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要求

第4章 要求

4.

*

“你說的這個……最有錢的人,叫什麽?”

張青寒有些驚訝,實際上她對李漾漾提出這個要求,也只是一個泛指,目的當然是希望她介紹個有錢人。

沒辦法,她除了愛自己,其次就是愛錢。

只是她沒想到剛說完,李漾漾立馬拍手,兩眼冒光。

“那不就是他!”

她笑容越咧越大,“蘇南首富,趙貉!”

張青寒隐隐聽說過,“名字裏是一丘之貉的那個趙貉?”

“你管他哪個,你只要知道,現在你朝南北走四百公裏,朝東西走三百公裏,都找不出第二個比他還有錢的男人!”

*

郜騰的尖叫聲刺起的耳膜疼意還沒弱下,張青寒已經站在了頒獎的舞臺上。

主持人激情昂揚的介紹詞就在耳邊,她只從“玉西集團CEO,玉西集團董事局主席,星娛傳媒創始人,融通電子商務有限公司總經理,榮獲'影響中國'年度教育人物”等等頭銜後注意到了臺下那個人。

上萬人的體育館,歡呼與掌聲中,兩人四目相對。

男人的視線依舊沉靜如大海,在周圍喧鬧嘈雜聲中,一切都好似被毛玻璃徹底覆蓋,聲音變得模糊不清,耳邊的風聲漸漸被抽空,她站在臺上,他在臺下,依舊一高一低,他寧靜無聲的審視着她。

主持人終于激情說道:“……隆重歡迎趙貉先生為我們模特大賽的第一名獲獎者——張青寒同學頒發獎杯。”

她看着趙貉随司儀小姐走過來,一步步逼近她,停到她身前,遞上獎杯,送上鮮花。

她接過大捧還帶着水珠的扶郎花,有幾束香槟玫瑰正燦爛綻放。

趙貉:“你很優秀。”

張青寒笑露八顆齒,微鞠躬,克制禮貌,“謝謝。”

趙貉點頭,黑沉目光移開,邁步下臺。

結束拍照,張青寒離開,隔絕體育場上的喧嚣和熱鬧,莫名的長長呼了一口氣,扯了扯衣領往外走,一路遇到不少打招呼的同學,或豔羨,或尖叫。

“你也太幸運了!”

“趙貉給你頒獎欸!”

“張青寒,看見行走的億萬錢財是什麽感受啊?”

“……”

一路寒暄,離開體育館已經是頒獎結束的半小時後了。

冬季淩冽的風兜頭吹過來,緩解了幾分後臺的悶熱躁動。

想到期末作業,她拿着東西往校門口走。

從體育館右拐,有一條長長的大道直通東門,也是學校的主幹道,夏天的時候,兩邊遮天蔽日的梧桐樹将這條大道徹底籠罩在林蔭之中,秋季的時候,滿地的金黃色梧桐落葉,有單車騎過,碎裂的沙沙聲是青春的響動。

這條主幹道也因此常有外來游客打卡,此時這條大道很是安靜,大概半數以上的學生都去體育館湊熱鬧了,原本她還想頒完獎後繼續待會,但一路上遇到的接連不斷的問題,讓她選擇了回家。

正想着昨天的稿子要改動的地方,身後傳來汽車行駛聲,在這個異常安靜的冬日校園,像雪花丁零落在了眉心,清清涼惹人注意。

回頭看去,一排并不熟悉但難以遺忘的“ZH6666”闖入視線,張青寒下意識擡手去攔,等她反應過來時,那輛邁巴赫以并不快的速度勻速從她身邊駛了過去。

她收回手臂,并不意外地看着那輛車越行越遠,然後停下來。

停?停下了?

邁巴赫毫無預兆地停在路邊。

她愣了一下,便快步走上前去,後排車窗已經降下,露出男人陷在暗影裏的冷峭側臉。

她啓唇,剛想說話,司機下來打開車門,緊跟着紫檀色拐杖敲在地面,大概是幾百萬的威力,落在柏油馬路的響動,也在她心口砸了一下。

男人走了出來,右手按着拐杖,擡頭看向她。

張青寒身高177,在服表裏算中等水平,此時她還站在馬路牙子上,男人右腿幾不可見的微彎,撐着拐杖,目光卻還是往下看她。

直到這時,她才反應過來,這個瘸子,倒還挺高。

他眉毛微動,似是挑眉問她想幹嘛,又最終不發一言,只是冷冷清清望着她。

張青寒咳了下,笑:“如果我沒記錯,你是吳翔林的……小叔叔?”

“是。”趙貉應。

張青寒雖然從來沒聽吳翔林說過這層關系,但不妨礙她接下來的話,“既然是他的家長,那我就拜托你一件事。”

“請說。”

張青寒摸不清對面這個男人的脾氣,到底是客氣還是傲慢。

“看好你家的小孩,別讓他再來騷擾我。”

不知道是否是他在管着,這段時間吳翔林沒有再出現在她面前,但是該撥的電話一個也沒少,張青寒已經拉黑了十幾個陌生號碼,他依舊能夠搞到新的號碼聯系她。

“電話對我來說不僅關系到學業,我做的兼職也要求我保持時刻的聯系暢通,您侄子的騷擾,已經給我的生活帶來了極大的不便。”

趙貉沉默了幾秒,在張青寒想說,如果你實在不知道怎麽管教,我幫你出個主意的時候,他輕描淡寫道:“你放心,他不會再來騷擾你。”

她頓了下,沒想到事情解決的如此輕松容易,卡了一下才接話道:“既然這樣,那最好,但是……你怎麽保證?”

趙貉目光從她懷疑的視線落到那根被他握如國王權杖的拐杖上,她的視線也跟着看過去。

他道:“他再騷擾你,就采納你曾經的建議,用這根棍子,掄斷腿好了。”

張青寒:“……”

*

中式旗袍的設計,從初稿推翻到第七稿,張青寒兩眼烏黑地看着窗邊的太陽升起,難得和夜場回來的李漾漾步調一致,雙雙倒進了被窩裏。

等餓醒的時候,她做完午飯,聞着味道的李漾漾出來,兩人一起吃了飯。

“最近怎麽沒見吳翔林?”吳大少自從知道張青寒在她這住後,沒少打電話威脅別帶壞她家未被社會大染缸浸染單純且過于美麗的張青寒。

對此,李漾漾只有翻白眼和挂電話。

這幾天手機太安靜,她還不大習慣了。

張青寒咀嚼動作慢了一拍,“大概,有家長管着了。”

“哈?他爸媽?你難道不知道他媽對吳大少采取放養政策,捅破天都未必露個面的嗎,他爸更是個大忙人,進賬按秒來算的,怎麽可能分出心思管他。”

張青寒聳了聳肩,沒再多說。

拿着總算滿意的第七稿,她回學校的設計室開始動手做衣服,結果剛進去沒多久,門就被砰地推開了。

她蹙眉看過去,只見吳翔林無精打采,銀灰微分碎蓋雜的跟雞窩似的出現在她面前,整個人狼狽的像是從車禍現場逃出來的。

她愣了下,腦子裏想的竟然是男人冰冷果決的話。

還未問出來,吳翔林一聲大喊,叫苦連天道:“寒寒,我好想你啊!”

他說着快步走過來,整個人卻像是重心被抽離,半個身子歪在右邊,像被人打殘了半邊身體的喪屍一般拖着左腿朝她颠伏走來。

張青寒目光看向他左腿,只見那條修長的腿此時如多餘出來耷拉着的一坨廢肉,被他高挺的身體拖着往前走。

她毛骨悚然,登時寒毛都立起了幾根,瞬間瞪大眼睛。

“你,腿真被打斷了?!”

*

嘈雜擁擠的醫院走廊盡頭,一身黑色呢子大衣的男人冷着臉走進來,攜着淩冽寒風,讓人如置身北境的冬。

拐杖咚咚砸在地板的回響,讓這個吵鬧如菜市場,熱氣開的極大,悶得人喘不過氣的走廊都無端安靜和冰冷了幾分。

黑色的皮手套似乎卷着冬日最尖銳的寒風,停在病房門前時,手還未落在白色門板,裏面似乎已經知道是誰來了,長久疼痛難受壓不下去的哀嚎徹底沒了音。

張青寒從座椅上起來,颔首道:“趙先生好。”

聲音平緩,看他的眼神裏帶着幾分微妙的笑。

趙貉漆黑眸子直直落在她的唇角,停了兩三秒,颔首:“打擾了,張小姐。”

說罷,他推門進去。

張青寒臉上的笑容不再壓抑,一直咧到了最大,罕見不是那訓練出來的八顆牙齒。

停在門外的兩個保镖愣了下,有個神情意味不明看着她,張青寒揚眉,勾唇笑着看他,抱臂不動,張揚靓麗。

男人愣了下,點點下巴,沒說什麽,退步在一旁了。

張青寒百無聊賴,索性又在門口長椅坐下,在吵鬧的走廊裏,繼續回想自己的第七稿可改動的地方。

半個多小時後,在她在心裏修改出第八稿的時候,緊閉的病房門終于推開,在關門間隙,她聽見一聲虛弱帶着疼意的叫喊,“小叔叔,你答應我的,你要做到!”

張青寒清楚見到,男人的臉色肉眼可見的黑了一度。

她心裏樂了聲,面上安之若素站起來,“趙先生。”

趙貉偏頭看過來,又是那副八風不動,高高在上,打量審視的模樣。

張青寒自然也是淡定坦然,由他看去。

趙貉擡起拐杖,點點樓梯間,“跟我來。”

那位保镖剛邁步,他道:“你在這。”

保镖退回,張青寒跟上去。

沉重的樓梯門關上,張青寒的目光不由自主落到他黑色手套上,他推門動作流暢,看不出身體殘疾對他的阻礙,只是在走路時會刻意放慢許多,仔細觀察,也會顯露他右腿的問題。

趙貉轉頭看她,張青寒似笑非笑,“一千萬?”

“嗯?”男人疑惑的直接。

她淺笑,緩緩道:“不是來替你小侄子解決我了嗎,給我一千萬,斷腿你都沒辦法讓他消失在我視線裏,那不如我拿着錢消失在他世界裏喽。這個時代物價飛漲,以前五百萬倒也好打發,但是我想你也不在意這點小錢,開支票就行,我很爽快的。”

趙貉臉清晰可見的又黑了一度,隐約看到他嘴角抽了抽。

張青寒樂得心裏發笑。

趙貉倒是把吳翔林困在了家裏,還沒收了他所有通訊工具,不過誰能想到,這家夥能哄騙走保镖後從二樓跳下來,硬生生摔斷了腿還先來找了她。

張青寒飛快叫了120,讓吳翔林聯系趙貉的時候一點不松動,吳翔林絕望地瞪着她,在救護車的急切鳴笛聲中,才心如死灰地撥打了電話。

“吳翔林答應我,在你上學期間,他可以不出現在你的視線裏,不打擾你學習,更不打擾你生活。”

“哦?”這個發展是她沒想到的,但是她也沒那麽天真,“但是呢?”

趙貉頓了下,“這兩年,你不準和任何人談戀愛。”

“哈?”張青寒氣笑,“我想趙先生應該不會蠢到答應這種事吧。”

趙貉不語。

“不可能。”張青寒毫不猶豫,“我大學生活才開始多久,為什麽不談戀愛,他沒有任何理由限制我的戀愛自由。”

趙貉:“有什麽要求,你可以提。”

“呵。”張青寒抱臂冷笑,揚眉道:“先甩個一千萬看看吧。”

趙貉沉如黑夜的目光落在她臉上。

張青寒嘲諷回視。

空曠的樓梯間沒了聲音,在走廊模糊的嘈雜聲映襯下,愈發顯得這裏空氣冰冷,氣氛沉悶。

張青寒抓了下有些冷的手臂,“好,我可以答應你,你幫我一個忙。”

“你說。”男人毫不猶豫。

張青寒:“現在我寄住在別人家,在寝室能住人之前,我要搬進你家。”

“不可能。”他答的幹脆果斷。

“那再見。”

張青寒扭頭就走,開門時身後說:“我可以給你提供住的地方,地段環境你任選。”

她按在門把上的手停了幾秒,“好。”

說完,她推門離開。

趙貉看着緊閉的大門,黑沉的臉上眉毛終于擰起。

片刻,他重重脫掉皮手套,嫌惡地将上萬塊的手套丢進垃圾桶,咬牙切齒地撥通電話:

“過來給我開門!”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