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第 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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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烏鴉一般黑,所以世人把這一帶的山都叫烏鴉山。

這裏是魔族的地盤,鮮少有人族踏入。烏鴉山山崖衆多,怪石嶙峋,從上面掉下來非死即傷,因此,這裏的每一處山崖底下都有重兵把守,設了無數個魔族陣法,以防萬一。

傍晚的山腳下,濃霧彌漫,似天上潑灑下來的白色塵灰,日日夜夜籠罩在半山腰,看不清山上景象,這是魔族最天然的掩飾。

五個青年雙手被綁在背後,一根繩綁到底穿成串,一個人摔倒,其他人也會摔倒。這是防止有人逃跑。

五個人裏,三個青年,一個少女,還有一個和尚。

他們看起來都年紀尚小,修為不高,只是離開了家主庇佑,就被魔族弟子抓到此處,而抓他們的原因不明。

進入烏鴉山就是進入了魔族的地界,到時候再想逃會更困難。凡人一般不會來此地送死,想要營救的人也不會貿然出現,在魔族強大的時期,他們都懼怕魔尊。

終于兩只腳踏入了魔族地界,押運他們的人也累了,在山腳的大樹底下乘涼休息。

正是一年中生命的鼎盛時期,又身處烏鴉山邊界,離魔窟甚遠,大樹沒受魔氣侵擾,枝繁葉茂,還可遮陰觀賞,魔族的人回魔窟路上都會在此休息一番。

休息期間,眼睛也一直在五個人身上盯着。

這樣下去根本不是辦法,得引開他們。一個青年忽然大聲喊:“我渴了,我要喝水!”

魔族弟子看了他一眼,并不理會。

與此同時,山腳下的另一個布滿濃霧的崖底:

“大人,大人!您等等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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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是烏鴉山最高的一處山崖,九丈崖。山崖底下,一個紫衣小少年滿身傷痕,緊趕慢趕,還是追不上他口中所叫那個大人的步伐。

“大人哎,我跟不上了!”

“煩死了煩死了煩死了!!”蘭榭陰着臉不想聽,步伐越走越快,想把身後的一衆人等全都甩掉。

天天跟,日日跟,夜夜也跟,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跟丢了。蘭榭報複心重,非要讓他們跟丢一次,回去讓魔二罵死他們。

走着走着,蘭榭揮動衣袍從地面一躍而起,躍過底下山川河流,隐匿在濃霧之中,沒有目的地瞎跑。

***

青年忽然掙紮起來,繼續朝着負責押運的魔族弟子叫嚣:“要喝水!你們聽不見嗎?”

上頭有令,暫時還不能讓這些人死,一個魔族弟子猶豫了一會兒,去給他們找水喝。另一個魔族弟子也跟了上去,現在就剩下了十三個魔族弟子負責看守。

五個對十三個,這些魔族弟子還是魔尊親自挑選的,個個精英,打起來毫無勝算,不然這些人質也不會被一個個抓到這來。

幾個被綁的人席地而坐,頭靠在一起小聲商議些什麽,一個身材魁梧的魔族弟子發現了,大胡子一動,呵斥道:“喂,商量什麽呢?都閉上嘴,誰都不許說話!”

青年還想怼一下,旁邊的和尚淡定的拉住他的胳膊,制止了他。

“還是和尚識相。”一個魔族弟子輕哼一聲,嘲諷道。

話音未落,不知從哪個方向飛來一顆顆小石子,精準打上魔族弟子後頸,一個個悄無聲息倒在了一邊。

十三個守衛,無一幸免。

只有剩下的幾個人質惶恐不安,不知道發生了什麽,期待是自己人來救他們,也擔憂是魔族新耍的把戲。

一時間,石子背後的人不動,他們也不敢動。

面面相觑,幾個人最後只能把希望寄托到一個看起來最穩重的和尚身上。“虛無師父,咱們現在該怎麽辦?”

被稱作虛無師父的和尚打量着四周,濃霧經久不散,方才的石子不知道從哪個方向來的,背後的人也一直不露面,一切都是未知。

他在猶豫要不要叫他們逃。

“你們在玩什麽?”一個少年的聲音打破了寂靜。

他從濃霧中走來,一身狼狽的拖地長袍,高貴的紫衣并未佩戴其他飾品,很多地方都有裂紋,露出裏面淡紫色的內襯。

還有濃厚碎發遮掩下仍舊吸人眼球引人注目的一雙紅眸。

能在這裏出現的生靈非人即魔,沒有魔族追他,雙手也沒有被限制,絕對不是被逼來這裏的。

他是魔族的人。

“你是誰?為何出現在此處?”同樣被綁住雙手的女子先沉不住氣,謹慎問道。

少年沒有回答,緩緩走來,驚訝他們為什麽這麽多人被綁在一起。

人質都被綁着,統一坐地下休息。少年兩只手交疊藏在寬袖裏,也跟着蹲下來,靈動的眼睛好奇地東張西望,想知道他們在幹什麽。

“你們是人族嗎?”他問。

傳說中整個魔窟裏只有兩個人能穿紫衣,那就是魔尊大人和他最喜愛的小跟班。看這個少年年紀也不大,一幅玩心很重的樣子,不似傳聞裏穩重成熟的魔尊,衆人心裏紛紛猜測他便是那小跟班。

沒有人理會他的問題,甚至有個青年翻了個白眼,厭惡道:“叫你們魔尊出來,有種別躲後邊當縮頭烏龜。”

少年澄淨的雙眼看着他,微愣,呆呆說道:“魔尊一般不外出的,你要是想見,我可以帶你去魔窟見。”

“呸!卑劣小人!”

無辜被呸了一聲,少年也沒有生氣,但是大家都不理他,也不用正眼瞧他,他只得把注意力放在唯一一個沒有對他表現出厭惡情緒的和尚身上,契而不舍又問一遍:“你們玩什麽呢?我也想玩。”

虛無凝視他許久,輕嘆一口氣,閉上眼,道一句“阿彌陀佛。”

少年皺起好看的眉毛,眼神閃過一絲不悅,随他們一起坐在地上,紅色眼眸在五個人身上掃來掃去,非要看出點什麽才罷休。

他從寬袖裏掏出一只手,拾起掉在地上的一截長長的繩索。這上面被印下魔族專有的印記,不知道誰弄的,他試了一下,居然解不開。

能讓他解不開的封印除了魔二也沒誰了。

“我帶你們一起逃走,出去後你們帶我一起玩好不好?”燦爛的笑容,漂亮的眸子,期待的語氣,很難讓人相信這是一個天生兇殘骨子裏流淌着血腥狠毒的魔族人。

除了那個和尚,其餘人都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他,而他紛紛回以粲然一笑。

十三個守衛還昏昏欲睡,去打水那兩個也要回來了,現在不逃,不知道什麽時候才有機會逃。

幾個人一對視,搖搖晃晃站起身來。和尚眼底閃過猶豫,也跟着站起來,不确定問道:“你們真的相信他嗎?他也是魔族的人。”

話音一出,其餘人紛紛不淡定了,其中一個擡腿就想踹過去,無奈被繩索束縛,腳踢不過去。

“你到底是誰?!”

我是誰呢?蘭榭想。

他還不知道就憑這身紫衣,身份已經被鎖定在魔尊大人與他的小仆人身上,五個人裏更有其中一個已經一眼認出他來。他摸着下巴仰頭望天,既然要出去玩,就得瞞過所有的人,他既不是人,也不是魔。

想了一下,蘭榭認真懇切說道:“我沒有名字,我也是被抓來的。”

唯恐他們不信,蘭榭挽起袖子,露出傷痕遍布的胳膊手腕,“喏,我剛從懸崖上掉下來,想要逃出去,這些都是剛才受的傷,追我的人還沒到這裏,但也快了。”

他的眼裏噙滿淚霧,襯得血眸愈發清晰明亮,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這些傷痕不像作假,他看起來也不像會撒謊的人。再者,魔族沒有理由這麽戲弄他們。

五個人裏,屬魏雲錫家最有錢有勢,也最沖動冒失,這樣一聽直接信了,心中慌亂,在原地踏着小碎步,着急想離開。

事已至此,就算是陷阱也要闖一闖,萬一是機遇,便再好不過了。

就在要離開時,打水的兩個人剛好回來,看見歪倒一片的兄弟們,正要給山上的兄弟和魔二公子發信號,忽然後頸一疼,直愣愣倒下,打來的水漏掉一地。

蘭榭從容拍掉指尖上撿石子時沾上的灰塵,沖着他們露出明晃晃的笑,眼睛彎成月牙狀,頭一歪,“走吧。”

烏鴉山最近總是怪事很多,不知道是什麽征兆,也許不是好事情。蘭榭才不在乎這些,他大咧咧走在前面帶路,可惜濃霧擋道,他迷路了。

“怪事啊,偏今日迷路,天意不讓我出去啊。”他喃喃自語,思忖到底哪裏出了問題。

算算時間,那些人也該追上來了,如果沒有濃霧遮擋,他倒是好脫身,就是這五個被綁起來的人不知道該怎麽躲。

魏雲錫是徹底信了他的話,相信他是比他們先被綁過來的,剛好找到了機會逃脫,剛好遇上他們。他悄聲跟虛無和尚說:“也不知是哪位世家公子,竟從未見過。你注意到他眼睛沒有,那是正常人能有的顏色嗎?說不定是個怪胎,從小被藏起來了,所以未曾見過。”

和尚是個話少的,也不怎麽說話,魏雲錫說什麽他都點頭,淡淡的,頗有出家人看淡生死姿态。

他們還不知道蘭榭迷路了,傻傻跟在後面,偶爾有幾句牢騷,發完後繼續跟着走。

其實已經出了魔界地界了,蘭榭只是第一次一個人出來,對周圍地界還不熟,又遇上難得的大霧天氣,不慎迷失了方向。

他尋了一塊高大石頭站上去,正翹首看着,右手搭在眉梢處,認真觀望前方地形,似乎有一山階可通往人界。只是還未看清,耳畔突然傳來一聲又一聲的呼喊聲,聲聲皆喚“尊上大人”。

蘭榭氣得咬牙切齒,又突然有些慫。

他跳下石塊,簡單吩咐一句:“你們都藏進那邊樹林裏躲着,不要出聲,等他們走了再出來。”然後率先躲在大石塊後面。

呼喚聲近了,霧也突然散了。蘭榭正疑惑這霧怎麽散得那麽突然,看了一圈找人的魔族弟子後,忽然一咬牙,憤憤道:“這個六六,又去告狀了!”

如果到現在還猜不出這些霧都是人為,那他這幾百年的魔尊白幹了。肯定是六六尋不到他,只能去找魔二告狀,魔二為了找他,直接把霧給散了。

“我說呢,都傍晚了霧還不散,還以為天要亡我,呸!”

蘭榭正在這邊生氣呢,那邊樹林裏的人已經被發現了,來尋魔尊的人找不到魔尊,反倒找到了幾個要逃跑的人質,回去也算能交差了。

蘭榭白眼一翻,當場就想破口大罵,這些人找不到他就抓他們,又抓他們幹嘛,人魔都相安無事幾千年了,總不能說特意抓來請喝茶吧。

但很有意思的是,在那五個人被抓之前,蘭榭碰巧看見有人在搞小動作,故意把位置暴露給魔族弟子。

“有意思哈。”蘭榭笑笑,眼珠子一轉,袖子在臉上佛過,施了一個讓魔族弟子認不出他的障眼法,混進了隊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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