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從此你我再不相幹

安然領着夏小小來到宿舍,先找了身衣服換上,見屋裏有些悶熱,走過去将窗戶和風扇打開,又從桌上随手拿起一本書遞給夏小小:“小小你先坐這看會書,我把這身衣服洗了。”

“嗯!快去吧,哪個是你的床?我躺會。”夏小小接過書四處望了望。

安然指了指自己床鋪的位置,端着臉盆去了洗手間,待洗好衣服晾上,見夏小小已經躺在床上睡着了,手裏的書攤在一旁。對此安然已經是習以為常了,有些無奈又有些心疼,走過去拿毛毯給她蓋上,坐在書桌前翻開習題本寫了起來。

窗外不時傳來汽車的轟鳴聲,擾得安然很是心神不寧,索性放下筆,拿出複讀機開始練習聽力。不知是天氣悶熱的緣故,又或許是對剛剛和安辰的争吵耿耿于懷,平常聽力滿分的安然居然一連錯了好幾題。

想起安辰,安然這才意識到他去了太久,肚子也咕咕直叫表達着抗議,看了看手表,已經将近下午兩點,當下心裏有些不安,看了一眼熟睡的夏小小,輕聲帶上門往校門外跑去。

剛跨出校門,安辰也剛剛騎着車趕到,見安然靠在門衛室的牆壁看着自己,他剎住車一腳撐着地,氣喘籲籲地開口:“姐!媽那裏有麻煩了。”

“怎麽了?出什麽事了?”安然也焦急起來。

安辰大口喘着氣,好半天才平複下來,咽了咽口水,這才又開了口,對安然說起醫院生的事——

安辰推開辦公室的門走進去,院長正坐在辦公桌前看着手裏的資料,一個年輕人正沉默着站在對面,聽到開門聲,同時往安辰方向看了過來。

“這位小同志,有什麽事嗎?”院長推了推眼鏡,面帶微笑看着安辰。

“院長叔叔,剛才你們說的是真的嗎?”安辰語氣裏帶着哭腔,“能不能想想辦法,不要把我媽送走?”

“你媽?”院長臉色微微變了變,“哦~你是劉金花患者的家屬?”

“嗯。”安辰點點頭,“可不可以留她在這裏治療?我爸去世了,家裏只有我跟姐姐,如果把我媽送走,這個家……”

“喂!出去。”那個一直沒有說話的年輕人走過來推了推安辰,“我們是按照規定辦事的,要鬧也不該來這。”

“小陳!放開那個孩子。”院長呵斥了一聲,又對安辰招了招手,“孩子別怕,過來。”

安辰甩開那人的手,走到院長面前跪下:“院長叔叔,我求求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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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喲!這孩子!”院長将安辰扶起來,“我們剛才也是在商議這件事。以我個人來講,是不忍心把你母親送走。不過孩子,你也知道,我們不是專門的精神病院,先不說治療條件跟不上,其他病人也對我們收留你母親頗有些微詞。作為院長我也很難辦。”

“可是……要把我媽送到哪裏去?”安辰并不是那種不明是非的孩子,自然也清楚院長的顧慮并非沒有道理。

“小陳,你先回去吧。”院長對着那個年輕人揮揮手示意他出去,見門被關上,這才拉着安辰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孩子,我們也了解到你們家庭的情況,目前來看,病人沒有合适的監護人,只好聯系了民政部門,他們下一步會安排你母親去縣裏的精神病院。本來打算等事情處理好再聯系你們的,現在也好,你回去跟你姐姐商量一下。”

見安辰低着頭不肯說話,院長拍了拍他的肩膀,嘆了口氣:“放心吧孩子,以你母親目前的情況來看,只要她配合治療,還是有可能治愈的。我們這裏的條件有限,而且也不是什麽慈善機構,目前你母親住院産生的費用已經是一筆不小的開支,你們姐弟倆都還小,怕是承擔不起。接她回家治療吧,沒有監護人的情況下是不太可能。所以說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講,送她去那裏都是最好的選擇。你們回去考慮考慮。”

“那……”安辰擡起頭,“我媽她知道嗎?要送她去縣裏的事?”

“還沒有。”院長拍了拍安辰放在膝蓋上的手,“我們打算等到文件下來再通知她。”

“好的院長叔叔,我回去跟我姐商量商量。”安辰起身對院長鞠了一躬,“謝謝您!”接着沖出門趕緊騎上車往學校裏趕。

“姐!你說怎麽辦?你倒是說話呀!”見安然一直低着頭不開口,安辰險些火。

“送她去縣裏吧……”

“什麽?!”

“我說,送她去縣裏。”安然擡起頭平靜地開口。

“姐?!”安辰急了,随手将自行車扔在一邊,握了握拳頭,“你怎麽能說這種話!媽這輩子去的最遠的地方就是鎮上這個醫院,你怎麽放心讓她去縣裏?在這裏我們還能隔三差五去看看她,到了那裏,她身邊連個可以說話的人都沒有!”

“那你說怎麽辦?!”安然也火了,語氣沖了起來,“把她送回家自生自滅嗎?鎮裏醫院肯定是住不了了,院長說得很對,我們負擔不起!”

“是不是因為她不是你親媽,所以你才這個樣子?!不管她的死活!”安辰一時惱火,口不擇言了起來,剛沖出口立馬就後悔了,可為時已晚,只見安然面如死灰地站在那裏,直勾勾地盯着自己。

“你怎麽知道的?”良久之後,安然面無表情地開口。

安辰猶豫着将口袋裏的信封遞給安然,硬着頭皮索性說了起來:“其實大去世以後我就聽到很多風言風語,村裏的大人也好,還是學校裏的同學也好,都說你是撿來的。那時候我并不信,可是……”

“你看了?”安然掃一眼手裏的信封,心裏卻異常的平靜,“對!你說得對,因為知道她不是我親媽,所以我不會管她的死活,更不可能為了她放棄自己的人生!”

“你早知道了?”安辰有些不相信地看着安然。

“沒錯!我早就知道了。怎麽了?難道還要跟你報告一聲?”

“你太可怕了……”安辰紅着眼,嘴角向下彎曲着,擡起手想給安然一個耳光,最終沒能狠下心,握緊拳頭砸向一邊的牆壁,“既然如此,你也索性就當沒我這個弟弟吧!以後大路朝天各走一邊,你我再不相幹。”扶起自行車頭也不回地走進了校門。

安然木然地站在原地,手裏緊緊攥着那個信封,靠着牆壁慢慢蹲下了身子,門衛室裏傳來陣陣說笑聲,仿佛在嘲笑着自己。明明耳朵聽得分明,此刻卻嗡嗡作響,只剩下安辰那張悲傷萬分的臉在眼前浮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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