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聞溪的這頓飯做到了晚上九點, 難度不亞于去西天取經,霍清越在後面抱着他,勺子都拿不穩。
以後在家他一定不能只穿個T恤了, 太方便他胡作非為。
鍋裏的菜颠來颠去, 他的情形也差不多。
難怪網上說“做菜”, 原來如此相像。
霍清越還穿着白天時的那身西裝,無論再怎樣淩亂, 他的狀态都不受影響。
只看上面的話, 扣子嚴謹系到最頂上那一顆,仍是清冷禁欲的模樣, 但襯衫的下擺已經從腰間抽出來。
聞溪抗議幾次,說他肚子餓了,卻被當成是挑釁。
“老婆不應該覺得很撐嗎?”
男人的兩手抓着他的肩膀, 附在他耳畔低喃。
聞溪頭暈腦脹,辨不清他的話,只知道鍋裏的牛腩是徹底炖爛了,這回應當是腌入味了。
霍清越的手來到他腰上, 摸了摸他不太明顯的腹肌, 意味不明笑了聲。
“應該吃飽了, 我能感覺到。”
他的兩根手指并攏, 指腹在他的腹部按了幾下。
聞溪的臉瞬間紅到爆炸。
“霍清越!”
Advertisement
他連忙制止他的動作, “菜要糊了!”
“你叫我的名字真好聽。”霍清越的指尖繼續向下,“可以再叫幾聲。”
他沒有和他在調/情好嗎?
聞溪突然發現,自己空有紙上談兵的經驗, 還沒霍清越放得開!他在情/趣這方面, 真的太會玩。
任誰也想不到霍清越在他面前會是這個樣子吧。
片刻的分神,引來後面的人不滿。
聞溪皺眉, 悶哼一聲,微微側身擡頭,只望了一眼他被欲色浸染的眸,又迅速低下頭去。
那反應分明是含羞帶怯,然則眼神如一汪清澈的水,癢得人心猿意馬。
“再咬,嘴唇都破了。”霍清越知道聞溪在克制自己,食指撬開了他抿着的唇瓣。
“知道我喜歡聽,故意不叫?”
耳邊傳來很輕的笑,熱氣很明顯,聞溪的耳朵漸漸發燙。
廚房裏,煙火氣很濃。
一切都在有條不紊地進行,是從未有過飽脹的感覺。
好像有什麽東西在輕輕抓撓心髒,每一下都是又輕又癢。
腿幾乎要站不住,雙手只能下意識扶在流理臺的邊緣。
聞溪的注意力再也沒辦法集中,霍清越總有辦法讓他破碎。
火焰炙烤着,他的臉紅得近似充血,快要被蒸熟了似的。
霍清越的聲音像被砂石摩擦而過,喘氣的時候要命得性感,勝過他聽過的所有聲音。
若心動是場豪賭,他則是掌握籌碼的贏家。
聞溪被攔腰壓下,他咬着他的耳垂逼問:“喜歡嗎?”
“喜歡誰?”
“喜歡我嗎?”
“不喜歡。”聞溪故意說反話。
他不想順着霍清越的心意,語氣近似挑釁。
然而換來的,自然是霍清越更加嚴苛的對待。
“我會讓你喜歡的。”
聞溪明知惹到他,卻還嘴硬,“我不信。”
“好,拭目以待。”
風輕輕,掠過窗前。
聞溪的心跳幾乎快到極致,隐約間像是穿透了全身。
呼吸拂過臉頰的瞬間,也才得到疏解。
終于,在男人心滿意足之後放過了他,吻落在他的耳際,低聲說:“我去洗個澡。”
聞溪低頭看了眼,無奈嘆息。
他也很有必要去洗澡。
-
十點多,收拾幹淨的兩人在餐桌前落座。
雖然花費了很長時間,但菜出乎意料的好吃,有什錦蝦仁、番茄牛腩和清炒油麥菜。
聞溪的臉上泛着紅暈,安靜吃了半晌都沒好意思說話。
以後在這個家裏,他沒辦法直視廚房了,處處都留下了痕跡。
“你的臉都快埋進碗裏了。”
霍清越戳一戳聞溪的額頭,“那麽害羞?”
“哪有。”聞溪小聲反駁,臉頰鼓鼓的像只倉鼠。
他想起之前聊天的話題,故作不經意追問:“你說你看漫畫,都看了哪些啊?”
“你是做這一行的,應該比我更清楚,我看的都是在那個圈子裏很有名的。”
“………”怎麽感覺這話有點兒旁敲側擊的意思。
聞溪心不在焉嚼着牛肉,咽下去後喝口水,“有個叫墨霄的,你看過沒?”
“看來老婆跟我是同道中人,原來你也喜歡這些東西,早知道我們一起看了。”
聞溪差點把喝進去的水噴出來。
霍清越這一字一句的,确定不是在點人嗎?
他眯起眸,試探性地問:“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
霍清越仍然淡定,微微颔首:“沒有很早,也就前兩天。”
當得到肯定的答複時,聞溪明顯感覺一股熱量直沖臉頰,不用照鏡子也知道臉肯定紅了。
“看到我電腦桌面确認的?”
“嗯。”
聞溪頭疼扶額,感覺十分抓馬。
要命啊!老公居然是他漫畫讀者中的一員。
日理萬機的總裁怎麽能有空看小.□□呢?
偷瞄了眼對面的男人,他氣定神閑在喝水,唇角還隐隐浮動着笑意,似乎覺得有趣。
“學長,你好像在一次次刷新我對你的認知。”沉默了會兒,聞溪作出這樣一聲感慨。
他以為他嚴肅正經,是那種高冷禁欲系的男人,實際上在床上玩得特別花,什麽都能配合。
他以為他只對工作感興趣,不會浪費時間在沒多大意義的事情上,實際上會偷偷上網看十八.禁的漫畫。
到底還有什麽驚喜是他沒有發現的?
“不必驚訝,只能說老婆畫得太好,不然我也不會去學習。”
“………”邏輯突然形成閉環了呢。
聞溪啞然數秒,知道這個話題再深聊下去只會更尴尬,他必須要先緩緩。
于是借由莫璃和他說的那件事情轉移了話題。
“學長,我聽媽說爸的祭日要到了,這是我們結婚的第一年,是不是該去祭拜一下?”
他問得很自然,仿佛不知道背後的那些事。
但霍清越豈會看不出,聞溪只要心虛的時候就不敢看他的眼睛,有什麽小心思全寫在臉上了。
“前幾年我都沒去。”
霍清越答應得出乎意料得快,“今年帶你一起去,也算給我爸一個交代。”
聞溪愣住了。
他還以為霍清越會很難說得動,為此還特別頭疼,怎麽一下子就答應了?
“你……”他不知怎麽表達,心裏有點兒別扭,“不是為了我勉強才去的吧?”
“去看我爸怎麽能叫勉強?”
“也是。”聞溪懊惱皺下眉,“我剛才說胡話了。”
“我告訴你我之前為什麽不去吧。”
霍清越從手機裏找出一張照片,那是他和他爸的合影,父子倆長得很像,特別是眉眼的位置。
“爸也長得好帥。”
“是,但他沒有當帥哥的覺悟,生活過得很粗糙,只要肚子能吃飽就行,精力全用在了工作上。”
“呃……你不也一樣嗎?”
霍清越勾唇笑了笑,有幾分苦澀。
“我媽以為我心裏是在怨我爸才不去看他,其實我是答應了爺爺,他比我更生爸爸的氣。”
霍清越不急不緩說着,聞溪認真傾聽。
“爺爺臨終前做了個夢,夢裏我爸穿着一身黑袍要接他去地獄,我爺爺氣得咬着牙說我這麽好的人應該要上天堂,他把這個夢告訴我以後,開玩笑地說他去世的前五年,只準去探望他的祭日,多給他燒些紙錢,讓他在那邊也做個有錢人,在我們岚城不是有個習俗?說每個人在這一年能燒的紙錢都是有限的,要是平分的話,我爺爺就不夠用了。”
聽他說到這裏,聞溪狐疑蹙起眉,“這不可能是真的吧?你難道真是為了給爺爺一個人燒錢才不去探望爸?”
霍清越沉默了片刻,在那一番亦真亦假的話之後,周身突然籠罩上落寞。
“我心裏是怨我爸的,他把大愛看得比我們這個小家還重要,工作後我以繁忙為由不去祭拜,潛意識裏似乎是在進行對抗,因為曾經的他也是這樣,為工作忽略我們,作為一個父親來說,這是不合格的,但凡他盡心盡力,我媽也不會對他心灰意冷,在他去世後不久就改了嫁。”
“聽起來,你不光怨爸,還怨媽?”聞溪小心翼翼詢問。
霍清越平靜否認,“我誰都不怨,只後悔自己生在了這個家裏,一個冷冰冰沒有溫度的地方,在我跟着爺爺長大的那些年裏,我偶爾會羨慕同學的父母去學校給他們送吃的,下雨了來接,家長會及時到場,但在我的人生中,父母是缺席的。”
說完這些,霍清越站起了身,走到窗邊,背對聞溪,“所以我之前跟你說我是不婚主義,那是因為我對建立一個溫暖的家庭沒有信心,也不覺得它會存在。”
聞溪靜靜地看着他的背影。
霍清越習慣性将傷痛用輕描淡寫的語氣說出來。
剛剛他也故意先講了爺爺的那個夢作鋪墊,不想讓事件變得尖銳。
其實沒關系的。
他很想告訴他,人不用只有強大的一面,也可以适時流露出脆弱。
當然,他沒有資格這麽勸他。
因為他們兩個人是相反的極端。
一個是父母愛得太滿,事事都要管,一個是父母愛得不夠,事事都忽略。
-
兩天後,聞溪陪霍清越去參加了他父親的祭日,莫璃也算重情重義,雖然已經改嫁,但還是會盡心盡力操辦得很好。
對于霍清越肯放下工作,和聞溪專程來這一趟,莫璃和霍子堯都很驚訝。
前幾年他們每次叫他來,他都以工作忙為由推掉。
母子倆站在一起,看着站在聞溪旁邊的霍清越,接連感慨:
“你哥确實不一樣啊!”
“他現在凡事都以老婆為重,戀愛腦。”
“人那叫幸福,從你的語氣裏我聽出了一絲嫉妒。”
“才沒有,我想談的話招招手有的是人主動。”
霍子堯嘴上吹着牛,心底湧上了抱歉。
那天他一時情急對聞溪說話的語氣有點兒重了,話也不太好聽,不知道他有沒有放在心上。
應該去主動道個歉吧。
別的人有可能礙于面子,不太好意思,但霍子堯性格比較直接,想到什麽就會去做。
聞溪正和霍清越聊天,霍子堯突然晃到面前,“嫂子,厲害。”
知道他是什麽意思,聞溪搖搖頭,“我沒說什麽,是你哥自己要來的。”
他說這話很有智慧,不想讓別人覺得霍清越是會聽他話的人。
但霍清越不這麽想,他那叫尊重,聞溪從未對他提過多麽過分的要求,為什麽不能滿足?況且還是為他們家的事情。
霍子堯笑了笑,又對聞溪說:“那天的事,對不住了嫂子,我也是說話有些着急。”
“你說什麽了?”
“沒有,他就跟我開了幾句玩笑。”聞溪示意霍子堯不要再說,迅速轉移話題,“我有點兒冷,回車上拿外套吧。”
說完,他攬着霍清越的胳膊離開。
霍子堯很佩服,他知道哥為什麽着迷了,聞溪真的是一個很平和且性情穩定的人,或許連他自己都沒發現,他在這種浮躁的社會裏有多麽突出。
-
上車後,聞溪穿上外套,霍清越還是問他霍子堯到底說了什麽。
“我都說了沒什麽了,他也是小題大做,我根本沒往心裏去。”
霍清越能猜到,“是不是我回國這事兒,他怪到你頭上了?”
“沒有。”聞溪晃晃他的胳膊,“剛才媽說老家還保留着原來的樣子,你帶我去看看吧。”
他很想去霍清越小時候住的地方走一走,感受下那時的生活氣息。
見他真不想說,霍清越不再問了。
發動引擎,他往老家的方向行駛而去,路上說:“我在那邊沒住太久,後來跟爺爺生活以後就搬到我們現在住的房子裏了。”
“你有如今的生活和地位,還願意住在和爺爺生活過的地方,說明是一個很念舊的人。”
“也沒有吧,就是住習慣了,不想搬了。”
“烏坊街挺好的,遠離城市中心,有好多老字號的美食,有種世外桃源的感覺。”
霍清越看了他一眼,“你喜歡?辦完婚禮,我還打算搬走。”
聞溪陡然睜大眼,“為什麽要搬?現在住得不是挺舒服嘛?”
“我以為你不習慣,是為了遷就我。”
“真沒有。”聞溪彎起唇一笑,“你難道不知道,兩個人之所以能走在一起,一定是有許多共通之處。”
“這話聽起來很有哲學,是你自己編的?”
“什麽叫編的啊!”聞溪抱住雙臂,“我就是這麽想的。”
聊着天,不知不覺中就到了目的地。
下了車,聞溪看見一個大院子,裏面錯落交織着許多的房屋,牆壁斑駁,牆皮脫落,看起來已經相當破舊有年代感了。
“原來你小時候住這兒啊。”聞溪恍然大悟似的,“我依稀記得,之前跟爸媽來過。”
“說不定我們曾經遇見過。”
“當然了,前世五百次擦肩而過才換來今生的遇見啊!”
聞溪拉着霍清越去一面牆前拍照,上面爬滿了剛剛冒出花骨朵兒的牽牛花。
他打開手機,點擊的是錄像模式。
“霍清越,你離開這兒的時候是幾歲?”
“八歲吧。”霍清越想了想,“後面也回來住過,但都像回酒店一樣。”
“那好。”聞溪清了清嗓子,認真地說:“八歲的霍清越,三十歲的霍清越帶他的愛人來看你啦!你一定要開開心心的,因為未來的你會很優秀,萬衆矚目,還會遇見一位這麽帥氣又可愛的老婆!”
說完,聞溪碰了碰霍清越的胳膊,示意他也說兩句。
霍清越很想表現出嚴肅的樣子,但很可惜,沒有繃住,一下笑出聲。
在聞溪那番話說出口的時候,他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仿佛有什麽東西帶着未知的重量從高處砸下來,火花在腦海中飛濺。
兩人對視着,聞溪從來沒見他這般真實地笑過。
他的笑容非常溫暖,不愛笑的人一旦彎起唇角,會有種令冰山都消融的魔力朝你撲面而來。
此刻,那雙比海更深邃的眼睛,正牢牢地盯着他。
深沉而克制的眼神,以至于聞溪後來每每想起這個場景,都覺得從脊梁骨酥麻到全身。
“我贊同他說的話。”霍清越對着鏡頭不自然出聲。
頓了幾秒,擡起手來,用力地揉了揉聞溪的頭發,“我的确遇見了一位溫柔善良,帥氣可愛的老婆。”
“幹嘛啊?發型都被你搞亂了。”
聞溪嗔瞪他一眼,沒想到下一秒,霍清越迎面吻下來。
“八歲的霍清越聽好了,你很愛他……”
最後的話音微不可聞,泯滅于相觸的唇瓣之間。
一米陽光穿過他們唇角的縫隙,綻放出五角的星芒。
日光在暈眩,聞溪的鼻息間全是面前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像是夏日烈陽天當頭澆下一場清涼的雨,淋漓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