名分也是應該的,這個月底,弟弟就擺兩桌,到時候敷大哥跟敬二哥可得帶着二位嫂子來賞臉做個見證。”

王夫人跟賈母氣的要死,這賈政也是糊塗,她們倆一個不出聲,一個特意饒過給趙姨娘擺酒席的事情,偏偏這個棒槌還特意給說出來了。

賈敷垂着個眼皮,有些不耐煩,對于趙姨娘有沒有名分,他其實是不在意的,只不過是為了幫懷裏的孩子出口氣,給王夫人添添堵罷了。

所以只是随便的嗯了一聲然後說道:“你自己看着辦就行,環哥兒我就直接帶走了,等治好了就直接給敃兄弟送過去了,回頭,我就開祠堂給這孩子改了族譜,以後他就是敃兄弟的嫡長子了。”

賈政聽到這話,心裏才有點兒不是滋味兒,但還是點點頭道:“好,一會兒我讓下人給孩子拿些物件,也算是留個念想了。”

賈敷點點頭道:“這個你看着辦就好,畢竟父子一場,緣淺緣深也算是個緣法。”

正事辦完了,賈敏這才起身跟賈敷和賈敬見禮,他們堂兄妹的關系還是不錯的。

賈敷溫和的道:“敏妹妹這次回京,可要多住些日子,明兒你來我們府上,讓你嫂子給你接風洗塵。”

平日裏冷冷淡淡,只對書本,尤其是老莊之道感興趣的賈敬,也難得高興的道:“是啊,明兒可得來府上,你嫂子可是沒少念叨你呢。”

賈敏也笑着答應:“年年二位嫂子給送來的梅子酒還有菊花茶,每每都叫來府裏串門的各家夫人搶走大半,好生心疼,明兒去了府上,可得好好過瘾。”

賈敬有些得意的道:“你二嫂最是喜歡做花茶,冬天的時候還收集了兩罐子梅花花瓣上的淨雪,你來了,她必然是要開一壇子招待你的。”

賈敏高興的說道:“那我可是有福氣了!”

賈敷也笑道:“老二兩口子,平日裏就喜歡弄這些風雅的玩意兒,我這粗人,實在是享受不來。”

賈敬認真的道:“陽春白雪跟鄉裏巴人各有所愛,我就受不得官場上的虛與委蛇,若是能歸野山林,清靜自在就好了。”

賈敷聞言皺眉呵斥道:“二弟又看那些老莊之說了?跟你說了多少次了,不要總是看那些影響人思想的書。”

賈敬低頭不言,他知道哥哥對自己的好,從小就照顧自己,甚至代替了父親的角色,給與自己關愛和教導,所以,他從來不跟自己的兄長頂撞。

但他真的受夠了官場的虛僞,就算他現在在翰林院這樣清閑清貴的地方,照樣也躲不開那些算計跟規則。

而且,翰林院裏,都是讀書人卻也分成各個派系,他就想在翰林院多看看書,清清靜靜的過日子,就這點兒要求也達不成,他是真的厭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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