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章
第 3 章
林家村在江南一帶，一年四季雨水豐沛，土壤肥沃，屬于上天給飯吃的一類。林家村裏的房子大多都是黃土徹成的，只有少數十來間房子如林家一般是黑瓦青牆。
無工業污染的鄉村環境的空氣真的很清新，林西很滿足這裏的衛生還是不錯的，可見這裏的民風應該是不錯的。
村裏人洗衣服的地方在後山腳下的小溪，那條小溪是從深山流出的很是清澈。
“诶呦，這不是林西嘛，你身子好啦？嬸子之前去看你的時候可給吓壞了，那進氣少出氣多的樣兒。現在看你的樣子應該都好了吧？可別落下什麽毛病啊。”
溪邊有幾個洗着衣服的婦女和小姑娘，其中一個穿着灰布粗衣頭圍着靛藍色頭巾的中年婦女瞧見林西走來大着嗓門說道。
“這是王寡婦，就住在咱家附近。最愛道人是非了，跟咱娘還吵過嘴呢。”
小北小聲地在林西耳旁吐槽。
“多謝嬸子關心，爹爹還叫我見到王嬸您要感謝您那天來探望，真巧，今天剛出門就見着了。托老天的福我幾天前就好了，這幾天就一直呆在家裏修養。倒也沒落下什麽毛病，只是鬼門關走了一遭，對以前的事有些模糊，還望嬸子好心多擔待些。”林西回到，如她這般嘴碎的人還是不要招惹為妙。
這丫頭以前半天憋不出個屁大的字，摔了一跤嘴巴卻會說多了。王寡婦唯一的兒子可還在她爹任教的私塾念書，就不敢再多說什麽了。
林西找了一處離人遠些的地方和林北開始洗衣服。林北一邊洗一邊給林西科普在這洗衣服的幾個人。
“在我們前面的那個姐姐是裏正家的小兒子的媳婦，好像姓張，嫁進來三年了。聽說是地主的女兒呢。她穿的衣服是我們村裏最漂亮的呢。”
“還有那個漂亮的大姐姐叫林新霞，是咱村公認的第二漂亮的，但比不上二姐。她和大姐以前經常在一起玩……”
“那個是吳嬸，家裏很窮，兩個兒子都娶不上媳婦呢……”
……
“那那個最邊上的女孩子呢？就是那個衣服上打了好多補丁的。”林西看到一個躲在最邊上默默洗自己衣服的小女孩，很是落寞，就好像看到了小時候的自己。
林北奇怪和猶豫地看了林西一眼，但林西光顧着看那女孩也就沒注意。
“她是陸家人，幾年前剛遷到咱們這的。聽娘親說她爺爺以前是縣令呢，不過他們搬來不久她爹爹就去世了，再後來她娘親眼也哭瞎了，她就得照顧她娘親。”
原來也是個可憐的小孩子，那麽小就得把家裏的重擔擔在肩上。
林西疑惑地問：“難道她家就沒有其他人嗎？”在這個時代一般像她們家那樣沒有男丁都會由族裏照看，很少還會生活在外地。
林北遲疑了一下，“嗯，嗯，她現在還有一個哥哥叫陸煥卿，跟大表哥一起在城裏的君山書院一起讀書，久久才能回次家。”
“大表哥？”林西問道。
“大表哥就是小姨的大兒子李銘瑄，小時候就一直在爹爹的私塾念書，長得又好看書有念得好，後來還因為學問好考進了君山書院。二姐說君山書院是永州最好的書院，招的人又少可難進了，只要進去了就有可能當大官。就連爹爹也說了表哥的學問很好，很有前途。”
洗完衣服後她們就準備回去，林西擡眼看見陸家的小姑娘正費勁地提着衣服和拾的柴火，心下有些不忍，轉頭對林北道：“你去幫那陸家小姑娘把東西提回去，這裏的衣服我拿回去就好了。”
“三姐姐，要不，還是你在這裏等我，她家離這裏不遠，我一會兒就能回來。”
小北怕她姐姐不認得回去的路，覺得還是她跟姐姐一起回去比較好。
“沒事兒的，姐姐只是對以前的事情有些模糊，但路還是認得的。你快去吧，一會兒回去晚了，娘親又得叨叨。”林西覺得這點路自己還是記得住的。
林北有些遲疑，但還是去幫忙，她也覺得陸珊珊挺可憐的。
顯然林西高估了自己的方向，走了一段路之後，發現有些不對勁，自己剛才好像沒有見過這個房子，這棵樹好像也有些陌生。這時太陽已經落山了，只留下些許光輝，再耽擱下去天就快黑了，不由得有些着急。但又不好意思去問別人，怕是第二天村裏的人都知道林家的三姑娘摔了一跤之後傻到連回家的路都不認得。
反正這個村子也不大，轉兩圈總能找到家的，林西又返回原路。
快天黑的時候她總算看到了家後邊的小竹林。之前繞的路太多了，現在已經有些晚了，怕林家人擔心，打算直接穿過竹林抄近路回家。
剛進竹林沒走幾步林西就遠遠的看到有兩個人影在前方。借着夕陽的餘光依稀可以分辨前面那兩個是一對男女相擁而靠，光線不夠看不清他們的樣子，只能隐約看出男的好像穿着藍色的長袍，女的則穿着綠色馬甲和杏黃色的長裙。
那女子應該是未婚，林西看見她的頭發并沒有挽上去。
原來是一對野鴛鴦，在保守的古代這可不是一件小事。秉承着不多管閑事的原則，她轉身輕步返回，繞過竹林回家。
等到林西進家門的時候天已經大黑了。剛進家門就被站在門口李氏一把扯了過去。
“你這丫頭，你去了哪，怎麽這麽晚才回來？不是叫你洗完衣服就馬上回來嗎？還有小北，你怎麽不跟她一起回來，害的你娘親擔心？還嫌我操的心不夠多，老得不夠快啊！我整天為了這個家忙上忙下的，回來還得操心你們一個兩個去哪。”
“我這不回來了嘛，我不大記得清楚路所以走的慢些，下次不敢啦，不，是不會有下次。”看到李氏一臉怒氣的樣子林西趕忙回道。
李氏想到自從她從山上滾下就不大記得清以前的事，也就不再說她了。
“算了，以後可不許這樣。趕緊洗手，進屋吃飯。剛好你表哥也在，別整天一聲不吭，一個姑娘家的別死氣沉沉的。”
說完李氏就進廚房去端菜。
林北看見李氏走了飛跑過來找她，詢問：
“三姐姐你是不是迷路了？這麽晚才到家。我也是剛回來，看到你不在家我還被娘親罵了一頓，剛想出去找你就看見你回來啦。”
“沒什麽，就是不小心走錯了路，繞的有些遠。你不是說陸家挺近的嗎？怎麽也這個時候才回來？”
“你是不知道，我進了陸家才知道陸珊珊的娘親前不久不小心摔斷了腿，現在還下不了床。她娘親為了讓她哥哥好好在城裏學習不分心就沒告訴她哥哥聽，随便找個大夫敷了點草藥就算了。珊珊她好辛苦啊，我以前覺得姐姐你就很辛苦，但是她又要照顧娘親又要幹家務，所以我就留下來幫了會兒忙，快天黑才回來，還被娘親罵了一頓。”林北小臉有些不高興，“二姐姐玩到天黑娘親都不說些什麽。”
林西捏了一下林北的鼻子，說道：“娘親也是關心你啊。不過我們家的小北真是又乖又勤快。走，我們快去吃飯。”
屋子裏的飯桌上早擺好了飯菜，李氏的廚藝在村裏可都是出了名的，幾樣平常簡單的食材就能做出不一樣的味道。
特別是今天自己最喜歡的大外甥來家做客，三女兒的病又都好啦，歡喜的林母愣是狠心去稱了半斤肉來做菜。
李銘瑄是林父教過學問最好的學生，林父一直對他寄予了厚望。明年李銘瑄就要下場了，連大儒君山書院的院長陳夫子都認為只要他正常發揮秀才是沒有什麽大問題，如果不出意外的話。
林西進門的時候林父正在與李銘瑄交談着，林明煜則一臉欽佩地在旁邊聽他們的談話，二姐林南在一旁擺着碗筷，餘光則瞟着林父那邊。
她剛進去看到身穿藍色長袍的大表哥和黃色長裙的林南不由得一愣，原來她剛剛在竹林看到的那兩個人居然就是自己的表哥和二姐。不僅衣服很相像，而且身形也很吻合，她斷定他們一定就是她在竹林裏看到的人。
不由得她多想，李銘瑄看見她和林北站在門口，微微一笑，道：
“是表妹回來啦。之前聽聞表妹從山上摔下，傷的很是嚴重。如今可大好？娘親一直都很擔心非說要親自來探望，可我娘那身子，哎！後聽表妹傷愈，仍是很挂念。這不，我一從書院回家就催我趕緊過來。”
這李家表哥可真謂是個翩翩佳公子，容貌不用說，那氣質也是很好的，粗布衣裳都擋不住，話語間給人一種如沐春風之感。怪不得美麗驕傲如林南會傾心于他，他們也算是一對才子佳人。
不過沒聽過他們兩人有婚約啊，林母好像也一直希望林南嫁個大富大貴的人家，這樣的話如果他們的關系被別人發現，林南的名聲也給差不多毀了。
算了，每個人有每個人的活法，在林西的立場上也不能多說什麽，只好按下不表。
“多謝姨母和表哥關心，小西的傷已經好了，除了有些不大記得以前的事，大夫說沒什麽大問題。還請表哥替我向姨母問聲好。”
“好啦，快別說這麽多啦，待會兒飯菜都涼完了。都坐下，趕緊開飯。”李氏催促着。
這是林西正式在林家吃的第一餐，農村人沒那麽講究，男女都坐一桌，反正都是親戚。飯桌上沒什麽人講話，林父是讀書人，講究食不言，寝不語。
林西發現李銘瑄和林南有那麽一兩秒的對視，但時間很短，也沒人發現，只有知道他們兩個關系的林西才注意到。
林南和李銘瑄應該算是青梅足馬一起長大的。小時候李銘瑄就在林父的私塾念書，對林南寄予厚望的林母為了給林南增加資本，再加林南還小跟他們一起讀書也沒什麽，便讓林南去私塾學了幾年。
李銘瑄沒有妹妹，看到小林南軟萌的樣子的時候就很是歡喜，總想多捏兩下。後來長大些李銘瑄覺得自己是兄長要護着妹妹，所以李銘瑄從不許別人欺負林南，而林南也像跟屁蟲跟在後頭。
他一直以為他對林南只有兄妹之情，直到後來林南大了，不再适合待在私塾的時候他第一次對心裏滋生了陌生的情緒，有點不舍，有點酸澀。
懵懂的少年并不知這意味着什麽，随着時間的推移，李銘瑄知道自己喜歡上了那個總跟在自己後頭的小丫頭。
林南幾乎每天中午都會給林家父子和李銘瑄送飯。一般來說都是林明煜去拿，李銘瑄和林父在屋裏等着就是。但是李銘瑄總是會借故偷偷地躲在牆後看着林南，她的一舉一動，一颦一笑皆落入他眼底。
李銘瑄永遠忘不了那一個陽光明媚的中午，期盼已久的身影并有出現。正以為她不會來的時候他的突然肩膀被拍了一下，他下意識地轉過身去，一眼就看到笑靥如花的林南。
“你是不是在偷看我？別否認，我很早之前就發現你了。說吧，你有什麽企圖？”
面對林南的質問，一向穩重的李銘瑄第一次感到窘迫，半天也吐不出一個字，臉都憋紅了。
“你是不是喜歡我啊？”林南歪着頭看着李銘瑄的眼睛問道，嘴角上揚，眼底似有笑意。
她原來早就知道了，那她呢？他心裏又期待又害怕。
“我，我喜……”他剛下決心表明自己的心跡，還沒講完，就聽到林楠認真的說：
“吾、亦、悅、君。”
李銘瑄感覺這四個字是世界上最美妙的字眼，眼前的姑娘最世界上最美好的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