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第31章 第3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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落錦跪在地上掉眼淚:“是我對不住姑娘,讓姑娘擔了惡名。”
阿菱正對着鏡子卸釵環,聞言趕緊扭身将她扶起來:“不怪你,我也沒想到龐姑姑會找過來。”
阿菱總覺得這位龐姑姑對她有些敵意,想了想便問道:“龐姑姑行事一直如此嚴厲麽?”
落錦點點頭:“龐姑姑規矩嚴明,府裏的丫鬟沒有不怕她的。她又持身極正,恪守禮儀,平日無事從不往郡王的院裏邁一步,有什麽話也只叫旁人轉達。”
阿菱了悟,在龐姑姑眼裏,她恐怕就是那魅惑郡王的紅顏禍水,自然不會給她什麽好臉色。阿菱笑着搖搖頭,将最後兩樣首飾放回妝匣裏,落錦拿過梳子替她通發,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阿菱從鏡子裏看到她的神情:“怎麽了?”
落錦咬了咬唇:“姑娘有沒有覺得奇怪過?為什麽平日裏伺候您起居的丫鬟從不跟您說話?”
阿菱愣了一下:“我以為是王府規矩嚴,她們不敢随便說話。”
其實阿菱更懷疑這是謝恒殊吩咐的,不想讓她探聽到太多跟王府有關的事。
落錦低聲道:“是龐姑姑的意思。您進府過後,她向人問了您的事情,又對我們敲打了一番,告訴我們要時刻記得王府的規矩,不可谄媚于人。大家摸不清龐姑姑的意思,只能盡量遠着您。”
原話還要更難聽些,龐姑姑對阿菱的評價十分輕蔑——區區一婢妾。得知荷花池一事後更覺得阿菱不安分,豔名在外,簡直有辱王府門楣。
阿菱有些詫然,她對龐姑姑一無所知的時候,龐姑姑倒是對她了如指掌了。阿菱大約明白了,龐姑姑那樣板正的性格,想來十分看不上她。不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光是讨謝恒殊的喜歡,她都覺得難如登天,再來個龐姑姑,她可消受不起。
阿菱想通後索性将此事放到一邊:“落錦,明天你陪我出趟門吧。”
落錦答應了一聲:“好,姑娘想去哪裏?看衣裳還是看首飾?我知道有幾家鋪子,京城中的貴女都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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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菱怔了怔,轉而一笑:“那便……都去看看吧。”
她記得當年給朱姑姑看病的是百草堂的孫大夫,已經過去八九年了,不知道人還在不在京城。
結果第二日卻沒能去成,謝恒殊讓她回一趟沈府。
阿菱試探着問:“我一個人去?”
吳福全:“郡王今日要進宮一趟。”
謝恒殊對着銅鏡正了正衣冠,斜挑的鳳眼露出幾分銳意:“祖母問起我的事,你小心回答,不知道怎麽說就裝傻充楞。”
阿菱點頭應下,表情略顯沉滞,謝恒殊的目光在她臉上一定又收回目光:“府裏沒給你做衣裳?來來回回就這麽幾件。”
阿菱低頭看了看自己身上這套裙衫有些無語:“這件是新的,第一天穿。”
吳福全重重地咳嗽了一聲:“郡王說什麽就是什麽,你頂什麽嘴,還不去換套衣裳。”
落錦趕緊扶着阿菱回房,指使着幾個小丫鬟将箱籠裏的衣裳挂到衣架上,穿梭在銀紅松綠的錦衣之間:“姑娘,您看穿這件怎麽樣?”
阿菱點點頭,落錦又鄭重其事地捧出來一整套珍珠頭面:“姑娘這回也算是衣錦還鄉,該打扮得漂亮些,都說先敬羅衣後敬人,郡王不在,您更要端起架勢來,不能讓人小瞧了您。”
阿菱被落錦的樣子逗笑了:“我什麽底細沈家人還能不知道嗎?戴一整套未免誇張了些,挑幾樣戴上吧。”
落錦想了想就沒有多勸,阿菱仍是戴上了謝恒殊賞的碧玺手串,穿戴一新發現謝恒殊已經要動身了,他沒點頭也沒說不好,只道:“走吧。”
阿菱深吸了一口氣,謝恒殊總有一些瞬間能讓氣到牙根發癢。兩人在王府門口上了兩輛馬車,一個往宮裏,一個往尚書府,車隊人馬漸行漸遠。
阿菱扶着落錦的手下馬車,擡頭看了眼尚書府的大門,忽然有這種恍如隔世的感覺。她沒功夫想太多,就被門口迎候的衆人打斷了思緒,這烏泱泱的一群人顯然是來迎謝恒殊的。
阿菱很快鎮定下來,對着一臉錯愕的管家解釋道:“郡王今日要入宮一趟,遣我來探望老夫人。”
管家反應過來,一邊打發人告知老夫人,一邊沖着阿菱微微彎腰:“姑娘這邊請。”
阿菱低聲向落錦抱怨了一句:“真是的,自己不來也不先遞個話,掀開車簾的時候吓了我一跳。”
落錦偷笑:“郡王素來随心慣了,哪裏能在意到這樣的小事。”
阿菱再進壽春堂,發現檐下又多了只翠鳥,小丫鬟正打開鳥籠踮着腳往裏添鳥食。老夫人方才得知謝恒殊今日不會過來,便失了幾分興致,看到阿菱便點點頭:“來我這裏。”
阿菱穩穩地行了一禮,正要起身的時候邊上一個媽媽忽然道:“姑娘能有今日,全賴老夫人提攜,該給老夫人磕個頭才對。”
旁邊很快遞過來一個蒲團,阿菱眨了下眼,隐隐明白這是一個下馬威,她依言跪下,正正經經地給沈老夫人磕了個頭。
沈老夫人頭一句話便是問謝恒殊:“阿殊為何入宮你可知道?”
阿菱搖頭:“郡王并未對我提起。”
沈老夫人“唔”了一聲,看她形容,再觀她行動姿态便知道阿菱這段時間過得不錯:“你們可圓房了?”
阿菱臉皮微微一抽,趕緊作羞澀狀低頭。沈老夫人這才又幾分開懷,拍拍她的手:“好,你做的不錯。阿殊好些天沒來看我,還以為他生了我的氣。”
阿菱:“郡王一直記挂着老夫人,一直囑咐讓我問您這段吃的好不好,睡的好不好。”
沈老夫人:“我很好,他呢?前些天還聽人說郡王府招了太醫,他是不是病了,瞞着我?”
阿菱面不改色地胡說:“是天太熱了,冰用的有些多,郡王着了涼才請太醫過來,喝了兩帖藥便好全了。”
沈老夫人問得詳細,阿菱也答得詳細,連謝恒殊早上喝了多少粥吃了幾只蝦餃都随口胡謅而來。沈老夫人卻聽得滿意,覺得阿菱對謝恒殊十分用心,開口誇道:“你這樣就很好。”
“祖母!”
遠遠傳來一道清脆悅耳的女聲,緊接着一個約摸十四五歲,額間貼着花钿的少女笑盈盈地走進來。
是沈明歆。
沈老夫人:“你怎麽來了?”
沈明歆走到沈老夫人身邊,抱着她的胳膊道:“我當然是來看看,如今京中鼎鼎有名,羞煞一池芙蓉的江姑娘了。”
沈老夫人搖搖頭:“促狹鬼。”
不過沈老夫人對這件事也有些好奇,于是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落在後頭的大太太二太太一行人也邁了進來,一聽都望向了阿菱,二太太看她衣着打扮,眼睛微微一閃。
阿菱無奈地道:“郡王與周二公子起了争執,填了人家的荷花池,周二公子才編了這麽個故事。”
沈老夫人念叨了一句:“這孩子,脾氣還是這樣大。”
沈明歆好奇地問:“為何會起争執?”
這次阿菱尚未開口,沈老夫人淡淡地看了沈明歆一眼:“能有什麽大事,不過是少年人意氣之争罷了,此事不許外傳。”
二太太趕緊接過話頭:“是。”
沈明歆眨眨眼,沒再問下去。老夫人打了個哈欠:“今天起得早,有些乏了,你們置辦一桌席面,一道用午飯吧。”
大太太二太太要伺候老夫人休息,老夫人擺擺手,自己進了內室。
坐在太師椅上的沈尚書翻過一頁書,老夫人走過去:“多大年紀了,還躲在這裏聽牆角。”
沈尚書慢悠悠地道:“啰裏啰嗦說了一大堆,全是些拉家常的廢話。”
老夫人哼了一聲:“她能知道什麽?難不成你還想借着她去探聽郡王府的事情?”
沈尚書:“你挑的好人選,在府裏無親無故,以後想拿捏恐怕都拿捏不住。”
老夫人懶得理他,沈尚書又道:“依你看,郡王待她如何?”
老夫人:“挺好的。她走的時候我也替她置辦了幾大箱的首飾衣裳,今天她穿的戴的沒一樣是那裏頭的,就光說她腕上那串碧玺玉石手串,恐怕咱們家歆姐兒房裏都少有這樣的珍品。依阿殊的性格,若是瞧不上眼的人,壓根不會管她死活。”
沈尚書對自家外孫的行事也心知肚明,哈哈一笑:“哪有少年不愛美人。”
“我也算放下了個大擔子。”
老夫人頓了頓又道:“你說今天阿殊怎麽忽然要進宮去,沒來由的。”
沈尚書将書放到一邊,在茶水裏放了兩勺蜂蜜:“陛下有意讓殿下入工部。”
老夫人先喜後驚:“工部?阿殊開府已經好幾年了,也該領些正經事情做做,只是怎麽會是工部?已經定下來了?要我說去禮部最好,還能有你照看着。”
沈尚書摸了摸胡子:“鄭北鶴奏請重修《水經注》,陛下答應了,還準備給他建一座藏書樓,估摸着是想把建樓的事交給郡王去做。”
老夫人聽着就嘆了口氣:“阿難啊,這輩子最敬重的人就是文慧太子。”
沈尚書“呵”了一聲:“他這輩子除了文慧太子誰也瞧不上,陛下多麽求賢若渴,他倒好,一跑就是幾十年。”
沈尚書當年跟北鶴先生同為中書舍人,言語不和還挨過他一拳頭,被揍成了個烏眼青。當時文慧太子還拉偏架,是以沈尚書一提到北鶴先生就沒個好聲氣。
老夫人擡手奪過了沈尚書手裏的茶盞:“太醫說過多少回了,讓你少吃甜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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