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被刺瞎的眼
被刺瞎的眼
時喬看了鶴琛一眼,見他神色如常,暫時壓下心中疑惑,給陳夢之解釋道:
“夢之姐,你剛剛都說了這是中心對稱圖形,按照這個方向去看,就能看出這四張圖片,每一張都是由四個數字按照中心對稱的規律組成的。第一張其實不是‘口’,而是四個‘一’。第二張圖是四個“五”,其他張圖也都是一樣的,分別是四個‘九’和四個‘七’。”
陳夢之按照時喬的話再看,終于從圖片中看出“一五九七”四字,對時喬豎起大拇指:“喬喬,你這觀察力可以啊!”
鶴琛也看着她,笑意深邃:“确實很聰明。”
時喬又看了鶴琛一眼,莫名覺得他話裏有話。
這道題其實并不難,她一個解題界的菜鳥都能輕而易舉解出來,鶴琛不可能不會。
時喬隐隐有種直覺,鶴琛很可能在看到題面的時候就已經得出了答案,只是故意不解,把解題的機會留給她。鶴琛知道她觀衆緣不好,她在這檔節目裏又被節目組定義成最不讨喜的花瓶,所以才讓她在鏡頭前展示一番,讓觀衆和節目組看到她也有能力解題,并不是個沒什麽用的廢柴花瓶。
鶴琛在幫她拉觀衆緣……
可這麽想也有說不通的地方,而且未免有些太過自戀。鶴琛是将謎題擺在所有人面前,又不是只有她一個人。大家同一時間解題,她只不過運氣好些才碰巧解了出來,鶴琛若真想幫她拉路人緣,如何保證別人不會先她一步将題解出來?
他對自己的解題能力這麽有信心嗎?
時喬深有自知之明,搖搖頭,很快否定了剛才的猜測。
鶴琛……估計是不想太高調,才把問題抛給他們吧……畢竟他一路走來的表現已經足夠兩眼了。
陳夢之從箱子裏拿出線索,時喬不再繼續糾結,專心去聽線索中寫了什麽。
率先被拿出來的是一張年代久遠的校園卡,上面的字跡已經變得有些迷糊,陳夢之仔細辨認道:“姓名:阿爾……阿爾德。性別:男。出生年月:一九六零年三月。反面是一個校徽,下面寫着:彼森堡貴族私立學院。”
“一九六零……”任淩想到貝萊爾的出生年份,道,“這人莫不是貝萊爾的弟弟?”
“很有可能!”陳夢之接着去翻箱子裏其他東西,裏面的東西非常雜亂,有半包晶瑩剔透的水果糖,一雙加絨的小手套,一本被用黑筆亂塗亂畫過的故事書,和一把帶着幹涸血跡的木質小刀。
壓在這些東西之下的,是一份筆記,上面字跡端正,細看下來,竟與木屋裏的那份筆記上的字有些許相似之處,衆人很容易便猜到,這份筆記應該是貝萊爾在情緒穩定的時候寫的。
陳夢之捧着筆記念道:“‘今天是1973年11月25日,是父母二人的忌日。弟弟再次來找我要錢,這是他在我升任校長後,第八次因揮霍無度來找我要錢。我看着他那張貪得無厭的惡臭嘴臉,再也忍無可忍,用好不容易學會的冰封咒殺死了他。’”
“‘我将他的屍體放于枯井下的密室中。處理屍體時,我心情出奇的平靜,腦中宛若走馬燈般,閃過小時候與他相處的那些絕對算不上溫馨也算不上美好的畫面。從小到大,好吃的糖果是弟弟的,暖和的手套是弟弟的,甚至我最愛的故事書,也因弟弟一句想要,而被奪走。弟弟真的喜歡故事書嗎?故事書被他拿走的第二天,上面就被他畫滿了醜陋的塗鴉。我清楚的知道,弟弟想要的不是故事書,而是我這個卑微的姐姐唯一的快樂。那時候我不懂,他為什麽要對從小一直照顧他的姐姐這麽殘忍?後來我明白了,他從記事起便被重男輕女的父母灌輸男尊女卑的思想,一直當我是照顧他的奴隸。而奴隸是不需要獲得快樂的。’”
“‘故事書事件後,我開始回避弟弟,不再像之前那般盡心盡力地照顧他。弟弟因失去了一個任他差遣的奴隸大哭大鬧,父母因此對我疾言厲色,要我趕緊哄好弟弟。我冷漠地注視着他們,不為所動。終于,在我的冷漠下,弟弟失去了他本就不多的理智,用父親給他削的玩具木刀,刺瞎了我一只眼睛。’”
“‘許是看到我臉上怎麽也止不住的血害怕了,弟弟終于平靜下來。我以為這次父母終于會斥責弟弟,沒想到他們根本不關心我的死活,反而去哄被吓住的弟弟。我終于對我的父母失望了,從這一日起,我無時無刻不想離開這個令人窒息的家,總是想着,等上了學就好了,上了學就可以離開這裏了。可我真到了上學的年紀,父母卻以沒錢為理由,剝奪了我上學的權力。但他們卻在幾年後,拿出所有家産,将弟弟送入貴族私立學院讀書。’”
“‘我終于瘋了,拿砍刀架在自己脖子上,威脅他們,要是不送我去讀書,我就死在他們面前,讓這屋子永遠沾上死人的晦氣。他們終于畏懼了,連忙答應送我去上學。我知道他們已經沒有錢了,要送我去上學只能将弟弟接回來,把弟弟的學費退了給我。我滿心歡喜,就在我以為我終于能夠搶一回弟弟的東西時,村子裏傳來了鎮上開設了一座公費學院的消息。’”
“‘父母歡天喜地将我送入那所免費學院。雖沒有如我所期待的那般讓弟弟付出代價,但這也算遂了我的心願。我終于離開家,帶着行李來到這所寄宿學校。我努力學習,只希望有一天能出人頭地。卻不料因另類的刻苦遭人嫌惡,被周圍的男學生霸淩。他們嘴裏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你一個半瞎的女孩子憑什麽來上學?平白占用了別人的名額,還拿走了本屬于他們男孩子的獎學金。還不如早早嫁了人,以後相夫教子,安分守己地度完餘生。’”
“‘他們最喜歡攻擊的就是我這只瞎了的眼睛。用最惡毒的語言譏諷我,說我莫不是因為瞎了一只眼沒人要,迫不得已才來上學的吧?我知道他們一直很好奇我眼睛的傷口,因為我總是拿一塊白棉布遮住它醜陋的樣子。他們不止一次用言語激我,讓我拿下遮醜的棉布,讓他們看看這傷口到底長什麽模樣。我知道他們看到後肯定會更無情地嘲笑我,所以從不理會。但他們惡毒的本性不會因為我的冷漠而被泯滅,總會變本加厲地欺負我,最過分的一次,他們合力綁住我的手腳,強硬拽下我的遮羞布,甚至扒開我陳舊的傷口,共同窺探我最醜陋的地方……’”
陳夢之停頓了片刻,為貝萊爾悲慘的過往感到憤怒,再次開口,聲調裏不免帶了些激憤的情緒,聲情并茂下就像是貝萊爾本人在讀這份筆記:
“‘在眼罩被摘下的一剎那,我只聽到我腦袋裏發出“嗡——”的一聲轟鳴,所有理智全部破碎,淚水流了滿面。我不知道用哪兒來的力氣掙脫了手腳上的束縛,抓起一旁的木棍胡亂掄着,把他們都驅趕走。我聽到他們驚恐的叫喊,嘴裏呼號着我的眼睛流血了!我這才反應過來,原來我臉上的不是眼淚,而是舊傷崩開後流下的濃黑的血液。’”
“‘後來,我将這些人的惡行上報給老師,希望老師能代表正義懲處他們。可所有人都無動于衷,連一向公允的老校長都不肯替我出頭。我終于明白,原來離開家也不代表會獲得自由,這個帶有歧視的世界被被歧視的人來說,永遠都是黑暗的。想要打破黑暗,必須靠自己反抗,推翻這個世界,建立一個屬于我的新的秩序!’”
“‘沒過幾年,老校長身患絕症,他因霸淩一事一直對我懷有愧疚,所以在臨終前告訴了我學校的秘密,說若我想掌握自己的命運,不妨去學校後方森林深處的枯井中看看。我在枯井中找到了一本魔咒書和一把魔杖。魔咒書告訴我,千年前,這本是一個屬于魔法的世界,卻因戰火所有巫師全部身隕,有關巫師的歷史也被人類掩埋。我重啓了魔法書,學會了上面所有的魔咒,用毒咒治愈了我的眼睛,用黑魔咒殺死了學校所有人,唯獨留下當年救過我的莫莉學姐。’”
“‘報了仇後我心裏快意極了。莫莉問我接下來要做什麽。我要将這所學校改造成魔法學院,專門招收窮人家的女孩,給她們打造一個美好的烏托邦。這裏的每個女孩都是獨立的自由的,學校只有兩條禁令,一是不允許進入森林,二是不允許與校外男人接觸。除此之外她們做什麽都可以。我本以為她們會乖乖聽話,因為我絕對不會害她們,我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保護她們的安全。可就是有叛逆的孩子非要跑出校外與男人幽會。我氣極了,多次勸誡她們卻絲毫聽不進去我的話。我只能用冰封咒将那些勾引她們的男人殺死,然後用黑魔咒改變她們的記憶,讓她們永遠忘記這些不愉快的過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