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4章

紅薯面沒得太突然，已經收到七千多斤石塊了？

黎潇潇有些詫異，卻沒多少擔憂，畢竟她手上還有一百六十五斤的卷心菜，只要賣給官方收購點，就能換到不少紅薯面，她只是心疼官方給的太少，交換起來不劃算。

過來賣石頭的人還很多，不過快接近三點的緣故，裏面有許多人急匆匆趕過來，手裏只抱了幾塊小石頭，卷心菜換來的紅薯面絕對夠用。

黎潇潇在觀察隊伍時，隊伍裏的人也在觀察她。

作為給紅薯面的財神爺，所有人的希望，她的一舉一動牽動着在場大家的心，皺個眉都擔心她是不是後悔不換了，更何況是紅薯面沒了這麽大的事，大家比黎潇潇本人還要更早發現。

他們呆滞望着空蕩蕩的袋子，現場鴉雀無聲，空氣中有什麽繃到極致，宛如暴風雨來臨前的壓抑。

陳默擡起頭，将黎潇潇擋在身後。

黎潇潇同樣感受到，她想開口解釋，但這樣緊繃的狀态，任何一個火星都會引起大爆.炸，她不确定自己開口後，這些人能冷靜理解她的話，還是先崩潰發瘋。

隊伍裏面有人走出來，這是個外表瞧着三十多歲中年男人，兩鬓卻早早有了白發，他穿着不合身的肥大襯衫，裏面身體空蕩蕩的，就如一具骷髅，此刻他真如骷髅般深一腳淺一腳往前走。

黎潇潇凝重等待他的反應，她以為這個人會破口大罵，會憤怒指責她是騙子，更瘋狂點也許會提起拳頭毆打自己。

但是他沒有。

中年男人踉跄走了兩步，就雙膝跪在地上，望着空袋子疲倦無比說：“沒了……”

這像是開頭，隊伍響起啜泣聲，有人默默流着眼淚，安靜的淚水一點一點打濕腳邊的土地，更多的人沉默着，好像天生就是這麽沉默。

黎潇潇咬緊後槽牙，這操蛋的世道。

“還有——”她用盡最大的力氣喊，“紅薯面還有——”

死寂一頓，大家朝中心的那個姑娘看去，黎潇潇從板車上翻出裝着卷心菜的藤框，拍得呯呯作響，“把這個賣掉就有了！”

滿滿一筐嫩綠的蔬菜是最好的證據，瞬間撫平不安。

黎潇潇見衆人的情緒安定下來，示意陳默去換紅薯面，“下一個來稱重。”

隊伍繼續平穩進行，她稱完重現在對方手上寫下數字，等紅薯面到後再交付，結果陳默才提着藤框走出來兩步，趙師傅就先找上門。

“黎場主！”老爺子不是一個人來的，身邊還帶着個人，那人穿着幹淨的衣服，面色紅潤白皙，甚至有點胖，和那些背着石頭的人截然不同。

趙師傅帶着胖子來到她面前，一邊介紹，一邊隐晦擠着眼睛：“這位是侯德發，寒星的後勤主管，咱這的大紅人。”

胖子侯德發哼了聲，似乎對趙師傅這話很受用：“你說的無輻射卷心菜呢，拿來我看看。”

趙師傅不等黎潇潇動作，自己先跑過去抓個卷心菜，雙手送到侯德發面前，後者撩開眼皮打量。

黎潇潇不讨厭趙師傅的做法，相反還挺喜歡，這侯德發看清就不招人喜歡，她不想和這種人打交道，樂得輕松，繼續給排隊的人稱石頭的重量，估計老爺子就是看出這點，才包攬全部的事情。

侯德發捏着卷心菜轉了幾圈，又用兩種測輻槍測試，看到五這個數值，眼睛爆出驚人的亮光，他面色好上許多，也願意給趙師傅一個笑臉：“可以，什麽價？”

趙師傅在背後給黎潇潇搖手，自己率先開口：“一換五斤四。”

黎潇潇內心驚呼，姜還是老得辣，一轉手這個價就漲了半斤多，牛蛙牛蛙。

侯德發微微思索，寒星是異能拓荒團體，隊裏的人大多是異能者不差錢，差的就是一口好味道，加上輻射高的食物能量斑駁，引起人體變異，這點對異能者而言尤其嚴重迅速，所以作為後勤主管的他一直在尋找低輻射食物。

這樣無輻射的卷心菜簡直是夢中情菜，被他看到就沒有放過的份。

當然侯德發也沒那麽容易松口：“五斤。”

趙師傅：“五斤三。”

侯德發：“五斤一。”

最後兩人在五斤二上達成共識，黎潇潇一句話都沒說，就把卷心菜賣出高價，而且這個顧客異常好爽，聽到一百六十多斤的卷心菜，眉頭都沒皺下，直接全部包圓，胖手一揮，就有人從車上擡下八百五十八斤的紅薯面過來，把卷心菜擡了回去。

侯德發還自覺挺滿意，這麽多卷心菜，團裏好長一段時間不用操心蔬菜的問題，吃不完也沒事，直接讓冰凍系的異能者凍起來就是：“趙老哥下次還有這樣的好東西，可別忘了我。”

趙師傅同樣滿臉笑容：“不會不會。”

等侯德發的面包車消失，他才轉向黎潇潇：“四十。”

黎潇潇稱了四十斤的紅薯面給他，算是介紹費，即便如此也比去官方收購點劃算多了。

趙師傅将紅薯面抗在肩頭，肩膀沉了，心裏卻高興得很：“黎場主明天見。”

這是提醒她草莓別忘了。

黎潇潇點點頭：“明天見。”

說起來回家後還得搞組草莓地，兩邊輪流長，才能穩定保證每天的産量。

之後她就不管老爺子，招呼那些等在一旁的人來領紅薯面。

那些過了稱，等着發紅薯面的人嘩啦圍過來，喜氣洋洋展示掌心的數字領取食物。

黎潇潇一一看過，然後劃掉數字，以免有人渾水摸魚領兩次，就算這樣依舊不能杜絕，有些心思過于活絡的，會把數字寫在左手，被她一眼識破，就是為了提防這種人，所以數字她都寫在右手上。

騙子被揭穿後，大多數扭頭就跑，偶爾有個別人想要撒潑耍賴，也不用她開口，直接被其他等着排隊的人趕走，那些家夥屁都不敢放，直接灰溜溜跑了。

到三點後趕來的人，黎潇潇就沒有收，這個頭不能開，一開，她今天就走不了，就是把她整個賣掉，也填不上源源不斷紅薯面的窟窿。

只是面對那些喪着臉的人，她提點了一句：“石頭不要丢，我下次還要。”

那些人表情好上一些：“你下次還來？”

“對，半個月後吧，”這次的收購給了他靈感，光靠自己收集資源又累又慢，靠大家的力量就方便多了，她也輕松，“下次我要幹草肥料，羊糞雞屎骨粉灰肥都行，不收人的。”

她強調一遍：“不收人的，這種我不給錢。”

大家感受她深深的抵觸，牢牢記住這點，不想觸她黴頭，廢話，誰會和錢過不去。

黎潇潇最後還剩下五百一十三斤的紅薯面，收過來的石塊直接過萬了，真是不能小看災後人民對于食物的爆發力。

幸好她定在三點，離商城刷新還有一個小時，趁這個空擋，她租用了一間倉庫，和默哥連搬帶悄悄收背包，把石頭搬到倉庫裏。

一萬多單位的石頭，背包不可能放得下，她只能收進去又拿出來，把石頭全過了一遍，知道第四級的成就數量就是一萬，獎勵一百個鑽石，這樣她領取二級十五個鑽石，三級五十個鑽石和第四級一百個鑽石，存款達到富裕的兩百九十！

即使買下九十九鑽石的鹽井，以及六十九鑽石的雞窩圖紙，還剩下一百二十二個鑽石，一波暴富！

雖然收石頭的過程曲折又累，但非常值得，唯一的問題就是這些石頭要怎麽帶走？

黎潇潇決定煩心事等會再說，先看看好不容易搞來的兩張圖紙，鹽井這張每天可以固定出産三十單位的鹽，而雞窩這種可以提升百分之十的雞蛋産量，都是很不錯的屬性，而且它們主要的建造材料是石塊。

巧了不是，她正好有很多石頭。

她暫時把石頭堆積在倉庫裏，準備做幾個箱子，用來帶走石頭，但箱子裏面有東西時不能移動，要先把箱子放上車，再把石塊收進背包，最後放到箱子裏，一萬多的石頭起碼需要十口木箱，也就是五百單位的木材。

她手上沒有那麽多，打算故技重施，叫別人收集木材，不過這次她不打算擺攤收，而是跑到收購點，和官方合作，他們收木材，自己給紅薯面。

收購點的收購員聽到後，還以為自己太累聽錯了，再三确認：“你是說你給紅薯面？”

黎潇潇：“對。”

收購員：“能吃的那個紅薯面？換木頭？”

黎潇潇：“是的。”

收購員還是不相信：“對不起，你能再重複一遍嗎，我有點耳鳴。”

黎潇潇無奈：“……沒錯，就是用紅薯面換木材，你沒有聽錯，換五百斤，這是紅薯面，我已經帶來了。”

她已經發覺單靠語言無法說服對方，幹脆将五十斤紅薯面擱在對方桌上。

這一大袋紅薯面沉甸甸的，橫着放遮住坐着的收購員的視線，反倒讓人鎮定下來，收購員心裏想着咋還有人用食物交換木材，有錢人的樂趣他不懂，要不是他還要上崗，都想去砍木頭，一邊利索檢查紅薯面，确定東西沒有問題，就答應下來，收購點之前也幫人收過東西。

“需要半斤手續費。”

黎潇潇覺得合理，人家又不是你的下屬，幫忙做事當人要給錢，“我遲點來拿。”

收購員點點頭：“我早上八點下班。”

黎潇潇看了眼時間，馬上要六點，先去集市口和娃娃臉彙合，告訴對方他們自己回去，不用等他們了，畢竟木箱能裝東西的事，她暫時還不想讓別人知道，之後又鑽進集市裏，還有一大堆生活物品沒有買呢。

她拉着陳默開始逛街，首先找到的就是鍋碗瓢盆，碗筷有竹制的能用，但沒有鍋和刀真的麻煩，她還想買洗潔精，鞋子也想換兩雙更透氣的，正好紅薯面多，回去就把青石路都給鋪上，到時候穿涼鞋也不帶怕。

只是她想買的東西沒看到，陳默卻先叫住她，“潇潇。”

她順着陳默的視線看去，發現是家賣女性小飾品的，默哥正拎着一袋子皮圈說，“來買這個，你頭發長了。”

黎潇潇一摸長到後頸的頭發，這個半長不短的長度蓋着脖子熱得很，吃飯的時候還會掉下來，啃了一嘴頭發不方便，的确需要個皮圈紮起來。

她多買了幾提備用，發現攤子上還有賣手動剃須刀的，就拿了三把一起結賬，“默哥給，還差個鏡子。”

這些天陳默都是對着水面刮胡子，不知道是他荷爾蒙重，還是體質好毛發長得快，一天不刮胡渣就冒出來，水面到底不是鏡子，影像淺還晃，她看了幾次，都覺得眼睛要瞎了，更何況陳默天天盯着。

那個攤主生意冷清，好不容易來了個顧客，提起十二萬分精神關注着，聽到這話立刻道：“鏡子我有，我有！”

他怕顧客走掉，急忙去翻後面的雜物，從裏面翻出一枚大方鏡：“一兩紅薯面就行，我再送你一提發圈。”

就算有送發圈，這個價格還是貴了，但一兩紅薯面對黎潇潇來說不算什麽，也就沒有講價，直接買下來。

路上她一直在找那個賣烤紅雀的，不知道今天是不是有其他事，她沒找到人，反倒找到個賣烤魚的攤子。

這次黎潇潇沒有猶豫，而是抓着陳默的手臂，飛快來到烤魚攤前：“老板，來十條烤魚。”

昏昏欲睡的老板聽到大生意臨門，立刻清醒過來，麻利給他們架上魚，炭火帶來源源不斷的香氣，相比起上次調味簡陋的烤雀，烤魚就要好很多，至少攤主撒了孜然。

黎潇潇對孜然很感興趣，大熱天的，她對一切提味的東西都感興趣：“老板，你家孜然賣不賣？”

老板頭次遇到客人問這個有點蒙，但老實點頭：“賣，怎麽不賣，你要賣多少？”

有錢不賺是王八，管它怎麽賺錢的，賺到就好了。

于是黎潇潇花了四斤紅薯面，買下十斤孜然粉。

老板把烤魚裝藤袋的時候，還很熱情地招呼：“姑娘，下次還想買孜然就來找我，我給你便宜。”

“行呀。”

黎潇潇和默哥分吃着烤魚，那香氣比烤紅雀還香，孜然真是燒烤必備伴侶，一下将味道提升好幾個檔次，烤魚外面那層硬殼特別好吃，裏面的魚肉也很滑嫩，完全不柴，一口下去還有汁水流出，美味得不得了。

她後悔剛才只叫攤主烤十條魚，應該多烤點，反正放在背包裏也不會壞，帶回農場每天都可以吃到。

她扭頭回去找烤魚攤，發現人家已經收拾好器具走了，只能無奈放棄。

逛了一圈後，黎潇潇買到鐵鍋和刀，給自己和陳默跳了舒适的涼鞋，又買了十雙拖鞋替換備用，之前沒條件，只能睡一米二的窄床，翻個身手就掉在床外面去，現在有紅薯面了，等回去也要租車，她就又買了兩張一米八的大床，怎麽打滾都不怕掉下去。

涼席，竹枕套她都重新買了，床頭櫃衣櫃這個攤子就有，她一塊買下來，這樣衣服就能挂起來，不用丢在藤框裏，找起來也方便，她發現賣剪刀的，就買下兩把，以後剪東西就方便了。

她将集市逛了個遍，發現不少好東西，比如床上三件套，鶴嘴鋤鐵鏟，鐮刀也換了新的，把之前那把舊的換掉，只是一直沒找到洗潔精，這令她很失望。

到六點的時候，遠處傳來鐘聲，一大群人從各個地方出來，朝着上工點走去。

他們逆着人流，幹脆退到路邊，讓他們先過去，另外一個人同樣逆着人流，他好像很急不斷擠過去，經過他們時還多看了幾眼，黎潇潇回望過去，發現對方忽然給他們鞠了個躬，接着重新擠在人群裏，她隐隐覺得這人眼熟，但想不起來在哪見過。

吳烏提着袋子往家趕，沒想到會碰見陳默他們，想到手裏提着的碎肉、玉米和紅薯面，要不是他們，他和孩子也吃不上這些。

吳烏打心底裏感激他們，給人鞠躬後匆匆趕到家，他兒子見到他眼睛猛地一亮，“爸，你回來了……”

十歲的小孩緊緊盯着袋子，臉上帶着期待，卻又不敢看的樣子，令吳烏鼻子一酸，他故意誇張道：“兒子，咱們今天吃肉！”

小孩擡起頭，用力咽了口唾沫：“吃肉，我們真有肉吃？”

“對！”吳烏揉了一把兒子的腦袋，給他看肉，小孩就催着他弄熟，一大一小眼巴巴守在鍋前，等肉熟了開鍋，齊齊深吸氣，吳烏先夾了一筷子嘗了嘗。

孩子在旁邊急得團團轉：“爸，肉是啥味啊，快給我吃一口，求你了爸。”

吳烏清醒過來，壓下全部吃掉的欲望，和孩子在廚房頭碰頭分吃一碗肉沫，真的是很少一點肉，還沒二兩重，只是水煮沒有鹽和調料，更沒有蔥姜蒜，帶着肉腥味，父子兩人卻像是吃到珍馐，珍之又診分食。

吃完後，孩子意猶未盡舔着嘴巴：“爸，爸！這就是肉的味道嗎，真好吃，我宣布今天是今年最開心的一天。”

吳烏注視着兒子亮晶晶的眼，烏黑的瞳孔中滿是快樂，想災難前，不過是一點肉，他想吃多少吃多少，吃不掉留過夜的就直接倒掉不會再吃，這孩子出生沒碰上好時候，連肉的味道都不清楚。

要不是黎潇潇用紅薯面收石頭，他恐怕還要一直不清楚下去。

吳烏抱住兒子，蹭着孩子柔軟的發頂，他打心底裏感激那兩人。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